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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世
  
  玄天宗一間不起眼的土屋內,髒亂的地上,躺著一個渾身赤1裸的青年男子。
  
  他蓬頭垢面,早已看不出原來的相貌,裸1露的肌膚遍佈著青紫淤痕,鞭傷、歡愛痕跡清晰可見!
  
  他就這麼躺在地上,四肢大敞,扭曲出一個詭異的角度,呼吸時斷時續,就連扭動下脖子的力氣都沒有。
  
  顧林無神的望著房頂,感受著那些僅存的,用來維持生命的靈氣一點點從體內流逝,他知道,一切就要結束了。
  
  他被困在這三年,亦被那人採補了三年,如今丹田枯竭,卻是離死不遠了。
  
  呵,終於要結束了麼。
  
  想他自幼也算是修仙大家的公子,奈何十歲那年慘遭滅門之禍,一夕之間由驕龍淪為螻蟻,後拜入玄天宗,與那內門吳長老之子吳風相識,本以為天賜姻緣,心甘情願與之結締道侶,不想大典前一日被其騙至此處,斬靈根,斷筋骨,百般折磨,如今就要這般窩囊的死去,叫他如何甘心,如何不恨!
  
  這時,門開了,他看到那個讓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吳風,穿著一身大紅新郎服走進來,毫不留情的抬腳踢他「如何,想好沒。放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只要你交出顧家的器靈師傳承,我便保下你性命,與從前一樣疼愛你。」
  
  被虐待了三年,顧林的身體早已習慣疼痛,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那一身刺目的紅,對了,明日便是這人與四大修仙世家之一李家的小少爺舉行合籍雙修大典的日子。
  
  三年前的今日,他亦是穿著這身衣裳對自己溫聲細語將自己誘來這裡。
  他說他會永遠疼愛自己。
  他說只願守著自己過一輩子。
  他說此世得顧林一人足矣。
  然而下一秒,他卻傷了自己……
  
  保他性命?
  還和從前一樣?
  顧林彷彿聽到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費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吳風有些心虛,目光閃爍,腳下用力又踢了一腳,吼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跟你全家一樣賤骨頭,當初在顧家就不該留你這條命!」
  
  「你!」顧林一愣,他只以為此人負心無情,卻不想顧家滅門之事竟與此人有關,回想之前種種,眥目欲裂,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卻忘記他已是風中殘燭,勉強吐出一個字後,竟讓最後一絲靈氣散出,再是不願,也終究嚥下最後一口氣,變成了這天地間的一縷殘魂。
  
  不甘、憤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小人將自己的屍體拋與野獸分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信錯了人。
  
  第二日,大典依舊。
  
  他望著玄仙宗內裝飾一新的每一寸地方,望著那對新人在掌門的主持中結締契約,望著眾人舉杯送上祝福。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三年前的今日那個本該站在李家少爺位置的自己。
  
  殘魂存在的時間極短,很快,天黑了,大典仍在繼續,顧林卻感覺到自己的魂體正漸漸消融。
  
  再恨,最終也只能化為一賠塵土,他不甘心,又能如何。
  
  視線越來越模糊,恍惚之間,他好像看到一個人站在一座孤墳前,白衣、墨發、冷若寒霜……
  而那墓碑上刻著的,是自己的名字。   
                 

☆、第二章 重生 傳承

  深夜,顧家大宅。
  
  顧林是被一陣尖叫聲嚇醒的,一睜眼便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
  
  這間屋子很大,四周擺設清簡雅致,讓他覺得頗為熟悉,仔細一想,這不正是自己十歲之前在顧家居住的地方嘛!
  
  「啊!」又是一聲尖叫將他的思想拉回,他滾下床跑到窗前,猛然發現自己的身高竟然之後窗子的下沿處。
  
  怎麼可能?
  
  他衝著窗子透進的月光不敢置信伸開五指,這大小卻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頂多也就是一個不過十歲孩童的手。
  
  十歲?!
  
  他心中一驚,急於確定自己的猜測,一把將門推開跑了出去,卻沒跑多遠就聽到更多更為刺耳的叫聲,只見到三四個身材壯碩的黑衣蒙面人揮著手中利劍,見人便砍,整個大院鮮血淋淋,滿地的屍體以及殘肢、內臟,從那些還算完整的屍體上來看皆是府中的丫鬟小廝。
  
  同樣眼熟的一幕卻是發生在二十年前顧家慘遭滅門的時候。
  
  難道老天也看出他的不甘,所以沒有將他的魂魄化為塵土,而是回到了十歲之時遭逢巨變的那一夜,重新來過?
  
  終於可以再度行走,但對四肢的掌控力,卻並未帶給他任何喜悅。
  
  若是重活一回,為何不讓他早回來一日?
  
  只要早回一日,或許他們顧家就不會遭此劫難……
  
  就在這時,其中兩個黑衣人發現了他,向他走過來,舉起手中的劍。
  
  「傀儡?」顧林仗著身小靈活,就地一滾躲過,看兩人動作僵硬氣息古怪,立即判斷出這兩個是最低級的傀儡。
  
  能拿出這種傀儡的,本身修為不會太高,但對顧林來說,他上輩子的修為早已散盡,這輩子則剛滿十歲,顧家祖規定下,凡顧家子孫不滿十五者皆不准修仙,所以此時他並未正式踏入仙途,沒有力量,就憑這細胳膊細腿的,即便最低級的傀儡也足夠要了他的命。
  
  硬拚不得,也只能智取了。
  
  顧林想起他的父親為了防止意外,總會在他貼身的小荷包中塞上幾張烈焰符,那符菉的威力不大,但對付這種傀儡卻是足夠了。
  
  只是現在他只穿著一身褻衣,那個小荷包應該在方纔那間屋子的外衣旁放著。
  
  顧林轉頭又往回跑,幸好傀儡的動作不快,即便他現在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全力奔跑下也不至於被追上。
  
