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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簡介:
這個身著喜服的女子忒是大膽哪!一開口就呆子罵個不停,說一句她就頂一句,還將他的堂堂相貌說成「尖嘴猴腮」!簡直氣死人了~~非抓到她的把柄整治整治不可……

原來有錢人是這副德行!說話口氣差得要命,話不投機就想打人,還讓他這「代嫁新娘」在廳堂枯等一個時辰!看來這富家公子是不想娶,正好他也不想嫁,那就不再見囉……不會吧?剛要跨出門檻就被叫住,還要做奴僕還完八百兩的聘禮才能回苗疆?簡單。憑他做生意的頭腦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怎麼有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解楓情先是要他卑微地幫他洗腳,三不五時就把他叫去罵,如今卻做新衣服給他,還說要娶他!?原來在中原兩個男人是可以成親的啊!看在他對他愈來愈好的份兒上,他可以稍微考慮一下……

 

第一章


夏日原本就熱,加上這麼個大熱天,還坐在悶得要命的花轎裡,當然熱汗是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喜娘怕新娘子熱壞了,還不停的問著轎子裡的人,難得的關心備至。

只因為秋蘺要嫁的人是杭州的大戶人家,可不能熱壞了她,讓她灰頭土臉的嫁到那裡去,否則只怕那裡的少爺看得不中意要興師問罪,她可就難辭其咎。

「熱不熱?新娘子,再一會兒就到了,妳別急啊!」

花轎裡傳來的聲音顯得氣定神閒:「還好,不會太熱,要不然多叫個人幫我搧搧風也行。」

喜娘從未聽過秋蘺說話,一聽那語氣溫和柔順,她的心裡也跟著一動,只覺得她的聲音有說不出的貼心動人,讓人聽見便感到彷彿有一陣涼風自心裡湧起,涼得渾身舒暢;雖然嗓音略呈中性,不像大多數女人般又尖又細,但就是有著說不出的動人,像樂器在說話一樣。

她突然對這個從未見過的新娘子有了好感,做出她從來不會去做的事,討好地道:「抬轎的轎夫也很累了,不如我幫妳搧搧風吧。」

「多謝妳了。」

秋蘺撩起轎側的紅簾,好讓喜娘能將風搧到她的臉上。

喜娘原本抬起紅帕的手頓了下,從她的角度看去,她看到了紅巾下新娘子那白皙美好的下巴,那白皙的光澤透著微暈,像上好的白玉映著淺光般,艷麗得近乎妖魅,似能撩動人心,總覺得一顆心像要自胸口裡跳出來一樣。

喜娘暗自喘了一口氣,心裡忍不住湧現一個念頭:怎麼才看到她的下巴,就感覺心跳得這麼厲害?可見這位姑娘是如何的天香國色。

「請搧風吧,喜娘。」

聲音依然溫和,喜娘急忙收了心,以紅帕朝秋蘺搧著。秋蘺坐在轎裡,在喜娘看不見的嘴裡,正粗魯的咀嚼著一根草,嘴角噙著一抹無謂的笑容。

那無謂的笑容看來彷彿不在意四周的一切,但心裡可不是這樣想的,只見新娘子喃喃抱怨著,那態度與喜娘說話時的語氣可謂是天差地別。

「真遠啊,怎麼還沒到呢?早嫁早跑早完事,拜過堂,就得趕快溜回苗疆,我可沒時間在中原這種鬼地方瞎混,況且裝女人要說話溫柔,又要嬌滴滴的,雖然難不倒我,但是實在是太無聊了,一點刺激性也沒有,真是有違我的本性。」

※ ※ ※

喜娘牽著秋蘺嬌滴滴的下轎,跨進瞭解家大門。解家的門廳高廣,是大戶人家的風格,裡面更是紅燭高照,看起來的確是喜氣洋洋,但是喜堂卻奇異的沒有幾個僕人,而且當僕人看到喜娘牽著新娘來到時,每個人更是愁眉苦臉,像吃了黃連苦瓜一樣。 「時辰已到,怎麼還不見新郎倌的身影?」

解家在杭州可說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喜娘畏懼於解家的勢力,就算覺得不對勁,也只敢小聲的詢問。

「少爺有事,所以……所以還未換上喜衣。」

一個看起來較精明,也是僕役裡階級較高的人,急著打混過去。

喜娘不敢得罪解家,也不敢多問,只能點著頭陪笑道:「是嗎?那我們等一會兒好了。」

等了一刻鐘,還是不見解家少爺出來,喜娘小聲的道:「這……這……誤了時辰,恐怕不大好,可否請解少爺快些出來?」

僕役一個個面面相覷,就連剛才回喜娘話的人,汗水也一顆顆的往下掉。

只見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又編了一個奇爛無比的藉口:「可能是喜衣不合身,正在換穿,請新娘子再等一會兒吧!」

