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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詭計~誤會巧合~身體的折磨~精神的摧殘

在ㄧ次感嘆科學家的恐怖~人體實驗啥麼的

 

 

☆、楔子

  易初安將身體緊緊蜷縮起來躲在房間角落的陰影中,仿佛這樣那些人就看不到他,他就會變得安全。
  尖銳的手術刀刺入皮膚的感覺仿佛還殘留在身上,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讓他不自覺顫抖,將身體蜷縮得更緊。白色的布料下,密密麻麻的結疤傷口幾乎遍佈整個身體,醜陋而可怖。
  如果那時沒有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面這離奇的遭遇?
  易初安不止一次這樣想,如果那天他沒有看到唐無映和陌生女人一起倒在床上的畫面,沒有不顧一切負氣離開——這些現在想起來疑點重重,後面就不會發生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所遇到的最離奇的事情,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不堪的被囚禁在這空白到貧瘠的房間裏,時不時還要接受那些恐怖的實驗。
  一想起那些可怕的實驗,易初安心中一寒,下意識抬頭看向對面的牆壁,那上面一道道帶著血跡的劃痕是他為了記錄在這裏的日子用指甲努力留下的痕跡。那一道道劃痕粗看下來竟然有幾十道,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竟然已經撐了這麼多天了嗎?那些帶血的劃痕讓易初安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恍惚,他恐怕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能夠在那些慘無人道的實驗下撐這麼久。
  只是,他還能撐多久呢?他的身體在這麼多次實驗下早已千瘡百孔,再加上最近似乎到了關鍵階段,越來越頻繁的實驗次數,只怕下一次……他就再也撐不下去了吧。
  不僅是身體殘破不堪,他的心也已經疲憊不堪,這樣的苟且偷生,他再也無法忍受下去!
  房間的門被推開一條縫,悄無聲息,易初安卻敏感異常地抬起頭,眼底充滿不安的神色。
  在看清來人身份之後,他眼底的不安退卻了些。
  左青嶽,曾經的溫柔鄰家大哥,現在的實驗人員,他不知道應該憎恨還是感謝的人。不管是哪一種感情,他能在這麼多次實驗之後依舊活著,多虧了左青嶽。要不是左青嶽每次實驗結束之後都會拿藥過來,早在第一次實驗之後他就感染死亡,而不是苟延殘喘到現在。
  只是,易初安是怎麼都無法在心底對左青嶽生出一絲感激之情,不管是不是真如左青嶽所言那般是被欺騙加入這場實驗,在經歷這麼長時間的折磨後,易初安所有的感官中只剩下深切的恐懼。
  易初安嘴唇微開,似是有什麼話要說,還沒來得及出聲,左青嶽已經一臉擔憂地
  沖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為他檢查上藥。
  經過這麼多次實驗,易初安的身體似乎產生一定抗性,身上的傷勢恢復的速度比最開始快上許多,以前每次回來都鮮血淋漓,現在已經差不多結疤。
  縱使如此,左青嶽還是非常細心地在所有結疤的傷口上又覆上了一層藥。
  “初安,再忍耐一下,實驗就快要成功了,只要實驗成功,我就能帶你離開。”許是看出易初安的絕望,左青岳單膝跪在床上,抬手撫上易初安的臉頰,面上的表情越發擔憂起來。
  “……左哥,別再為我費心了,我這破身體也支撐不了多久。”左青嶽的表情讓他的心微微一顫,很快沉寂下來。實驗快要成功對他而言不是逃離的希望而是絕望的深淵,實驗成功就能離開根本就是癡人說夢,他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就這樣吧,他也不想繼續忍受這無盡的實驗給他帶來的痛苦,死亡對他而言已經是一種解脫。
  “初安!”左青嶽臉上閃過一抹焦急,捏著易初安肩膀的左手徒然收緊。
  易初安輕微顫抖了一下,低下頭避開左青嶽的目光,沉默不語。
  “初安,看著我。”面對易初安逃避的態度,左青岳心中越發焦急,難得強勢地強迫易初安抬起頭,易初安仿若死水的眼神讓左青嶽的心顫動得厲害,他突然不敢面對,手移到肩膀上,一個用力緊緊抱住易初安。
  易初安手輕輕抬起又放下,他都已經決定放棄自己,就不該給左青嶽希望連累了他。這個實驗所背後的勢力究竟有多大,這麼長時間下來他早有體會,左青嶽能夠帶走的至多只有他的屍體,更多的可能是連他的屍體也無法帶走。
  作為一個活人,他這輩子都別想離開這裏。他的人生,早在進入這裏之後便徹底喪失希望。
  房間內非常安靜,安靜的讓人窒息。
  “滴滴滴——滴滴滴——”通訊器突兀的響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微妙的平衡。左青嶽面色微變,不得已放開易初安,打開通訊器。
  “左博士,請速來571房間,張博士在等您。”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女音從通訊器中傳出,字句間透露出不容放抗的訊息。
  “我馬上到。”縱使再不情願,左青嶽也必須離開。
  這裏的制度非常嚴格,一個很小的錯誤都會換來嚴重的處罰,甚至淪為實驗品。易初安就曾親
  眼看到上一秒還是高高在上的實驗員下一秒就淪為實驗品死在手術臺上。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易初安嘴角,左青嶽最後擁抱了一下易初安,留下一句“等我”便匆匆離去,留下因為這個吻徒然緊繃身體不知所措的易初安。
  易初安無意識地抬手撫上自己的嘴唇,腦袋一片空白。
  剛才……左青嶽他做了什麼?