  拿荷包,甩符菉,動作一氣呵成,直到兩具傀儡被燒成了灰燼顧林才鬆了口氣,再一抬頭,只見他父親進了屋。
  
  他父親名叫顧海,是顧家當代家主,三十來歲,長得也算是風流瀟灑,只如今那張俊臉蒼白如紙,胸口處還沾著點點血漬。
  
  上一世顧林因為害怕躲進了廚房,所以並未碰到父親,待被人救出之時顧家已是一片火海,只是遠遠的看到了父母的屍體依偎在一起,終被火海吞沒。
  
  他當時瘋了一般想衝過去,卻被救他出來的那人敲昏,再醒來時已身在距這裡萬里之遙的玄天宗。
  
  多年的思念讓顧林的聲線微微顫抖,近乎哽咽的叫了一聲:「爹……」
  
  他好想將自己上輩子遭遇的所有不幸和委屈完完全全的傾訴出來,然後像以前那般被爹爹抱在懷裡哄著,可現在不是時候。
  
  顧海對自家孩子剛才的表現很是滿意,若是這樣,即便自己隕落,這孩子也不至於活不下去,他大手一揮,將顧林拽上自己的飛劍向遠方飛去,一邊飛著一邊輕拍著顧林的背脊,安慰道:「林兒乖,別怕,爹爹這就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顧林抬眼看他,大大的眼睛裡氤氳出一層淡淡的水汽,「爹,娘呢?」
  
  顧海渾身一震,臉色更加蒼白,像是極力忍耐著什麼,好一會才對他說:「你娘她……有事情要做,待爹爹把林兒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接你娘。」
  
  顧林垂下眼眸,掩飾住眸裡那些太過複雜的情感,就憑顧海的反應,他又怎能不明白,他那母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上輩子被囚禁在那土屋內,顧林想起最多的就是這對親生父母,雖只有短短十載,能記住的事情更是為數不多,卻是他這一生最為快樂無憂的日子,沒想到重活一回,竟是連母親的面都沒見上。
  
  這時,後方突然又出現兩道流光對他們緊追不捨,顧林瞟了一眼,見全是黑衣蒙面之人,便知道追兵到了。
  
  憑借他上輩子的經驗來看,這兩人的修為至少在元嬰期以上,而顧海不過剛剛金丹前期,還明顯受了傷,能帶著自己逃至此處已是極限,又豈是那兩人的對手。
  
  顧海也明此理,深知不能硬碰,趕忙撤掉自己腳下飛劍,抱著顧林降落在一片密林之中,而後快速奔跑,直到尋到一個可以藏身的樹洞方才停下,將顧林塞了進去,接著吐出一口黑血,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顧海深知自己已是強弩之末,但稚子尚處危險之中,他又怎能放心離開。
  
  他盯著顧林看了一會,歎息一聲,然後五指成爪狀向自己的丹田處插入、挖出,血色之間只見一團如同嬰兒手掌大小的金色火焰在他的掌心不斷跳動著。
  
  丹田對修士何其重要,顧林被顧海自殘的舉動嚇了一跳,驚慌失措之時聽顧海說道:「我顧家在千年前有幸得到器靈師傳承,傳到我這已是第八十二任了,我顧海只有你一子,這傳承遲早都是要給你的,罷了,現在就交給你吧,以後你便是顧家第八十三任家主。」
  
  顧林一怔,眼睜睜的看著那團金色火焰從顧海的手心飄入自己的丹田中,但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一片湖內,並未引起任何反應。
  
  顧海的容貌自傳承離開便開始肉眼所見的速度快速老化,他慈祥的摸了摸顧林的頭髮:「答應爹爹,待你滿十五歲之後再去觸發傳承。」
  
  顧林雖然未觸發傳承,但在顧家長大或多或少都聽過關於器靈師傳承的事情,例如每任家主交出傳承之後,相當於交出了自己的命。
  
  他眼中含淚,縱然萬般不捨,還是點了下頭。
  
  顧海欣慰之餘,繼續囑咐:「等會那些人追來,你便說我把你丟下獨自逃了,短時間內他們不會為難你,待有機會,你在從這些人身邊逃開,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好好的活下去。」
  
  說完這些,顧海等不到顧林的回答便化作一堆枯骨,又融成一賠塵土,徹底消散,同時,那兩個黑衣人也尋到了這裡。
  
  顧林從樹洞爬出,低頭斂去眼中的殺意。
  
  父母的仇他一定會報,但此時的他太過弱小,還不是暴露的時候。
  
  再抬頭時臉上只剩下驚恐害怕和一絲淡淡的依賴。
  
  其中一名黑衣人剛想動手就被旁邊的同伴攔住。
  
  被攔那人很是不悅,語氣也不太好,「為何攔我?」
  
  「師兄,有這小東西在手,還怕那老骨頭不交出東西嗎,而且,你看看這孩子的體質。」
  
  那被攔之人微微一愣,隨手一抓,便將顧林拖到了眼前禁錮,渾濁的雙眼在顧林渾身上下疑惑的打量了幾圈,瞬間並發出兩道精光,貪婪的盯著顧林的小臉,彷彿要把他拆骨入腹,「妙,妙,妙!沒想到這男娃子竟是傳說中的純陰體,這麼好的鼎爐體質,師兄我就不客氣了,師弟該不會有什麼異義吧。」
  
  「師弟我修為低微,自然不敢糟蹋這麼好的東西。」
  
  那人對這師弟識時務的態度頗為滿意,對著顧林的目光更加貪婪,卻偏偏裝出一副慈愛的語氣,問道:「孩子,你可願拜我為師?」
  
  顧林被那目光盯的直反胃,強忍住心裡范出的噁心,仍舊擺出一臉被嚇壞不會說話的樣子,即不答應也不反對。
  
  那人等了一會,見對方不回答有些不愉,抬手就朝顧林的臉上打去,然而還未落下,一道白光猛然從空中降下,將那兩隻手臂齊齊斬斷。
  
  那人慘叫一聲,被他師弟拖著急退數十步,才才勉強躲過下一波攻擊。
  
  顧林摔在地上,緊接著被一股力量拖至一個溫熱的懷抱,抬起頭,卻正對上一雙深邃冰冷的眼。
  
  那人白衣,墨發,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透著一股冷若寒霜的氣質,僅是往這一站,散出的威壓足以讓所有人有種想要匍匐在地的衝動。
  
  顧林認識這人,玄天宗大長老寒天辰。
  
  他還知道這人之所以會出現這裡是因為他父親顧海和寒天辰曾有過一段師徒情分,在顧家遭遇劫禍之前,顧海也有所感應,所以給寒天辰去了信,希望得到幫助,但寒天辰向來冷心冷清,所以顧海對這位師尊究竟會不會幫忙心裡也是沒底,乾脆忽略繼續佈置。
  
