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ck101.com/thread-2072031-1-2.html

 

作品簡介:
該死的馮玉劍!以為自己是當今聖上親封的「玉劍將軍」就可以為所欲為、私自成親了?犯了門規在先,目無尊長更是罪加一等!雖然這呆頭呆腦的傢伙虛長他幾歲,不過論起輩分他還得尊稱他一聲「掌門師叔」。瞧!現在他不就乖乖聽從他的命令暫緩婚事了?苗疆神子鐵口直斷:新科武狀元正是能延續他生命的有緣人。現在第一步搞破壞的計策已經成功,接下來就是進行下一步——色誘他愛上他的計畫囉……

呃,掌門師叔一雙手在他身上敏感的部位遊走只是要考驗他的定力?他真是反應過度了!可是﹏﹏ 師叔這會兒還說要「親自傳授」他閨房之樂的提議似乎不太妥當,不過師叔說:「若將來結髮妻有所抱怨,傳出去有損他的顏面。」也對。既然掌門師叔用心良苦,他也該虛心受教才是……

第一章


秋高氣爽太陽大,天氣這麼好,出來走動的人就多了。

如果今天是個絕佳的黃道吉日,那辦喜事的人潮更是擠滿了原本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只見抬喜轎的、迎親的,敲鑼打鼓的聲音響徹雲霄,道喜聲更是不絕於耳。

今日是一年之中難得一見的上好吉日,不少達官貴人家中有待嫁閨女,有年輕少年郎的,全都選在今日成親,所以街道上的喜事看得人眼花撩亂;而道賀的禮物更是在最近幾日搶購一空,商家是樂得哈哈大笑,因為店裡值錢的物品生意特別的好,全都賣了個精光,這幾天賺的銀兩比一年的利潤還多呢。

為什麼值錢的物品賣得特別好?只因今日有個赫赫有名的將軍要成親,所以要攀步青雲的、要阿諛奉承的,全都買了貴禮要去巴結奉承,只圖那人貴手高抬,弄個肥缺將自己給填上,那就一輩子吃喝都用不著愁了。

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這麼多,為何偏挑這個人來巴結?

由於世襲的達官貴人,可撈的油水早已被人撈光,哪輪得到這些要巴結的人。

只有這個新科的武狀元,是剛考上的,他一人力克二十多個壯漢,武功精湛、人才又卓絕,聽說連皇上都十分滿意他的武功,御點狀元郎時就對他多加讚美,還親自封了個「玉劍將軍」的名號。

連皇上身邊的紅人威揚大將軍都稱讚他是難見的人才,定會克敵制勝,讓外敵不敢入侵,這群要巴結的人,聽到有這麼一塊寶,還有傻到不賭寶押注的嗎?想也知道只要跟了這武狀元,一輩子就飛黃騰達。

而這馮玉劍才剛當上武狀元,多少朝中的老臣全都看中他才年紀輕輕,就已經深得皇心賞識,未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又打探過他是單身,家中爹娘已經過世,現在正要搬進御賜的武狀元府,也沒有什麼家累。

這馮玉劍有才、有權,家中又無父母需侍奉,自家的女兒、妹子嫁了進去,豈不是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還不用看公婆臉色。這麼好的家世,豈有不賣力將女兒推銷出去的道理。於是朝中為了將自家的妹子、女兒嫁給馮玉劍,可暗中力拼了許多回。

最後副相府的林重恩勝出,只因他位高權重,朝官哪個敢跟他爭這個位子。

而林重恩藉由明示暗喻,還好幾次不顧禮節的要他女兒出來陪新科武狀元馮玉劍聊天,這心思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得而知之了。

可是這馮玉劍不知道是真呆還是假呆,竟還看不出副相林重恩的心思。最後林重恩火了起來,忍不住對馮玉劍斥聲大罵他不識好歹,馮玉劍才吃了一驚的知道副相原來要將女兒相嫁。

他一人孤身,又未成親,早已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只因為男子漢大丈夫功名尚未求得,怎可成親愧對死去爹娘的期望;現今功名已得,當然只剩成親大事,以慰在天之靈的爹娘。況且副相林重恩又對他照顧有加,還再三的帶著他去認識朝中貴臣,可說是他在朝中大大的恩人。

他既已該成家,心中又無愛戀之人,副相又想把女兒相嫁,他當然是立刻求親。

林重恩原本破口大罵,一看到他單腳跪下求親,所有的抱怨早已消失,連忙笑得合不攏嘴的允親,於是今日就成了武狀元馮玉劍大喜之日。

當然朝中也有人忍不住為馮玉劍抱屈。他其實一表人才,心地善良,現在又是當今的武狀元,要什麼樣的女人求不到,竟去娶林重恩那潑辣又不識相的女兒;他女兒雖然長得花容玉貌,但是自小便被寵壞了,驕蠻任性,又跟他爹親一樣的勢利,娶進門,馮玉劍恐怕要受苦一輩子。

但是副相位高權重,又有誰敢對馮玉劍這麼老實的人說出這一段話,而惹禍災上身?自然人人閉嘴。而馮玉劍要笨到娶這樣的女人,那除了怪他自己之外,還怪得了誰?

所謂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馮玉劍只能自作自受了。

※ ※ ※

武狀元馮玉劍迎親所經路線早已封閉,不准閒雜人走動,以免誤了吉時;而浩浩蕩蕩的求親隊伍太過龐大,佔用了民道。

佔用民道,全是副相為了誇耀自家的財力所做,花轎的隨侍隊伍多得嚇死人,而馮玉劍顯然不太贊同佔用民道,卻因為今日是大喜之日,又是副相安排一切,所以他就沉默不語,只騎著裝飾華麗的好馬迎娶新娘。

浩浩蕩蕩的人群成串的向武狀元府前進,誰也不知道等一會兒將會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

※ ※ ※

「喂、喂、喂!小哥,你幹什麼?」

「是啊,危險,快點出來啊。」

「快,等一會兒就沒命了!」

有些心急又善良的人已經忍不住大聲的呼喝起來,只因為封閉的民道全用紅色布條封了起來,還不時有帶刀的官兵巡視著,只要敢闖入鬧事,官兵的刀就砍在闖入者的身上,而被官兵的刀砍下去,不是死就是傷。

所以看到有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拉高布條闖了進去,哪個人不是嚇得面色青黃的再三叫著那名少年出來。

穿著破爛像乞丐一般的少年,他一身破衣還滿是補丁,是窮困到底的穿著;只不過衣服雖然補丁,但是還算整潔,只不過臉上就有點髒,不曉得在外廝混多久,沒洗過臉。

他拿著一根翠玉做的長煙桿,在那裡東敲西敲著地面,敲一敲還聽了聽聲音,聽聲音後還喃喃自語的嫌棄道:「哦喔,這個地方風水不好,我不要坐在這裡。」

他就在封起來的民道裡敲著地面,不斷的咚咚發出聲響,在紅布條外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個人是瘋子還是傻子,竟然闖進了武狀元封住的迎親道內,只為了敲敲地面,找個好風水坐在那裡。

不曉得是不是敲到了一個好地方,少年臉露喜色,大喜過望的笑叫:「好,這個地方好,開始吃我的早飯了。」

打開包袱,他竟就一屁股的坐在地上,包袱裡全都是白饅頭,他擦了擦手,就地吃起了白饅頭,也不曉得他是餓了多久,吃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發出好吃的咕嚕聲。

周圍的百姓紛紛為他捏了把冷汗,想叫他出來,又怕聲音喊得太大聲,會驚動到遠方巡視的官兵,所以只敢小聲的叫道:「小哥,快點出來啊,別再那裡吃東西了,你要吃東西,我家有飯菜,你快出來吧。」

有人十分好心的叫著他,少年眼睛又大又圓,他圓溜溜的轉啊轉的瞧著剛才說話的人,忽然咧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謝啦,等一會兒就會有人請我吃全世間最好吃的飯。放心吧,各位阿伯、阿叔跟大嬸,我餓不著的。」

那笑容震得所有原本盯著他看的百姓個個是頭暈眼花,雖然少年臉上有灰塵,不是那麼容易看得出美醜,但是他那一笑的威力顯然十分巨大,所有盯著他看的人,都覺得這個少年美極了,而且好像天仙下凡一樣的美麗,要不然有哪個凡人可以滿面塵灰的笑一下,就讓人心口差點跳了出來。

若是他擦淨了臉,那模樣不知會是怎樣的動人心魄,又會是怎樣的讓人喪魂癡迷呢!

迎親隊伍越來越近,官兵在前面領路,看到有個衣衫破爛不堪的少年坐在路上,還在啃著饅頭,當然是立刻大跨步的過來趕人。

「走開,快點滾出去。」

少年啃著饅頭,聲音有點模糊不清,但是依然聽得出那俏皮的聲音帶著濃重的不滿,當場就毫不客氣的說出自己的心聲:「為什麼我要走,王法又沒說不能坐在地上啃饅頭,既然王法沒說,那我就不犯法,不犯法,我幹什麼要滾出去這裡?我千挑萬挑,終於挑到這麼好的風水,我喜歡這裡的風水,死也不滾出去。」

官兵是副相座下的,向來是魚肉鄉民,難得聽見有人不識相的說這種欠人打的話,他更兇悍的叫道:「你還敢耍嘴皮,看我打死你。」

他一個大拳頭打過來,周圍的百姓替少年慘叫一聲。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是少年活潑生動的氣息十分討好,誰也捨不得看他被打成重傷,有人已經不敢看下去的閉上眼睛。

那少年也跟著人群尖叫一聲,著急的拿起自己的饅頭亂丟著官兵,慌亂的叫喊道:「別打我、別打我,救命啊!官兵要打死人了喔,快來救我。」

官兵看他慌亂成這個樣子,更是欺善怕惡的冷笑,「看我打死你這個……」

他話才說到一半,少年就哇哇大叫,嚇得閉住眼睛,將饅頭用力的丟去,好死不死,那饅頭就那麼剛好的堵住官兵的嘴,而且是牢牢的封住;虎背熊腰的官兵抱住喉嚨,哽得說不出話來,連耳朵都漲紅了起來,那樣子就像一隻熊被封住了嘴巴,好笑得要命,有些看到的人已經忍不住摀任嘴巴偷笑。

那官兵急忙將饅頭從嘴巴裡給挖出來,他氣得滿面怒紅,拔著刀對偷笑的群眾大吼道:「笑什麼,哪個不要命的再給我笑笑看?」

他這麼兇狠,百姓哪一個敢笑,個個閉嘴,卻看他兇殘的目光朝著渾身顫抖的少年而去;少年不知道是剛才被官兵嚇得太厲害,還是自己怕得走不動,正腿軟的坐在地上,一臉的青白。