  臉瞬間變紅,卻又在意識到那個吻的含義之後變得煞白,流露出一絲苦意。
  這世上果真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左青嶽對他存的心思雖然讓他感到吃驚卻也沒多少意外,若非如此,在這個冰冷的實驗室中,左青嶽又怎麼會如此關心一個實驗品。
  只是,已經太晚了。作為實驗品的他,早已沒有這個心力也沒有這個資格愛上任何人,不管是曾經的唐無映還是現在的左青嶽。
  就這樣吧,就這樣聽天由命。
  易初安想著閉上雙眼,實驗後的疲憊讓他很快沉沉睡去。
  ***
  最終,易初安還是沒能等到左青嶽。
  就在左青嶽離開後不久,易初安就被人粗暴地從床上抓起,再次送入實驗室。
  躺上冰冷實驗台的那一刻,越來越強烈的死亡預感讓易初安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靜下來。
  最後一次了吧,這是他最後一次忍受這被刀劃開身體的痛苦,過了今天,他就不必繼續忍受痛苦,也不需要顧慮任何事情。
  死亡,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易初安看了一眼頭頂白茫茫的燈光,緩緩閉上雙眼,任由自己永遠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失敗品

  左青嶽從實驗室出來已經是一天一夜後的事情了。他雖然已經疲憊到可以隨時倒頭就睡的地步,可是一想到離開前初安那心如死灰的眼神,他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匆匆趕回易初安身邊。
  然而,面對他的是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的房間,易初安不知所蹤。
  不好的預感從左青嶽心中急劇升起。
  實驗品無法自己離開房間,只有進行實驗的時候才會被實驗人員帶走。大部分實驗品在實驗中死亡,少部分存活下來的實驗品被再一次送回房間等待下一次實驗。正常情況下,會給這些存活的實驗品三天以上的休息時間。
  但是,在實驗終於接近成功的現在,很多實驗員已經變得瘋狂。
  左青嶽不做多想,拿出腰間的微型電腦鏈結上中央電腦,飛快查詢起記錄。
  這裏的所有活人都會在中央電腦備案,便於管理,也防止有什麼人想要逃走。
  左青嶽來到這個實驗室不過半年時間,按理說一個才來半年的小實驗員根本沒權利查看這些名單,不過左青岳的老師身份不一般,再加上身後的背景,他的地位遠比這裏很多人知道的高。
  半透明的面板上,易初安自進入實驗室以後的所有資料一排排飛速顯示出來,左青嶽一路拉到底,最底下鮮紅的“死亡”二字染紅了他的眼。
  左青嶽一瞬間仿佛失去所有力氣,手一松,微型電腦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砰——”拳頭狠狠捶向身邊的金屬牆壁,鮮血從牆壁與拳頭的縫隙中沿著牆壁緩緩流下。
  手上的疼痛和左青嶽此時心中的痛苦相比,就是芝麻與西瓜的區別。
  他一直以為,他可以保護好初安,也一直努力保護著初安。直到初安已經死去的現在,左青嶽才清醒地認識到,就算他的背景深厚,在這個實驗室中,他只是一個連承諾都無法做到的小小實驗員。
  自負讓他永遠失去了他所愛的那個人。
  “初——安——”一口鮮血無法抑制地噴出,與牆上的鮮血混合在一次,一大片,刺目的讓人心驚。
  這個骯髒的實驗室,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左青嶽的眼底一片冰冷,他擦去嘴角邊的血跡,用帶血的手指摸了一下左耳的金色耳釘,拾起地上的微型電腦慢慢離開了這條走廊。
  證據早已收集完畢,要不是一直顧忌初安在這裏,一旦實驗室被突破所有實驗品會立刻被銷毀,他早就通知外面的人將這裏徹底摧毀。
  初安已經不在了,他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不是麼?
