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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簡介: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絕不再做第二次!
他一個絕世無雙的大男人竟遠從苗疆替人代嫁,路途遙遠不說,還熱得差點中暑!
新婚之夜,吃飽喝足、順手牽了很多羊正想遵從老大的叮嚀爬牆潛逃,卻被他的瘸腿「夫婿」逮個正著!
他要他發誓沒偷東西?行。那就發個「被豆腐砸死」的毒誓吧……

 

第一章


艷陽高照,熱烘烘的陽光照得人頭昏腦脹;因此,一個人若是坐在狹小的空間裡,還走在大太陽底下,那種熱恐怕更是難以忍受。

只是,若是個矜持的人,縱然熱得難受,可能還會為了形像而稍微忍耐;可是像耿迴雪這種大剌剌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沒喊爹叫娘的,就絕對不像他。

「我的媽啊,熱死我了,我受不了啦,偏偏還得戴這麼重的鳳冠。我幹什麼要受這種苦,又不能賺多少銀子;就算賺了銀子,也不是我花,哎喲!我幹什麼這麼的受苦受罪?」

一臉痞樣的少年非常誇張的抹著汗,他坐在小小的轎子裡,裡面的空氣又不流通,他熱得一滴一滴的汗往下掉,讓他不禁抱怨。

「開什麼玩笑!我這樣一個聰明絕頂、舉世無雙的大男人幹什麼幫人家代嫁,又不是瘋了!這麼熱的天氣卻要悶在這裡,不幹了,老子不幹了!」

他實在熱得受不了,便用腳去踢轎子,大吼著:「停下來,給我停下來。」

陪嫁的喜娘被嚇得花容失色,從沒見過哪個要出嫁的姑娘動作這麼粗魯、說話的口氣這麼兇惡的。

她顫聲道:「怎麼了?新娘子,就快到了啊!」

「管他到不到,老子不嫁了,熱得我連命都快沒了。跟對方說去,說我不嫁了,我要回家睡大頭覺。」

哪有人因為太熱而不嫁人的,這千百年來也沒聽過,喜娘吃驚的看著她就要跨出轎子,急道:「新娘子,別出來,會不吉利的。」

「不吉利就不吉利,干我什麼事?最好煞死了新郎倌,我不用嫁就更妙了。」

新娘子這樣詛咒夫家,喜娘簡直是嚇呆了。這個新娘子真不像話,誰娶了她只怕會倒楣八輩子。

但喜娘還是勸道:「新娘子,再等一會兒,真的就快到了啊!」

耿迴雪原本還想臭罵一頓,突然聽到遠遠傳來敲鑼打鼓聲;喜娘知道對方已經帶人來迎娶了,想到她終於可以擺脫新娘子,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安撫著。

「新娘子,妳看人來了,等會兒把妳迎進門,妳在屋簷下,就不會那麼熱了。」

耿迴雪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回轎子裡,等著人家把他迎娶進門。

※ ※ ※

下了轎,耿迴雪被迎進了門。他頭上蓋了塊大紅布巾,讓他看不到四周的景物,只能看得到地上。他熱了一整天,心情十分不好,還被人家硬拖著走,整張臉難看至極;若沒蓋上紅布巾,只會嚇跑來恭賀的賓客。 喜娘將他推至新郎倌身邊要讓他們拜堂,而耿迴雪熱得很想把紅巾扯掉,這麼熱的天,旁邊的人又靠他那麼近,他的體熱好像都傳了過來,教他益加不悅;下意識的就要推開新郎倌的時候,他突然看到新郎倌的腳。

他的腳形狀跟一般人其實是一樣的,但他卻是一跛一跛的走向大廳,這時耿迴雪才知道對方原來是個跛子。

他在心裡臭罵:混蛋!原來是個瘸子,怪不得要買人來嫁他,不知道是不是長得又老又禿?說不定還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醜鬼。

他本想拉起紅布巾看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但是下一刻就聽到有人大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結果他就被硬推著拜堂,然後被喜娘牽進喜房,根本沒機會看到對方的醜樣。不過他對男人沒興趣,所以看不看都無所謂;反正他等會兒就要偷跑了,這個男人長得再醜、再老、再難看,也不關他的事了。

※ ※ ※

被人送進洞房,待門被合上後,耿迴雪立刻將紅帕扯下,接著罵道:「真是熱死了,以後再要我代嫁,門都沒有!都是那個老瘸鬼,買人來成親,才會害我得大老遠的從苗疆來中原代嫁。今天晚上最好讓我順利爬牆出去回苗疆,否則一旦讓我看到你的老臉,看我不揍死你這個老色鬼才怪;竟敢娶一個十六歲的姑娘,真是不要臉!」

他一直罵到心情舒爽了才住口,不過因為罵太久,肚子也餓了,撇頭一望,意外發現桌上擺滿了色香味美的小菜。

這原本來要讓新娘跟新郎喝交杯酒時吃的小菜,通常成親時新娘子總是羞怯得很,尤其是剛到夫家自然不敢縱意吃食;但是耿迴雪是從苗疆代嫁來到這裡,性格跟人品完全不同於中原女子。

再加上他一路上根本沒喝水、沒吃飯,早就餓個半死了,現在看到有吃的,當然是毫不客氣的坐下來,開始大吃大喝,哪曉得一般新嫁娘根本是不會吃這些菜。

因為很餓,所以他一邊吃還一邊咂嘴,幸好沒人看到他的吃相,否則只怕會驚愕不已。

把桌子上的菜全吃光後,耿迴雪摸了摸飽透的肚子,滿意的打算離開,卻忽然發現空盤子上彩繪的花紋十分美麗。

他像是發現寶物般的大叫道:「哇,這盤子真好看,一定可以賣到不少錢吧!」

他先拿起一個來看,上頭的花紋繪上銀花,一看就知道是難得一見的極品。看得他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他似乎可以想像這盤子賣出去的價格,絕對會讓他口袋裡都是銀兩。

再看另外一個盤子,只見這個盤子是繪金花的,看起來更是價值不菲。

他樂得大叫:「這些我全要了,只要把它們全賣出去,回苗疆的路上我還可以吃香喝辣,哈哈哈!我實在是太聰明了。」

他說拿就拿,「毫不客氣」是他的座右銘,「看到便宜一定要佔」則是他人生的一大準則;更何況他從苗疆下嫁到這裡,拿點東西來當盤纏並沒有什麼不對,他絕對不會良心不安的。

他拿紅帕擦拭盤子,把盤子擦乾淨後就往自己的大袋子裡塞,還好盤子小,可以全部塞進去。他塞完後,心情很好,就賊頭賊腦的瞧著這個房間,看看還有什麼可以讓他一起順手帶走的。

房間挺大的,用的東西也都很精緻高貴,看來是個富貴人家。

他看到布巾上繡著美麗的花樣,便趕緊拆下來準備帶走;再看到用來裝飾的古董花瓶,他也急著把它放進袋子裡。直到這個房間所有他覺得有價值的東西全都被放進袋子裡,他才滿意的溜出房間。

 ※ ※ ※

光是想像賣掉這些東西後,自己的口袋中可能會有的銀兩,就讓耿迴雪忍不住吹起口哨來。走沒多久,他就看到了牆。

牆有點高,不過仍難不倒他,他搬了顆石頭踩在腳下,先把懷裡揣著的花瓶給擺上了牆,然後他手一攀,身子一躍,就上了牆。正想逃走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牆的另一邊竟有個人站在樹下,正饒富興致的看他翻坐在牆上,像在看什麼驚世絕品似的。

被發現了!耿迴雪一時間被嚇呆了,他張大了嘴,腦子用力的運轉著,正在想逃脫的藉口。

對方訕笑了下,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對他的行為感到非常有趣,他的聲音是不帶憤怒的溫和說道:「妳在幹什麼?」

這一句話問得耿迴雪直心慌,偏偏一時又想不出任何藉口,只好假笑的道:「沒幹什麼,哈哈,真的沒幹什麼,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對方的笑和他一樣和悅。

耿迴雪仍是回答不出來,由於他本來就屬於仗勢欺人型的,在遇到口頭上說不過時,往往會先發制人,因此他火大的怒道:「關你什麼事,大爺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難道還得跟你報告嗎?滾開,我要下去了。」

對方依然笑得很和悅,一點也沒有被冒犯的怒氣。

「哎呀!在我看來,妳是沒幹什麼,但酒席上有著地方的總捕頭,妳等一會兒,我去叫他來看看妳在幹什麼?」

聽到總捕頭三個字,耿迴雪想起自己偷了這麼多東西,如果被總捕頭看到,一定馬上會把他抓起來的。

聞言,他隨即收起怒臉,笑著大拍牆頭,讚美道:「我真的沒幹什麼,只是在欣賞這道牆。你看它多麼堅固,絕對可以防賊。」

「是嗎?原來我家的牆這麼好。」

「這是你家的牆?」像是發現什麼驚異的事似的,耿迴雪的笑快要掛不住了。

他該不會是這戶人家的人吧?

「這不只是我家的牆,就連妳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很像我今天娶的新娘子所穿的衣服。」

這下耿迴雪終於明白這個人原來是他嫁的那個人,一時間他竟結巴了:「你是說……你是那個又瘸又跛的老色鬼?」

夏無塵看了看自己的腳,「我的腳是跛了沒錯,但我可不是什麼老色鬼。」

下一瞬,耿迴雪因驚嚇而碰倒了自己放在牆上的花瓶。

花瓶砰的一聲碎裂在夏無塵的腳邊,他看著腳邊的碎片,語氣清晰卻緩慢地的提出疑問:「咦?奇怪,這好像是我家的花瓶?」

耿迴雪乾笑,他得快點溜,要不然等會兒恐怕就溜不掉;而且萬一被報官捉了起來,一定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他可不想那麼慘。

「呃,不是──那不是你家的,是我家的。」

「是嗎?那為什麼妳袋子裡露出來的盤子,看起來也很像我家的?」

耿迴雪急忙掩住自己袋子裡的東西,結巴得更嚴重:「你太多心了,這……這也是我家的,大概是我們向同一家商家買的,所以……呃呃……也就是說……應該這麼說……總歸一句話,那就是四海之內皆什麼的,你千萬不能多心,我們都是兄弟,我不會害你的。」

他說到後來,已經開始語無倫次,更是急著揮手強調自己的清白。

夏無塵點了個頭,順著他的話說道:「沒錯,四海之內皆兄弟,既然都是兄弟,妳當然不會騙我,只不過……該怎麼說呢?」

他偏頭看著耿迴雪衣襟中夾帶著的那塊布巾,「不過真是很奇怪,怎麼連妳懷中的那塊布巾看起來都那麼像我家的;我記得蘇州的悅心布莊告訴我,這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妳怎麼會有?」

慘了,他今天要是沒被報官捉起來就真是沒天理了!