百姓們此時由剛才的笑顏轉成擔心,誰不知道惹上副相的人都是死路一條。

那官兵冷笑道:「副相有命,誰敢亂了這迎親的隊伍,誰就該死,我先一刀一刀割你的肉再說。」

他大刀一揮,百姓個個發出慘叫,那少年又跟著旁人一起慘叫,而且慘叫聲響透雲霄。

緊急之餘,他拿起他的翠玉煙桿,又是沒頭沒腦的急忙抵住刀子。眼看翠玉煙桿就要被砍成兩半,然後砍在少年的肩上;想不到喀啦一聲,刀子被震成了一截破鐵斷在地上。

這事邪門得要命,哪有刀子會銳利不過一根細細長長的翠玉煙桿。官兵吃驚的站在原地,少年摸著翠玉煙桿,那翠玉煙桿光滑如昔,一點也看不見割痕,倒是那刀子缺口整個歪扭。

這事說有多邪門就有多邪門,觀看的百姓也沒看過這麼邪門的事,忍不住個個都張大了嘴巴。

少年又開心,又悲傷的哭叫:「嗚嗚,爺爺,這是你留給我的翠玉煙桿,謝謝你幫我擋住這一刀,我就知道你在天之靈會保佑我不讓人家欺侮,你說欺侮我的人,你就要他嘴巴歪……」

少年還沒說完,那官兵忽然嘴巴一歪。

少年繼續道:「還要他手脫臼。」

語畢,官兵的手立刻脫臼,百姓們交頭接耳,全都看呆了這玄奇的一幕。

少年還說:「爺爺,你說你絕原諒不了欺負我的人,你說欺負我的人,比狗還不如,還不如當狗好了。」

少年一說完,那官兵立即趴了下來,樣子就像一隻路邊的野狗。他嘴巴歪了,也說不出話來,發出汪汪的叫聲,更像一隻狗。

少年一邊哭一邊抹眼淚的看著那根翠玉煙桿,「什麼?爺爺,你說要他磕我三個響頭,你才原諒他啊,不太好吧,那人是官兵,他很兇,他還說要殺我耶!什麼?你說他敢殺我,你絕對不饒他,還要讓他更難受……」

那官兵聽到還有更慘的事,立刻使盡全力的爬來少年前面,咚咚咚就磕了三個響頭,樣子悽慘卑微,哪有剛才的勢利樣。

少年見他磕了頭,把翠玉煙桿放到耳邊傾聽,好像翠玉煙桿在說話一樣。他聽了一會兒,猛點著頭應道:「好,爺爺,我知道,我瞭解。」

「爺爺說你心壞臉難看,他很討厭你,要敲你三下才讓你恢復正常。是他打你三下的喔,不是我,你恢復之後不可以打我喔。」

那官兵嘴巴早已歪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像隻狗一樣的猛點著頭。

那少年抹著眼淚,拿著翠玉煙桿在官兵的頭上用力的敲三下。他才敲一下,官兵的嘴就恢復了正常,敲第二下,那官兵脫臼的手就自動接了回來,敲第三下,那官兵就能站了起來。

他一站起來,就像見了鬼一樣的連退了好幾步,連頭上腫了三個大包都不在乎,連忙掉頭逃走,哪管什麼執行勤務。他這一輩子仗勢欺人慣了,這次夜路走多了遇見了鬼,怎不嚇得他命都快被嚇掉。

少年又笑了起來,就像剛才完全沒哭過一樣,他又拿起白饅頭津津有味的吃著,照樣不移開,坐在他認為風水很好的地方。

圍觀的群眾萬頭鑽動,個個好奇得要命,每個人都想知道等一會兒在這個少年身上,又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 ※ ※

馮玉劍策馬前進,他一身的大紅衣裳,濃眉大眼。稱得上英俊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他的敦厚老實跟英姿煥發,當他越走越近,立即看到一個一身破衣的少年,坐在迎親的路上啃著饅頭。

走得越近,就看到越多少年的特徵。少年除了一身補丁的破衣之外,臉上沾了塵灰,右手拿著白饅頭,左手拿著翠玉煙桿;吃到覺得好吃的時候,就笑得一臉開心的樣子,雖塵灰滿面,很難看得出他的美醜,但是他的確不會讓人產生想傷害他的惡意。

當馬越靠越近,而少年根本就沒有閃避的意願時,馮玉劍在少年前停了下來,少年根本沒看他一眼,仍自顧自的吃饅頭。

這少年如此的目無官長,看他似乎既不癡也不傻,怎麼會坐在這裡擋住自己的去路。他覺得奇怪的問:「小兄弟,請問……」

少年嘟著嘴,露出綻艷的紅唇,那紅唇十分誘人;不過他一臉個性的笑容,可愛得讓人想把他一口給吞下去。

「喂,我為什麼要讓你問,你沒看我在吃飯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等我吃完了飯再說。」

他說話這麼不客氣,馮玉劍的個性很好,竟也不罵不打的等他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而馮玉劍旁邊的副將可就沒這麼好脾氣。

副將低聲說:「將軍,再等下去會誤了吉時,況且哪有大官在等平民的。」

馮玉劍抬起了一手,示意副將不必多說,他聲音平穩,就跟他四平八穩的個性一樣穩重的道:「我看這個小兄弟不癡也不傻,坐在這裡,總有說不出的奇怪,也許是有事情要對我說也不一定。」

吃完了東西,少年就用衣袖擦嘴。他一擦嘴,就有個東西從他袖子裡掉了出來,是塊沉黑的木塊,少年拿起那個木塊用力的敲了敲地面,「我飯都吃完了,今天就沒銀子吃飯了,不如把這鬼東西拿去當柴賣,看能不能賣個幾兩碎銀。」

馮玉劍不經意的看著少年手中的木塊。木塊很奇特,黑得泛光,一拿出來就散發著香味。

這香味就連站在馮玉劍身後的副將都聞到了,他不知香味從哪裡來的,還奇怪的左顧右盼了一下,叫了聲:「好香。」

馮玉劍一看到那沉黑的木塊,忽然眼眸放大,烏黑的眸子綻出寒光,他全身顫抖得十分厲害。

副將吃驚地看著他瞳孔放大、臉部扭曲,擔心道:「將軍,你怎麼了?」

馮玉劍身軀搖搖欲墜,副將扶住了他。

他全身氣血奔騰,連忙推開副將,急著上前到少年的面前,顫著手指比著少年手中不起眼的木塊,「這東西……你從哪兒得來的?」

少年拿起木塊來搔癢,馮玉劍驚叫,少年笑道:「怎麼?我搔癢,你捨不得?」他眼波一轉,笑得更開懷,「這是我從水溝裡撈出來的。怎麼?你想要嗎?」

馮玉劍臉上又是青、又是紅,可以看得出他既大受打擊,又驚喜若狂的樣子,連聲音都顫了的問:「對,我想要,小兄弟,可否請你賣給我?」

「賣你是無妨,反正我最近沒銀兩花用,不過看你很想要的樣子,東西是待價而沽,我要賣得很貴,你買不買啊?」他剛才才說要賣幾兩碎銀,現在又馬上說東西待價而沽的要漲錢,可見他是老奸巨猾至極。

「買。」

「你不能壓低價錢喔。」

「絕不降低價錢,要我傾家蕩產都可以。」

少年嘴角往上揚了起來,露出奸詐的笑容,跟他可愛的表情完全背道而馳,可見這情況早已在他的預料之內;而圍觀的百姓跟迎娶的官兵更是個個偷偷的擠向前,每個人都想瞧瞧讓當今武狀元即使傾家蕩產都想買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只見那東西黑黑的,很不起眼,怎麼也看不出來是個貴重東西,而馮玉劍一臉欣喜如狂的直盯著那東西看,可能這東西在他的心目中,比他的新娘子還要重要。

第二章


少年拿喬,就當著馮玉劍的面,拿著沉黑的木塊當成搥背的工具在搥自己的肩;馮玉劍看不得東西被糟蹋,急得額上都流下了汗水。

少年看他越著急,就越是故意的嘻嘻一笑,氣定神閒,架子大的笑道:「幹什麼啊?我還沒賣你,只不過用來搥背,你就急得一臉是汗,這東西真的那麼重要嗎?」

「比我的命還重要。」

馮玉劍不會說謊,自然是誠實的道出內心話,而且看少年如此糟蹋這木塊,他心裡既難受又想一把奪過,只不過他生性老實,幹不出巧取豪奪的事。

「比你的命還重要,那用銀子來買對你來說是太便宜了,對不對?」

聽少年說話,好像又要抬高價碼,馮玉劍身邊的副將皺起了眉頭。這少年年紀輕輕,說話就已經這麼奸詐,馮將軍做人老實,只怕要吃了大虧,他立刻附耳對馮玉劍道:「將軍,這少年看來奸詐,我來買這東西,你趕緊迎娶新娘子吧,若是誤了吉時,恐怕不好。」

馮玉劍還沒應聲,少年便掀起輕輕的包袱,往副將的臉上丟去,笑罵道:「又不是當賊,說話這麼小聲幹什麼?你就大聲的說出來吧。還有,你背地裡說我奸詐是什麼意思,告訴你,這塊東西除了馮玉劍可以買之外,其他的人想跟我買,我還不賣呢。」

那包袱只是塊花布,打在臉上照理說該是不痛不癢,但是副將的感覺就像被打了一個重重的巴掌,半邊臉都紅了起來;而且他剛才說得這麼小聲,這少年距離這麼遠還能聽到,這除了他擁有邪法之外,正常人哪裡聽得到自己在跟馮將軍說什麼。

他半邊臉還痛痛麻麻的,想到這個少年不知是什麼來歷,他驚急之餘拔出劍來,立刻護住馮玉劍,「將軍,這人的來歷古怪,別靠他太近,況且他直呼你的名諱,是大不敬。」

少年朗笑了起來,笑靨如花,揮舞著手中的木塊,一副我有理的樣子,卻說著很不合理的話:「我叫他馮玉劍是客氣呢,我要是不客氣起來,叫他個馮阿呆、馮笨蛋、馮白癡、馮阿狗、馮阿貓,他都要乖乖的應是,對不對啊,馮阿呆?」

馮玉劍沒有說話,等於是默認,周圍圍觀的人一陣騷動,誰也不知為什麼這少年如此侮辱武狀元,武狀元不但不作反應,還不發一語,看起來幾乎是同意了對方的話。

「馮阿呆啊,你好大的膽子,沒有掌門人的主婚,竟自行私自成親,這個規矩我宗我派從來沒有人敢犯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子不小,成親也沒來問我,看我同不同意你成親,你很不把掌門人看在眼裡喔。」

馮玉劍臉色一變。少年明明年紀比他還小,但是剛才話中的意思就像少年的輩分比他高,而且還是他這一派的掌門,他吃驚的口吃道:「你……你不是說這木塊是撿來的嗎?」

「嗟,隨便騙騙,你就信了,便何況我派的掌門令可以在路邊隨便撿到嗎?你把我們這一派當成了什麼阿貓阿狗。看你老實到這麼蠢的地步,我看連路邊的小混混都能騙倒你,你真是讓本派丟臉丟到家了,我要是沒讓你磨練磨練一下,你要是被騙的時候,報出本派的名字,我這個掌門人豈不是丟臉丟死了。」