  ***
  一艘不起眼的貨運飛船半夜悄悄升空離開這個星球,運載著滿貨船的屍體向不遠處的垃圾星球飛去。這是這艘貨船每個月的任務——將實驗下來的失敗品處理掉。
  一具具屍體被淩亂地堆放在後面的船艙內堆成一座座小山,散發出濃郁的屍臭。幸好這船艙的密封度不錯,臭味不會飄散出去,只是若是此時有人進入船艙,定會被熏得暈過去。
  “這錢還真是好賺呐,一個月工作兩天夠得上其他人拼命一整個月。”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黃毛一臉愜意地叼著根煙、毫無形象地癱在椅子上,一副百般無聊的樣子。
  “簽了保密協議,這錢能不好賺?”主駕駛位置上的駕駛員將飛船設定為自動往返航行,從黃毛的口袋裏抽出一根煙,點燃塞進嘴裏。
  “李哥,你知道我們到底運的是什麼嗎?”黃毛的年紀不大才二十出頭,加之做這個工作才沒多久,對後面他所運送的東西起了好奇心。
  “你小子肯定沒仔細看那個保密協議。”被稱作李哥的主駕駛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黃毛,扔掉手中才吸了幾口的煙,將煙頭的火星踩滅,“小子你還嫩得很,想活久點拿這份豐厚的薪水就別多問。後面裝著什麼東西不管我們的事,我們只要完成任務就行。”
  “李哥你別嚇我,我膽子小經不起嚇。”黃毛顯然沒將李哥的話聽進去,甚至開起了玩笑。
  李哥見狀也只能苦笑著搖搖頭,要不是現在坐在他旁邊的人是他侄子,他才不會多嘴提醒。他也算是這一行的老人,在這個位子上已有五年之久,搭檔都換了好多任。至於他那些前任,都是好奇心過剩“提前退休”,沒有一個是正常離開。
  這個錢,並不是黃毛所想像的那麼好賺。要不是他妹妹求著把黃毛塞過來,他是絕不會讓黃毛做這工作。
  “你小子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結束這趟工作拿到錢去哪里逍遙來得實在。”
  打消一個念頭的最好辦法是用另一個念頭代替它,李哥的做法顯然正中黃毛的死穴,黃毛立刻丟下想要知道運送貨物具體內容的危險念頭,興致勃勃說起自己的計畫來。
  >  
  “拿到錢當然是去‘琉璃’啦,那裏的女人真是……”
  黃毛興奮地和李哥說著話,兩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船艙內的其中一具屍體正發生奇異的變化。
  如果實驗室的科學家發現這些變化,絕對不會任由這具屍體流出實驗室!
  死亡後,屍體上本該慢慢出現櫻紅色塌陷的屍斑,然後青紫腐爛。然而,易初安已經死亡三天以上的屍體不僅沒有腐爛,上面連一點屍斑的痕跡都看不到。如果忽視他胸前那猙獰的傷口,他似乎只是睡著了而已。
  突然,易初安原本蒼白的皮膚下似乎有什麼正在蠕動。
  蒼白的皮膚上隆起一個小塊,遲緩地,壓抑地,扭動。剛開始只是小小的一塊,在皮膚上形成一個血管般青色的突起。隨著移動,腫塊越來越大,蠕動越發劇烈,似乎在掙扎尖叫著想突破慢慢變薄的皮膚——然而又隆起成乒乓球大小之後突然分裂開來,變成最初的一個個蠕動小凸起。
  蠕動,脹大,裂開。
  重複,迴圈。
  這些腫塊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不管再怎麼分裂移動,始終遠離胸前的傷口位置。慢慢的,易初安的身體被這些蠕動的腫塊佔領,皮膚變得凹凸不平,原本均勻修長的身體仿佛被縫進了無數翻滾的蠕蟲慢,扭曲而腫大。
  始終,就差那麼一點點從皮膚中破繭而出。
  當腫塊佈滿易初安的整個身體,沒有生存空間的它們被迫擠向胸前的傷口,鮮紅色的傷口上泛起一層詭異的青光。
  青綠色的液體混合著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滲出,沿著易初安的軀體滴在下面的屍體上。那些液體一沾上屍體,就仿佛餓狼看見最美味的食物,將整具屍體融化吸收,然後急不可耐地尋找著下一具屍體。
  而易初安的皮膚也終於無法承受腫塊的壓迫,被撕裂開來,無數的青綠色液體從撕裂的皮膚中噴湧而出,沾染上四周更多的屍體。
  瞬間,這種融化吞噬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在這個密閉的空間中散佈開來,堆積如山的屍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灘灘血水消失在青綠色的液體中。
  淡淡的香氣蓋過屍體的臭味在封閉的空間中彌散開來。
  易初安的屍體此時雖然看上去淒慘萬分,卻沒有像其他屍體那樣被融化吸收,甚至他胸口處那道傷疤在青綠色液體的滋潤下開始癒合。周
  圍的屍體被吸收的越多,傷口修復的速度就越快,就好像那些屍體變成了易初安的補品,修復著易初安因為頻繁手術變得破爛不堪的軀體。
  青綠色液體在外部環境下生存的時間並不長,一旦沒有屍體吞噬,一分鐘以後這些液體就會徹底乾枯,或許這就是這些液體開始不願意離開易初安身體的緣故。
  在飛船到達垃圾星上空的時候,船艙內除了易初安以外的屍體完全消失殆盡,地面、牆上到處都是已經乾枯的青綠色硬塊。不僅是船艙,駕駛室中的情形也和這裏一摸一樣,完全被青綠色覆蓋,李哥和黃毛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自動航行的綠燈在閃爍。
  易初安全身上下都被密密麻麻可怕的疤痕覆蓋,就連臉上都沒放過,看上去可怕至極。現在的他,站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會有人認出來,恐怕就連唐無映和左青嶽也人不出來,大部分人看到他只會避著走。
  按照設定的程式,飛船將載有易初安的整個船艙與船體脫離投下去,然後開始對整艘飛船進行自動掃描。在沒有掃描到活物之後,飛船自動啟動了自爆程式,整艘飛船消失在茫茫宇宙中,只有些許殘骸能證明這艘飛船曾經存在過。      

    ☆、複生

  垃圾星一年四季鮮少下雨,偶爾幾場大雨也是對人體危害極大的酸雨,腐蝕度極高。
  這個堆滿了各種廢棄垃圾的星球並非毫無人煙,這裏的居民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在主流社會生存下去,陰差陽錯之下來到這個星球。
  垃圾星,就是一個封閉的小社會,擁有著特殊的生存法則。這個社會比起外面的世界更加殘酷,弱肉強食、毫無秩序,一切弱小無法適應生存法則的人都將被淘汰。