耿迴雪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他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只能結巴道:「這個……我想……也就是說……那個……」

「妳的意思是悅心布莊騙我是吧?」

對方給了他一個藉口,耿迴雪如獲大赦般用力的點頭,還假裝越說越激憤:「對啦!他騙你的,這世上怎麼可能只有這一塊,你不要被他騙了。那個老闆一定對每個買這塊布的人都這麼說,無商不奸這句話你總聽過吧!」

夏無塵的語氣依然很柔和,卻很犀利:「娘子,想必妳也不是夾帶著東西要偷跑,只是今兒個夜色太美,妳才想登上牆去,欣賞美麗的月光吧?」

縱使事實上不是這樣,但是耿迴雪怎麼可能說出來。只見他點頭如搗蒜,急忙想解釋些什麼,還說出跟他的人生信念相反的理論來。

「對啦!我的人格這麼高尚,怎麼可能會偷東西?開玩笑,我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手腳不乾淨的混蛋了;那些人小心不要被我看到,否則我絕對把他們揍個半死。」

「所以我也不應該驚動捕頭大人對不對?」

這才是重點,萬一驚動捕頭他絕對得去坐牢的。所以耿迴雪賣力的點著頭,「對,你絕對不能去找捕頭來,我絕沒有偷東西,我可以發誓。」

「那就發個誓來聽聽?」夏無塵依然笑得很和藹。

「呃……」他是真的偷了東西,所以他怎麼敢真的發誓。耿迴雪此時不禁痛恨自己剛才幹嘛說什麼對天發誓的話,他的臉上佈滿冷汗,一滴滴的冒出來,他拚命用袖子去擦,衣襟也因此溼透了。

「快發誓啊,我在等呢,否則我叫捕頭大人過來了。」

被逼急了,耿迴雪只好發誓道:「好,我發誓就是了,我耿迴雪若是有偷東西,那我就……就……」

「就怎樣?」看他就了個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來,夏無塵笑得更溫和的接下去問。

耿迴雪被逼急了,只好心虛的小聲說:「就被……就被從天而降的豆腐給砸死,這樣可以吧?」

他發這個誓未免也太沒誠意了,一聽就知道是鬼扯。

夏無塵低聲笑道:「這個誓似乎不太可能實現,豆腐怎麼能砸得死人,你有沒有毒一點的誓啊?」

耿迴雪在心裡臭罵,你這個跛腳鬼還真要我發毒誓。媽的!心腸這麼壞,怪不得沒人肯嫁給你,才會買人來當老婆。

他雖然在心裡直咒罵,但事實上他是真的偷了東西,哪敢衝動的真罵出來,於是他便又支支吾吾的亂扯一通:「這是我們苗疆最毒、最毒的誓了,我發這個誓已經算是很毒了。」

夏無塵看她冒了滿身冷汗,終於不再逗她。他抬起手來,示意耿迴雪扶住他的手臂,他的嗓音是一派溫柔:「娘子,讓我扶妳,小心別摔傷了。」

「免了,不用你這個跛腳鬼……」

才開口就罵人家跛腳鬼,耿迴雪果然欺善怕惡,一般人不會當面說出人家身體的缺陷,但是他卻照說不誤,一點也沒顧及他人的自尊心;不過,夏無塵似乎也沒有什麼感覺就是了,還是帶著一貫的笑容。

只是夏無塵臉上雖然帶著笑,但他說的話中卻帶著聽不出的算計,顯然準備將耿迴雪一軍。

突地,他回頭,然後驚慌的喊道:「哎呀!我看到總捕頭過來了,娘子,妳還是趕快下來吧!總捕頭可是兇得很,聽說上次有戶人家遭竊,總捕頭不僅當場捉到那個賊,還把他打了個半死;總捕頭說他最恨那些雞鳴狗盜之徒,所以如果被他捉到,很少沒被打成重傷的。」

一聽到他說得這麼恐怖,再加上他表情十分逼真,耿迴雪真的以為總捕頭走來了,隨即嚇得臉色發白,急忙跳下牆。

他跳下的同時,夏無塵也往前踏了一步,剛好將他抱個滿懷。

夏無塵笑道:「娘子,好一招投懷送抱。」

「你少噁心,誰是你娘子,誰又投懷送抱了!」

耿迴雪的頭往上仰,剛好看到夏無塵欺近的臉,他怔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剛才因為天暗,他看不清楚這個男人的臉;而現在在他的懷裡,自然將他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男人眉眼帶笑、雍容爾雅,印堂寬闊、天庭飽滿,朗俊之中又帶著一股英氣,超逸絕俗的面容更顯器宇軒昂,看起來就是福智絕倫之相。

他的氣質與一般人完全不一樣,若不是跛了腿,他可說是十全十美的;看來老天是不想讓這個男人太過完美,才讓他瘸了腿。

耿迴雪吃驚的看著這個男人,男人朝他輕輕一笑,顯然對他的呆愣一點也不意外,由此可見他一定常常被人盯著看。

所以他笑道:「娘子,妳怎麼了?是我長得太好看,讓妳看呆了嗎?」

耿迴雪因他的話而迅速回神,正想罵他不要臉,竟敢講這種話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而且發生得又快又急,甚至讓耿迴雪這種痞得要命的人尖叫連連。

第二章


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傳來一種奇怪、彷彿被雷電劈到的感覺,而且強烈得像針在猛刺一樣。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耿迴雪寒毛直豎,讓他尖聲大叫,甚至還不停的跳腳,猛地推開夏無塵。

「媽啊!你是雷公轉世嗎?電得我好麻啊!」

夏無塵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為何耿迴雪會這樣又叫又跳,看她的舉動如此幼稚、好笑,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娘子,我又不是雷公,哪裡能電妳?」

耿迴雪剛才真的是被一股強烈的觸感電得全身發麻,他氣夏無塵不敢承認,怒叫道:「你還說沒有?我小時候是在放紙鳶時,不小心被雷給劈死的;所以一旦我被電到,馬上就會知道,你還不承認?」

夏無塵對他天馬行空的話感到好笑。

「娘子,如果妳小時候被電劈到,現在哪能站在這裡與我說話;況且我真的沒電妳,不然妳過來碰碰我就知道了。」

不必夏無塵說,耿迴雪自己也想搞清楚,但是他又怕那種被電的感覺,於是他懼怕的伸出手,飛快的在夏無塵的身上拍了一下。

沒想到不怕還好,一拍又被電到。

耿迴雪再次尖叫起來,趕緊縮回手,直對夏無塵怒叫:「混蛋!你又電我,我跟你拼了!」

說著,他便掄起拳頭朝夏無塵的身子打去;但是這樣一來夏無塵根本不必回手,耿迴雪自己就被電得頭暈目眩,差點倒地不起。

這下子他嚇得跳離夏無塵,再也不敢碰觸到他身上任何一個部位,偏偏他又很氣,只好站得遠遠的,然後用粗話吼他:「你他娘的,又電我?」

夏無塵真的不明所以,因為從來沒有人碰了他一下後,就說他會電人的。他皺起眉頭,以為耿迴雪在玩,話中自然帶了些調侃:「娘子,別玩了,我只是一介凡夫,哪來的神通電妳?」耿迴雪看他的態度很真誠,不像是在騙他,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可剛才被電到的感覺又不是假的。

然後,他忽然想到苗疆神子在為他們兄弟指點未來時,對他說的話。該不會……該不會這個男人就是神子指點的人吧?

他抱住頭很難接受的鬼叫了起來,而且還搥胸頓足、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樣。

「不會吧?不可能的,怎麼會是個男的?神子,你一定算錯了,我生命裡那個能救我的人應該是個漂亮的姑娘,怎麼可能是個男人?

你說,假使我碰觸到一個人會有被雷給劈到的感覺的話,那個人就是我今生命定的人了,但問題是這個人是男的啊!哇,我不要!可不可以換啊?神子,我寧願去撞牆,也不要跟一個男人身心結合。」

說到後來,他甚至抱住頭,蹲在地上呼天搶地的大吼大哭:「我不要男人啊!我想要換漂亮的小姑娘……」

他哭得很投入,完全不顧有他人在場,而且他哭得莫名其妙,讓人完全不知道他在哭些什麼。

看他是先笑再怒後哭,三種情緒變化之快,讓人無法捉摸,夏無塵倒是第一次遇到像他這種心情變化多端的可愛人兒,讓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起來,別哭了。」

他的聲音放柔,反倒激怒了耿迴雪,因為他一想到自己命中的另一半原來是男的,一時間教他怎麼能接受?