  只是誰也沒想到寒天辰不是不來,而是來晚了……    
                

☆、第三章 吳容

  寒天辰外表雖然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但實際上壽元卻已三百有餘,修為亦是達到了渡劫中期。
  
  他靜靜的盯著著那兩人,彷彿在看兩個死人一般,一道巨大的銀白劍影從他的頭頂飛出,對著那兩人斬下。
  
  劍影的速度並不快,但對實力完全碾壓自己的恐懼已經讓那倆人雙目渙散,再無求生的慾望。
  
  顧林本冷眼看著兩人隕落,但在血光出現之時,一隻手蒙住他的眼。
  
  那手心帶著一層薄薄的繭,溫度清清涼涼的,很舒服,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讓他漸漸平靜下來,接著,便是去潮水般的疲憊倦怠,他合上眼,終是沒抵過睏意,沉沉的睡去……
  
  再醒來時顧林發現自己正在一間還算奢華的房間的內,身下是綿軟舒適的床褥,帶著某種不知名香氣,很好聞。
  
  他只穿了一件成年人穿的褻衣,衣擺直到小腿,裡面光溜溜的,感覺還算清爽,一看便知是被人清洗過了。
  
  至於是誰清洗的,顧林閉著眼都能猜到。
  
  一想到自己在寒天辰面前就這麼睡過去,還被人家扒的光溜溜的洗澡換衣服,顧林就臉頰發熱,恨不得抽死自己。
  
  就算這人兩世都救了自己,他心裡感激,但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修仙界那種假意接近殺人奪寶的事還少嗎,更何況他還背了個特別稀有的鼎爐體質。
  
  顧林皺了皺眉,又覺得自己想的不太對,他依稀記得上一世自己最後看到的那副畫面,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立在一處淺潭邊的草地上,寒天辰站在墓前凝望,眼裡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惋惜。
  
  吳風將他的屍體扔給野獸分食,擺明了叫他屍骨無存,不可能在為他立墳,想來那孤墳應該是寒天辰立的才對。
  
  可寒天辰身為玄仙宗大長老,地位實力對他這名小小外門弟子而言均是高不可攀的東西,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值得這位高高在上的大長老惦念惋惜的。
  
  難道是因為他的父親顧海?
  
  不,不太可能,他那爹爹雖與寒天辰有過師徒緣分,但因果並不深,根本不值得寒天辰這麼做。
  
  算了,不管怎樣,上輩子他活了那麼多年,寒天辰雖然為人冷漠,但並未聽到任何關於這人的不利傳聞,所以應該也算的上光明磊落(?),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麼大的褻衣……應該是他自己穿的吧……
  
  呸呸!自己究竟在亂想什麼!
  
  顧林略惱怒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然後鼓著腮幫子,抬手狠狠的掐住一擰,疼的眼裡又孕出了一層水汽。
  
  寒天辰像是算準了顧林醒過來的時間,手裡端著碗米粥進來,在看到顧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時微微一頓,走到床前放在旁邊的小桌上,「吃。」
  
  顧林半倚在床上,心裡剛聚起的防備瞬間化作茫然。
  
  吃?
  
  是叫他吃飯的意思嗎?
  
  寒天辰等了一會,見顧林不動,以為顧林年紀小還不會自己吃飯,便學著方才在樓下看到某桌母親對孩子餵食的樣子,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涼後送到顧林唇邊。
  
  顧林下意識張嘴吞下,然後懵了。
  
  寒天辰這是在喂自己吃飯?
  
  喂自己……
  
  儘管這輩子自己才十歲,但上輩子好歹活到三十歲好不好,怎麼可能不會吃飯還要人喂!
  
  顧林只覺臉頰燥的跟火燒似的,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抗議道:「我可以自己吃。」
  
  寒天辰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
  
  顧林伸手去接,卻忘了粥是剛出鍋的,燙的他手一縮,粥碗直接落下,還好寒天辰手快接住才沒扣在床上。
  
  顧林瞪著重新伸到自己嘴邊的羹匙,心中暗下決定,一定要盡快開始修煉,不說別的,最起碼不用怕燙。
  
  一個喂一個吃,氣氛多少都有那麼點溫馨,待寒天辰將粥喂完後才說道:「我知道了。」
  
  顧林一愣:「什麼?」
  
  寒天辰:「你父親。」
  
  顧林垂下頭,兩隻小手不停的攪著,悶聲道:「爹爹說他去找娘了,等找到娘就回來接我。」他沒忘自己現在只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有些東西還不是體現出來的時候。
  
  寒天辰看著那精緻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失落的望著自己的手,彷彿兩顆失去光澤的寶珠,心中一軟,抬手揉了揉對方柔軟的發:「你與我有份因果。」
  
  顧林面上卻不漏聲色,心中卻是一驚。
  
  修仙雖是逆天而行,卻又講究順應天道,感悟天道,其中,修士最為看重的便是因果。
  
  寒天辰是在暗示,他們倆有師徒緣分。
  
  仔細想想,寒天辰實力逆天,能拜這麼位師父不但實力提升問題不大,以後更有可能成為自己復仇的一大助力,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他現在只有十歲,自然不能懂得太深奧的含義,所以他不得不擺出一副因果是神馬能吃嗎的表情,傻透頂(對顧林而言)望著寒天辰:「哥哥,我不懂。」
  
  寒天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三年,若你不能明白就算了。」
  
  這是顧林認識寒天辰以來,對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夜裡,顧林因為年幼精力有限,很快便倦了,打著哈欠眼淚汪汪的望著守了自己一天的某人,特別想問一句「大人,您究竟什麼時候離開?」
  
  但兩人的腦回路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寒天辰是想等著顧林睡著以後在離開,但等到現在,小傢伙也不肯睡。
  
  他想了想,噌的一下飛出去,很快又飛回來,將手裡的東西塞給顧林。
  
  顧林看著手裡多出的那串紅紅的,名稱為糖葫蘆的東西,狠狠的抽了兩下嘴角,同時,外面響起一陣孩子的大哭聲和母親哄孩子的聲音,隱約還能聽到「要吃糖葫蘆」、「明天再給你買」之類的話……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堂堂玄天宗大長老有搶孩子糖葫蘆的習慣?
  