  這天,垃圾星上少見地下起大雨,一下就半天沒有停下的意思,幾乎所有垃圾星居民都選擇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不出門。這種天氣出門,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也因此,易初安所處的船艙掉落在垃圾山上的動靜雖大,卻幾乎沒有人發現這一幕。住在這附近的人雖然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動,但這種鬼天氣也沒人敢出去查探,長時間的大雨也足夠將所有不自然的痕跡沖刷乾淨。
  大雨在下了整整兩天之後終於停了下來,燦爛得有些過分的陽光再度重回大地,在住處憋了整整兩天的人們也紛紛從窩裏挪出來,在一座座垃圾山上搜尋自己所要的物資。
  也有人打起了易初安所在的那個箱子的主意,在他們的認知中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有很多東西被投放到垃圾星上。
  垃圾星上的人對於時不時從天而降的各種東西已經習以為常,對於他們而言,只要不是倒楣到正好被砸到,這些對於外面世界的人都是垃圾的東西對他們而言卻是各種讓他們生存下來的重要物資,所有人都會想盡辦法趕在其他人之前搶先弄到自己想要的物資。
  當然,垃圾星上各種有用物資依舊極度匱乏,發生衝突搶奪物資最正常不過,某些食物缺少的厲害的時候甚至會發生吃人肉的事情。
  垃圾星上不是只有人類,還有許多在重污染情況下發生異變的生物,人類在翻找東西的時候要小心的不僅是同類,更要小心那些躲在看不見的角落中、隨時準備伸出利爪的變異動物。
  易初安的運氣不錯,他所在的那個船艙正好砸在一座高聳的垃圾山上,減小了下落的衝擊力,同時也讓船艙一半埋入垃圾山中,不那麼顯眼容易被找到。船艙堅硬的金屬外殼也保證了這裏不會被變異動物輕易突破,安全暫時得到保障。
  ***
  青綠色的霧氣層層包裹住易初安,讓他無法看清周圍的景象。他已經不知在這迷霧中走了多久,也
  不知將要繼續走多久,只是無論他怎麼走,始終都找不到出口。
  易初安猛地停了下來,有些迷茫地看著四周依舊濃郁的青霧。
  他怎麼會在這裏?
  易初安用力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要變得清醒些。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在死這個念頭冒出的同時,四周平靜的青霧突然劇烈翻滾起來,從四面八方朝著易初安壓迫過來。
  沉重的壓迫感讓易初安透不過氣來,他來不及多做思考,本能的求生欲望讓他抬手想要撥開圍過來的青霧。明明應該是氣體的青霧此時卻如同實物般,無論易初安如何推搡就是紋絲不動,慢慢朝著易初安擠壓過來。
  比起躺在手術臺上毫無痛覺的死去,窒息而亡讓易初安更為恐懼。
  要……死了麼……
  易初安迷迷糊糊想著,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才有些清醒的神智再度變得迷糊起來。
  就在這樣想著的同時,腳下踏著的實地突然消失,易初安整個人失去重心,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雖然逃脫了青霧的包圍,但易初安的困境並未解除。頭頂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青霧,下面是不知有多深的黑色深淵,他根本無路可逃。
  漫長的下落過程讓易初安終於可以有時間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他明明應該已經死在手術臺上,為什麼現在還會
  有意識而且還出現在這麼一個奇怪的地方,這裏難道還是地獄不成?還是說,他並沒有死,這裏是新的實驗場所?
  亂七八糟的想法不斷湧上腦海,繁複雜亂,仿佛沒有終點的下落讓易初安有些昏昏欲睡,所有的念頭都混雜在一起,最後變成一片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易初安以為他會就這麼一直掉下去沒有盡頭的時候,終點卻意外出現在他面前,快的讓他來不及反應。
  巨大的衝擊力所產生的劇痛讓易初安兩眼發黑,什麼都來不及做就徹底暈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是一會兒,孤獨地躺在船艙中渾身是傷的青年手指突然動了一下,隨後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仿佛有極大的痛苦降臨在他身上。
  痛……好痛……
  仿佛所有的骨頭都被打碎重組、肉被一塊塊撕裂重新
  縫合,易初安在這樣的痛楚中被活生生痛醒。
  一聲聲難以抑制的慘叫聲從易初安嘴裏溢出,他根本來不及觀察四周的情形,也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何還會活著,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比他躺在實驗室的床上被人注射藥物解剖更痛苦,他恨不得自己再度暈過去不要繼續忍受這種非人的痛苦。
  只是不知為何,就算易初安滾到牆邊拿頭去撞牆,就是無法如願暈過去。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他只能繼續忍受這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結束的痛苦。
  就在易初安以為他會就這樣被痛死的時候,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他的身體已經開始習慣疼痛,他感到疼痛正在一點點減輕。很快,易初安就知道這並不是他的幻覺,疼痛真的在慢慢減輕。身體漸漸顫抖的不是那麼厲害,他開始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縮在角落裏默默等著疼痛消失。
  當疼痛完全從身上消失,易初安已經徹底虛脫,艱難地翻過身體呈大字平躺在地上,盯著船艙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喘息著。
  他這算是……活下來了麼?