更何況這個男的就在他旁邊,還是個跛腳鬼,他越看越不順眼,便將所有的怒氣全朝這個男人身上發洩。

耿迴雪怒道:「你別理我!我就是想哭,就是要哭死在這裡,你別管我。」他氣呼呼的邊抹去眼淚邊大罵。

夏無塵只好任由他繼續哭叫,看他究竟能哭多久。

耿迴雪向來不會忍氣吞聲的委屈自己,當他知道自己將與這個男人身心結合後,雖然一問始大受打擊的哭了好一會兒,但他馬上就打起精神來。

他指著夏無塵,警告似的道:「我告訴你,以後你要距離我三尺以上;不然我就揍死你這個混蛋,聽到了沒?」

※ ※ ※

夏無塵還沒來得及說話,耿迴雪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嬌滴滴的姑娘嗓音。

「大師哥,你在做什麼?喜筵都開始了。」

夏無塵正要開口,耿迴雪就搶先轉頭怒道:「妳這個小姑娘給我滾,我還有話要跟他說清楚,妳別來妨礙我……」

本來誰要是打斷了耿迴雪的話,他都會六親不認的破口大罵;但是他一回頭,在看到了這個前來叫喚夏無塵的小姑娘後,竟嘴巴微開,眸光中流露出著迷的神采。因為這位小姑娘不僅是個絕色美人,而且剛好還是耿迴雪最喜歡的那一型,教他癡迷的猛盯著人家看。

她從沒被人用這麼露骨的目光注視,不禁嚇了一跳。

夏無塵立刻擋在她面前,阻絕了耿迴雪的炙熱目光,他輕聲向林秋蓮說:「小師妹,妳先回席上去吧!我馬上就過去。」

聞言,林秋蓮急忙走掉。

而耿迴雪卻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背影瞧。

夏無塵的聲音頭一次低沉了下來:「妳再這麼看她,小心我二師弟挖了妳的眼睛。」

耿迴雪不滿他的語氣,辯道:「說什麼挖眼,這位姑娘這麼美麗,每個人都可以看……」

他還沒說完,夏無塵就冷道:「我二師弟是我小師妹的丈夫,妳這樣看他的娘子,他豈有不把妳狠狠教訓一頓的道理,妳還是小心一點好。」

耿迴雪吃驚道:「那姑娘嫁人啦!?」

夏無塵點頭,看著林秋蓮離開的方向,眼神中多了一抹深思。

耿迴雪看見他的表情,便嘲笑道:「我知道了,她嫌你腳跛,所以不肯嫁你對不對?否則你是大師哥,照排行,她怎麼不嫁你?」

夏無塵頓時臉色愀變,可能是真的被探中了他的心事,他忍不住厲喝:「住口!」

「為什麼要住口?喔!我說中了對不對?瞧你剛才看她的眼神,哈哈,誰教你是個跛腳鬼……」

耿迴雪本來就喜歡幸災樂禍,若是遇到他喜歡的人,他自然不會說得這麼難聽;但偏偏這個男人是他命定的另一半,他又不喜歡男人,當然是把氣都出在這個男人身上,罵得一點也不留情。

頓時,夏無塵的臉色更加難看。

耿迴雪仍是哈哈笑道:「你臉色變了,就代表我說的是對的,是不是?」

「不要再說了!」

夏無塵的話頗具威嚴,但是對耿迴雪卻沒什麼效果。

他照樣口無遮攔的道:「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是啊!大師哥,反正每個人早就都這樣說了,多她一個人說,又有什麼關係?」

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耿迴雪的身後響起,那聲音彷彿帶著三分的鋒利跟七分的寒厲,讓人聞之不寒而慄。

「大家都說大師哥的腳跛得真不是時候,否則早就美眷在抱、腰懸掌門令牌了,哪裡輪得到我這個什麼都比不上你的二師弟?」

夏無塵被說得如此難聽,但他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仍是一臉帶笑的轉身對高正元不住的道謝。

「二師弟,多謝你遠途前來參加我的婚禮。走,我們去前面享用喜筵吧!」

他一跛一跛的走向高正元,就在接近他時,高正元冷不防的踢出腿來,剛好踢上夏無塵受傷的右腳。

假若夏無塵的腳是好好的,一定躲得過,然而他的腳早因為受傷而瘸了,自然是躲不過;結果他就這樣難看的摔倒在地,十分狼狽。

耿迴雪的個性雖然喜歡仗勢欺人,但是往往只限於嘴上說說,不可能真會對一個跛腳的人做出這種沒天良的事;更何況夏無塵如此有禮,高正元竟用這種拐他一腳的舉動來回報他,他不由得吃驚的張大嘴巴,怎麼有人會這麼壞心?

抱不平的他立刻上前,瞪大眼睛怒罵道:「你幹什麼?你沒看他腳瘸了嗎,還伸出腳拐他,你有沒有良心呀?他奶奶的,我打出生還沒看過哪個人心像你這麼壞的,你不怕被雷公給打死?」

高正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連話都不想說的掉頭就走。

耿迴雪看他不理自己,氣得正想追趕上去,忽聞夏無塵呻吟出聲。

林秋蓮站在遠處,似乎想過來探視夏無塵的情況,又不敢舉步,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就像要流出淚來。

高正元見狀,冷淡的道:「妳若想去扶他,就去啊!」

說完這話,他就越過林秋蓮自顧自的離去了。

林秋蓮抹去眼淚,最終沒有來扶夏無塵,反而跟著高正元走掉了。

※ ※ ※

這幕景象讓耿迴雪看得是怒火中燒,而他剛才對林秋蓮的癡迷,馬上就因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想到這個女的這麼爛,竟然連過來扶起夏無塵都沒有,就跟著欺負夏無塵的高正元走了,他這一生從沒看過這種令人不平的事。

想當生氣的他立刻指著林秋蓮的方向惡罵:「雞嫁雞,狗嫁狗,你們兩個剛好是臭鼠配毒蛇。我剛才是眼睛脫窗才把妳看成天仙美女,原來妳只有臉好看而已,心腸卻壞得要餵狗,狗也嫌腥不敢吃;下次別再讓我遇到,不然我肯定一巴掌打得妳在地上滾。」

罵完之後,他馬上蹲到夏無塵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扶起他。

夏無塵則因為耿迴雪的舉動,直盯著她看,顯然很驚訝他這個新娘子竟會如此護他。

耿迴雪粗枝大葉的,根本不懂夏無塵為什麼這麼的看他,便粗裡粗氣的道:「你看什麼?」

夏無塵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微笑道:「妳對我挺好的。」

耿迴雪還在為林秋蓮的事生氣,對夏無塵直接道:「我告訴你,別暗戀那個爛女人了。那種女人爛極了,不值得你去愛她;聽見了沒?我可不許你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那種女人身上。我是沒有時間去愛別人,但是如果你把時間拿去愛那種爛女人,我就看不過去。」

一般人絕不會說得這麼直、這麼坦白,但是因為耿迴雪是從苗疆來的,哪裡民風純樸、人心善良,而他雖然有時愛仗勢欺人,但是他的心地其實很好;再加上他又是直腸子的個性,當然是有什麼話就說什麼,這反而更顯現他的俠義性格。

夏無塵就像在看什麼世間難得的稀世珍寶般直盯著耿迴雪瞧,那目光讓耿迴雪覺得很不自在。

他撇了撇嘴,故意道:「你看什麼看?八輩子沒看過像我這種英俊又瀟灑的男子漢嗎?」

耿迴雪雖然身著姑娘家的喜裝,但是他的舉止確實不像一個女孩兒;不但完全沒有女子的柔媚,反而更有一股飛揚灑脫的氣息,那是夏無塵從未見過的。

因此夏無塵的露骨目光從他剛才大罵高正元跟林秋蓮後,就緊緊的鎖住他,像是被他深深的吸引似的。

夏無塵被他扶起後,故意探問:「你真的不是女的嗎?」

沒發覺夏無塵的眼神,耿迴雪有話直說:「當然,我怎麼可能是女的!告訴你,我是幫人家代嫁的。本來打算要溜了,但是恰巧被你看見;反正我不是女的,你也不可能找我當你娘子對不對?所以我先走了,相信咱們也無緣再見了。」

扶起夏無塵後,他就要準備離開。

夏無塵見他要走,豈會讓他輕易離去,他隨即哎呀一聲,故意裝成腿軟就要跌跤的樣子,耿迴雪果然馬上衝過來扶住他。

「喂,你沒事吧?你的腳痛得很厲害嗎?」

夏無塵發出痛苦的呻吟:「我的腳……好痛啊!每走一步就如同拿針在扎一樣。」

聽他說得這麼可憐,又一副很慘的模樣,耿迴雪就想到剛才高正元踢他腳的惡形惡狀,氣極之下忍不住又朝高正元消失的方向怒罵了幾句;然後再將夏無塵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叮嚀他:「喂,你抓緊一點,我扶你走。」

聞言,夏無塵便將整個身體的重量毫不客氣的朝他肩上靠去。

他比耿迴雪高,當然也比他重,所以他的身子一靠過去,耿迴雪就像被大石頭給壓到般直大叫:「哇!你怎麼這麼重?」

「抱歉,我真的腳好痛,所以才會……」

伸手不打笑臉人,耿迴雪見他似乎很有誠意的道歉,也只好作罷。

如此一來,夏無塵更是放肆的往他身上靠去,一張臉幾乎貼在他的頸窩上了,看起來實在是很像在親吻耿迴雪的頸項。

耿迴雪不疑有他,就這樣讓夏無塵靠著;但是兩人靠得這麼近,加上夏無塵的衣服有著好聞的香味,耿迴雪聞到這香味,竟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湧上。

而且說也奇怪,他剛才本來很討厭夏無塵的,因為他一碰到夏無塵,就像被電到一樣難受;可現他他覺得夏無塵挺可憐的,對他的憎意便沒有那麼強烈,而那被電到的感覺,竟變成了輕輕的酥麻感。

夏無塵身上的熱氣彷彿傳至他身上,而原本那股奇怪的酥麻感好像隨著夏無塵的熱氣而緩緩散發了;讓他才走沒幾步,身上竟然開始冒出熱汗,額頭上一滴滴的汗水落下,令他有些難受,於是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領。

「很熱嗎?」

耿迴雪覺得自己真的怪怪的,因為當夏無塵掏出帕巾要為他拭汗的同時,他正好也轉過頭要向他道謝,就這樣看到夏無塵如火炬般的目光直盯著他看。他一接觸到他的目光,一種酥麻的感覺猛地竄上他的頸後,讓他不禁又麻又熱;偏偏這種燥熱又跟天氣好像沒什麼關係,似乎是夏無塵的目光導致他這麼熱的。

於是,他不高興的叫道:「喂!你別盯著我看,很怪耶!」

夏無塵只好將目光收回,並將臉從耿迴雪的肩上抬起,然後將手緊緊的箍住耿迴雪的肩膀,像一個男人環住他的情人般,只不過粗枝大葉的耿迴雪沒感覺而已。

夏無塵低聲道:「我的房間在那裡,你往前走。」

耿迴雪知道他說的房間是自己剛才走出來的那一間,他扶著夏無塵走回去,再把他放到椅上坐好,然後拍了拍手準備要走。

然而夏無塵抱著自己的右腳,緊蹙眉頭吃力道:「我的腳好像扭到了。」

耿迴雪只好好人做到底,又走了回來。脫去夏無塵的鞋襪左右梭巡,他的右腳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他又不懂岐黃之術,但是他仍好心的幫夏無塵揉腳。

夏無塵問道:「你要去哪裡?」

耿迴雪不隱瞞的實話實說:「回我苗疆的家去,我跟我二個結拜兄弟都住在苗疆神子家。」

「你為何會代嫁?」

「不為什麼,我跟我結拜兄弟三個人在苗疆開了家『萬事通』,有三個姑娘被他老爹賣出去嫁人,她們來求我們,所以我們就幫她們代嫁。」

「也就是說,苗疆沒有人知道你嫁到哪裡去,就連你的結拜兄弟也不知道你在夏家對不對?」

夏無塵的問題,聰明的人一聽就知道好像有些不對勁,但是耿迴雪沒想那麼多,況且他也沒防著夏無塵這個跛腳的人。

他照實回答:「對啊,所以我們三個才相約要儘快趕回苗疆去。」

夏無塵的雙眼頓時發亮,那幽黑的瞳眸露出一抹深思的邪光。但那邪光只是瞬間出現,然後馬上被隱沒,像是根本沒出現過一樣。

夏無塵的笑容仍掛在臉上,看起來跟剛才一樣和藹可親,但是他的語調卻變得更加的溫柔:「你叫什麼名字?」

耿迴雪覺得這個男人很婆婆媽媽,不知道問那麼多要幹什麼!