時間慢慢的過去,等到最後,大廳裡的僕役走得只剩個小廝,可能是職位最低的,硬被留了下來。他開合著嘴,冷汗滿身。

喜娘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她著急地道:「小兄弟,趕快請你們少爺出來,否則天要暗了,新娘子趕路趕了這麼久,她也很累了,可否……」

不待她說完,小廝小聲畏怯地道:「少爺……少爺可能……還在裡面,我去喚他。」

說是要去喚解少爺,但是他一進去就沒再出來過,偌大的喜堂,竟然只剩喜娘跟今天的新嫁娘而已。喜娘臉色灰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解家都沒人出來主持,那今日還成什麼親?

喜娘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對,恐怕今日不但賺不到銀兩,可能還會有什麼奇怪的禍事臨頭,否則不會整個解家喜堂空盪盪的,她可不能惹上事情。

於是,她對著秋蘺輕聲道,只不過話說得不太真心。「新娘子,我尿急,去方便一會兒,馬上就來,妳先在這裡等一下。」

「好啊,喜娘,那妳就去吧。」

喜娘馬上就溜之大吉,只剩秋蘺一個人在喜堂裡站立著。

※ ※ ※

「胡言亂語,搞這種花招,我絕對不會成親的,聽見了沒?」

一身華服的男人正厲眼盯視著在座所有的親戚,一個都沒放過。他似乎極有威嚴,年紀比他大上好幾十歲的親戚在他的怒視下,沒有半個人敢吭聲。

他的眸中充滿無比的冷意,使得每個親戚皆不安的低下頭,深深後悔自己幹什麼蹚這種渾水。

解楓情嚴謹的個性,他們又不是不知道,這種事沒經過他同意就這樣亂搞,他當然是不會同意的。

但是解楓情的姑母,也就是這次事件的計畫者,雖被解楓情給嚇著,但她可是完全為瞭解楓情著想,她不認為自己有錯,更是急忙解釋。

「你聽姑母說,這個算命仙是全世間最準的算命師,別人是求也求不到他來算命的,那日他看到你,就覺得你的氣頗為古怪;我看他說你八歲喪母,十歲喪親,十六歲發跡,說得條條有理,句句都對,所以他說的話,我當然得照做。」

解楓情聽見那個無恥地收了千兩的算命仙的話,早就嗤之以鼻。那些江湖術士還不是只會耍些花招騙錢而已,況且以他奇蹟似的聲名,他的生平稍微打聽便知道,說對這些粗略的過往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怒道:「那個什麼算命仙,根本就是騙財而已,他那些話我也聽過,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姑母,我在京城談生意談得好好的,妳將我喚了回來,說什麼妳病重,這樣騙我到底是何道理?」

姑母聽他怒罵不已,淚漣漣的搥心頓足喊道:「你要向我討道理,好,我就跟你說道理,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大戶人家中十八歲成親的比比皆是,你已經二十八歲了,成個親有什麼關係?你連個妾也不納,你難道不怕人家說你是身體有病,所以才不敢娶親嗎?否則你財大勢大權大,樣樣如意富貴,為什麼就是不肯成親?」

解楓情以「懶得多說廢話」的語氣,冷冰冰的道:「我不想成親,是因為我看不上那些庸俗的女人,再說女人個個都煩死人了,我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多得是女人想嫁我,明則談生意,暗則是相親的把戲我已經看多了。」

頓了下,解楓情的語氣轉為鄙夷,只因為沒有一個女人是他看得上眼的,「女人個個都是一個樣,我看了就覺得煩。為了討男人歡心,不是假哭就是甜笑,要不然就是眨眨她們可笑至極的媚眼,會有這些表現還不是因為想要嫁給我。我現在想要發展佈匹的生意,沒時間去管女人,等我想娶的時候,隨便一呼,便有成千上百個女人跪在地上要我挑,我根本就不需要成親。」