  可是實驗室怎麼會放還活著的他離開?這船艙讓易初安突然想起左青嶽曾經告訴過他的一件事:活人無法離開實驗室,死人可以。在實驗室中死去的人以及各種其他原因死亡的人都會被飛船運走,他現在所在的船艙應該就是用來運送死人離開的飛船的。這麼說,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情況,至少實驗室認為他已經死亡,他終於逃離了那個恐怖的地方了麼?!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易初安顧不得自己身體已經筋疲力盡,吃力地撐起身體一點點挪到沾染了一層厚厚綠色凝固物體的艙門旁,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撞開門。那門也不知是在下落過程中被撞壞還是被綠色的液體腐蝕過,明明易初安的力量很微弱卻還是一下就被撞開了。
  易初安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摔了出去,沿著斜坡翻滾了兩下,砸在一個不知什麼電器形成的平臺上。
  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一點力氣再次散去。
  外面刺目的陽光讓易初安一時睜不開眼,他也無力抬手遮去頭頂的陽光,任由陽光直曬在皮膚上產生火辣辣的感覺。
  垃圾星不是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晝夜溫差極大,白天的太陽輻射在沒遮擋的情況下足以灼傷皮膚。易初安並不清楚這一點,就算清楚他也沒有足夠的體力爬回船艙。
  他現在只知道一點,他真的逃離了
  實驗室,活著!
  易初安有些艱難地扯動嘴角,要不是現在沒力氣,他絕對會放聲大笑。他已經絕望了,徹底絕望了,卻在絕望之後迎來了不可思議的希望。既然上天給了他一條生路,他就不會再輕易言死,他要好好活下去!
  也不知那實驗讓易初安的身體究竟產生了什麼變化,原本能輕易灼燒人的陽光對他而言僅僅是感到皮膚有些刺痛,這對剛經歷過生不如死感覺的易初安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等身體恢復了些許力氣,風吹過身體產生一絲涼意,易初安這才注意到他竟然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在裸奔。
  “果然是因為逃出生天太興奮了麼,竟然沒發現……”話音在易初安抬起手想要捂住眼睛自欺欺人、結果發現自己的手上竟然佈滿疤痕後戛然而止。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易初安很快發現,不僅是他的手,他全身上下都佈滿了同樣可怕的疤痕,甚至他的臉也……
  所以,這就是他活下來的代價嗎?

    ☆、殘酷環境

  就算他的外表被完全摧毀,但作為自由的代價易初安覺得並不虧。在最初的失控以後,易初安很快冷靜下來,在小心觀察了下四周情況後,便開始在垃圾山中翻找自己需要的東西。就算這裏只有他一個人,在怎麼著也不能像個野人那樣裸奔不是?
  也虧得易初安在實驗室中鍛煉出了強大的適應能力,若是以前的他,來到這裏恐怕只有等死的份。在剛進實驗室沒碰到左青嶽之前的那段最艱苦的日子裏,他不僅要躺在手術臺上進行各種奇怪的手術,還要在手術後進行各種奇怪而艱險的測試。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日子究竟是怎麼熬過去的,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從手術和測試中活下來。直到後面左青嶽出現,他的身體也在一場又一場手術和測試中削弱,這才取消了那些可怕的測試。
  很快,易初安好運地從一堆垃圾中翻出一塊大大的破布,正好能把他整個人都罩進去,讓他擺脫了繼續裸奔的尷尬,擋去了陽光的直射,也遮去了那一身的可怖疤痕。
  解決完衣不遮體問題,易初安暫時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翻找其他東西,他爬回船艙倒在地上繼續開始休息。他的體力原本就沒完全恢復,又在剛才的行為中消耗了大半,再加上頭頂火辣辣的太陽,繼續翻找顯然不是明智選擇。
  然後,易初安就這樣迷迷糊糊睡過去。沒有噩夢、沒有負擔,什麼都沒有,只是睡著了而已。易初安已經很久沒睡的這麼安穩了,之前實驗室那種隨時隨地都被監視的環境下他每天都睡不安穩,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被驚醒。
  這一覺易初安睡的很沉,也沒什麼來打攪他,等他睡飽醒過來,外面已經日落西沉,黑漆漆一片,清冷的月光讓大地染上一層慘澹的光芒,朦朦朧朧看不清晰。
  這樣的夜晚,靜謐而危險。
  但是,易初安不得不在這種夜裏離開相對安全的船艙到外面去,因為他餓了。
  易初安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離他最後一次手術到現在過了多久,但能肯定的一點,那就是他有很長時間都沒有進過食,現在餓得要死。他等不到明天白天再去翻找食物,那個時候他估計已經餓得沒力氣走路,更別提找尋食物了。
  夜晚的垃圾山非常安靜,但易初安沒有天真到認為在這平靜的外表下一點危險也沒有。這裏是他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對這裏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這裏除了他以外還有沒有別的活人,他必須小心翼翼。
  在這
  一堆堆龐大的垃圾山中尋找食物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尤其對於易初安這種一無所知的初來乍到者,更是艱難萬分。他在垃圾山上翻了半天別說食物了,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翻到,他不得不離開船艙所在的這座垃圾山往更遠的方向去搜尋。