「你很煩耶!知道我的名字幹什麼?反正我等一下就要走了。」

夏無塵委屈的道:「難道我連問也不行嗎?」

看他這麼低聲下氣,偏偏耿迴雪忍受不了別人低聲下氣的,只好說了:「我叫耿迴雪。」

「哎呀!我的腳好痛,你幫我看看是不是腫起來了?」

夏無塵忽地痛叫起來,耿迴雪被他叫得心慌,真的彎下要,查看他的腳是不是腫起來了。

夏無塵瞥見桌上有個未盛酒的空杯子,他很快的將手探向身後櫃子裡,取出一個小青瓶,再用指甲挑起一些粉末,抹上酒嘴的地方。

他的動作既快又俐落,耿迴雪根本沒發現。

耿迴雪低頭很用力的揉著夏無塵的腳,半晌後才說:「你的腳沒腫,還是很痛嗎?」

他抬起頭來時,夏無塵朝他微笑道:「真奇怪,現在又不痛了,大概是被你揉過後,已經好多了,真是多謝你了。」

第三章


因為夏無塵的表情很平常,除了感謝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異樣,所以耿迴雪根本沒對他的舉動起疑。

他幫夏無塵揉好腳後,就站起身道:「喂,我可以走了吧。」

夏無塵無奈的點了點頭,「當然,你不是我的新娘子,再說你又是個男子,我怎麼能要求你留下來,你要走就快走吧,免得我看了傷心。」

夏無塵說到最後還語帶哽咽,讓人聽起來心裡怪不好受的。

耿迴雪忍受不了他語氣這麼哀怨,皺眉道:「你幹什麼一副要哭的樣子?」

「沒什麼,你快點走!快走。」

最後兩個字還含在嘴裡時,夏無塵甚至用袖子掩住臉,低叫:「人家說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你快點走,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流眼淚。」

「那我走了……」

耿迴雪才跨出門口一步,就聽到夏無塵低聲的悲泣,一個大男人哭得這麼悲慘,他簡直就聽不下去。

一個好好的人,身體健康、神智清楚,做什麼哭這麼慘?

可是這不關他的事,他還得儘快趕回苗疆,跟老大及三弟會面;再加上他跟這個男人又非親非故,他哭得再慘也不關他的事,他千萬不能多管閒事。

他的理智是這樣告訴他沒錯,可是他這個人往往情感總勝於理智,任他再怎麼控制自己,心再怎麼愛幸災樂禍;但聽到一個大男人哭得這麼悽慘,他還是覺得難受。

他的腳完全不聽使喚的踏進房裡,嘴巴自動的吐出話來,而且語氣聽起來還挺擔心的:「拜託,你別哭得這麼難聽行不行?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哪有男人像你這樣哭哭啼啼的。」

耿迴雪這樣一說,夏無塵反而哭得更慘。「別管我,你趕快走。」

「我也想走啊,但是聽到你這種哭聲,我就全身發癢。別哭了,你再哭我就打你。」

最不會安慰別人的耿迴雪只能大聲嚷嚷,還很誇張的說要打人,但這已經算是他唯一會的安慰方式。

「我也不想哭啊,但是……我這麼悽慘,難道連哭的權利都沒有嗎?」

夏無塵邊說,邊痛哭失聲:「我是個跛腳鬼,就算有再好的面貌,也沒有姑娘家要嫁給我。好不容易散盡家財,買了一個新娘子;想不到新娘子不是姑娘家,卻是個男子漢,讓我這場婚姻只是南柯一夢。而且你今晚走了出去,別人明日一早就知道我的新娘子跑了;我……我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光是想到別人背地裡的取笑跟指指點點,我就不想活了。」

夏無塵說得很慘,讓耿迴雪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又想不出安慰的話,只好吶吶的道:「應該沒有這麼慘吧,也許你想太多了。」

「對、對,一切都是我想得太多,求求你快點走,別留下來看我笑話;誰教我是個跛腳鬼,一輩子討不到老婆,一輩子也沒辦法跟人喝交杯酒。」

夏無塵說到最後,更是哭得哀痛欲絕。

耿迴雪剛才一心只想著要趕快回去苗疆,卻沒替這個跛腳鬼想這麼多;看他哭成這樣,他心裡也忍不住酸澀起來。

他走到他身邊,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很男子氣的拍拍他的肩,勸道:「別哭了,我們再想想辦法吧!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不會讓別人笑話你的。」

「有什麼辦法,我一輩子被人笑定了,你還是別理我,快點走吧!」

夏無塵一直叫他走,惹得耿迴雪很心煩,心一煩,語氣就不自覺地提高:「你別一直叫我走,我想走時自然會走,我說要幫你想辦法,就是要幫你想辦法;你一直叫我走,我怎麼幫你想?」

他話才剛說完,夏無塵就哇的大哭起來。「你……你還對我這麼兇,嗚……」

夏無塵將臉埋進手裡,哭得一副哀怨至極的模樣。

「對,我被欺侮都是活該,誰教我是個跛腳鬼,一輩子只能被人欺負。」

他哭得這麼厲害,不禁讓耿迴雪心虛起來,馬上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說話這麼大聲。

於是他立刻放輕語調,甚至還有些愧意的說:「別哭了,我、我對不起,好不好?都是我的不對,你別哭了,其實跛腳鬼也有跛腳鬼的好處……」

「什麼好處?」

耿迴雪只是隨口說說,哪知道夏無塵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令他一時遲疑著答不出來。

夏無塵哭怒道:「你分明是在尋我開心,你明明知道我跛了腳,卻還用跛腳有好處的話來尋我開心,你……你簡直是欺人太甚。」

見夏無塵氣得臉色發白,耿迴雪本來的一番好意,哪知道會激怒他,便急著想安撫他道:「呃,我……我……讓我想一下,給我一些時間,我馬上想出跛腳鬼有什麼好處?」

「你還在惡意尋我開心,你……」緊接著,夏無塵又是一陣哭吼:「反正我娶不到老婆,被人眨、被人罵都是應該的,你也是想要來騙我的人,你根本就不瞭解成親夜喝不成交杯酒的那種淒涼;反正你四肢健全,就來欺負我這個不幸的跛腳人。」

說到最後,夏無塵的語氣變得十分哀傷,還流下幾滴眼淚。

耿迴雪見他這麼傷心,心裡湧起一股想安慰他的豪氣,他也不管交杯酒是夫妻才能喝的酒,便一把將酒倒進酒杯裡。

「喂,別哭了,交杯酒不就是喝酒而已嗎?我陪你喝總行了吧,今晚咱們來個不醉不歸。」

為了表示誠意,耿迴雪先行將酒喝下,而且一連喝了三杯。

夏無塵看他喝了酒,原本哭泣的表情立刻不見了,反而是流露出一種喜悅的滿意,但那喜色一閃而逝,讓人來不及捉摸。

他也拿起酒杯作勢喝酒,只是酒液全倒進了他的袖子,一滴也沒進入他的嘴裡。

耿迴雪好心腸,為了安慰他而陪他喝酒,哪知道夏無塵根本不安好心眼。

看到他終於不哭了,耿迴雪鬆了口氣道:「真的別再哭了,沒什麼好哭的,你只是跛腳鬼;哪像我,還是個活死人,比你慘上一百倍都沒哭了,對不對?」

※ ※ ※

不知道為什麼,喝了酒後,耿迴雪忽然變得大舌頭起來,而且臉頰還熱熱的,全身好似有火在燒。他用手拚命的搧自己,想不到越搧越熱,熱得像浸在熱油鍋裡。

還不只是熱而已,他全身麻麻酥酥的,說難受卻又沒那麼痛苦。而且他本來很怕熱的,只要有人靠近他一點就會受不了;但是現在他身體這麼熱,卻不自主的想往夏無塵的身上靠去,只覺得靠得越近,他的體熱薰得他愈麻熱,他全身彷彿就愈舒暢。

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耿迴雪又滔滔不絕的說:「而且,說實在的,你長得這麼好看,哪裡會找不到老婆,雖然你是個跛腳鬼,但是你真的長得很好看耶!」

對男人向來沒什麼好感的耿迴雪不斷誇讚夏無塵,而且他一邊說,還一邊靠向夏無塵的臉。

靠得越近,他的氣就越喘,他的目光慢慢下滑至夏無塵的嘴巴;他的嘴唇形狀美好,又泛著些許的水光,讓人好想咬一口。

耿迴雪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只是看著夏無塵的嘴唇而已,他竟然感到口乾舌燥;於是,他又倒了杯酒來喝,不過才喝完,他反而感覺到喉嚨益加乾渴,像喝幾桶水也解不了渴似的,而且燥熱得更加難受。

一般人不會這麼沒禮貌的靠別人這麼近,但夏無塵對他的接近好像也沒有抗拒,還露出了然的笑容。

他又倒了杯酒給他,臉上一改方才的愁苦,親暱的輕喚:「阿雪,喝酒。」

一聽到有人叫他阿雪,耿迴雪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掉了下來,他很討厭別人這樣叫他,所以馬上就被激怒了。只不過說話仍是結結巴巴,完全不像他以往的悍然。

「不准……這樣叫我,你可以叫我阿狗、阿貓、阿牛、阿笨,就是不……能叫我阿雪。我要是一聽到人家這麼叫我,我就全……身不對勁;我告訴你,阿雪是女人的名字,你絕對不能這樣叫我,聽見了沒?