副將根本就不信少年的話,這少年怎麼看都太年輕了,怎麼可能輩分會比武狀元還大,他輕聲道:「將軍,這個……」

少年站了起來,拿著翠玉煙桿畫了一個圈,身形一轉,就像跳舞一樣的美妙,絲毫看不出凌人殺氣。

馮玉劍認得是本派的劍式,他雖學到極至卻不及這一招的靈妙凌厲,他癡癡傻傻的愣住了。這少年連本派的極招都會了,那身分更是不用證明,輩分絕對是在他之上。

少年看他呆傻,笑道:「你這呆子學到這一招了沒?若是還沒,我還得重新教起,你資質最好不要太差,我是很沒耐心的。」

「我派第二十七代弟子馮玉劍,拜見掌門師弟。」

「喂喂,馮呆子,你說錯了,我的年紀雖比你小,但是我可是祖師爺親傳的,跟你師父是同一輩,所以你要叫我掌門師叔,懂了吧?」

「是,掌門師叔。」

馮玉劍不顧在街巷道上,立刻一腳跪下參拜少年,圍觀的人個個都吃驚至極,誰也不曉得情況會這樣演變。

而少年依然一臉笑意,且笑得越來越志得意滿,「馮呆子免禮,起來吧,只不過得去跟人家說你不娶了。我看你這麼笨笨呆呆的,不曉得會不會被人給騙去成親,為了確保你的安全跟幸福,我得要好好的看看對方配不配得上你才行。」

少年笑意變得無賴,「而且你要成親,得要本掌門人同意,也就是說我開心了才讓你成親;你要是服侍得我不開心,那我是不會讓你成親的。所以若是你想要成親,得要巴結我才行,聽清楚了嗎,馮呆子?」

這麼無理的條件,走遍天下也沒聽過,但是從少年一派輕閒的口裡說出來,一點也不覺得過分,反而還讓人覺得少年就算說再過分的話都是至理名言。

「請掌門師叔到府上作客。」

「作客我是不會客氣的,但是馮呆子啊,我兩隻腳懶得動,你背我吧!我順便測測你的輕功到底有多爛,若是爛得普通的話,我就輕輕的敲你的肩;若是爛得有點過火的話,我就在你背上踢你的背;若是爛到我覺得受不了的話,我的翠玉煙桿會毫不客氣的重重打你的頭,到時打得你頭上冒包,也只能怪你平時不練功了。」

他說來說去,就是要打馮玉劍就對了,這真是豈有此理。但馮玉劍竟也乖乖領受,還把背讓了出來要背少年,只因為掌門師叔的話,怎樣都不能回嘴。

副將看得愕然,急忙問道:「將軍,今日的親事……」

「掌門師叔說不能結,我就不能結,我派的門規甚嚴,就這樣告訴副相吧。」

副將目瞪口呆,迎親的人更是交頭接耳。朝中有人好辦事的道理大家都知道,若是得罪了權貴,只怕有幾條命都不夠陷害。

副將心急之下,扯住了馮玉劍的衣袖,只因為他對馮玉劍將軍是真的忠心耿耿,畢竟這個將軍是朝廷上難得一見的好人。

而且將軍他用人不論出身,只論才能,所以出身低的他才能這麼快的當上玉劍將軍的副將,他非常感謝馮玉劍的提拔之情,現在看他要做出這種不利自己的傻事,立刻就擔心的勸他:「將軍,你說不娶就不娶,這副相怎麼丟得起這麼大的臉?馮將軍,這對你無一利而有萬弊啊。」

少年以翠玉煙桿敲了副將的肩,「怎麼你馮將軍是呆子,你這副將軍也是呆子?我又沒說不讓他成親,是說他要討我開心才讓他成親,那姑娘不知長成什麼醜怪德行,個性不知是不是像隻母老虎,我又沒看過,怎能讓馮呆子娶她;那個副相要是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叫他來武狀元府跟我講,講得過我,我就讓他女兒嫁這馮呆子,讓不過我……叫他女兒不是等,就是去嫁別人吧。」

「你只是一介平民,副相怎麼可能會紆尊降貴的來跟你談事,便何況你說話還這麼一副臭樣,只怕更要得罪惹怒副相,讓武狀元難做人。」副將一臉無奈至極的說。

而馮玉劍則讓少年爬上了背,交代道:「一切就如掌門師叔說的,快去辦吧。」

他背起了少年,交代完話後,就身形一躍,跳上了屋簷。

他身形輕靈,表示他的輕功真的不差,轉眼間,已經看不見影跡了。

只留副將頻頻踱步著,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善後。

※ ※ ※

「爛,很爛,非常的爛,爛到我想打你啊。」

少年在馮玉劍的背上,毫不客氣就幾桿的敲了下去,馮玉劍吃痛,卻還是一路的翻飛。

少年喝道:「給我氣定丹田,再這麼爛,我要踢你了。」

馮玉劍真的不知道哪裡有問題,詢問道:「掌門師叔,我已經氣定丹田了。」

「嗟,我教你,你還用這種爛到極點的口吻回話。」

看他口氣似乎不悅,馮玉劍是個老實人,急忙道:「不敢,掌門師叔。」

「不敢?你剛才回嘴明明是敢的,大家都說你老實,我看你是暗藏禍心吧?叫你氣定丹田啊,呆子,連這個都不會,丹田在這裡。」

少年手一伸,摸的就是馮玉劍的下腹丹田處,而且他還越摸越下面,擺明就是想模馮玉劍的隱密處。馮玉劍正在疾走,肩上又被少年一手摟住,又揹著少年,怎麼可能去扯少年的手讓他別亂摸自己;而且少年的舉動這麼怪異,他被嚇得一愣,反應更是沒那麼快。

「你腳步變慢了喲,馮呆子。」

「掌門……師叔……」馮玉劍慌亂之下,說話都口吃了。

「什麼叫臨危不亂你不懂啊,我只不過亂摸你一下,你就腳步變慢,你這呆子,你的定力真差。」

原來是在測試自己的定力,馮玉劍臉上的慌亂稍稍平穩下來,還道歉道:「掌門師叔,都是我不好,是我定力不夠。」

這呆子好像挺喜歡道歉的,少年忍住笑意,問的話更是露骨:「馮呆子,你這麼癡呆,還想娶妻,你知道洞房花燭夜要幹什麼嗎?」

馮玉劍一愣,總覺得掌門師叔的話像在調戲,但是他斷無可能調戲是男人的自己啊!

他眨了眨眼睛,心忖掌門師叔可能在測試自己的定力,所以才故意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他老實回答:「我知道,掌門師叔,就是男女交合。」

少年靠在馮玉劍的耳邊,吐著熱烘烘的氣息低聲道:「你有沒有經驗啊?馮呆子。懂什麼叫男女交合嗎?」

馮玉劍覺得耳邊一陣發癢發熱,連帶的心裡也泛著一股異常的熱流,癢癢的、酥酥的,又暖烘烘的。他想去搔耳朵,又怕對掌門師叔無禮,只好硬忍住;但是對方問的話太涉及隱私,他臉上一陣紅,總覺得這個問題比剛才還怪。

他不回答,少年還打他的頭,裝出掌門的派頭說:「我問你,你怎麼不答,不把我放在眼裡嗎?」

他怎麼敢不把掌門師叔放在眼裡,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沒有,掌門師叔,我向來潛心練功,對這一方面看得較淡。」

「多淡?你騙我,把我當成跟你一樣有個白癡腦子的呆子嗎?叫你好好回答問題,你敢推三阻四的,給我說清楚。」

見他這麼兇,馮玉劍急著回答:「沒有,師叔,其實我……沒有經驗。」

一回答出來,他就滿臉通紅,只因為到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沒有經驗的恐怕很少;但是他拙於言詞,也不擅於跟姑娘交際,再說他真的覺得練功比與姑娘家說話還有趣,所以自然沒有經驗。

「馮呆子,這樣說,你還挺清純的嘛。」

少年低聲的笑了起來,沉沉的笑,笑得馮玉劍臉紅得幾乎抬不起頭來;而且他的評語好像適合用來形容姑娘家,並不那麼適合用來形容男人,但是馮玉劍的心思單純,並沒有想到這一方面。

況且馮玉劍被這麼一調笑,連耳朵都紅了起來,害羞之際怎可能去想少年的形容很怪。

馮玉劍將少年背在背上,所以並沒有看到少年從剛才聽到他回答就眼神發亮,不過少年說話時依然保持氣定神閒,讓人完全聽不出話裡無比的惡意。

「掌門師叔我是個好人,而且是大大的好人,為了你未來的幸福人生著想,我決定從頭到尾把你教懂,不只是武功這方面而已,就連洞房的事,我也一併教了,才不會讓你以後被人笑到死,有辱我派掌門人的顏面。」

「洞房……的事?」

馮玉劍不只結巴,還因為太過驚訝而嗆咳了起來。

少年笑說:「你沒有經驗,怎麼娶妻啊,你娶了老婆,萬一她不滿意你的表現,一狀告到我這裡,或是宣傳得街頭巷尾都知曉你的醜事,那我這一派豈不是丟臉丟大了。」

這應該不太可能發生,但是少年的口才比馮玉劍好上幾百倍,馮玉劍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嘴,才能避免這麼尷尬。

少年還拍了拍他的肩,保證道:「馮呆子,你放心吧,我的經驗高超,想上我床的姑娘京城裡繞一圈還排不完,我絕對有本事可以從頭到腳的教你。」

馮玉劍真的覺得很怪,但是他向來敬重師長,本性又單純,而且掌門師叔好像是真的要幫他,謝絕別人的好意似乎也不太好。

而且掌門師叔好像是真的為他著想,縱然掌門師叔說話太過誇大,畢竟他年紀這麼輕,經驗怎麼可能會多,但是他還是忍著羞恥,道謝道:「多謝掌門師叔。」

「別客氣、別客氣,哈哈,不用客氣,我會盡我一切的能力來幫你的。」少年眉飛色舞的笑了起來,那笑容還真的只能以無比奸詐來形容。

※ ※ ※

「你說什麼?簡直是豈有此理,想要讓我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嗎?馮玉劍呢?他人到哪裡去了?說不娶就不娶,把我女兒當成了什麼?」

副相林重恩怒得怕桌大叫,不顧有成群的賓客在場,只因為馮玉劍這個狗東西說什麼掌門師叔叫他不能娶,他就不能娶。天下哪有這種事?