  易初安沒有發現,四周的光線其實非常昏暗,正常人根本看不清周圍超過二十米的距離,這也是大部分人都不敢在夜晚外出的原因,能見度低就意味著危險成倍上升,更容易遭受變異動物的襲擊。他的身體在船艙裏已經徹底異變,雖然目前看來弊端諸多,但也得到了不少好處,良好的夜視能力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不覺中,易初安走得離船艙有些過遠了。
  饑餓的感覺不斷往上湧,易初安努力吞咽了一口唾沫,想要把饑餓的感覺往下壓一壓。沒有食物沒有水,他再饑渴也沒辦法,只有加油尋找。
  突然,不遠處出現細微的聲響,讓易初安的背徒然繃緊。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任何聲音都必須小心,誰也不知道那聲音到底是什麼。
  易初安猶豫了會兒,那聲音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決定還是去看看。畢竟,這是一個瞭解這裏的機會,雖然可能會有危險,但是錯過了也許以後他所面臨的危險會更大。
  很快,易初安就為自己的這個決定而感到後悔,他躲在角落的陰影中看到了對他衝擊力非常大的噁心場面,他以為實驗室中的那些實驗人員全部都是殘忍、無人道的禽獸,但是眼前的這些人比那些實驗員更噁心更禽獸不如——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將另外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瘋狂地挺動身體,嘴裏還罵罵咧咧地說著污言穢語。身下的那個男人似乎已經被折騰得半死不活,無力地跪伏在地上,不時發出嗚咽聲,任由那兩個男人蹂躪。
  易初安悄無聲息過來的時候,這裏已經差不多進行到最後階段,兩個男人的臉上已經可以看見舒爽的表情,挺動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就在兩個男人同時爆發、神智有些許放鬆的瞬間,異變也同時產生。原本看似毫無反抗之力、任人蹂躪的男人突然暴起,一口咬斷身前男人的命根,同時身體詭異地一扭,以一隻手撐地的姿勢另一隻手快速從身後男人的腰間抽出短刀一刀劃向脖子。
  身前的男人慘叫著捂著襠部向後跳了兩下跌倒在地,身後的男人被自己的刀子割斷氣管,連聲音都發佈出來就張著嘴倒下去。攻擊並未就
  此停下,拿著短刀的男人一改之前軟弱無力的樣子,吐掉嘴裏的那根東西,冷笑著提刀向慘叫的男人走去,不等對方求情,一刀又狠又准地插在喉嚨上。
  “你們的肉就當做上我的代價,我收下了!”男人嘴裏說出了一句讓易初安渾身毛骨悚然的話語。
  他拔出短刀,在確認兩個人都已經死亡之後,微微松了口氣,就這麼渾身□地席地而坐,隨手割下其中一個男人小腿上的一塊肉就往嘴裏塞。剛才被兩個男人壓著做了很久,之後又立刻暴起動手殺人,體力消耗非常嚴重,他必須吃點東西恢復體力才能更好地處理這兩具屍體。
  易初安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裏的人竟然會以人肉為食——看對方咀嚼人肉的摸樣,顯然幹這種事情不是一回兩回。他拼命捂住嘴將嘔吐的感覺吞回去,他知道自己現在千萬不能發聲,一旦讓對方發覺他,那個人肯定不介意再多一點人肉。他不指望自己滿身是疤的樣子能嚇到對方,在那人眼裏,他恐怕也只是一塊可以吃的肉而已。
  易初安一動也不敢動,他現在只希望那人可以儘快休息好離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以這樣的姿勢支撐多久不被發現。
  幸好那人似乎也沒在這裏休息的意思,他吃了兩塊肉補充了一□力之後,就穿上衣服熟練地開始處理兩具屍體。他要的只有肉,沒必要將這兩具屍體全部帶回去。
  就在他處理完第一具屍體開始處理第二具屍體的時候,躲在暗處的易初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機感,他似有所感地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黑暗。
  下一秒,一隻巨大的動物從那裏一躍而出,撲向地上的男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前不久才殺了兩個人獲得食物的人已經成了那只動物的獵物,他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咬掉了頭。
  易初安再一次受到驚訝,他捂緊嘴的手露出一條縫隙,驚呼聲從那道縫隙中漏了出來。
  那只巨大的動物的聽覺很靈敏,它在聽到聲音之後立刻抬起頭,巨大的眼睛盯著易初安藏身的地方一眨不眨。
  易初安被盯得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來進行逃跑。
  接著從頭上縫隙中透入的月光,他也終於看清了那個動物的樣子,那是一隻灰色的狼,不,應該說是狼狗才是——狼的尾巴拖在地上狗的尾巴翹起。
  就在易初安
  以為他要再死一次的時候,那狼狗用鼻子嗅了兩下之後,尾巴晃動了兩下似乎在猶豫什麼,然後突然叼起地上的屍體轉身往出現的方向跑走了。
  易初安一下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狼狗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似乎無法理解那狼狗怎麼就突然放棄他這個已經暴露的獵物離開了。過了好一會兒,易初安才從僵硬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一下癱軟在地上。
  那狼狗沒有吃了他,他竟然死裏逃生了!