一個男人……被取了一個叫耿迴雪的女人名字就已經夠嘔了,你還叫……我阿雪,小心我打你喔!」

他隨即從夏無塵身邊站起來,舉起手就朝他打去;只不過他不但力道捉不準,身子還東們西歪的跌進夏無塵的懷裡。

夏無塵順勢抱住他,然後在他的耳邊低喃,聲音比剛才還要軟甜:「阿雪,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聽那溼軟的語調,就好像兩個人正在床上調情歡愛,一股戰慄順著耳朵到達耿迴雪的腳底,那感覺又癢又麻,讓他全身手軟骨酥。

驀地,一股蝕骨的情慾竄流湧升,耿迴雪連依摀住耳朵跳了起來,說話開始喘著氣,連目光都流露出一絲曖昧。

「你幹什麼靠在我耳邊說話?噁心死了,別死貼著我,我要回苗疆去了。」

他想撥開夏無塵的手,然而夏無塵本來摟抱住耿迴雪胸前的手,卻輕輕的往下滑到他的腰際,輕輕的用手心去摩挲著。

夏無塵似乎很明白這樣若有似無的撫觸,刺激感會比強行摟抱還要來得蠱惑人心。因此他立刻感覺到耿迴雪的身子一顫,又酥軟的癱倒在他懷裡,連站也站不起來。

耿迴雪的眼睛好似被夏無塵的嘴巴給吸引住,竟然直愣愣的看著他的嘴唇。

「喂!我……我……可以走……」他想說他要走,但是他的眼睛卻直盯著夏無塵的嘴唇。

突然,他伸手拉下夏無塵的脖子,紅艷的嘴唇不停的微啟著喘氣。

耿迴雪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惹人心亂,夏無塵眼裡不自覺露出了慾望的光芒。

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耿迴雪感到更熱了。他忽然牛頭不對馬嘴的低吟:「我……我好渴。」

「阿雪,等會兒你就不渴了。」

夏無塵話說得很輕鬆,而他不僅是貼著耿迴雪細緻的臉龐說的,說話的時候,甚至還邪氣的在他白皙的臉頰輕輕的囓咬了好幾口;雖沒留下吻痕,但是他咬了之後,那細軟的肌膚還是留下淡淡的紅印。

臉頰被咬,耿迴雪像是被電著般渾身一顫,額上的汗珠不斷的冒了出來,溼透了他的額髮。

他的心幾乎要從嘴裡跳出來似的,一道蝕心銷魂的熱浪從他的身體深處湧出來,令他熱到連話也說不出來。

夏無塵明知故問:「你不舒服嗎?怎麼流了這麼多汗?阿雪,我扶你到床上躺著好不好?」

耿迴雪早已手痠腳軟,而夏無塵不待他的回答,就抱起他走向床舖。

一躺上床,耿迴雪就拉著夏無塵的衣服,跟他糾纏成一團。

他用力的喘著氣,眼神迷離的盯著夏無塵看,在天旋地轉間,眼前的東西好像看起來都是一個樣,他忽然覺得夏無塵身上的味道好香、好香,於是他就像餓鬼看到食物一樣,朝他身上撲了過去。

夏無塵低叫一聲:「哎呀,你幹什麼?阿雪,你撞得我好痛啊!」

耿迴雪早就失去了理智,只覺得全身好熱、好熱,而且夏無塵的嘴唇讓他看得心癢難耐的,令他不由自主地吻住他的唇。

夏無塵當然是樂得接受如此熱情的耿迴雪,立刻盡情的給予回應。

然而,光是吻嘴根本就不夠,耿迴雪飛快的脫掉夏無塵的衣衫,吻著他赤裸裸的肌膚,留下一個又一個紅色的吻痕。

「阿,你真是可愛。」

夏無塵只是這樣輕輕的讚美,耿迴雪全身上下就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燥熱湧上;見夏無塵精瘦的身軀沁出了一層層的薄汗,那汗的味道在他聞起來竟都是香的。他像是發狂一樣的狂吻著夏無塵的精實身子,吻得連氣也喘不過來。

縱使吻到兩個人都快沒氣了,取迴雪卻還捨不得放開,乾脆用腳緊緊的纏住夏無塵;整個人在他的身上賣力扭動,讓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都可以碰到夏無塵的身子每個地方。

因為他發現每碰到他身上的一處,他火熱的皮膚就像是得到水般舒適;只是緊接著而來的卻是更火熱的躁悶,所以他不得不在夏無塵的身上扭動得更放浪。

夏無塵輕撫著耿迴雪被汗水溼透的頭髮,眼神中的邪氣加深。

他非常愉的笑道:「阿雪,我從來沒看過像你這樣可愛的人,你讓我好想抱你;不過我下的只是迷香而已,照理說只會讓你手痠腳軟,但是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熱情。既然如此,我當然要不客氣的享用了。」

現在的耿迴雪已經失去了理性,哪知道夏無塵在說些什麼,雖然他還是靠在耿迴雪的耳邊說的。

夏無塵是個情場老手,當然知道怎麼樣做會讓耿迴雪更有感覺,所以他說完後,故意的輕咬耿迴雪的耳垂。

他這樣的舉動令耿迴雪忍不住尖叫出聲、全身顫抖,熱潮湧上,全身也幾近虛軟。

夏無塵幫耿迴雪把衣服一件件脫掉,同時充滿慾望的再三親吻耿迴雪小巧的耳朵;取迴雪的胸膛不斷上下起伏,在夏無塵的懷裡一再顫動,燥熱得連想尖叫的力量也沒有了,共能乖乖的讓夏無塵隨心所欲的愛撫著他的身體。

夏無塵的指尖輕滑過耿迴雪的身體,他像是被火焚身似的低叫著;而夏無塵就像自己所說的,毫不客氣的享用了耿迴雪,讓他狂亂的叫聲在屋裡迴盪……

滿身熱汗的耿迴雪,被夏無塵的重量給壓得無法動彈,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了這種過度的激情歡愉而暈了過去……

※ ※ ※

天方亮,外面的鳥叫聲嘰嘰喳喳的,耿迴雪全身痠痛的醒過來,一醒來就差點把自己給嚇死了。

因為他竟然赤裸裸的不躺在床上,只有一床薄被蓋住他的全身。但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也就罷了,他發覺身邊還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也跟他一樣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睡覺。

耿迴雪痛苦的坐了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抱住頭,一時無法接受。

不會吧?他跟這個跛腳鬼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否則他們為什麼都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睡覺?

他男子漢大丈夫豈會做出這種變態的事!於是他連忙從床上跳到床下,拉下被子包裹住自己,氣得渾身顫抖,憤怒至極的用腳去踢夏無塵,並且罵上一大串:

「你他娘的死跛腳鬼,你給我醒過來!媽的,你佔了我的便宜,我要把你給殺了,然後分成十八塊餵狗吃。快起來!佔了我的便宜,還敢給我裝睡,小心我殺了你。」

跟男人同床歡愛讓耿迴雪大受刺激,他的臉色忽白忽青,氣到全身顫抖不已。

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夏無塵這才慢慢的坐了起來,他斜靠著床柱,緩慢而優閒地道:「哇!我都沒說你佔我便宜了,你還罵我?」

「我罵你這個跛腳死鬼有什麼不對,我會佔你便宜,哈哈哈,夏天下雪還比較有可能!我對男人沒興趣,要娶也會娶全世間最美、最可愛的小姑娘,我怎麼可能會佔你這個跛腳鬼的便宜,你以為我是白癡嗎?」

身上的被子被奪走,渾身赤裸的夏無塵伸了伸腰,身上的吻痕一覽無遺,像是被人給強力吸吮過似的,連不該有的地方也有,似乎代表著昨日與他歡愛的人熱情至極。

他無辜的道:「你瞧瞧我身上的紅痕,不是我想吻就吻得到的,你昨夜真的好恐怖,一直拉著我,死命的壓著我;雖然我拚命抗拒,但是你喝酒後的蠻力好大,我又跛了腳,根本逃不了,還是被你給捉回床上。若是被人家知道我不但沒娶到新娘子,還被一個男人給佔了便宜,我也不想活了。」

看到夏無塵身上的紅痕,有的還在那麼奇怪的地方,耿迴雪一時難以接受,大受刺激的直跳腳,死也不肯承認他會拉著男人上床。

「你騙我!你到現在還想騙我,明明是你一直在那邊哭哭啼啼的,我好心要安慰你,結果後來就……就……」

後來怎麼樣了,耿迴雪是一點也不記得;也因為完全不記得了,所以他也不敢說自己根本沒做過那些事;也許他真的做了也不一定,否則夏無塵這個跛腳鬼,幹什麼要騙他。

他疑信參半的慘白著臉,由內而生的怒氣讓他的臉是一陣青又一陣白。

夏無塵只是無奈的道:「你昨夜真的很過分,我一直求你不要,因為我也不想跟男人……」

他的話雖然還沒有說完,可意思已經很清楚,所以耿迴雪立刻打斷他的話,抱住頭大吼大叫:「哇!不要再說了,我這個白癡、我這個混蛋,竟然跟男人……」

接著,他慘叫得更厲害:「我……我怎麼會幹出這種跟男人在一起的蠢事?我……要去跳河……要去自殺……我要去撞牆。刀子呢?我要自刎了事。」

他四處尋找刀子的蹤影,顯然是以要自盡的式來解決眼前的窘境;但是他在房內繞著圈子找刀子,卻沒有找到。

夏無塵的眼眸低垂,眼底露出一絲絲亮光,唇邊帶著一抹算計的笑容,看著一臉大受打擊的耿迴雪。

此刻的耿迴雪則因為打擊太大,根本沒空閒注意到夏無塵的表情,以至於沒發現他的唇邊正露出奸詐得意的笑容。

第四章


耿迴雪遍尋不著刀子後,忽然拿起床上的枕頭。

夏無塵呆愣了下,不知道他想幹什麼,而後看他拿起枕頭,就拚命用頭去撞;一邊撞還一邊對自己罵了起來,甚至比罵他更難聽。

「我撞死你這個白癡、撞死你這個混蛋,竟然跟男人上床,你是頭壞了,還是得了失心瘋嗎?竟把跛腳的臭男人當成漂亮的小姑娘……」

因為枕頭是軟的,所以再怎麼撞他也不會傷到自己。

見狀,夏無塵忍住笑的提醒他:「這樣是撞不死你的。」

耿迴雪清醒過來,又想到自己跟這個跛腳鬼同床共寢,他還沒想到要怎麼罵他,他竟敢嘲笑自己;如此一來,他自然不會再跟他客氣了。

耿迴雪轉身便朝他怒罵道:「你很希望我死是嗎?那我就偏不死,告訴你,我就是知道用枕頭撞不死的,才會故意撞的;如果我真要死的話,就會去撞木頭了,還用得著你這個跛腳鬼說話,況且我還要留下自己的命,跟你這個跛腳鬼好好算帳。」