而且他貴為副相,哪裡丟得起這種臉,萬一傳出了什麼風聲,還會讓人誤以為是他女兒不好,那他更丟不起這個臉。

聞之,馮玉劍的副將也很無奈。

林重恩站了起來,極怒之下冷笑道:「那個掌門師叔到嗎裡去了?」

「正在馮將軍家作客。」

「看我去砍了這個不值一毛錢的破掌門師叔,看馮玉劍娶還是不娶?」林重恩怒喝底下的人:「給我召集人馬,有多少人就帶多少人,我要直搗馮玉劍這狗東西的武狀元府,今天若是沒將那鬼掌門師叔砍成兩截,我林重恩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 ※ ※

馮玉劍的副將根本就勸解不了,林重恩便帶著兩、三百人直衝向馮玉劍的武狀元府,團團包圍住後,又帶著五十多人衝了進去。

而馮玉劍揹著掌門師叔回武狀元府後,少年就大剌剌的說他要參觀狀元府,馮玉劍只好帶著他走一圈。

少年是邊走邊嫌,嫌他這裡擺設不好,那裡風水不好,種的花花草草更是醜得讓人看不下去;走完了一圈,也嫌完了一圈,才到廳堂,想不到就見到林重恩帶著大批人馬闖了進來。

馮玉劍吃了一驚,他是想到林重恩會生氣,但是沒想到會氣成這個樣子。而少年坐在大位,猛打著呵欠,看到高官林重恩就跟沒看到一樣,還蹺起腳來,踩在桌子上,就是一副沒大沒小的模樣。

林重恩已經聽過抬花轎的人說一個穿破衣的少年就是馮玉劍那派的掌門師叔,他當街攔馬,還要馮玉劍不准娶;現在一看到穿破衣的少年囂張跋扈的坐在主位上,更是斷定他就是今天他想要殺的人,立即喝道:「給我拿下這個少年。」

馮玉劍立刻攔在人馬之前,「不准動,誰敢動我掌門師叔,我絕不輕饒。」

林重恩氣得吹鬍子瞪眼,「馮玉劍,你為了這個破掌門師叔,不娶我女兒,你是什麼意思?來人呀,給我捉來,不必理馮玉劍。」

武狀元說不能動,副相說一定要捉。人是林重恩帶來的,再說林重恩的官位也比武狀元高,眾人當然是聽林重恩的,立刻就蜂湧而上。

馮玉劍可以一人擋二十多人,但是如今這場面這麼混亂,來的人起碼有五十多人,又不能傷到林重恩的人,以免更加激怒林重恩,所以他實在難以下手,只能護在掌門師叔的前頭,低聲道:「掌門師叔,我保護你走。」

少年用手搧了搧風,一臉無關緊要,依然氣定神閒,而且還囂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走什麼走,我沒叫林重恩走就是給他面子了,他還想叫找走,他向天借膽啊。」

「你敢直呼我的名字,藐視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給我立刻捉下治罪。」

少年當初叫馮玉劍的名字,是因為馮玉劍是他這一派的弟子,論輩分,他的確可以直呼馮玉劍的名字;但是林重恩是朝廷重臣,他敢直呼,若不被扣個大帽子治罪才怪,而林重恩更是抓住這個機會就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少年本來斜躺在椅上,現在他伸了伸懶腰,無賴的挑高眉,臉上呈現出尊貴之氣。「林重恩,你好大的官威啊,封鎖民道,造成百姓的困擾,現在連我也要治罪。了不起,我都不曉得當個小小的副相,派頭可以這麼大。」

「你這毛頭小子,還敢口出狂言,看我……」

「看你怎樣啊?」少年用翠玉煙桿敲了敲桌面。

林重恩話說一半,忽然臉色發白,他帶的人還沒衝到少年的面前,自己反先衝了上去阻止,聲音抖顫沙啞的道:「全給我住手,住手!誰都不許動。」

他說話這麼反反覆覆,他帶來的人一愣,硬是停住了腳步;而林重恩已是滿臉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掉下地。

第三章


林重恩帶來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緊急的喊停。

而林重恩臉色又白又青,連說出來的話都顫巍巍的,可見得是畏怕到了極點。「卑職叩見……」

少年腳不動、眼不抬的哼聲道:「哼,我不要你叩見,你知道我最討厭這些繁文俗禮。我問你,林重恩,我爹最近好嗎?」

林重恩急忙將頭低下,立刻回答:「很好。」

「我祖母呢?」

「好,身體十分康健。」

「我其他兄弟姊妹呢?」

「都很好,他們都是鴻福之人,自然是富貴安康,他們都希望能早日見到您。卑職不知您大駕光臨京城,否則一定到京城外迎接,卑職多所失職,請大人您多多恕罪。」

馮玉劍看他們問答,卻不知道他們認識,看林重恩說話這麼討好,掌門師叔表情卻是一貫的冷淡,好像根本不屑跟林重恩說話。

他感到奇怪的低聲問:「掌門師叔認得林副相?」

少年眉眼低下,說話更富豪貴之氣,也更具雄霸之風。「林重恩的官位這麼小,我當然認識,是不是啊,林重恩?」

副相已經是幾人之下,萬人之上,官職哪裡稱得上小。只見林重恩更加恭敬的回話:「是,卑職位卑權小,若不是見過大人您手中的翠玉煙桿,還認不出大人您,今日多有得罪,請大人您恕罪。」

少年冷冷一笑,諷刺的說道:「位卑權小?林重恩,你說這是什麼話,我看你官大得很啊,這一輩子從來不曾離開過京城吧,連嫁個女兒都要封閉民道,當今天子出巡才有你這麼大的排場。我看你生活得太安逸了,就讓你眨到邊疆去看看風景,學學百姓們是怎麼過清苦的生活的。」

林重恩冷汗流得整張臉都溼了,他知道只要眼前少年的一句話,他就可能會落到如少年所說的悽慘地步,他嚇得連忙跪了下來認錯,「卑職不敢,卑職錯了,卑職會回去請罪的。」

「我看你以前做得還不錯,是官做得太久,現在有點放鬆了吧。我也不罰你,你自己去跟我老爹高,說你要捐出半年的薪餉,救濟京城裡的貧民;還有你底下的人也給我好好的整頓,一個個欺壓平民,當副相的走狗,官威倒比宰相還大,連我都想打想殺的,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

少年語氣變得低柔,但是一句一字卻比利刃還刺心割骨,「你給我注意點,兩個月內若是還沒有成效,你這官便當不久了。」

聽他說話,似乎還有挽救的餘地,林重恩馬上求饒。「是,卑職立刻回去整頓,若有不肖之人,卑職立刻重重責罰,請大人法外開恩,高抬貴手。」

「還有,武狀元馮玉劍現在是我的徒子徒孫,我也不是要他不要娶,只不過我沒看過他要娶的人,身為他的長輩,心裡總是不放心。你叫你女兒有空的時候過來吧,讓我看看她;而且這些天我都在武元府休息,要是武狀元馮玉劍服侍得我開心高興了,我就讓他成親,你聽懂我的意思嗎?」

「是,卑職聽懂了。」

少年嚴厲道:「還有,本少爺不想讓一大堆人來巴結、煩我,我在這裡的事若是傳出去,我第一個找的就是你。你對你女兒最好也守口如瓶,若有一點點風聲傳出去,你就知道令我心情不高興的下場是如何的教你難受。」

少年位高權重,但是他也十分的難討好,而且見過他的人是少之又少,想見他的人卻是多如牛毛,若是有人聽聞他在這裡,豈有不把這裡堵滿的道理。

林重恩卑微道:「卑職領命,卑職立刻退下,不再打擾您。」

剛才林重恩帶來的人已經見到他對這位少年這麼恭敬,當然也猜到少年的地位不會太低,所以林重恩一使眼色,他們馬上就退出去。

一場風波竟這樣無疾而終,連馮玉劍都直瞪著少年,「掌門師叔您--」

少年斜眼看他,翹嘴一笑,那笑容有說不出的艷色迷人。馮玉劍忍不住心裡一跳,總覺得少年雖然塵灰滿面,卻有一種艷得離譜的感覺,香艷招展的惑人。

「怎麼啦?馮呆子,你這樣看我幹什麼?知道我長得太好看,想把我看清楚嗎?」

因為少年臉上有著塵灰,馮玉劍當然不知道他好不好看;不過少年讓人感覺極美極艷,卻又偏偏說不出這感覺到底是什麼。

一聽他說這種調情意味濃厚的話,倒讓馮玉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看他笨拙,不知該怎麼回答,似乎讓少年龍心大悅。他本來把腳放在桌上,現在是一抬,放到馮玉劍的肩上輕點,帶著笑意說:「馮阿呆,你真是我從沒看過的老實人,官場上竟還有你這種人,呵……」

語氣一轉,「我風塵僕僕的趕來京城,累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我現在不想動,你帶我去房裡休息,我想睡了。」

掌門師叔的吩咐,他不敢不從,只好應是,抱起少年,就往客房的方向走。

少年摟住他的肩膀,「喂,這裡最好的房間應該是你的房間吧?我要睡最好的房間,你掌門師叔我舒服慣了,睡不得爛床舖。」

「是。」馮玉劍只好腳步一轉,打開自己的房間,將身上都是塵灰的少年送上自己的床舖。

為他舖好了床,薰好了被,蓋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眼睛一合,果然沉沉的睡著,似乎如他所言,他是真的很累。馮玉劍不敢打擾,只好退出房間,讓他安睡。

※ ※ ※

少年睡到了晚上還沒醒,馮玉劍就不敢打擾,只好去睡別的房間。過了一晚,天亮了,少年還沒醒,到了中午,他還在睡,不知他有多累,馮玉劍叫人送了什膳擺在桌上,他也沒起床動過。

馮玉劍下午又進了房門去看,房裡的人依舊睡著,他依然不敢打擾,只好又退了出來。

才將門合上,他的副將就趕了過來,臉上都是汗水。「將軍……」

「小聲點,掌門師叔在睡覺。」

副將將聲音放低,他對少年的來歷是越來越好奇,而且深覺他必是大富大貴之人。因為少年昨日那麼簡單就斥退了副相林重恩,而剛才來了個艷衣美婦,雖只帶了一個家僕來到狀元府,但是看她的穿著不像是一般的大戶人家,所以緊急來通報馮玉劍。

「將軍,有個夫人剛到府裡,不知是誰,只說要找逸湘,我也不知誰是逸湘,不知是不是將軍的掌門師叔?」

馮玉劍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出了廳堂去見那位夫人。

說是夫人,其實還很年輕,可能才三十多歲,卻美若芙蓉,簡直就像天仙一樣;但是她眉峰上勾,眼中帶煞,一看就知道是個厲害角色。

那夫人似乎根本就不想跟馮玉劍說話,她不待他說話,第一句話就罵道:「這什麼爛府第,逸湘在這裡怎麼可能住得慣,這裡破爛成這個樣子,只怕多在這裡待一會兒,整個人就會起疹子。」

武狀元府才剛完工,說起來是美輪美奐,但是少年一進來也是嫌棄不已,而這位夫人進來,罵得竟比少年還難聽。

馮玉劍正不知該怎麼回言的時候,一陣笑聲再加上呵欠聲傳來--

「小姨母,妳們聲音這麼大,把我吵醒了。」

少年走了出來,那夫人一看他出來,是又開心、又生氣,連連跺腳斥罵:「你這小混蛋,回到京城,不到我家裡住,卻到這破爛地方來住;還有,你的臉弄得這麼髒,比路邊要飯的還難看,明明姊姊將你這一張臉生得這麼好,你偏要把它弄成這樣。」

夫人看到他臉上都是塵沙,氣得移步過去,連連的用手巾擦;他攔住了美婦的手,叫馮玉劍過來。

「小姨母,這是武狀元馮玉劍,這裡是他家,妳也要尊重一下主人。」

那美婦連看也懶得看馮玉劍,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宋逸湘身上,拉著他道:「快跟我回去,你祖母想念你得緊,你爹要是知道你回來,再多的事也放著不管了。」

宋逸湘撥開了美婦的手,表情十分凝重,「我不能回去,姨母,我告訴過妳我人生的大劫就快到了,我要住在這裡。」

美婦臉色一白,隨即在狀元府左顧右盼了起來。她的眼光凌厲,每瞄過一個人,就教那人膽戰心驚,連馮玉劍的副將都被她盯得退了好幾步。

她不屑的發出聲音,冷道:「把那個女的叫出來給我看看,若是下賤之人,我就……」

宋逸湘不待美婦說完,拉著馮玉劍的手笑道:「姨母啊,我不是跟妳介紹過了嗎?馮玉劍啊。」

美婦肩膀輕顫了一下,掩住了自己的檀口,可能是太過驚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回過神後,她抓著宋逸湘的手臂扯到一邊去,「你瘋了嗎?他是個男的啊。」