  易初安維持著吃驚的扭曲表情,大口大口喘息著。
  今晚發生的一切對他的刺激實在太大,他需要時間來消化。就在剛才,他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到了最醜惡的一些東西,他似乎已經能夠遇見,在這裏今後的生活中,他將會看到無數類似的事情,甚至親自參與進去。
  一想到剛才的事情可能發生在他身上,易初安再也忍不住幹嘔起來。
  在這裏,現在,他只是一個弱者,一個連反抗都做不了的弱者。
  他不要,絕對不要被人那樣!
  易初安猛地抬起頭,看向地上被留下的那柄短刀,毫不猶豫沖過去將它拿在手裏,好像這樣做他就能更安全一點似的。

    ☆、水源危機

  拿到短刀後,易初安不敢多做停留,害怕那條狼狗會去而複返,立刻朝著來時的方嚮往回跑去。
  他已經明白,這個垃圾星要比他想像的更加危險,惡劣的環境不是最大的困境,不知會從哪里出現的變異動物以及窮兇極惡的同類才是他最需要小心的物件。
  他這一次好運地沒有被那三人發現,也莫名其妙地沒有被變異動物襲擊,但是好運不可能永遠伴隨他,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船艙裏不出去,總要外出尋找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須品,以後肯定需要面對這些可能的危險。而且船艙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地方,早晚會有人發現那個地方,該面對的危險遲早要面對,他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
  易初安的好運氣沒有在剛才用完,在回去的路上他不小心被地上的垃圾絆了一跤,卻因此發現了尋找了很久都沒有發現的食物——五粒食物壓縮膠囊,這食物壓縮膠囊一粒可以一天不感到饑餓,但其味道怪異,吃多了還會讓人失去味覺,一般只有在非常時期或者經濟非常拮据的人才會購買。
  這幾粒膠囊對於現在的易初安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五粒食物壓縮膠囊等於多給了他五天緩衝時間,他有更多的時間來適應垃圾星的生活而不用天天為了填飽肚子的食物奔波。
  食物問題暫時得到解決也讓易初安從剛才起就一直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些,連走路的步子都輕快了不少。
  易初安的方向感不錯,路上為了防止迷路也做了不少標記,他沿著所做的標記順利回到船艙,期間沒有再碰到其他危險的東西。看來垃圾星的夜晚確實不怎麼安全,難怪他都沒碰到什麼人。
  易初安吃過一粒食物壓縮膠囊填飽肚子,然後縮在角落縮緊身體開始休息。在一堆堆垃圾中翻找食物絕對是個體力活,加之又碰上那種可怕的事情,易初安可謂身心疲憊,很快睡著了。
  這一覺易初安沒睡很久,天才亮就被外面的聲音驚醒了。
  易初安悄悄露出半個頭往下方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發現不少人正結伴提著水桶和一些包裹經過。他猶豫了一下,在確定那群人已經離開不會發現他之後離開船艙悄悄跟了上去。當然,他沒有忘了帶上昨天拾到的短刀防身。
  看到那些人手中的水桶,他才想起一個被他忽略的重要問題——水源!
  昨天找到的膠囊只能保證他一段時間內不會餓肚子,無法代替人類生存的另一樣重要物質——水。
  他從醒來之後一直沒有感到口渴也就忽視了這一問題,幸好那些人提醒了他,不然等到他感到口渴的時候一時找不到水源才是大麻煩。
  有了昨天的經歷,易初安的動作越發小心翼翼,他不知道這群人會不會和昨夜的那些人一樣殘暴,他現在的樣子可以避免被人施暴卻阻擋不了那些吃人肉的同類。在更多的瞭解這裏的一切之前,他暫時不打算和任何人打交道。
  他現在需要的,只是水源。
  在短短的幾個月裏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以後,易初安就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連相戀多年的戀人都能背叛,連對他那麼好那麼溫柔的鄰家大哥都能成為殘忍的實驗員,他還能相信什麼?他現在所能相信的,就只有他自己!