他現在心情正差,別人說什麼自然十分礙耳;夏無塵也不說話了,只看他站起來準備要穿衣服。

耿迴雪看到他的動作,怒罵得更大聲:「你赤裸裸的想幹什麼?你不怕傷風,我還怕看了長針眼呢。不准動!頭也給我轉過去,我要穿衣服了,你要是敢偷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釘在門板上。」

他罵得這麼兇,夏無塵也不反駁,乖乖就轉過頭去。

耿迴雪這才把一直攬在胸前的被子放下,急著要找衣服穿,然後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下一刻,他突地就驚叫出聲。

「怎麼啦?」夏無塵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問。

耿迴雪跳著腳,全身赤裸的衝到夏無塵的面前,他忘了自己正全身赤裸,只因他的身體出現了異狀,而且還很有可能是這個跛腳鬼搞的鬼。

他失聲怒叫:「我的大腿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

只見他把腳張開,比著自己的大腿處。

他卻渾然不覺自己的舉止,在明亮的光線下,無疑是讓夏無塵將他秘密又甜得醉人的地方一覽無遺。

夏無塵的目光火熱起來,他的聲音嗄啞,且充滿無比的熱情:「沒有什麼不對,還是跟昨晚一樣的美。」

他說的最後一句帶有調笑的意味,但氣得要命的耿迴雪卻沒聽出來,他只是狂怒的指著自己的大腿道:「還說沒什麼,你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麼?這個乾掉、黏在我腿上的東西是什麼?你說,你到底塗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在我的腿上?」

那是他們交歡後才會有的現象,並沒有什麼特別,但耿迴雪竟然大吼大叫的,這不就證明了他的單純。

而面對他的單純、天真,夏無塵又笑了出來,緩道:「阿雪,不是我故意塗的,那是本來就會有的。」

「你這個死跛腳鬼,你以為我是白癡啊,竟然對我說這種三歲小孩都騙不了的話!我活了十八年,大腿上從來沒出現過這種奇怪的東西,明明就是你故意塗的,還敢騙我。」

「你要我證明嗎?阿雪。」

「不准叫我阿雪!你要是證明不出來,我就把你的嘴巴給打腫。」

耿迴雪本來還要怒叫,夏無塵竟猛地一把抱住他赤裸的身子。

耿迴雪氣得滿臉通紅,這個混蛋還敢抱他,他火大的抬手便要打他;夏無塵的手立刻撫上他的身子,力氣並不算太重,但是耿迴雪卻開始全身顫抖起來,酥麻的感覺讓他手軟得沒辦法打人。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這樣?」耿迴雪驚駭得不停大叫,被男人抱住,他竟然感覺到手痠腳軟,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耿迴雪是赤裸裸的,而夏無塵也是不著寸縷,他們赤裸相觸的地方,產生一種麻癢的感覺。說是像被雷劈到,又沒那麼痛;說不是被雷劈到,為什麼他會全身沒有力氣?

就在他還在驚駭萬分的時候,夏無塵的手指輕滑過他的後背,那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耿迴雪不禁慌亂叫道:「你這個死跛腳鬼,幹什麼亂摸我?放開……放開我……啊啊啊……」

漸漸的,怒罵叫聲越來越弱,到最後竟變成軟顫的低吟;不一會兒,他已經軟癱在夏無塵的身上了。

夏無塵的手指又輕輕的從他的背部下滑到腰部,令耿迴雪的身體開始不安的扭動著,全身熱得像火在燒;他駭得臉色由青變白,但身體傳來濃烈的感受又不像是假的。

「阿雪,你真可愛,看你的嘴這麼紅,讓我好想親一個。」

知道他在調笑,耿迴雪不禁怒火衝天,「你這個臭跛腳鬼,把你的臭手拿開;再碰我,我就踢死你這個死跛腳鬼!手拿開啦,呼呼……」

結果他罵到最後,反而變成了曖昧的喘氣聲,那聲音既低軟又嬌甜,好像在要求夏無塵再給他多一些似的。

耿迴雪這一輩子沒聽過自己發出這種噁心又怪異的聲音,他嚇得半死,拚命的掙扎,只是掙紮好像沒用,他腳軟得更快。

夏無塵低下頭用唇蓋住了他的,給了他一個熱情的吻;他一邊吻,還一邊陶醉不已的說著甜言蜜語:「好棒啊!阿雪,你的唇好香、好好吃喔!」

他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而且還咂著嘴,像在品嚐蜜液一樣。

耿迴雪活了十八年,從沒有人敢對他說這種話、做這種事的,他氣羞的怒叫:「再不放手,我就咬你……」

說完,他便張嘴要咬,卻讓夏無塵吻得更深,他固定住耿迴雪的頭強吻。

 

耿迴雪只能不停的喘氣,別說是咬人,他現在連強忍住自己狂亂的呻吟聲都很困難,身子也軟得像沒月骨頭似的朝夏無塵身上倒去。

夏無塵見他如此可人,哪裡禁得住內心裡的狂火猛燒。他笑得很高興,把耿迴雪抱起,再次不客氣的將他往床上抱,身子也跟著壓上去…

※ ※ ※

在一場激烈纏綿的歡愛過後,耿迴雪已經累到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剛才的雲雨似乎沒讓夏無塵覺得疲累,反而更加的神采飛揚,他低笑道:「你要的證明,我給你了。阿雪,這就是我們親愛的證明,現在你知道我們兩個有多麼契合了嗎?」

耿迴雪哪受得了這種話,他實在很想狠狠的揍夏無塵一頓,但是他現在手痠腳軟,加上剛才被一再的索愛;他的下身正痛得發麻,身體每一處也因他過度的愛撫而泛疼,腰桿像是要斷了一樣,已經累得直不起身來。

「阿雪,你今天比昨夜還熱情,果然有了經驗就是不一樣;我本來還怕自己滿足不了你,沒想到才過一夜而已,你的胃口變得好大。」

沒力氣打人,不代表不能封住夏無塵的嘴巴,耿迴雪拿起枕頭丟向準備離開房間的夏無塵。

夏無塵閃過了,同時哈哈大笑,但不再調戲耿迴雪。

臨走前他坦白道:「娘子,我們喝了交杯酒,又上床歡愛過了,現在你就算要走,我也不會讓你走的。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而且你昨晚安慰我的可愛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這麼一說,耿迴雪才知道昨晚他是中了這個跛腳鬼的苦肉計。他氣自己的好心,又恨夏無塵騙他,想追出去打,無奈他身體又軟又沒力,只能在床上不住的臭罵那個跛腳鬼。

※ ※ ※

夏無塵走後,耿迴雪罵到口渴、沒力氣才停止,他不知道自己罵了幾個時辰了,就連婢女進來要幫他更衣,一律被他給罵走。到了中午,他又累又渴,身體更痛得像是要分裂成兩半似的,只好一手支撐的坐起來。

哪知屁股的地方一坐上床板,就痛得他哎哎亂叫,令他不禁又大罵了起來:「臭跛腳鬼,你是要死了嗎?敢這麼對我,我非打得你叫爹喊娘不可。」

夏無塵剛好開了門,聽到他在罵自己,笑道:「娘子,我好心的端飯來給你吃,你卻暗地裡罵我,這是什麼道理?莫非你不想吃飯了?那我端回去好了。」

耿迴雪肚子正餓得很,怎麼可能不想吃飯,他急吼道:「跛腳鬼,把飯端過來。」

「你又叫我跛腳鬼,我最討厭別人這麼叫我,不給你吃了,餵我家的狗去。」

聽他要把飯菜拿去餵狗,耿迴雪怒叫道:「你把我的飯給狗吃,難道你就是把我當狗嗎?不然你昨晚怎麼不找你家的狗,卻讓我的屁股痛得要死。」

他說得這麼粗俗,夏無塵臉上的笑容還是不變。

「阿雪,早上是你要我證明給你看的。說實在的,應該是我比較累,像你這種又乾又瘦又沒料的身子,抱起來硬得跟石頭似的;我是沒辦法,想昨夜既然已經犯下大錯,跟你有了夫妻之實,你再怎麼難看,我也只好認了。」

夏無塵大大的嘆了口氣,接著又頗為哀怨的說道:「說實話,我覺得我家的狗看起來也比你可愛多了。」

狗比他可愛?這分明是在侮辱他,耿迴雪自然氣得頭上冒煙。「你家的狗好,那你去找你家的狗啊,竟敢嫌我,還讓我……」

夏無塵不讓他說完,急忙搖頭,「不對,阿雪,今早我只不過是碰了你一下,其他的都是你自己要求的。你叫得我耳朵都快聾了,還往我身上咬了好幾處,我才是真正命苦的人,都早上了還要如此操勞。」

脾氣好的人大概也聽不下去他的胡言亂語,更何況是耿迴雪這種脾氣暴躁的人。他顧不得身子痛,隨即衝下床,準備對夏無塵拳打腳踢;想不到才碰到夏無塵的身體,他就手軟腳痠,而且就像被雷給劈到一樣,他驚叫的退了兩步。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早上碰到夏無塵的時候也是如此,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現在又發生了一次,怎不教他再次臉色發青。