  寒天辰蹙眉看著他只看不吃,蹙眉道:「不吃?」
  
  顧林迫於壓力,硬著頭皮勉強的在那上面舔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倒是還能接受。
  
  等他吃完繼續,寒天辰仍未離開,兩人繼續大眼瞪小眼。
  
  寒天辰一雙俊眉皺的更緊了,莫非他猜錯了?
  
  一個孩子,剛遭逢巨變,難道是一個人不敢睡?
  
  顧林見他起身,本以為是要走了,卻不想對方解開自己的衣袋,脫下外衣躺在了床外側,「睡覺。」
  
  顧林:「……」
  
  到達玄天宗已是半月之後的事情,顧林被寒天辰抱著御劍飛至山門降下。
  
  玄天宗內部規定,若無緊急事務,不可能在宗內御劍飛行,犯者重罰。
  
  此時山門處已經集結百十來號弟子,均是想趁此機會見識見識這位傳說中的大長老,帶頭者是一位吳姓的內門長老,正是吳風他爹吳容。
  
  吳容壽元已過五百,元嬰前期,外表看起來也就只有四十來歲,面容俊朗,又帶著一股子憨厚勁。
  
  他見人來了立即迎上前行了一禮,笑著說道:「晚輩恭迎大長老回宗。」
  
  寒天辰點點頭,剛想走就聽到顧林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嗯?」
  
  顧林祥裝天真的瞅了瞅吳容,指著他笑道:「你明明都跟我爹一般的年紀了,怎麼對大哥哥稱晚輩。」
  
  玄天宗門規定下,除師兄弟外,修為低者均要向高的那方自稱晚輩。
  
  寒天辰如今已是渡劫中期,但吳容不過元嬰前期,修為相差之大,見面吳容自然要自稱一聲晚輩的,偏偏兩人不管是外貌還是壽元,他都能做對方的爹了。
  
  稚童無心之語,卻愣是讓吳容羞的滿臉通紅,惡狠狠的瞪了顧林兩眼,接著一愣,露出與那晚那個黑衣人一樣貪婪的目光,裝出一副慈祥的樣子對顧林說道:「這是誰家的娃娃,長得真是粉雕玉琢,可人的緊啊!」
  
  這話一出寒天辰的臉色瞬間有些黑,周圍的溫度也隨之下降了幾個層次。
  
  顧林趴在寒天辰的懷裡冷笑,方纔他自然是故意奚落這人,卻不想吳容哪張臉皮比他預想的還厚。
  
  上輩子吳容也是對他說了這些話的,只不過地點與現在不同,是在宗內的客房裡,那時自己年幼,誤以為是真的在誇他,對這人的好感度直線上升,以至於拜師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擇這條披著人皮的狼,之後又通過吳容認識了吳風……
  
  重活一世自然不會再走老路,但有些東西不拿不白不拿。
  
  想至此處,顧林衝著吳容靦腆一笑,跳下地拽著對方的衣角晃了晃,「叔叔也好看。」
  
  吳容哈哈一笑,眸子裡的精光一閃而過,他自然不敢與大長老搶人,但若是這娃子自願拜自己為師可就兩說了。
  
  要刷好友度自然就要下些血本了,吳容在儲物袋裡挑挑選選,最後拿出一個鈴鐺放在了顧林手中,道:「此乃天音鈴,可破除一切幻境,娃娃你好好收著,算是叔叔送你的見面禮。」
  
  顧林假裝沒看見吳容肉疼的表情,不客氣的接過把玩著,嘴上沒忘補上一句「謝謝叔叔」,說完便又跳回寒天辰的懷裡。
  
  寒天辰淡淡的瞟了吳容一眼,抱起顧林便離開了。 
                   

☆、第四章 拜師

  顧林從吳榮那裡總共得到兩件高階寶物,一件是天音鈴,另一件則是琉璃鏡。這是他們父子欠他的,豈有不收回之理?
  
  被寒天辰抱著走過吳榮身邊的時候,他又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讓對方以為拜師之事,有門。
  
  吳榮笑的兩隻眼睛瞇成一條細縫,得意至極,恨不得立即回去與兒子好好說說自己發現的這個好鼎爐,所以自然沒發現顧林的笑意到最後出現的那抹諷刺。
  
  這輩子顧林並未被寒天辰隨手扔到一個不知名的客房,而是直接帶著他到自己的洞府處,將自己靜室旁的房間給了他。
  
  這房間很大,采光很好,但擺設不多,除了床便是桌椅,連個衣櫃都沒有,簡單的比上一世的那間客房還不如。
  
  寒天辰對他指了指床,然後出門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顧林知道那意思是叫自己先休息,當下也不客氣,脫了衣衫就鑽進被窩,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天黑才清醒,一抬頭便看到躺在自己旁邊的寒天辰。
  
  這半個月兩人一直睡在一起,時間久了,顧林乾脆破罐子破摔,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任抱任摸任睡,只不過在餵飯的事情上經過他幾次嚴重的絕食抗議後,寒天辰才算徹底絕了繼續投喂的心思。
  
  顧林想起那日寒天辰放下飯碗目光中閃過的一絲惋惜,忍不住第N+1次抽搐嘴角。
  
  他總算知道除了他父親和因果這兩方面外,寒天辰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了。
  
  任誰也想不到,那個常年頂著一張冰山臉的玄天宗大長老,竟然是個萌物控……
  
  顧林雖然已有十歲,但身子比一般同齡人要嬌小,長得粉雕玉琢,尤其那雙大眼睛靈性十足,活脫脫一個從畫裡走出的童子,必定是萌物控們疼愛的對象之一。
  
  如果不是那次他起夜見到身旁的人不在,尋找時無意中撞到那人正對著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土狗上下其手,他還真……難以想像。
  
  他愣是看了一晚,然後發現天亮的時候,那只還不太會走路的小狗居然會跑了,而且速度那叫一個快,幾下便竄出寒天辰的手掌,躲的老遠老遠。
  
  寒天辰似乎也習慣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抱著明目張膽偷看的顧小朋友回屋補眠……
  
  就在顧林思緒飄越飄越遠的時候,寒天辰說話了,「餓了?」
  
  顧林搖頭:「不餓。」
  
  寒天辰熟練的將胳膊壓到他身上,將人抱在懷裡:「那繼續睡。」
  
  顧林:「……」
  
  他望著床頂,努力了半天實在睡不著,便在腦中過了一遍上輩子即將發生的事情。
  
  如果沒錯,明日他就會見到掌門定下拜師的事情,因為他的資質太好,純火靈根加上純陰體,依稀記得好像去了很多人搶著做他的師父,當時貌似寒天辰也是在的,只是一直站在角落沒說話罷了。
  