  水源離船艙很遠,易初安跟了很久才到達目的地。
  那是一個不知什麼原因形成的湖泊,藍綠色的湖水碧波蕩漾,在一堆垃圾山的包圍中顯得無比怪異。
  湖邊已經有不少人聚集在那裏,大部分人分成幾個隊伍排著隊向隊伍盡頭的人交納了什麼然後提著水桶在岸邊裝滿水然後離開,易初安跟著的那些人也自覺排到隊伍最後開始等待。
  易初安躲在一旁看了會兒算是明白了,這裏的水源已經有主,想要獲得水就必須用各種物資換。他現在全部的家當就只有四粒食物壓縮膠囊和一把短刀,想要換取足夠的水恐怕不太容易。
  就在易初安想著應該怎樣應對的時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門拍了下。
  “喂,小子,在這裏偷偷摸摸幹什麼?”略帶囂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易初安的身體立刻繃緊,他條件反射地迅速轉過身,同時短刀握在手中護在胸前。
  “你是什麼人?”易初安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以及他身後的兩個跟班,聲音有些沙啞。
  “林哥,這小子不會是新來的吧,竟然不認識您。”跟班A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了整個人都隱藏在斗篷裏的易初安兩眼,轉頭對著領頭的男人諂媚道。
  “就是,這種縮頭藏尾的樣子一看就有問題!”跟班B不甘落後地說道。
  被稱為林哥的男人看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左眼上的一條細長疤痕破壞了原本的一張俊臉,整個人多了一絲陰狠的感覺。
  這個男人,不好對付。
  易初安直覺這麼認為,他握著刀柄的手下意識緊了緊,心跳
  開始加速。他太大意了,只注意著讓前面的人不發現他,卻沒想到後面會出現人。
  說到底,易初安在進入實驗室之前只是普通人,就算在實驗室裏經過一些測試也只是比一般人好些,應對經驗還是太少了些。
  “新人?”男人發出一聲嗤笑,原本就略顯陰狠的臉此時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男人帶給易初安的壓力非常大,他想要做些什麼逃離這裏,但男人的視線壓制著他讓他無法動彈,找不到任何逃離的機會。
  男人也沒有給易初安逃離的機會,他突然伸手扯住易初安斗篷的邊緣用力一拉,易初安根本來不及反應斗篷就被扯落了一半,那張滿是疤痕的臉被迫暴露在大庭廣眾下。
  那兩個跟班都被易初安恐怖的外表嚇了一跳,整個臉扭曲得像見了鬼似的——易初安的臉比起鬼也好不了多少,領頭的男人沒有這麼大驚小怪,他只是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鬆開扯著斗篷的手。
  易初安原本的難堪在發現面前幾人顯而易見的失望與厭惡之後轉變成了慶倖,聯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情,他立刻想明白了這些人原本的打算。如果他和過去一樣沒有被毀容,昨天前半段發生的事情多半會在他身上重演,這點他毫不懷疑。
  易初安原本的樣子算不上美人,屬於乾淨、斯文、讓人覺得舒服的樣子,乍眼一看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他的樣子比起昨天夜裏的那人要好上一些,昨夜的那人會被人盯上,那他原本的樣子肯定更容易被人盯上。
  在這裏,毀容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層讓他免於遭人侵犯的保護膜。
  不過他並未因此放鬆對面前三人的戒備,毀容只是讓他逃過被侵犯的危機,並不能化解其他危險。這裏是一個道德淪喪的社會,連生吃人肉這種事情都能發生,還有什麼發生不了的?
  “對不起。”雖然是毫無誠意的道歉,但是對方似乎也沒有要立刻殺死他的意思。男人只是發出一聲嗤笑,退後兩步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我是林舊,這個水源歸我們‘狼頭’所有,你想要得到水就要上交相應的食物或者價值相當的其他物資。此外,不要妄想能偷到水,你不會想知道偷水的下場。”
  林舊說完便領著兩個手下轉身離去,他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轉過頭:“當然,想要偷水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晚上來,晚上我們這裏沒人把守。”
  林舊話語
  中過於明顯的惡意讓易初安渾身發冷,林舊沒有立刻殺了他不是因為什麼對他有什麼同情心,純粹是想要看他笑話。這不是一場平等的交易,物品的價值全由對方說了算,如果可以的話,易初安絕對不想進行這種完全受制於人的交易。但是沒有辦法,林舊會那麼說,就意味著晚上這裏會變得無比危險,想要弄到水就要以命相搏。
  兩相權宜之下,他只能先拿剩下的四粒膠囊去換些水,然後再去尋找新的食物,暫時解決眼前的斷水危機。
  易初安默默拉好斗篷往來時的方向走去,他要回到船艙拿膠囊,還要找個裝水的容器。當然,如果好運的話他還要弄一套衣服,像剛才那樣被人扯走斗篷將所有的醜陋都暴露人下,這讓他實在無法忍受!
  這一來一回再加上尋找裝水容器以及衣物的時間,等到易初安回到湖邊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沉,排隊以物換水的人也剩下寥寥無幾,易初安很快就排到了。
  “四粒食物壓縮膠囊換一杯水。”不知是林舊吩咐過什麼還是條件真這麼苛刻,坐在位子上的人開出了讓易初安無法承認的交換條件。
  能生活四天的壓縮食物膠囊連一天的水量都換不到,他不知道到底要多少東西才能換取足夠他生存的水。
  “對不起,我不換了。”易初安拿起膠囊沉著臉轉身離開。
  他不是沒看到身後那些人嘲諷的態度,那些人是在嘲笑他不識時務。他願意用食物來換取水,但現在的代價已經超過他的底線,他只能另想辦法獲取這些生命之水。
  白天不行的話,那就只有晚上了。林舊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晚上沒人把守,這意味著晚上這裏會出現比人類更危險的東西。
  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他也不得不先在陷阱邊觀望一下,然後決定要不要跳進去。
  喝不到水渴死或者被剝削到餓死,他總要從中選一樣。
  他一天沒喝水暫時也沒有口渴的感覺,不管他身上發生了一些什麼奇異的變化,這都意味著他還有一些時間來進行選擇,到底要不要向那些霸佔水源的人渣們妥協。
  在這裏,什麼都靠不住,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易初安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弱小,不管是被抓到實驗室淪為實驗品還是現在為了生存而奮鬥,他始終都處於被動的弱勢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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