「我知道他是個男的啊,但是他個性挺老實可愛,朝中竟還有這麼可愛的人,倒教人忍不住心動。」

聽他甜言蜜語說得隨意,顯然不當一回事,使美婦氣得全身發抖,罵了起來:「是你爹還是你祖母把你寵上天去了是不是?成千上萬的女人跪在地上要你選你不選,偏選個男的。你給我回來,我找上百個美女給你;更何況他是什麼貨色,配得起你嗎?只怕連幫你擦鞋都不夠格啊。」

宋逸湘臉色沉了下來,溫和的聲音轉為霸氣的強勢,「姨母,我剛才話說得夠清楚了,妳再這麼口無遮攔,我可是會生氣的。」

美婦氣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反駁。她怒視馮玉劍一眼,可見是把所有的氣全發在馮玉劍身上,怒得擺手道:「好,反正以我的身分也壓不住你,你自己看著辦吧,他若真的救得了你我就認了,若是救不了你,我就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她轉向後面怒叫:「來人,回府。」

她帶來的僕役可能也沒看過她生這麼大的氣,嚇得急忙應是帶路。美婦如一陣風來,又如一陣風去。

馮玉劍搞不懂他們剛才在談什麼,可是美婦最後瞪他那一眼十分的兇狠,他老實人一個,從來也沒得罪過誰,這是他第一次被人狠瞪,不由得有點心虛的對宋逸湘說:「掌門師叔,您姨母似乎不太開心。」

宋逸湘笑道:「我姨母就是那個樣子,她脾氣壞,等她心平氣和後,自然就不生氣了。」他拉著馮玉劍的手,「馮呆子,我肚子餓了,來陪我吃飯吧。」

馮玉劍被他硬扯住手,拉著往飯廳跑。

他不曉得該怎麼拒絕宋逸湘的強勢,同時這也是掌門師叔在他家的第一頓飯,他理應要陪客,所以也就任宋逸湘牽著,到了飯廳。

※ ※ ※

飯菜都是宋逸湘自己點的,有些他點的菜,廚子不會做,還支吾了半天來請教;他說明了材料,廚子卻聽得一臉苦相,因為他連這種材料都沒聽過。

宋逸湘嫌煩,就道了聲:「那就煮幾道你的拿手菜吧。」

廚子如蒙大赦的急忙去炒他的菜,這可說是他的賣力之作,但是宋逸湘吃了幾口就緊皺著眉。

馮玉劍從他的言行舉止,就知道掌門師叔難以討好,唯恐他怪罪這新來的廚子,自己也拿碗扒了口飯、吃了菜道:「這菜好香啊。」

宋逸湘看他做作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來,「馮呆子,你連說謊也不會啊,表情裝得這麼生硬,怎麼在官場上混啊。」

實際上,馮玉劍是真的不餓,而且中飯才吃沒多久,肚子還挺飽的,自然也裝不出垂涎的表情;而他一被宋逸湘說中他是假裝的,立刻就羞慚的滿面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來,宋逸湘更是笑得前俯後仰的流出眼淚。

「馮呆子,你真的是個呆子,呆得這麼可愛倒是少見。你的心這麼善良,你怕掌門師叔我會因為東西難吃,就去罵那個廚子嗎?」

他原本想搖頭,以免得罪宋逸湘,但是他實在是誠實過了頭,竟點了頭。

宋逸湘笑得差點連飯也噴了出來,他從未見過像馮玉劍這麼老實的人,且這麼呆的蠢人,休便是想也沒想過。拉著馮玉劍的手就往自己的嘴邊親了起來。

馮玉劍被他的行徑嚇了一大跳,站了起來,椅子搖晃倒地,他也差點摔倒在地,幸好有功夫底子,身體自動反應的一縮,所以才沒跟著椅子一起倒在地上,但是他滿面青白的想縮回手,卻被宋逸湘牢牢的按在嘴邊。

他驚慌得聲音都啞了:「掌門師叔!?」

「呆子,你的定力不夠喔。」

原來又是測試他的定力,馮玉劍嚇得滿頭冷汗,隨即露出原來如此的笑容。對啊,自己是個男的,掌門師叔再怎麼開他玩笑,也不可能把他當成女的。他又像先前一樣頻頻道歉:「掌門師叔,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會改進。」

「來,馮呆子,坐在我身邊。」拍了拍身邊椅子,宋逸湘如寶石般明亮的雙眼綻出亮麗的光芒,「我還好累,連手都懶得動了,你餵我吃飯吧。」

「餵?」馮玉劍瞪大了雙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宋逸湘不再說話,閉上眼,背靠在椅背上,雙手垂下,擺明就是要馮玉劍餵他吃飯。馮玉劍覺得有點怪,但是掌門師叔做事本就怪得異常,就連林副相也被他給斥回;而且他好像很習慣別人餵他一般的自然,想必他一定是生長在富貴人家,吃飯的時候也有婢女服侍,所以才會是這樣的態度。

雖然一個大男人餵另一個男人吃飯似乎很怪,但是掌門師叔的話等於是命令,他身為本派弟子,當然只能遵從。於是他顫顫的拿起宋逸湘的碗,夾了些飯菜,姿勢有點不自然的湊到宋逸湘的嘴邊,「掌門師叔,請張嘴。」

宋逸湘張開嘴,讓馮玉劍餵他,他咀嚼了幾下才吞嚥下去,又張開嘴來,馮玉劍又餵了一次;在連續幾次的餵食後,馮玉劍終於找到了竅門,餵得比較順手。

也因為餵得順手,所以心神就不在飯碗裡,反而在宋逸湘的臉上,畢竟他的臉離他實在是太近了,近到就算他想不注意也不可能。

他起床沒洗臉,雖被美婦用紗巾擦臉,但紗巾是乾的,自然擦不乾淨,還是看不出他的真面目;但是他唇瓣嫣紅,兩唇張合間,還可看到白齒紅舌。他們倆又靠得近,馮玉劍好像聞得到他嘴中如蘭的香味,心裡起了一陣奇怪的騷動,還未搞清是怎麼一回事,餵飯的手就慢了下來。

他的手慢了下來,宋逸湘也似是吃飽了。

他眼低抬,手往上扣住馮玉劍的頸子,大剌剌的道:「抱我去睡覺。」

他剛睡醒,吃完又要睡,馮玉劍不敢得罪他,只好又把他給抱起來,走到自己的房間,將被子推開,放他在床上躺好,還幫他脫了鞋子。

床邊有早上送來的水,他弄溼了巾子,正要擦宋逸湘的腳,宋逸湘就低聲說:「先別擦腳,把我的臉擦一擦吧。」

「是,掌門師叔。」

他用巾子擦著宋逸湘滿面塵灰的臉,細心的連耳廓跟脖子也沒放過,那塵灰一碰到溼的巾子就被拭去,馮玉劍驚訝的停下手。

宋逸湘張開眼睛道:「手怎麼停下來了?」

「掌門師叔您……」

眼前的雙眸如水般清澈,肌膚賽過白雪,微微上勾的唇角有說不出的逗媚惑人。

他捲起衣袖,只是將馮玉劍抱進了懷裡,馮玉劍便動彈不得,因為他剛才抬袖的姿態風流美妙,讓人看一眼就被震撼住,這少年是他從未見過的美男子。

「掌門師叔我長得太好看,把你的魂都給勾掉了是不是?」

宋逸湘談笑如常,馮玉劍臉紅的像塊紅布一樣。宋逸湘顯然沒有要讓他爬起的傾向,還把手收緊,對他的臉輕輕的吹了一口香蘭的氣,讓人聞之皆醉。

宋逸湘說出來的話帶著惡意的調戲,卻顯得很正經,「阿呆,幾萬個女人要陪我睡覺都不成了,這次便宜了你,你跟我一起睡吧。」

「掌門師叔……啊!」他低聲大叫了一聲,滿臉已不只是通紅而已,只因宋逸湘自動又快速的扯開他的衣襟。

「睡覺穿這麼多衣服幹什麼?掌門師叔我幫你脫下來,以免你等一下熱得睡不著。」

「不、不…用………」

「什麼不用,有什麼好害羞的,我們都是大男人,掌門師叔會好好的疼愛你的。」

他強勢的按住他欲制止的手,宋逸湘的武功比馮玉劍不知道高上幾倍,馮玉劍別說是反繫,就連抵抗都抵抗不了。

雖然他行徑如此強硬,但是臉上那絕美的笑靨,任何人看到這種笑靨只怕氣都會喘不過來,當然也包括馮玉劍。他半天都喘不過氣來,更別說是有更進一步的抗拒動作了。

第四章


見美而震撼是每個人都會的,如果那美是在你面前不到一寸的地方,那抵抗的心態就更弱了三分,整個人可說是陷入了失神的狀態中。

宋逸湘顯然十分知曉怎麼脫人衣服,沒兩、三下,馮玉劍的衣服已經被他脫得只剩下單薄的內衣,其餘的全往床底丟去。

衣服都快被脫光了,馮玉劍整個人才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清醒過來,不再沉迷於宋逸湘難得一見的異色俊美之中,連忙用力的扯住衣襟,想去撿自己的衣服,但是衣服都被丟到床下了,人又被擠在床裡頭,可說是有點困難。

他得橫過宋逸湘,才可能捨起自己的衣服。他才一伸手,宋逸湘立刻就用腳頂住了他的腹部,不讓他的手伸到床下。

他這一頂,可不是平常的阻攔而已,而是用了點力氣,讓他一時喘不過氣來,馮玉劍氣息一窒,整張臉漲得更加的通紅,宋逸湘還假好心的叫聲道:「哎喲,掌門師叔不小心頂傷你了嗎?」

是沒頂傷,但是他手更放肆的伸至他的腹部,假情假意的幫他揉著。他揉的地方靠近腹部,又靠近下部,位置十分巧妙敏感。

馮玉劍沒有經驗,一張臉已經紅到不能再紅,他連忙握住宋逸湘的手,氣息有點不穩。「掌門師叔,沒……沒頂傷。」

「真的沒頂傷嗎?」他還促狹的問上這麼一句。

馮玉劍急忙道:「真的沒有,謝謝掌門師叔。」

「謝什麼,你是我的徒子徒孫,我理應要照顧你的,馮呆子,你睏不睏啊?」

宋逸湘做事教人難以預料,馮玉劍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討好他,只知道若再跟他待在同一張床上,不知等會兒又會發生什麼事,於是連忙搖頭,「不睏。」

「我本來很想睡,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也忽然不想睡了,料想是剛吃飽睡不著。那我也不睡了,我教你功夫吧。」

一聽到宋逸湘要教他武功,馮玉劍喜上眉梢。他的武功這麼巧妙,若是能多學一招,那自己的武技一定會更進一步,所以馮玉劍連說出來的話都發顫了:

「多……多謝掌門師叔。」

「不必客氣。」

宋逸湘看馮玉劍笑得這麼沒有防備,他將手放在馮玉劍的腰上,「來,先把氣集到這裡來。」

馮玉劍驚訝道:「不下床到庭院裡去練嗎?」

「不了,我不想走,更不想站在庭院裡吹風,武功高手若是心緒沉定,到哪裡都能夠練功的,就算在床上也是一樣。」

他講到床上時,還特別曖昧的頓了一下,馮玉劍一昨沒注意,二是實在太驚訝了,所以也只好點頭。

他是聽師父說過真正的高手練功於無形,料想掌門師叔年紀輕輕,卻可能已經真的到達那個境界了。

他聽話的將氣沉到腰部的穴上,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宋逸湘道:「怎麼?有沒有感覺熱熱的?」

他從來不曉得可以把氣運到腰上的這個穴道,所以一運過去,腰就有點熱熱麻麻的。

馮玉劍認真的點了個頭,「熱麻了起來。」

「翻過身來,掌門師叔我幫你放穴,打通你滯塞的穴道。」

他乖乖的翻過身去,卻不曉得他只剩一件薄薄的單衣,整個胸前敞露,從宋逸湘的方向看過去,將他蜜色的小麥肌膚看得一清二楚。

宋逸湘現在的眼神絕對稱不上是練功的認真,反倒閃出了慾望的光芒,在俊美容貌的襯托下,益加的驚心動魄。

他將馮玉劍的髮結弄散開來,馮玉劍覺得有點怪異,想要回頭看時,宋逸湘低聲道:「別動,氣順著我說的穴道去運轉。」

他一口氣就說了好幾個穴道,馮玉劍立刻照辦,只不過越是運行,熱汗便一滴滴的滴到身下床舖。這麼異常的酷熱讓他既吃驚又難受,他氣流轉得越快,汗水就掉得更多,而下肢更是不由自主的麻麻痠痠。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情形,宋逸湘只是將一根手指輕撫著他的腿窩處,他就像被什麼刺中一樣,痠、麻、痛、熱一起湧到了那一點,不由得自口中低叫出一聲怪異的聲音;而叫出聲音後,那一點的痠麻痛熱全都融化成了濃得散不開的甜美,讓他連抬起腳來都覺得遲鈍無力。

「感覺很好吧,玉劍?」

他不再叫他馮呆子或是馮玉劍,而叫喚出甜得如糖蜜的玉劍。

他俯低身子,在馮玉劍耳後叫著;馮玉劍聞之,身子掠過一陣輕顫,那氣息就從耳邊竄到了腳底,每竄過一處,就是一處說不出的舒服跟難受。

宋逸湘將手往下撫摸,摸著他赤裸的腳底,直接的接觸比剛才隔著衣衫的接觸還要震盪得厲害,幾乎要震昏了他的理智。

馮玉劍殘餘的理智覺得古怪,卻幾乎發不了作用,因為宋逸湘扳過他的臉,那麼俊美的臉越靠越近的時候,人哪裡還有理智可言;而他感覺到唇口一陣熱麻,被撬開了唇齒,對方吹氣如蘭的氣息與口液毫不留情的與他再三交纏。

「唔……」

柔嫩雙唇微微的張開,馮玉劍奇異的感到無力,他張嘴,就算想發出聲音,也只發出幾聲不成語調的喘息。

宋逸湘似乎很明白他處在什麼狀況,將他的手伸進他的衣襟裡;馮玉劍驚慌不已的喘息著,卻像失去行為能力的嬰兒般,連扯開對方的手都不可能辦到。

衣襟裡的肌膚水嫩柔滑,從未被人這樣碰過。宋逸湘低下頭,吻著他衣襟裡的胸口,兩手撫摸著他的腰側與後背;馮玉劍喉嚨哽住,慌亂得扭動身子,卻將自己更加的偎進宋逸湘的懷裡,任他更放肆的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個的紅印。

「住……住手……」

他放聲的尖叫起來,卻只叫出幾聲像蚊子般的輕嗡聲音,幾乎連聲音也發不出來的他,就算要呼救也叫不出聲音來。

※ ※ ※

馮玉劍的尖喊,只換來宋逸湘更加強烈的愛撫。

他的身體就像是對宋逸湘完全開放了似的,每當宋逸湘撫過一個地方,他那地方就像被火燃燒,又熱又痛,渴求著更多的接觸;若不是他的身體瘋了,就是他身在一個瘋了的夢境裡,身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撫摸竟還有感覺,他一定是瘋了。

「玉劍,你的肌膚又滑又嫩,比女人還好摸,摸起來好有彈性,像吹彈可破一般。」

調笑似的,宋逸湘絕美的唇角逸出了讚美,但是這種讚美倒讓馮玉劍只想一頭撞死。

就在他的眼前,宋逸湘脫下了衣物,絕美的臉蛋,卻有著強健精瘦的身材,且胯下正顯示著情慾的流竄,就連不解人事的馮玉劍都知道男人的那個是用來做什麼的。

「啊……唔……」

他還來不及驚叫,宋逸湘就火熱的堵住他的唇,一隻手則游移過他的腰腹,來到他從未被人愛撫過的私密處。他拚命的搖著頭抗拒,卻被宋逸湘更蠻橫的強吻,而他手上的動作就更加的激狂。

一個男人被人如此的撫摸,說沒有感覺那絕對是騙人的,更何況他現在全身虛弱又火熱得直冒汗,被宋逸湘愛撫的私密之處,已經快受不了的顫動著。他低叫了一聲,羞愧難當的宣泄情慾。

他又羞又氣又惱又急,卻被宋逸湘按住身體無法反擊,然後他膽戰心寒的發現,宋逸湘不但沒有因為這樣而滿足,反而將手往下滑,滑到他連想也不敢想的地方!

他低吟一聲,汗水成串的落到床舖上,痛到極點的感受讓他全身僵直。為什麼?他的眼神一定強烈的說出這三個字,因為宋逸湘眼神正經的回答了他:「因為我要跟你身心交合,我沒有時間慢慢的引誘你,我等你已經等很久了。玉劍,我愛你,我一直到你成為武狀元後,才真正的知道你就是我要等的那個人,既然你是我等的那個人,那我要你馬上成為我的人。」

什麼愛不愛的,什麼成為你的人,這麼莫名其妙的話,任誰都無法接受。馮玉劍越是用力的扭動身體,宋逸湘在他緊密的禁地就越放肆,他就像被蜘蛛給網住的小蟲子一樣無法動彈,淚水跟汗水落在裝飾華麗的床舖上,他這一生再怎麼樣想,也無法想像自己身為一個男人,會被掌門師叔壓在床上毫無抵抗能力的凌辱。

「放、放……唔……啊!」

連話也說不完整,馮玉劍憤恨的淚水直滾落,如果可以死,他現在寧可死,因為他的身子因再三的愛撫而鬆軟,包覆住宋逸湘的狂縱,呻吟出聲的他身體在激愛之中微微的顫動渴求,連聲音都只發出求媚的聲響,但是那不是他的意志。

「我不能放你走,玉劍,我說過了,我要跟你身心交合,現在只是身體,假以時日,你就會愛上我。」

他怎麼可能會去愛上一個男人,而且他還以這樣的手段對他,馮玉劍心都冷了,只怪他自己對人沒有防備心,引狼入室,還好言好語的相待;怪只怪自己根本就是個蠢呆。

宋逸湘拭去他額上的汗水,吻上他的唇,慢慢的抬起他的腳;馮玉劍全身顫抖,硬把臉別過去,羞憤的淚水狂流,現在的處境讓他知曉他已經欲逃無門,因為他連抗拒的力氣都沒了。

「我愛你,玉劍,我絕不是與你玩玩而已,我愛你,是真的愛你,我要你也愛我,要你也不顧一切的愛我。」

我才不可能愛你,馮玉劍想狂吼出聲,卻咬住牙,禁不住齒縫裡的痛苦呻吟,那超乎想像的狂暴硬要侵入,雖已預作準備,但那還是太激狂了,他就像要被撕裂成兩半似的發出了哀鳴。

他的聲音已算是慘叫了,宋逸湘卻還是一樣執意的前進,並完全的沒入,馮玉劍全身冷汗涔涔,現在是連慘叫也發不出來,只能像快斷氣一樣的猛喘著氣呼吸,而體內的異物卻在此時慢慢的滑動起來。

他手緊抓住被舖翻扭,絕大的痛意跟一絲絲奇異的快意躍進了腦中,他的唇再次被覆住,纏綿的吮吻著他因情慾上揚而艷紅的嬌唇,宋逸湘蘭麝般的唇液更是全落進他的咽喉。他被擁抱得更徹底,身體腳漸漸的有了感覺,身子不聽意志的翻躍起來,快感襲進了他的每一處肌膚裡,他紅了臉,喘不過氣的直叫著。

在巨大的快感裡蕩漾,他受不住的將頭往後仰,眼眸癡狂的半合,春情佈滿他的臉,那些剛才運過氣的穴道,全都麻痠快樂的直抖動。

宋逸湘越是失控狂野,那些地方越是放浪的需求著他的撫摸,而他更是不負期望的愛撫著,讓馮玉劍的情慾翻浪的更厲害。

羞憤的淚水含帶著狂喜,在汗水與低叫中結合,空氣中都是兩人交合的曖昧氣味,馮玉劍在一次次的浪潮中迷失了自我;在最後一次的極愛之中,宋逸湘的熱情盡洩,他才暈了過去。

※ ※ ※

燈火在夜色中搖曳,就像要斷了氣似的吐著殘存的焰火,馮玉劍全身赤裸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身邊已經沒了人,只有一床薄被蓋在他的裸身上。

渾身顫抖的慢慢坐起了身,腰腹的痛感大到難以忍受,薄被因他坐起而下滑到他的腿上,他身上還泛著疼,那些紅痕歷歷在目,伸手去碰自己的身子,那些咬痕齒印卻更加的清晰。

再去摸靠近私密的大腿處,那裡溼滑黏膩。

他性子單純、武功高強,從未受過這樣難堪的恥辱,竟被另一個男人壓倒在床的逞慾,他身子一側,就著床舖嘔吐了出來;吐到腹中已經沒有東西,卻還在不斷乾嘔著,乾嘔到鼻水、淚水都一起流了下來,他才悽慘的止了嘔吐。

他黑髮披散凌亂,身上都是宋逸湘的氣味,掀開了被子,被舖上還殘留著點點污痕,代表他們之前是如何放浪的歡愛過。

他赤著雙腳,連鞋也不穿的拿了一件新衣套上就衝出門口,衝到了後院,打起冷水來,就往自己身上一桶一桶的潑灑。

他潑了不知幾百桶的水,直到他的手痠了、疼了,地面上都積滿了水,他還不斷的潑灑著;他的黑髮糾結凌亂,不斷的滴著水,他卻好像還可以聞到宋逸湘那股噁心的味道。

他抓起刷子,拚命的往自己身上刷洗,因為太過用力,每刷過一次,就有幾條的紅痕殘留,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洗掉宋逸湘的味道,叫他全身脫皮他都願意。