  至於這輩子究竟拜誰為師,其實他早就決定了不是麼……
  
  糊里糊塗的再次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往旁邊一看,寒天辰又不見了,只有疊整齊的一套衣服,想來是為自己準備。
  
  他剛將衣服穿好門便被打開了,但近來的人並不是一早上就玩消失的寒天辰,而是另一個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顧林睜大眼睛,瞪著那走進來笑的溫雅的某人,上輩子經歷的事情一幕幕的在眼前飛過,最後停在自己的屍身被野獸分食的場景,滔天的恨意與不甘彷彿洪水一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再次見到吳風。
  
  握拳,放開,再握拳,再放開……
  
  重複數次,顧林才將嚴重的情緒悉數斂去,靜靜的盯著吳風。
  
  吳風在昨日與他父親通過氣後就一直守在寒天辰洞府旁,結果一大早便看到寒天辰有事離開,於是自行請纓照顧小朋友起床再將他帶到玄天宗昊天殿面見掌門。
  
  儘管被這孩子盯的頭皮發麻,吳風依舊保持著臉上溫溫柔柔的笑意,說道:「林兒對吧,是大長老讓我過來叫你起床的,我是吳風,你可以叫我一聲吳師兄,對了,這個是師兄給你的見面禮。」
  
  顧林接過那面散發出五色光芒的小鏡子,順著陽光看了看,知道這正是那面琉璃鏡,收起後又看向吳風,認真道:「大哥哥凡是讓林兒叫人師兄師父的,都是壞人。」
  
  玄天宗門規森嚴,即便是個外門弟子也會有個掛名師父,只有是同一個師父門下的才允許護稱師兄弟,只怕這一聲師兄叫下,就又會被這對父子扣下了。
  
  吳風聽完,臉上的笑容出現了絲絲迸裂,但很快便調節好了,笑著說道:「瞧你說的,我們是同門,哪能害你不是,你大哥哥他們在昊天殿等著,你先洗漱,我們還要快些過去才好。」
  
  顧林乖巧的點點頭,快速將自己收拾乾淨,在對方將自己抱起時強忍住要動手的衝動,僵著身子直到昊天殿門前。
  
  吳風一路上都不忘使勁刷自己父親的好友度,這會眼瞅著到了,問道:「林兒希望拜誰為師?」
  
  「唔……」顧林咬咬手指頭,「林兒想要好多好多師父。」
  
  吳風輕聲一笑:「師父只可以有一個,不能有好多好多。」
  
  顧林想了想:「那就要可以陪林兒玩,可以陪林兒去找爹娘的。」
  
  吳風趕忙順著他的話說道:「那師兄我以後陪著林兒玩陪林兒去找爹娘好不好?」
  
  顧林裝作很掙扎的樣子,沒點頭也沒搖頭,就這麼進入到殿內,吳風將他放下,對掌門和各路長老行禮後走到了自家父親身後。
  
  大殿內除了最上方的掌門外,下面左右皆是站了五六個人,吳榮站在右方第四的位置,而寒天辰則站在左面第一。
  
  顧林對扮演稚童越來越有心得,他緊張茫然的對四周望了一圈,然後對掌門行了個四不像的禮,彷彿剛剛學吳風的樣子,卻又沒完全記住,做錯了好幾步,逗的旁人忍俊不禁,連掌門也出現了死死笑意。
  
  掌門名為道玄,如今壽元已是兩千有餘,修為亦達到了大乘中期,離白日飛昇只差臨門一腳,缺的不過是層感悟罷了。
  
  他揮了下手中的浮塵,道:「純火靈根,不錯,這麼好的資質可不能被埋沒啊,你們這幾個誰想收了這娃娃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裡都有些蠢蠢欲試,卻又不敢第一個冒出來,好苗子雖然難尋,但誰知道這是不是掌門的什麼圈套呢。
  
  吳風悄悄向他父親打了個手勢,示意方才東西已經送出去了,而且還順帶著刷了許多好友度,問題不大。
  
  吳榮笑了笑,眼裡透著勢在必得的光芒,上前一步,對著掌門行了一禮後道:「啟稟掌門,弟子願收此子為徒。」
  
  掌門沒回答,看向顧林:「你可願?」
  
  顧林自打進來便一直悄悄關注這吳榮二人,自然知道那兩人剛才的小動作,心中冷笑不已。
  
  同樣的錯誤,第一次犯可以說無知,第二次就是愚蠢。
  
  這父子倆究竟什麼德行,自己若是再不明白,就白白重活了這麼一回。
  
  他看向掌門之時,連點目光都懶得施捨給那兩人,軟糯稚嫩的童聲響起:「我不願。」
  
  吳榮吳風皆是一驚,本以為勢在必得的東西,沒想到到頭來對方竟然連猶豫都沒有就直接拒絕。
  
  想起送出去的那兩件靈寶,吳榮直肉疼,看向顧林的眼神露出點點殺意。
  
  吳風倒是比父親冷靜了一點,但目光深沉,仔細將前前後後的事情想了一遍,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得罪了這孩子讓其拒絕,難不成是發現了他們顧家之事與自己有關?
  
  不可能!
  
  他與那些人做的極為隱秘,絕不可能被一個孩子發現破綻。
  
  「哦?」掌門這才對這孩童真正來了興趣:「為何?」
  
  「因為我要拜哥哥為師!」顧林跑過去一隻手拽住寒天辰的衣擺,另只手往自己的屁股上一掐,逼出幾滴眼淚,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巴巴的望著這個仿若九天神邸一般的男子。
  
  寒天辰這種萌物控絕逼抗拒不了這種表情!
  