夏無塵看到他突然變臉,笑道:「娘子,怎麼說不過我,就臉色發青了嗎?」

下一刻,耿迴雪指著他聲道:「給我脫衣服!」

夏無塵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但是一個人脫衣服,如果不是要洗澡,就是做那檔子事。他沒想到耿迴雪竟然這麼熱情,要他當場脫衣。

他語帶曖昧地道:「真的要我脫嗎?」

「要你脫就脫,癈話什麼!我一定要搞清楚,我究竟是怎麼了?」

夏無塵還沒脫,耿迴雪已衝過來要解開他的衣結、脫他的衣服。

夏無塵因為他的舉動而失笑出聲,但他也不掙扎,乖乖的讓他脫下他的上衣。

等他上身赤裸後,耿迴雪隨即用力抱緊他。這一抱,讓他被電得頭昏腦脹,快感跟麻癢感混合在一起,雖然又麻、又難受,卻有說不出的舒服;跟早上被他撫摸的感覺相似,他的慾望竟立即挺起,與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感覺相比,彷彿多了更強烈的快感。

「哇,好麻、好痠。」他不信,這一定是錯覺。

他馬上往後退,然後急忙脫去自己的衣服;但他才脫一半,夏無塵就上前抱住他。他赤裸的肌膚與夏無塵裸露的上半身相碰,與剛才穿著衣服的時候相較,這樣的碰觸嚇得耿迴雪的心狂跳,怎樣也想不透為何這種奇怪詭異的事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喃喃自語著:「別人一定也會,我不可能只對這個跛腳鬼有這種感覺而已,若是跟別人碰,我一定也會……」

忽地,他突然穿起衣服就衝出房間;夏無塵搞不懂他想做什麼,只好馬上跟了出去。

※ ※ ※

正午,許多婢女、僕人正在忙著,所以長廊上很多人在走動。

耿迴雪不管看到誰,就衝上去死抱著人家,偏偏抱沒一會兒後,隨即又改而抱另一個人;而那些被他忽然抱住的人,全都立即發出驚叫聲。

於是驚叫聲此起彼落,而且有男有女有小孩。

每抱過一個人,耿迴雪的臉色就越來越蒼白,他一邊抱,一邊像得了失心瘋般的大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怎麼沒有一個人能電得我又麻又酥?」後來大受刺激的他,竟呆呆的坐在地上。

夏無塵看到他這些奇怪的動作,也不作聲,只是使個眼色,要下人下去,然後才一拐一拐的走向他。

「阿雪,怎麼了?你怎麼亂抱人?」

他每靠近一步,耿迴雪就嚇得倒退一步,跟著吼道:「不要過來,你就站在那裡,有什麼話在那邊說,千萬別靠過來。」

夏無塵笑道:「怎麼,為什麼我不能過去?」

「因為你一碰我,我就全身不對勁的想往你身上靠過去,我是堂堂男子漢,竟然想跟你裸著身子抱在一起,這還得了?我死也不要,我要的是美麗可愛的小姑娘,我不要男人;縱使你長得再好看也不行,所以你千萬不能過來。」

或許是駭到極點,耿迴雪竟把自己的弱點說得清清楚楚。

聞言,夏無塵笑得更俊了,「阿雪,天下的男人那麼多,我不靠過去,還有別的男人也會靠近你身邊,難道你就沒感覺嗎?」

「就是因為只對你這個跛腳鬼有感覺才讓我嚇得半死!拜託你,千萬別靠過來;你一靠過來,我就全身痠麻沒力氣,想吻你的嘴、吻你的身子,吻你所有不該吻的地方。所以既然你不愛男人,只愛你的小師妹,而我又是個男人,所以你讓我走吧!我們最好不要再相見,今早跟昨夜的事麻煩你全都忘掉吧。」

他急著要撇清關係,令夏無塵不禁朗笑起來,然後柔聲道:「我從頭到尾沒說我愛小師妹,更沒說我不愛男人啊!阿雪,事實上,我覺得你挺可愛的,我還滿喜歡你的。」他一邊說,一邊迅速接近耿迴雪。

耿迴雪嚇得要跑的時候,就被夏無塵一手給拉進懷裡。

夏無塵故意在他耳邊呢噥低語:「阿雪,你想吻我的嘴、吻我的身子,吻我所有不該吻的地方,你早點說不就好了;我是個大方的男人,很願意讓你吻的。走,我就讓你吻個夠才讓你吃飯。」

「天啊!我……我不要……我不要啦……唔唔……」

耿迴雪的慘叫聲響徹雲霄,但那聲音到了最後,卻變成顫抖的嬌吟……

可想而知,他的香唇又被夏無塵給毫不留情的霸住了。

第五章


耿迴雪一連被折磨了好幾天,夏無塵無窮的精力讓他又氣又恨。每次他想溜時,夏無塵往往快一步的抱住他,然後他身子隨即一軟,就倒在夏無塵的懷裡,任他又吻又咬;一直到他吻咬夠了才放開他,而他的身子也因為太過激烈的歡愛站不起身來。

他連站也站不起來,更別說有力氣逃跑了。通常夏無塵這時候就會帶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餵他吃。

他是對夏無塵這個跛腳鬼氣得要命,但是飯菜在眼前,他又是餓著肚子,要他有骨氣的不吃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總一邊拚命罵,一邊用力吃,反正吃的是夏無塵花銀兩買來的食物;一想到這裡,他就狠狠的大吃特吃。

而夏無塵對付他臭罵的伎倆只有一個,那就是忽然扳住他的頭,對著他的唇一點也不留情的放肆狂吻。

嘴巴一次只能有一個用途,不是吃飯,就是說話,要不然就是被吻;他往往被吻得頭暈目眩,連飯也沒吃完,就又被夏無塵給壓回床上,逃也逃不了。

他每日就這樣被夏無塵從早折磨到晚,半夜還一定要再逗他一次,他的身體哪裡受得了?

這幾天以來,他常常是流著眼淚,又痛又爽的怨恨個半死,為什麼自己一碰到夏無塵就沒力氣掙脫?

因此到最後,他是連話也不敢罵了,看到有飯就吃,對待夏無塵,則是當作沒看到,連跛腳鬼這三個字都不敢喚了;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要是再被夏無塵給歡愛個幾天,他的身體準報廢不能用了。

他一乖乖不亂罵,夏無塵也不再硬拉著他歡愛,他的身體就有時間可以休息;但是他滿肚子的怨語,沒吐出來是不行的。

於是他趁著夏無塵答應讓他去花園走走的機會,看到一顆跟夏無塵差不多高的樹,就把它當成夏無塵般的破口大罵起來;反正罵不成夏無塵,罵他的替身他也高興。

「你他娘的夏無塵,我打你個小人嘴、我打你個小人頭,再順便打你這個死不了的跛腳鬼。」

他把樹當成夏無塵,一邊罵,一邊用力打,先打這棵樹的樹枝,再搖搖它的葉子;然後再打它的枝幹,以發洩他滿心的怨恨。

「你今日將我整得死去活來,告訴你,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換我把你揍得哭爹喊娘。你別跑,讓我再多揍你幾下。」

樹根本也不會跑,但是耿迴雪怒火攻心,早已語無倫次,他又抬起腿猛踢、狂踹。

「你敢這麼整我,每日這樣欺負操我……哇……」

下一瞬,耿迴雪發出慘叫聲,原來他用腳去踹樹木時,扯到了他的腰腹、屁股和腿上的肉。他每日被夏無塵給強逼著歡愛,下身的地方早就痛到無法忍受;現在他又胡亂使力,只有痛得更厲害。他擦去痛得流出來的眼淚,對夏無塵益加的氣憤,罵得更大聲。

「死跛腳鬼,你沒人愛、沒人疼,怪不得人家不嫁你,要是我是女的,也不嫁你這個壞心的死跛腳鬼;你下次再敢碰我,我就踢爛你的命根子,咬爛你的嘴。」

他被夏無塵熾烈的歡愛折磨,體力大不如前,才罵了一陣,他就氣喘吁吁,力氣盡失的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休息。

額上佈滿了汗,他就用手去擦,一邊又怒罵道:「我一定要想個法子,整死你這個臭跛腳鬼。」

可這裡又不是苗疆,不是他的地盤,而且要整夏無塵也得有幫手,以前他們結拜三兄弟常在一起,他們都會幫他;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一時也想不出來該怎麼做才好。更何況,他們三兄弟就屬老大最聰明,方法都是他想的,再由他跟老三去辦,現在臨時要自己想法子,根本是難上加難。

他想不出來,但是這口氣卻又嚥不下去,因此他的臉色益加難看。正在左思右想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話,顯然是在聊天;他的身子本來就不高,一坐下來就更沒有人會發覺他,也因此聽到來人在說些什麼。

「看他對林姑娘說話的樣子,好可怕耶!雖然她已是他的娘子,但是怎麼可以對她那麼兇呢?我要是嫁到這種丈夫,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瞧她每次淚汪汪的看著少爺,心裡不知道有多苦呢!」聲音較低的女音輕道。

「也真是可憐,她跟少爺從小青梅竹馬,她爹跟死去的老爺又是好朋友,她叫老爺義父,少爺認她爹做師父,裡裡外外都是一家親。每次她們全家來訪,老爺把她當成女兒一樣,送綢緞、玉環、補品;再貴的東西也像是不用銀子似的往她身上堆,連家裡的傳家寶玉都不給少爺戴,也送給了她,這擺明就是把她當媳婦,哪知道造化弄人……」

原來聲音較低的女音又輕嘆道:「少爺長得俊俏、功夫學得快、說話得體、見地又高,她爹早就把少爺當成了乘龍快婿,只怕把掌門住傳給少爺,落了個偏袒的口實;只好辦了個比武大會,說什麼只要門內的人得勝了,不但能娶到林姑娘,還能得到掌門的位子。這門內還有哪個人武功比少爺高的,這掌門位跟美嬌娘,眼看就是少爺的了。」

另一個女子也嘆息了,「少爺也真是時運不濟,大會的前兩日,他跟林姑娘出去,竟不小心摔下山崖,瘸了腿。妳說這人生還有什麼希望?林姑娘當時每日守在少爺的床前,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他們兩個明明是這麼情深義重,怎知道是有緣無份!」