他不知洗了幾十遍,那味道還是不能消除,像還殘存著,他全身顫得更厲害,想起宋逸湘傾瀉在他體內的滾燙熱流,那味道當然還在,怎麼樣也去不了。

他潑了更多桶水,嘔吐了更多回,直到殘存的氣力全都消耗完畢,他才穿了那件新衣回房。

踏入房間,房間裡滿是性愛的氣味,他扯下棉被、被舖,及所有沾染上那性愛味道的東西,全都帶到空地,一把火的燒了。

火勢旺然,他眸子裡反映出火的燃燒,他拉緊衣帶,以前那純實厚良的表情一掃而空,只剩下冷冰的寂然與憎恨,他的心冷如冰雪,連剛才的噁心感都淡化了。

火很熱,他的心卻是一片凝結的冰凍,憎恨之意如此的強烈,是他一生從未嘗過的黑暗情感。

他這一夜只盯視著眼前的火影,就像那痛苦很快就會隨著火焰而燃燒殆盡。

※ ※ ※

天微微的亮了,副將尋了半天,終於找到馮玉劍坐在後院偏僻的地方,正在看著一堆黑灰,他心急如焚的稟告:「將軍,有要事稟告。」

馮玉劍連頭也不抬的站起來,聲音少了以前的柔和,卻多了如冰般的刺寒,「什麼事?」

副將正覺得馮玉劍的聲音很怪的時候,卻見以前一向將自己打理得乾淨整齊的玉劍將軍披頭散髮,眼神如鬼般的厲盯著他。他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將軍,你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這樣的臉色?」

馮玉劍厲喝道:「別碰我。」

他這聲厲喝嚴厲而帶著冰寒,令副將不由得退後一步,忍不住一股寒意上揚,總覺得馮玉劍今天特別奇怪,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只是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將軍,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很好,你有什麼事,快點說。」

他說他很好,但是副將怎麼也看不出來馮玉劍很好,可他又不敢反駁,只好稟告他這件重要的事:「是宮裡的公公傳了聖旨到武狀元府裡,說什麼要將御廚跟宮裡的侍衛調出幾個人來保護服侍九皇子。」

「是嗎?」

見馮玉劍沒有反應,副將以為他剛到京城,什麼也不知道,急著吐露事情:「將軍,你沒聽過宮裡有個神出鬼沒的九皇子嗎?他是皇上最愛的貴妃生的,貴妃受嫉,被皇后娘娘給毒害而死,連帶著這九皇子都快沒命;皇上震怒,這事一查起來,幾萬個人都受到牽連,連皇后都被處斬了。

這死去的貴妃娘娘又是皇太后的義女,九皇子因為劫後餘生,皇上跟太后極度的寵愛他,而他又是皇上最愛的女人生的,因此身分與其他皇子都不一樣,所以他常不待在宮裡。聽說見過他的也沒幾個人,那九皇子說不定就是你的掌門師叔啊。」

馮玉劍一臉的冷淡,就像沒聽到副將的話一樣,他冷聲道:「你辭了副將這個職位吧。」

「啊?」副將以為自己聽錯了馮玉劍的話,「將軍,你說什麼?」

「我叫你辭了副將,離我越遠越好,最好跟我沒有牽連。」

副將明知自己不該問,因為憑他的身分是不能問為什麼的,但是他知道馮玉劍性子和善,一定是有原因才會把自己辭退,他忍不住的急道:「是我做得不好嗎?將軍,我到底哪裡犯了錯?」

馮玉劍嘴角冷淡的上揚了起來,雖笑,卻帶著逼人的寒意,「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已經活不久了。」

副將皺起了眉,將軍今天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從剛才到現在,他的反應都很奇怪。「將軍,你這麼年輕,身體又這麼健壯,怎麼可能會活不久?」

「我很快的就會以殺害皇親國戚的罪名立即處斬了。」

副將瞠目結舌,看著馮玉劍嘴角要笑不笑的歪扭,而且他眼光發直的直望向眼前不知是什麼東西燃燒後的黑灰,就像中邪一樣,眼中露出冰寒的殺意,他心裡一怯,覺得馮將軍是真的不對勁,因為他從來沒看過他這樣的眼神。

第五章


看著將軍古怪至極的表情,副將還不知道該怎麼做,馮玉劍就掉頭走了。他急忙向前道:「將軍,宮裡的公公正在大廳等著你接旨呢,請快到大廳接旨吧。」

馮玉劍卻像完全沒聽見一般,副將怕他得罪了宮裡的公公,以後可能對他不利,再次的道:「將軍……」

馮玉劍定住了腳步,副將被他的冷眸給嚇得全身發寒,馮玉劍只冷冷的說了兩個他從未說過的字,然後就像沒看見副將一樣的離開了,而那兩個字,就是「走開」。

副將抱住了頭,怎麼那九皇子來了之後,事情全都不對勁了起來。

馮將軍不接聖旨,又不能讓公公一直待在大廳,於是副將急忙出了大廳,對都公公說了謊:「我家將軍不在,公公,聖旨先由我收下吧。」

那傳旨的公公年紀甚老,看來在宮中也頗得勢,他尖聲尖氣的道:「這新科的武狀元好大的派頭,連聖旨也不接,剛才明明說他在,現在又說他不在,你這小小的武狀元府在玩什麼把戲啊?」

副將僵紅著臉,不敢回嘴,以免更得罪這位公公,替自己跟武狀元府惹來橫禍。此時,一道清澈如水的笑聲響起--

「阿呆啊,柳公公要賞錢,你沒給,他臉色當然不好看。」

柳公公一聽這聲音,整個人一震,連忙跪了下來,「參見九殿下。」

宋逸湘從門外進來,手裡命著翠玉煙桿,眉目如畫的精神清爽,副將第一次看到宋逸湘的真正面目,不由得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樣的俊美男子。

宋逸湘將翠玉煙桿放到柳公公的手中,「我這東西就賞了你,你可要回去說幾句武狀元的好話啊。」

柳公公拿到賞賜不但不高興,身子還抖了一下的怕道:「這麼大的貴禮奴才不敢收,萬一被太后看到奴才拿著這個太后特地給殿下的靈玉,奴才有幾條命都不夠啊。」

「那你還跟人家討什麼賞錢,怎麼啦?最近在宮裡又賭輸了錢嗎?」

柳公公不敢回話,宋逸湘拿出了一綻銀子放在他的手裡。

「我父皇若是問我在這裡過得好不好,你都得為武狀元說好話,聽見了嗎?」

柳公公應是,卻不敢收宋逸湘的銀子,可見宋逸湘在宮中得勢的程度。「殿下說的話,奴才都記在心裡,殿下的銀子我不敢收,那我回宮裡去了。」

柳公公剛才訓副將話的嘴臉馬上一變,立刻就恭敬的退出了武狀元府。

副將不知公公來要打賞錢,宋逸湘就笑道:「怎麼你將軍老實,你這副將也一樣老實,朝中樣樣都要賞錢攀交情,你記著啦,在朝為官可沒那麼容易,像你將軍那麼老實是朝中少見的。」

聽到宋逸湘提到了將軍,又知道將軍對宋逸湘的尊敬程度,而副將剛才就覺得將軍出了事,便決定向宋逸湘提提這件事,讓他去看看馮將軍是怎麼了。

他低聲說:「九殿下,將軍剛才是在府裡,可是他怪怪的,不肯出來接聖旨。」

宋逸湘滿臉笑意歛去,隱約猜到大概是昨夜的事讓馮玉劍刺激過大。他聲音低沉的開口:「怎麼啦?他在房裡發呆嗎?」

「不,不是,他沒在房裡,剛才是在後院,後來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不過他表情跟說話的樣子都怪怪的,還講了一些很怪的話,我聽不懂,還說叫我辭了副將的職位。」

宋逸湘當然不會對副將說馮玉劍跟他之間的事情,他淡道:「我去看看他,外面是我要用的東西,你叫僕役收進來,送到將軍的房間去。」

副將知道他現在就睡在將軍的房裡,而將軍睡在客房,立刻就應了聲是,並吩咐僕役去將東西抬了進來。

※ ※ ※

宋逸湘先去後院尋找馮玉劍,沒有看到馮玉劍,他再到武狀元府轉了一圈,也沒看到。他回到馮玉劍的房裡,床舖跟屋內空盪盪的,馮玉劍就坐在桌前,頭髮也沒梳理,就這樣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打開房門,馮玉劍也沒有反應。

宋逸湘心裡一陣泛疼,他知道以馮玉劍純實的心性,一時之間一定難以接受昨日的事實;但是看到他全身凌亂、頭髮又沒有梳理,就知道他難以接受的程度可能比當初自己預想的還要高,畢竟自己是又拐又騙又強勢的將他給騙到手。

他走到了他身後,低聲溫柔道:「在想什麼啊?玉劍。」

馮玉劍連動也沒動,就像沒聽見他說話。宋逸湘輕撫著他披散的黑髮,拿起桌邊的髮梳,輕梳著馮玉劍散亂的頭髮,憐愛的說:「還在為昨日下午的事生氣嗎?玉劍,我說過我愛你,一定會好好的疼你,我昨日抱了你,心裡開心,怎樣都睡不著,還去外面帶了東西來送你,等一下我們一起出去看看你喜不喜歡……」

宋逸湘跟馮玉劍站得近,才剛看到銀光一閃,便見馮玉劍手袖發出銀光,他反應雖快,卻快不過馮玉劍凌厲的殺意跟兩人接近的距離。

馮玉劍立即回頭,手中握著一把短劍,他雖善使長劍,但是短劍在他手裡依然是劍隨意行,毫不拖泥帶水。

宋逸湘完全沒想過馮玉劍會反身刺他一劍,他立即卻步。

但因為距離實在太近,而且馮玉劍是拿著利刃正對著他,他手中無利刃以對只能倒退著,讓他處於敗勢。

第一劍還勉勉強強的擋過,第二劍馮玉劍便已割破他一大截衣袖,到第三劍如急瀑狂雷的刺來時,他已經急喚了起來:「玉劍,聽我說,聽我說啊!我是真的愛你,絕不是將你視為洩慾的工具,你將會愛上我的,玉劍……」

馮玉劍蓬頭垢面,就算聽到那些話,臉上也完全沒有表情,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宋逸湘武功高過他甚多,可一來他怕傷害到馮玉劍,二來跟一個不要命的人打,對方連命都不要了,就算是蠻刺也一定能刺中他幾刀,根本無力招架。

宋逸湘躲得狼狽,馮玉劍則打得眼睛火紅,宋逸湘腳拐來椅子抵擋,馮玉劍卻完全不在乎的步步前進,分明是要打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且馮玉劍的武功其實並不低,拚命起來,是以前武功的二倍威力,宋逸湘無法可想,知道馮玉劍對輩分的重視,他叫道:「你要殺了我派的掌門師叔嗎?」

馮玉劍利刃刺下稍慢一步,隨即他頭揚起,冷若冰霜的眼眸綻出溼意,之後下手下得更快。宋逸湘知道這就是他的答案,可已經退到了床頭,沒有地方可躲;馮玉劍猛地將手中的短劍斜刺,宋逸湘伸手去擋,他使足了十成的功力,短刀落地,咯的一聲,空氣彷彿要凝結冰凍。

「玉劍,聽我說……」

馮玉劍技不如人,手中唯一的短刀已經落地,再也沒有辦法殺害宋逸湘,他眼淚潸然而落,顯然是所有的痛苦、憤恨、傷心、恥辱都湧上了心頭。

宋逸湘心疼的道:「玉劍……」

他這一聲輕喚還沒喚完,宋逸湘忽然整個人倒向床舖,他手捧住心臟,氣就像喘不出來一樣的臉色發白,怎麼喘氣,氣就是不進到自己的肺中,那比死前的掙扎痛苦幾百倍。他抓住床舖,全身顫抖痙攣,俊美無比的容貌就像失了色的白布。