  果然,寒天辰身子一震,將顧林抱起,揉了揉那頭柔軟的黑髮,低沉的嗓音如同蠱惑似的說了一個「好」字,然後望向掌門:「這弟子我要了……真傳。」
  
  說完不等掌門點頭便化作一陣風帶人離開了。
  
  在場幾人顯然有點跟不上節奏,要知道這娃娃資質雖好,但他們每個人皆只能收一個真傳弟子,寒天辰身為大長老,到現在都並未收徒,如今收了個弟子就是真傳,未免也太驚悚了。
  
  道玄倒是很樂見其成,他那師弟終於又收到弟子了,只希望這小子熬得住,別向前面那些半途而廢,害他還要為那些關係遮掩才是……   
                 

☆、第五章 傳承開啟

  拜師禮很簡單,兩人回到房間,顧林跪在地上奉上一杯清茶,寒天辰接過,抿上一口後,程序就算完了,顧林便能改口叫一聲師尊了。
  
  拜完師寒天辰帶著他出了屋,走進不遠處竹林內的一塊空地上,從儲物袋拿出一把木劍做了一個斬下的動作後丟了過去:「練習,一千次。」
  
  寒天辰是劍修,顧林自決定拜他為師時就知道注定要走劍修的路子,所以寒天辰叫他練劍在正常不過,相反,若是寒天辰不教他劍術而是其他功法,那才代表這裡面有問題。
  
  拾起木劍,顧林心中鬆了一口氣,對寒天辰最後的那點戒備也在逐漸消散。
  
  在糾正了幾次小徒弟斬劍時的動作和角度後,寒天辰就走了,留下顧林一人獨自練習。
  
  舉劍,斬下,再舉劍,再斬下……
  
  如此循環,五百下之後,他那小胳膊小腿的便像被繫了千斤重的鐵塊一樣,每次抬起彷彿都要把他全身的力量吸乾,汗水不斷滴下,身上的衣物像是被水洗過似的,濕噠噠的。
  
  待滿一千下之後,最後一絲力氣被搾的乾乾淨淨,他無力的向後一仰,沉沉的昏睡過去。
  
  寒天辰適時的從遠處走來,將人抱起回屋。
  
  第二日第三日依舊是一千下,直到半月後顧林才從每日被師尊抱回去變成自己兩腿哆嗦的走回去,然後接下來的日子再練習時,一千下變成了兩千下,木劍換成了青鐵劍,而動作自始至終只有那一個。
  
  劍修與法修相比,不但修煉的過程枯燥乏味,更需要修士有極強的毅力和悟性,所以現今修仙界以法修為主,劍修次之。
  
  但論實力而言,同等級的法修卻是比不過低他兩級甚至三級的劍修的。
  
  顧林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自然知道寒天辰是在幫他打好根基,畢竟根基不穩,就如高地危樓,起的越高摔得越慘。
  
  更何況他身負兩世血海深仇,要報仇就必須變強。
  
  所以儘管每日只是揮劍,儘管每日皆是精疲力盡,他依就咬牙堅持。
  
  寒天辰看在眼裡,也對這個真傳弟子越加的滿意,只可惜心魔太重……
  
  轉眼間,顧林來到玄天宗已有一年時間,如今他已從一開始的每日一千下,到現在的每日一萬下,算得上是一個質的飛躍。
  
  只是除了揮劍,寒天辰並未教他別的,所以迄今為止顧林連套完整的劍法都不會。
  
  夜裡,顧林與往常一樣練完劍後回房,剛關上門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叩門聲。
  
  寒天辰進出是從來不會敲門的,只是這時候不是師尊又會是誰?
  
  顧林疑惑的打開門,待看清外面站著那人時不禁一愣,是吳風。
  
  吳風穿著一身飄逸的白色綢衫,一頭黑髮束起部分,剩下的搭在肩上,頗像大戶人家的貴公子。
  
  上輩子的一往情深讓顧林比吳風自己還要瞭解他這個人,這身裝扮明擺著就是勾引人時才故意穿上的。
  
  所以,這是想來勾引自己?
  
  顧林掃了眼自己這一年儘管猛長也只勉強到對方胸口處的身高,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吳風被盯的心裡發毛,總有種什麼事都瞞不過那雙的眼的錯覺,想起第一次他也是被對方盯得頭皮發麻,不禁懷疑這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麼,但隨後便打消這種幻想,他肯定自己做那些事的隱蔽度,絕不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查得出來的。
  
  他定了定神,對顧林笑道:「林兒,我從去年閉關至今,剛剛突破靈寂後期,眼看結丹在即,明日想去山下坊市的凌寶閣看看尋些寶物作為結丹之用,你可願與我一起?」
  
  顧林哪能看不出吳風的花花腸子,沒想到他還沒動手對方就已經先他一步出手了。
  
  他心中冷笑,正想拒絕,便聽到吳風後面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他明日要引氣,沒空。」
  
  吳風大驚,猛然回頭,還未看清是誰便被一陣狂風捲了出去。
  
  顧林讓開門,微笑著叫了一聲「師尊」。
  
  寒天辰走進屋,道:「吳風心術不正,不要太接近。」
  
  顧林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我明日真的可以開始引氣了嗎?」
  
  寒天辰道:「上午練劍,下午吐納。」
  
  顧林笑了,選擇性忽略掉顧家祖宗定下的那條不到十五不能修煉的規矩……
  
  第二天,寒天辰難得沒有一早上不見人影,躺床上等顧林醒來,然後給他倆收拾妥當才拉著小朋友出去練劍,下午又拉著人進了自己的靜室。
  
  四四方方的房間空空曠曠的,除了地上的兩個蒲團再無其他。
  
  寒天辰坐在其中一個蒲團上,然後將另一個挪至自己面前,示意顧林坐下,接著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卷竹簡。
  
  這是他為顧林精挑細選的功法——九字真焱訣。
  
  顧林略微驚訝的結果竹簡,意識一探,腦中立即閃現出九個大字,每個字後面又跟著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說實話,這卷法訣他再熟悉不過,因為上輩子他修煉的便是此訣,只不過那時是吳風為了討他開心,花了大量門派貢獻點買來的罷了,沒想到輾轉重生一回,這部法訣竟又回到了他的手裡。
  
  寒天辰的手貼上對方的小腹,感覺到對方身體明顯的僵直後疑惑的瞧了他一眼,道:「丹田。」
  
  顧林被這有點輕薄意味的動作嚇了一跳,直到聽到那兩個字才明白過來這是自家師尊告訴自己丹田的位置呢。
  
  意識到自己亂碼七糟的誤會,他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慌亂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寒天辰自然不明白顧林在心虛什麼,把接下來幾個重要的穴位指給顧林後便讓他自己運轉法訣尋找氣感。
  