他說的聽起來像大話,但他姑母卻深知事實的確如此,但仍希望說服他。

「楓情,可是算命的說你二十八歲必有一個難脫的劫難,除非成親,否則恐怕要大難臨頭,所以姑母才會幫你買了個新娘子啊!」

「夠了,姑母,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我不想再聽這些胡說八道的話。」

解楓情一臉受夠了的神情,他的脾氣也不容得對方再說下去,他以賞乞子幾個包子的口氣般鄙夷道:「那個女人不過是幾文錢買進來的,大不了我讓她在家裡做個小婢,這樣她應該就會開心到痛哭流涕,感謝我的大恩大德,至少沒讓她賣身進妓院,幹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不過要我娶這種來路不明又低賤的女人,哼,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姑母說不過他,但是那個算命的又是天下第一神算,心急的她不禁冒出了一臉熱汗。

解楓情已經說完他要說的話,也當眾宣佈了他的決定,代表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絕不容再議。

離開前,他再度冷冷的道:「那個女人在哪裡?我親自去把這些話對她說,這樣就算給足她面子了。姑母,說句老實話,若這事不是妳辦的,只怕我早把那個女的趕出去了,那個女的還得感謝我對她還算客氣。」

姑母也拿他沒辦法,他向來說一是一,讓人沒得反對。

姑母知道他是絕不可能成親的,只好嘆氣道:「她在大廳,還等著拜堂。」

解楓情不等她說完,便大步走向大廳。

※ ※ ※

大廳紅燭高燒,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吧,秋蘺再有耐性也等得不耐煩了,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個多有耐性的人,因為代嫁,所以他才這麼忍耐。他喃喃道:「這是在幹什麼,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

他才剛說完這一句話,解楓情已經帶了僕役跟一群親戚來到廳堂。那一大群人的陣仗,以及解楓情的一臉冰寒,只怕膽小的人看了會腿軟,但是秋蘺被紅巾蓋住了臉,看不到眼前的境況。

解楓情一進來,就給這個嫁入豪門的女人一個難堪的下馬威。

「妳給我聽著,我們解家不需要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嫁進來,看妳是要錢,還是乾脆賣身來我們解家當婢女,雖然別人是求也求不到在我們解家領個職事,但我看妳也挺可憐的,被妳爹親賣來這裡。我雖然不知道妳是什麼不清不白的身子,所以他才以賤價將妳賣來這裡,但是我明明白白的告訴妳,妳若想當解家的婢女,就不准淫亂下賤,否則我會將妳趕出去。」

解楓情不屑的看了眼她一身的大紅衣裝,「還有,我們解家這場親事辦得荒謬,妳不是被娶進來的,妳要是敢當著別人的面說自己是解家的少奶奶,我是不會承認的,到時妳只是自取其辱,聽懂了嗎?」

秋蘺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回,他靜靜的站立著,好像沒聽到解楓情的話似的。

解楓情更加鄙視的冷道:「我早知道女人沒腦袋,怎麼,連我說得這麼淺白的話妳都聽不懂?妳是笨得要命的母豬投胎的嗎?」

秋蘺仍然沒有說話,他依然是站著,而且姿勢一點也沒有變,空氣好像都融進了他的身體,令人聽不見他的呼吸聲。

解楓情見他遲遲不回答,笑得十分蔑視,「妳這個女人,別以為妳不要臉的當成沒聽見,就能當我的妻子,妳這種貨色,我是連看也不看的……」

一道聲音慢慢的響起,雖然很慢,不過卻有著震動空氣的清亮,像流水滑過溪流時的輕舞聲,更像輕彈琴瑟時發出的悠揚低吟,那聲音之美,讓在場的人頓時震懾,就連解楓情一時之間也愣住了。

但是誰也不曉得,解楓情之所以會被震住,到底是因為未曾聽過這麼美妙的聲音,或者是從來沒有人敢用那種語氣對他說那種話的緣故。

「你的屁話說完了嗎?」

當在場的人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可以完全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時,個個也都雙眼大瞠,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因為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不敬的話從一個女人的嘴裡說出,而且罵的人顯然是他們視為完美主人的解楓情。

解楓情的聲音沉了下去,滿是不悅,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每個字皆是無法置信與暴怒。「妳說什麼?」

「你是聾子還是失聰?我說得這麼清楚你還聽不懂,你是呆子轉世的笨蛋嗎?別以為你裝作聽不懂就可以顯出自己很聰明。我是說你屁話說完了沒?說完了,那就換我說;如果沒說完,當然還是換我來說。」

秋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套用瞭解楓情剛才的話,而且說得比解楓情還流利,並且條理分明,顯然他的腦筋絕不會比解楓情差。

「妳--」

解楓情顯然要破口怒吼,秋蘺卻吼得比他還快還大聲:「喂,你吼什麼吼?口水都噴到我了,髒死了。你懂不懂禮節啊?世間怎麼會有你這種只會吼來吼去的白癡,你知不知道連豬都不會像你這麼狂吼?你說豬很笨,我看你也沒聰明到哪裡去,少在那裡自鳴得意行不行?怪不得連豬也瞧不起你這種白癡。」

解楓情這一生從未被誰這麼污辱過,他臉色轉青,抓住了秋蘺的手。反正在他眼裡,秋蘺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婢,是死是活還要看他這個主人高不高興,而她竟敢這樣朝他挑釁,他當然是要好好的教訓她,否則如何治得動底下的人!