接話的女子聲音突然轉為氣憤:「這高正元也真是過分,娶了這麼漂亮的林姑娘,不但不把她當寶,還不給她好臉色看。我看私底下只怕還會打罵她,更何況兩人也沒睡在一起,真不知是什麼緣故,一定是高正元冷落了林姑娘。」

「妳看少爺一看到林姑娘受苦,臉上的笑容就少了許多,偏偏他又是這麼敏感的身分,若是向高正元多提一句話,只怕高正元心裡不舒爽,林姑娘受的苦就會更多;可若是不說,他又於心不安,我看他晚上常常長吁短嘆的,最終才決定要娶親。因為他若是一直不娶親,別人就會說他還愛著林姑娘,一輩子不娶。」

「這原本就是個下下之策,誰都看得出來少爺其實還愛著林姑娘,而且少爺也不願耽誤這附近的姑娘,才會遠從苗疆娶過來的。但是他娶妻的那一天,妳沒看到他瞧著林姑娘的目光,還有林姑娘看著他的神情,真是令人心酸,這兩個人是有淚不敢流呀!」

「娶了這個新娘子,少爺一天到晚都關在新房,還不是想掩人耳目,要人說他不愛林姑娘,迷上了自己的小娘子;這樣才能讓林姑娘的生活好過些,也盼望高正元好好的對待林姑娘,別再懷疑他們之間不清白了。唉!少爺,實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說到傷心處,兩個人都沒再說下去,只是又說了些無足輕重的話才離開。

而剛才從頭聽到尾的耿迴雪,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跛腳鬼硬是要拉著他做愛了,原來中間還有這麼一段情事。

一般若是被丈夫歡愛過的新嫁娘,聽到這些話,只怕會心酸得揹著人哭;但是耿迴雪卻是越聽越開心,後來甚至還拍腿大笑,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可以整死夏無塵的計謀了。

他自從嫁進夏家後,從沒有一天笑得這麼開心,他的計畫一定會成功;頓時,喜上心頭,他脫口就是粗話:「你這個死跛腳鬼,被我捉到把柄了,你把我整得這麼慘,每日強壓住我,也不管我只愛漂亮的小姑娘,就對我又吻又親的,把我全身上下搞得這麼痛;風水輪流轉!明日就換我讓你的心裡難受了,嘿嘿嘿……」

他自言自語到後來,竟然還歡呼了起來。一想到明日報復後的痛快,他忍不住眉飛色舞,然後起身拍拍衣服的塵土,快樂的走出花園。

※ ※ ※

翌日早上,夏無塵端飯進來給耿迴雪吃。

一開始耿迴雪口裡總是會不斷咒罵,然後則因為被整得不敢再罵;但是看到他時也仍是橫眉豎目,沒給他一次好臉色看。

怎知道他今天端飯進來,耿迴雪竟笑瞇瞇的搬椅子給他坐,口裡還親熱的道:「這裡坐,無塵。」

夏無塵一怔,耿迴雪以前惡劣點,就叫他跛腳死鬼、死跛腳鬼,就算叫得再客氣些,不加上個死字,還是會跛腳鬼的直叫。

最近因為怕被他索愛過度,他於是沒好氣的叫他夏無塵或喂的,可從來不曾叫得這麼親熱過。

「哎呀,今天要下紅雨了嗎?怎麼你不罵我跛腳鬼了?」

夏無塵的調侃讓耿迴雪的怒氣幾乎就要發作,但是他隨即又想到今天的報復計畫,等會兒他就可以讓夏無塵連笑也笑不出來;因此他按捺住情緒,裝糊塗地道:「無塵,你在說什麼呀?我從來不曾那樣叫過你,我怎麼可能會叫你跛腳鬼呢,我不是都叫你無塵的嗎?」

他這段噁心至極的漫天大謊,讓夏無塵幾乎要笑出來,「是嗎?原來死跛腳鬼、跛腳死鬼這些都是我自己聽錯的,看來我的耳朵真是不好。」

「對,你耳朵不好,是你聽錯了,我怎麼捨得這麼叫你。」

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一喘的耿迴雪,實在讓夏無塵摸不清他在搞什麼花招。他將飯放在桌上後,耿迴雪就自顧自的大吃起來。

他的吃相實在難看,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

夏無塵低笑道:「吃相好看一點,以免被人家看到,以為我們夏家沒給你飯吃,所以你才吃得像餓死鬼投胎。」

這要是被以前的耿迴雪聽到,他不摔筷子、指著夏無塵的鼻子臭罵『我的吃相關你什麼鳥事』才怪;但是現今的耿迴雪只是看了他一眼,無動於衷、繼續乖乖的吃飯,這怎不教夏無塵驚異莫名。

「你怎麼變得這麼乖?」

耿迴雪低下頭來小聲地道:「人家本來就很乖,從來也沒壞過,你怎麼這麼說人家呢?」

瞧他一臉含羞帶怯,夏無塵實在搞不懂他怎麼會忽然轉了性?

只見耿迴雪小聲而害羞的說:「本來我是只愛小姑娘的,但是跟你在一起久了,忽然覺得你也很好;而且我又跟你在床上愛過好幾回了,尤其每次碰到你,我都會沒力氣,所以我想你一定就是我們苗疆的神子為我指點的那個人。

他說你是我命定之人,天命不可違,所以我想那就乖乖的跟你在一起,反正你也挺疼我的。」

夏無塵聽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苗疆神子跟命定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耿迴雪說完後,還將椅子拉近夏無塵,坐在他的身邊低聲道:「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真心對我好喔!」

夏無塵非常喜歡耿迴雪之前的拗脾氣跟火爆的個性,可他現在居然變得這麼乖,還很貼心的靠近他,讓他不禁臉色一變。

他對耿迴雪其實只是玩玩而已,因為他心裡眷念的只有一個人,因此他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會與耿迴雪親熱;怎知道耿迴雪竟認真了起來,雖然他是覺得耿迴雪挺可愛的,但是若真要他去愛他,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不過既然耿迴雪真的愛上他了,那又如何?他不會在意的,因為他原本就是他用銀兩買進來要當擋箭牌的人而已;名義上雖為他的妻子,但在他心裡,耿迴雪不過是他用錢買來的一個卑下身分的人而已。

他現在忽然變乖,其中必定大有問題,若不是他真的轉性了,就是他故意想整他。防人之心不可無,夏無塵任由他貼近自己,隨即靈機一動,他知道該如何試出真假了。

耿迴雪與他歡愛,向來是滿心不願,一問始嘴巴都會先叫罵,後來被他抱得無法抗拒了,才發出嬌喘的呻吟聲。

他知道耿迴雪厭憎跟男人同床,看到他正黏在他身邊,立即反手摟抱住他,蕩聲地道:「阿雪,難得你這麼瞭解我的心意,害我情慾大發,我們既然已經同心同情,不如--」

耿迴雪嘴巴上說說謊可以,可要他再跟夏無塵親熱,再次感覺那股詭異的酥麻,他是死也不肯的。

只見他馬上從椅子上跳開,臉色發青的怒叫道:「你這個死跛腳鬼,又想佔我便宜……」

他才罵了一句,夏無塵就知道他剛才根本是在騙他,只是不知道想使什麼計謀整他罷了。

他笑道:「阿雪,你怎麼突然離我好遠,你剛才還說你愛我,這我可不信。」

耿迴雪知道自己出了差錯,但是他實在不想跟夏無塵上床,只好笑得很勉強的解釋道:「我的腰、腿、屁股都好痛,等我好一點後再說行不行?」

「好吧!」雖然知道耿迴雪其實是騙他說對他有感情,但他卻不知道他騙他的目的是什麼;他知道耿迴雪沉不住氣,沒多久一定會露出狐狸尾巴,所以他決定靜以待動。

氣氛一下沉悶起來,耿迴雪可受不了,因此他又靠近夏無塵一些,只不過也留了一點距離,像是怕夏無塵又突然想把他拉上床。

夏無塵夾菜,自顧自的吃起來,耿迴雪知道他以前總愛調侃他,正等著他開口,沒想到他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讚道:「嗯,這菜真好吃。」

耿迴雪本想等著他調侃自己,誰知道他不開玩笑了,只顧著吃飯。

他只好開口喚道:「無塵?」

夏無塵知道他要說話,就裝成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什麼事?娘子,你不知道相公吃飯時,做娘子的是不能說話的。」

耿迴雪很想揍他一拳。什麼娘子?聽他這麼叫自己,他就全身發癢;只不過他硬是忍了下來,為了讓計畫成功,他低聲道:「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你說。」

「你家這麼大,可是卻每日把我關在房裡,也不讓我去認識你的家人,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夏無塵一笑,「我家裡其實也沒有什麼人,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師父也去世了,疼我的師母前些年也仙逝;她一死,我爹也跟著逝世,我沒有什麼親戚,所以也沒有什麼人好認識的。」

耿迴雪急道:「我剛來時,不是見過你的小師妹,還有個二師弟不是嗎?」

經他一提,夏無塵恍然大悟道:「對啊!他們也算是我的親人,我小師妹與我是青梅竹馬,我二師弟與我本來感情不錯,最近幾年他娶了我的小師妹後,才與我感情疏遠了些。」

耿迴雪連忙點頭,「對,你不把我介紹給你小師妹嗎?」

夏無塵看他如此熱切的要見小師妹,料想他是想玩些小把戲,但他也無所懼的點頭。

「可以啊,小師妹與二師弟還住在家裡,大家認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外頭都傳言我與小師妹頗有曖昧關係,所以我儘量不單獨見她;若是你在,去找他們夫妻倆應該是沒有什麼關係。」

「那我們現在趕快去找他們。」

瞧他這麼想見他們,夏無塵眉稍一揚,雖不知道耿迴雪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他料想等會兒應該會有場不錯的戲上演,因此他饒富興味的笑道:「好啊,那我們就走吧!」

於是,耿迴雪飯也不吃的急忙走到門口,夏無塵都還沒拉他,他就自行挽住夏無塵的衣袖。夏無塵知道他的個性是絕對不會自願做出這種事的,加上他竟沒吃完飯,這簡直是天下一大奇事,真不曉得他在玩什麼把戲。

夏無塵隨即吩咐下人道:「去請高公子跟高夫人到百花亭,就說要找他們賞花,然後在亭子裡擺上酒跟幾道小菜,我們馬上過去。」

下人應了聲是後,就立刻下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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