  顧林收回思緒,中規中矩的開始打坐,畢竟有上輩子的經驗做底,加上寒天辰這麼個好師尊,倒也不像那些新人一般出現什麼狀況,很快便尋到氣感,進入空冥狀態。
  
  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待他醒來之時,丹田內靈氣充裕,稍一感受,發現自己竟然直接突破到了練氣中期。
  
  就在顧林欣喜之際,忽然聽到自家師尊略微低沉的嗓音:「練氣中期,不錯。」
  
  顧林抬頭,看向一直為自己護法的寒天辰,立即送上一枚大大的笑臉,說道:「多謝師尊為弟子護法。」
  
  「無妨。」寒天辰拿出一塊玉珮為他帶上,「別摘下來。」
  
  顧林感覺到對方溫熱的氣息打在自己的側臉上,癢癢的,聽到後彆扭的應了聲好。
  
  離開靜室後,顧林因為身上被排出的雜質糊了一身,特別難受,便讓師尊自己先行回去,自己則到了附近的靈泉沐浴。
  
  靈泉的位置是在竹林後的一處山壁下,或許是因為已經練氣的原因,即便隔得老遠也聽到那嘩嘩的流水聲。
  
  將身上的衣裳除盡,踩著柔軟細膩的沙,顧林在水中坐下,用力搓洗著,但沒過多久便感覺到丹田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的經脈中游移。
  
  他趕忙內視一看,發現竟是他父親臨死前傳給他的那團金火。
  
  有了靈氣的滋潤,那團火焰就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四處亂竄,就像是在努力尋找一處突破點,在這樣下去,顧林絲毫不懷疑自己會被這團火焰弄得爆體而亡。
  
  「吾名顧林,現已顧家第八十三代器靈師之名命汝歸位!」
  
  顧林感覺到腦袋中多出的一句話,毫不猶豫的念了出來,緊接著那團火焰突然停下,重新回到丹田中央,大量的記憶從那火中飛出,不停地塞進顧林的腦袋,越來越多,卻又不帶絲毫色彩,僅是在細細的描述著所有關於器靈師的傳說以及修煉的方法。
  
  這些都是傳承的記憶。
  
  而在這些傳承記憶的最頂端是顧家祖先留下的警告。
  
  「我顧家之所以可以得此傳承,是因為顧家血脈至陽而不烈,正符合器靈師對血脈的要求,只是顧家子嗣並非一開始便符合此要求,而是年滿十五之後才會轉化,故要求顧家今後子嗣修煉之事必要等到年滿十五之後,否則至陽至烈,定會導致慾念增升,死於心魔之下。」
  
  顧林看完後忍不住大罵一聲手賤,他這身體今年剛剛十一,完全沒達到十五的及格線好麼,然而還未等他發洩完就感覺到小腹內竄出一陣邪火。
  
  顧林的小臉一下就紅了,這輩子雖然還小,但上輩子並非沒經歷過人事,自然曉得他這是動了慾念。
  
  好在邪火燒至全身之前,寒天辰為他佩戴的那枚玉珮發出一道清幽的藍光,將其壓制了下去。
  
  顧林呼出一口氣,癱坐在靈泉內,好一會才緩過勁,穿上衣服離去。 
                   

☆、第六章 修煉

  自打進入練氣中期後,寒天辰教他的東西與之前相比,也多了一些……
  
  比如他練習一年的招式由一個變成了九個,分別是劈、斬、崩、撩、截、刺、攪、壓、掃。
  
  再比如練完劍後要去靜室修煉九字真焱訣,只可惜再未有機會進入到空冥狀態。
  
  時光飛逝,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顧林又用了一年的時間築基成功,十一歲練氣,十二歲築基,繼寒天辰後,他可以算得上是修真界又一朵奇葩。
  
  有羨慕他的,有嫉妒他的,更有許多說三道四看熱鬧的,內容無外乎他拜了個好師父,丹藥寶器一大把,成就完全就是他師父幫他砸上來之類的。
  
  更難聽的也不過就是說他勾引寒天辰罷了……
  
  對於這些流言,顧林倒不是太在意,畢竟嘴長在別人臉上,不是他說停就能停的。
  
  只不過,他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好。
  
  自從那日他無意中觸發傳承後,每月一到十五那天,他都要被慾念侵襲一次,雖然師尊的玉珮很管用,總是能將那股慾火壓下,但每次觸發都需要一個過程,所以一開始的那會還是要靠自己的意志堅持。
  
  儘管如此,顧林卻並不後悔。
  
  早一日變強,他就能早一日報仇。
  
  而且玄天宗的宗門大比快要到了,此次大比不同以往,因為天元密境會在大比進行一半之時開啟,所以宗門臨時決定這次大比的前十名將獲得進入密境的資格。
  
  顧林雖只修煉兩年,但對這名額卻勢在必得。
  
  上輩子吳風動用私人關係,他也曾有幸隨著那些人進入到天元密境內部,那一次他收穫頗豐,甚至還幫助吳風奪下了一份大機緣。
  
  就是因為這份機緣,讓吳風一回到玄天宗便閉關三年,再出來時已是元嬰中期的修為。
  
  這次,他自然要把那份大機緣搶過來,自己享用。
  
  除此之外,他還依稀記得上輩子宗門大比的最後一日,宗門寶庫內的凝心丹被人盜走了。
  
  傳聞此丹乃是玄天宗開山祖師傳下,服用者只要一絲元神不散,便能讓其重生肉身。
  
  雖不知道這盜丹之人要凝心丹有何用,但可以斷定的是,此人能悄無聲息的進出玄天宗大陣,還能異常準確的找到放置凝心丹的地方,無一不說明著這是有內鬼從中幫忙。
  
  而這內鬼很可能就是吳風。
  
  顧林還記得那日場上比賽還在繼續,吳風久去不歸,他便出去尋找,恰巧看到在一處偏僻之地看到吳風正與一個長相平平的外門弟子說些什麼,那弟子見他時好露出了殺意,最後被吳風勸走了。
  
  那弟子的氣息很古怪,像是努力遮掩似的,直到今世顧林才明白,那氣息分明就是一個魔修的!
  