馮玉劍呆愣了一下,因為宋逸湘在他面前忽然的倒下痙攣,臉上冒出汗水,冷汗像水潑灑一樣的往下流,這種痛苦絕對不可能假裝。

宋逸湘抓住馮玉劍的衣袖,連話也說不完整:「玉……」

他這一抓,露出黑髮下的肩頸,那肩頸雪白如玉,上面卻泛了幾條抓痕,是昨日下午馮玉劍在激情難耐之下所按壓的。原本要救他,但是看到那抓痕,顯然想到昨日的受辱,馮玉劍便全身顫抖,差點又嘔吐了出來,連手指都要歪扭了起來。

他立即蹲下身,將剛才被宋逸湘打落的短劍拾起,宋逸湘連氣也喘不出來,現在根本毫無反抗餘地。他眼眸大張的看著馮玉劍拿起短劍,就往他的心窩一刺,他與馮玉劍冰冷懷恨的眼眸相對而視,眼眸裡滿是不敢置信。

苗疆神子對他說的話是不可能錯的,是不可能錯的啊!馮玉劍怎麼可能會不愛他,還如此的恨他。

馮玉劍眼眸與他對視,卻一點也沒有動搖,宋逸湘手腳冰冷,連心都冷了一半,窗外傳來了聲響--

「將軍,你在做什麼?住手,住手啊!」

副將奮力的狂吼,他遵從九殿下的命令要把東西搬進房間,卻在遠處聽到房間傳來吵鬧的聲音,他一時不解,就叫僕役先放下東西,自己先過來看看,想不到竟會見到馮將軍要殺九殿下的畫面。

間不容髮,他根本就沒時間從房門走進來阻止,於是撞開了窗戶,飛身進來,撞向馮玉劍;馮玉劍手中的短劍一側,沒有插進宋逸湘的心窩,反而只斜插進了宋逸湘的肩窩。

宋逸湘悶哼了一聲,血立刻就滲了些出來,傷勢雖然輕微不礙事,仍是傷了他。

副將急忙將短劍拔起,立即拿出隨身的藥物為宋逸湘抹藥止血。

馮玉劍被撞倒在也,慢慢的坐了起來,副將看他仍是披頭散髮,眼神發直的看著宋逸湘流血的肩頭,彷彿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寒意益加的在心裡盪開,心裡只有一個結論--馮將軍一定是瘋了。

宋逸湘喘不過氣的癥狀似乎是自行好了,他撕下布巾,將自己的傷口綁緊。

副將驚慌不已,只怕宋逸湘一報上去,馮玉劍有幾條命都不夠斬,「九殿下,將軍可能是一時心神不寧,才會做出這種罪大惡極的事,你……」

宋逸湘站了起來,推開了副將,走向還坐在地上的馮玉劍,他伸出手來,柔聲道:「有沒有摔傷?玉劍。」

馮玉劍很慢的將頭抬起,他的唇角泛著輕微的笑,副將覺得他這個笑讓人膽戰心寒。

馮玉劍輕聲,柔和的開口:「差一點,只差一點點,下次我就不會失手了。」

副將一驚,急忙奔來馮玉劍的身邊扶起他,「將軍,你怎麼了?怎麼會說這種話,你瘋了嗎?你光是傷了九殿下,就要滿門抄斬。」

宋逸湘比著門口命令:「出去,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出去。」

副將看向正看著地面的馮玉劍,再看向宋逸湘,完全不曉得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再說以將軍敦厚的個性,而且他又這麼尊敬九殿下,怎麼會發生這種要殺害九殿下的事,可九殿下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從,只能滿懷疑惑的退出去。

※ ※ ※

馮玉劍還呆坐在地上,眼光發直的看著地面,一臉癡呆又瘋狂的不言不語。

宋逸湘雙手掩住了臉,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只是要馮玉劍愛他而已。他低聲的道:「玉劍,你聽得到我在說什麼嗎?」

他沒有抬頭,依然看著地面,宋逸湘蹲了下來,將他的臉抬起來與自己對視,再問了一次:「玉劍,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馮玉劍視線越過他,不知道落到何處,他的心神、注意力好像根本不在眼前,那模樣看來就是癡癡呆呆,瘋瘋癲痲的;宋逸湘心口一涼,他如果瘋癲了,怎麼可能如苗疆神子所說的愛上自己,那自己不就死定了嗎?

他顫抖的伸出手來撫摸馮玉劍凌亂的黑髮。

馮玉劍立即站起,眼神清明,手下更是不慢,他手中撿拾的就是剛才副將抽下丟在地上的短劍,往宋逸湘的身上猛刺。

宋逸湘現在對他已有了防備,這次退後比之前更加的迅速。

經由剛才的經驗,他知道唯有讓馮玉劍身無武器,他才會停下來,於是他更迅速的往前,奪過短劍。

馮玉劍短劍雖已被奪,依然向前撲打,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宋逸湘無法可想,只好與他硬拚。

他身形一轉,利刃已經封在馮玉劍的頸上,他沒有要殺害馮玉劍的意圖,只希望能用這樣的方法讓他冷靜下來,畢竟這世上沒有人是不愛自己的性命的。

馮玉劍不但沒有停下來,動作反而更加的兇狠,短劍在他頸上劃出了一道紅痕;一見他又不要命的向自己衝過來,宋逸湘立刻將短劍鬆手,才沒一劍割死他。

他無法可想,利用馮玉劍衝過來的身勢,他巧妙的借力翻躍至他的身後,馮玉劍立刻回頭;宋逸湘趁他回頭無法攻擊之際,伸出一指,搶儘先機的用力封住他幾個重要穴道,馮玉劍被他定在原地,無法攻擊,這才停止。

宋逸湘額上已經是薄汗滿滿,他撫摸馮玉劍脖子上的血痕,那血痕很淡,所幸他鬆手得快,沒有割斷他的喉嚨,要是再慢個一下,馮玉劍只怕與他生死永隔。

馮玉劍全身大穴被定住不能動,但是他的眼神仍是可以游移,他又是剛才那副癡呆瘋癲的神情;但是宋逸湘知道他不瘋也不癲,因為他眼神遊移的地方一定是剛才短劍落地的地方。

從剛才種種跡象看來,馮玉劍要殺他的心堅決無比,而且就算要同歸於盡,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刺死他,他沒有想到自己竟弄巧成拙,只怕要馮玉劍愛他,現在是比登天還難。

可是他不能放棄,也無法放棄,只因為剛才他的第一次已經發作,他來日無多了,若沒有馮玉劍的愛,只怕他真的要死了。

「玉劍,我知道你懂我在說什麼。我愛你,那樣的手段是逼不得已的,因為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必須要很快的讓你愛我、注意我,你懂嗎?所以我寧可先身體交合……」

他說了一半就住了口,因為馮玉劍的眼神一直凝視著他身後的短劍,只要再有一次的機會,他一定會毫不考慮的拾起短劍刺殺自己,他知道自己說任何話都已經無法挽回馮玉劍的心了。

他慢慢的坐在床邊,已經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他身為皇上及皇太后最寵愛的兒子及孫子,聚集在他身上的權勢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再加上他又是個武學奇才,學習武功更是不費吹灰之力,他這一生除了幼年母死已傷的慘事之外,他的人生可謂是平步青雲。

再說以他的權勢、地位及俊美的容貌,送上門來要討他喜歡的女子、男子成千上百,他雖不至於荒淫,卻也著實的享了許多旁人欽羨的艷福。他以為以這些優勢,馮玉劍一定他會像以前那些上他床的男子一樣,討好、喜歡他,只欺盼能留在他身邊多一些時日。

他當然會寵愛馮玉劍,而且會以從未寵愛過任何人的方式去寵愛他,因為他是他生命的契機。是苗疆神子告訴他,他是唯一這世上可以救自己的人,只要馮玉劍愛上他,與他身心交合,他就能活過來,所以他要馮玉劍愛他,愛他愛到無可自拔的程度。

若馮玉劍真能幫助他活過來,那他一定會大力的回報,讓他在官場上得意順遂。他會幫他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不論是金銀、權勢、妻子、美女,那些他都可以幫他做到。

所以自從苗疆神子告訴他這一任的武狀元就是能救他的人,他便立即飛奔回京。原以為只要將他拐上了床,再送些名貴東西討好他,溫柔相待,馮玉劍就會愛上他,因為這世上怎會有人不愛能使人榮華富貴的自己,況且自己還聲聲愛語的憐他、哄他;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是大大的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並沒有點馮玉劍的啞穴,他是可以說話的,但是他一句話也不說。宋逸湘站了起來,走到了他的身前,既然得到他的心無望,只能以條件交換,然後他再慢慢的想辦法;事在人為,就算要怎麼哄、怎麼騙,他也一定能哄騙馮玉劍愛上他。

「玉劍,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便可以給你無上的富貴榮華,我可以讓你人人稱羨,讓你在官場上飛黃騰達。」

馮玉劍的眼神終於落到他的臉上,但是那眼神只有鄙夷跟不屑,還有深惡痛絕。「我會殺了你的,很快的。」

宋逸湘的難討好,官場上的大官都知道,他之前屈居於這小小的武狀元府,是因為他非得要馮玉劍愛他不可;他自小被寵愛慣了,真的論起脾氣,他的脾氣比所有的皇子都還要大。

他之前軟聲溫語,是為了要馮玉劍愛上他,所以讓他刺傷自己卻不立即治罪,這已經算是夠容忍他;現在知道他很可能不會愛上自己,那麼他根本就毫無利用價值,那苗疆神子所說的神喻也就狗屁不如,他再聽他這麼懷恨的說要殺他,所有的氣立刻就往上衝。

他當場就摑了馮玉劍一個巴掌,在盛怒之下,這一個巴掌用盡全力;馮玉劍被他點住穴道,又不能抵抗,半邊臉立刻就紅腫了起來。

他怒喝道:「我再問你一次,馮玉劍,你要不要留在我身邊?」

馮玉劍的眼中射出恨意,沒有因為被摑這一巴掌而有一絲的動搖,「你只能把我的屍體留下來。」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這種激怒他的話,人人都懼怕他的權勢及受寵,就算是一人之下的宰相跟當今最受寵的妃子看到他,還要巴結討好他,逢年過節,送的豪禮更是堆滿了他的屋子。

每個人只會向他求媚示好,從來沒有像馮玉劍這個瞎了狗眼的東西,敢這麼鄙視他、激怒他,看他的眼神就像他是一隻低下的狗一樣。

他怒火上升,就要殺了這個不識好歹的馮玉劍,反正就憑他傷了他,也夠他滿門抄斬的了,他只不過想將他立即處斬而已。

「好,我就把你的屍體留下來。」

他手刀砍下,馮玉劍卻連眼也不眨,那清明的眼裡極端的唾棄、嫌惡他。

宋逸湘氣得全身發抖,昨日歡愛燕好的事早已拋至九霄雲外,對宋逸湘來說,他要一個人死,比踩死一隻螞蟻還更加的簡單。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雙羽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