  聯想到上輩子吳風最後說的那些話,這個魔修背後的勢力很有可能就是殺害顧家的兇手。
  
  要報仇,就要變強。
  
  顧林拿起劍,儘管外面天色已黑,仍舊來到往日那處練劍的空地上繼續白天的練習。
  
  寒天辰出來找人的時候已是子時將過。
  
  只見那竹林之間,青衣少年不斷的揮劍刺出,柔軟嫩黃的月光灑下,撲在少年挺拔的身姿上,未褪去稚嫩的小臉認真嚴肅的做著每一個動作,絕無一絲放水。
  
  不知不覺間,他也被少年的堅毅和認真打動了……
  
  顧林又練了一會才發現寒天辰站在旁邊看著,立即停下走了過來:「師尊?」
  
  寒天辰略一頷首,道:「欲速則不達,劍道並非一日之事。」
  
  顧林清楚他是為自己好,苦笑一聲:「我知道了,師尊。」
  
  寒天辰從儲物袋拿出一本薄薄的幾乎只有不到十頁的秘籍遞給他,「三月之後大比,拿到宗門第一。」
  
  顧林原本就這麼打算的,應了一聲接過,隨手翻了幾翻。
  
  這本劍訣名稱很怪,叫缺一招,裡面只有八頁,每一頁皆是一個劍招,八個劍招之間好無關聯,根本無法連貫變招。
  
  寒天辰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顧林捧著劍訣又看了一會,實在看不明白,乾脆拿起劍將八個招式練習一遍又一遍,終在萬遍之後,無意中在劍招之間加了個刺的動作,那相鄰的兩個劍招便突然變得順暢無比。
  
  顧林又試了一遍,猶如醍醐灌頂,分別在八個招式間加入不同的自創招式,結果一套劍法耍下來,第一次如行雲流水般,不再滯澀。
  
  他心中一喜,再次換些招式進去,結果這次與方纔的完全不一樣。
  
  寒天辰每日都會過來觀上一會,今日已是第十日,看到顧林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挑:「悟了?」
  
  顧林回頭看他,一雙大大的眼睛如果剛發現好玩玩具的稚童一般,全是興奮的光芒:「是,師尊,弟子懂了。」
  
  他們師徒倆平時均是用「你我」自稱,只有在高興或者生氣的時候才會自稱「為師」和「弟子」,彷彿被那氣氛傳染一般,寒天辰也覺得心中泛起一絲愉悅,說話的字數難得的多了起來:「你可知為何為師要將這本劍訣給你?」
  
  顧林一愣,搖了搖頭。
  
  寒天辰說道:「世上劍訣良多,但大多華而不實,更會限制吾等出招的思路,倒不如那些基本劍招有用,記住,真正有用的劍訣,是你自己悟出的。」
  
  顧林:「如何悟出?」
  
  寒天辰張了張唇,只說出一個字:「殺。」
  
  劍道,又是殺戮之道,殺多了自然就悟了……
  
  於是接下來的練習便在寒天辰佈置的幻陣之中,與陣中幻化出的靈獸廝殺,與人廝殺。
  
  寒天辰更是換陣中又布了個殺陣,讓那些幻化出的靈獸和人攻擊力變得與真實無異,換句話,雖然是假的,但捅你一下,那傷卻是實實在在的,是會見血的,捅到心臟更是會死的。
  
  在陣中廝殺了將近兩月之後,顧林總算摸到寒天辰那些話的邊緣了。
  
  再過不到十日便是宗門大比,然而此時,他還有一件事未做。
  
  熟練的將藥抹在傷口處後,顧林換了身衣裳出門直奔宗門的煉器房。
  
  玄天宗設有專門為自己準備的煉丹房煉器房,就是一間大屋子裡分出許多小隔間,每間裡都放了必要的設備以及隔絕陣法,一個時辰只需要一個門派貢獻點。
  
  顧林是玄天宗大長老寒天辰的真傳弟子,就算什麼都不做每月皆會有二十門派貢獻點入賬,在付了三個時辰的貢獻點後,管事給他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五號。
  
  他走到五號小間內,看了一圈後回手將門鎖上。
  
  也就五六平的小屋,擺滿了煉器所用的必需品,然而顧林真正需要的,只不過是這個空間罷了。
  
  器靈師說白了,不過就是將魂魄通過特殊的方法注入靈寶內,成為主宰該寶物的器靈。
  
  一旦靈寶擁有器靈,即便是最初階的靈寶也會瞬間提升至少一個階段,威力大增,尤其在器靈與主人訂立契約之後,更是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志自行禦敵,為主人化解劫難。
  
  器靈師完全可以說是一種相當逆天的存在,所以三界之內只會誕生一名器靈師,而器靈師的傳承則是依靠依附在那團金色火焰上的記憶,且每次傳承,傳承者皆是以命換之。
  
  就好比顧海將傳承給了顧林,一旦傳承成功,顧海的身和魂皆會化為塵土,徹底消失於天地之間。
  
  顧林呼出一口氣,將背上的長劍取下,拔出,露出裡面赤紅色的劍刃,這柄劍名為赤炎,中階靈寶,是在進入幻陣修煉時寒天辰送他練手的。
  
  按照寒天辰的意思來說,他剛剛修煉,需循環漸進,若是一開始便給他高階乃至聖階的靈劍他並不能駕馭,反而容易被劍駕馭失去本質,所以從木劍開始,接著是青鐵劍、普通長劍,以致現在的赤炎劍。
  
  他來此的目的便是將赤炎劍中加入器靈,俗稱融靈。
  
  這是他第一次融靈,因此選擇的靈獸魂魄等級不算太高,是二階三品的火焰狐。
  
  靈魂與劍皆是火屬性,倒不會產生太大的排斥。
  
  顧林將赤炎劍放進一個較大的容器內,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將困在裡面的火焰狐魂魄放出,然後引導著丹田內那團金色火焰一點點順著靈氣從左手飛出,不斷在那團魂魄下加溫,同時右手同樣用火焰炙烤赤炎劍,直到兩者皆化為一團淡紅色的光暈後,才將火焰狐化成的光暈緩慢移向赤炎劍,一點點沒入。
  
  在兩者觸碰的時候,顧林明顯感覺到了火焰狐的抗拒,但僅僅是一瞬,所以也並未在意。
  
  兩者完全融合後,他又將赤炎劍重新塑型。
  
  待一切結束一手兩個時辰後的事了,顧林擦了把額頭的汗水,扔了兩顆回靈丹進嘴將幾乎枯竭的丹田補滿,這才去看完成後的作品。
  
  顧林時期劍輕撫著,雙眼不禁一亮,這原本中階的赤炎劍如今竟真成高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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