他的舉動顯然是要一巴掌打過去,讓這個口尖舌利的小丫頭知道輕重。

哪知道秋蘺連動也沒動,只是冷冷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不動口,請問你是君子還是小人?」

第二章


就這二句「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不動口」,讓解楓情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若不打,這女人如此的出言不遜,現在不管教,只怕以後管教不了;若打了,自己豈不是落了個小人的醜名?

他青筋暴凸,面容整個青黑,打小到大,從沒有誰講個幾句話就能讓他如此的憤怒,這個無知的女人是頭一個,而且也是頭一個敢惹他的人。

他手已抬起,若不打,姿勢也著實難看,但若打了,更顯得自己氣度不夠寬宏。解楓情沒有打,但他順著手勢將秋蘺的紅巾扯下,不怒反笑地道:「我倒要看妳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長什麼樣子?」

紅巾落在地上,站在後頭的僕役親戚全發出了驚歎,因為眼前的姑娘雖然不像一般女子帶著柔弱的姿態,看起來有一些難以形容的男子氣,但卻妍姿艷質,她沒像一般成親的姑娘抹了粉,卻更顯得她的容華艷世根本不需要庸俗的脂粉塗抹。

解楓情也是一怔,顯然沒想到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子竟然是這樣的國色天香,又帶點男孩子般的俊俏,兩種氣質融合,有著說不出的魅惑撩人,他的心也跟後面的人一樣顫了下。

「怎樣?我就是長這個樣子,沒得罪你的眼睛吧?」

瞧她說話時依然是那般桀驁不馴的調調,解楓情再癡迷,也會因為這句話而煙消雲散,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個多重視女人的人,他逞強地說出違心之論:「庸脂俗粉,長頸鳥喙,簡直就是無鹽醜女之貌。」

一般自負為美女的女人聽到這種話,沒跟他拚命才怪,他這個評語可說是污辱女人之至,但是秋蘺並沒有生氣,他笑了,只不過這個笑容可沒多和善。

「我長得好不好看,不需要人家作評斷,更不需要閣下這種尖嘴猴腮、獐頭鼠目的青面獠牙之輩來作評論。更何況像我長得這麼好看也挺煩的,走在街上老是有一大堆暗戀我的人想跟我交朋友、想要跟我說話,還有些看到我就癡呆的串了相思病,那些人真的是煩死了。」

他話峰一轉,語氣更輕柔,但是惡毒的意味仍未稍減。

「閣下想必輕鬆多了,應該沒有這種痛苦至極的煩惱吧,畢竟像你這種長相的路邊一堆呢,不過你也不用覺得難受,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你生下來時沒掉進水溝裡淹死,也沒被從天而降的磚頭砸死,更沒被雷給劈死,料想你定祖先必有積些陰德,使你命不該絕;不過人賤從他的談吐就聽得出來,閣下可真是天下一絕,我從來沒聽過有人說話這麼賤的,真是欽佩之至。」

秋蘺說到欽佩之至這四個字時,抑揚頓挫,音調更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悅耳動聽,而且好像真的充滿了敬佩之意似的,更是加深了諷刺嘲人的意味。

解楓情相貌堂堂,長得更是英姿煥發,他又有錢有權有勢,自小至大薰染的富貴之氣,讓他更是散發著不凡的氣息,絕沒有秋蘺說得那般難看低下,但秋蘺卻說得這樣難聽,而且顯然比他說的更加惡毒,以報他適才的嘲諷,自然也讓解楓情的臉色由青轉黑。

「妳……」

解楓情向前跨了一步,臉色兇惡可怖,只怕千軍萬馬也會被他嚇得往後倒退三尺。

但是秋蘺照樣連動也沒動,他還撿起地上的紅巾優閒的搧風,嗤笑道:「你這個人是怎麼一回事?不是想打人,就是想罵人,你除了打罵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他益加的談笑自得,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勢單力薄的站在解家成群奴婢的廳堂中。「看起來就是個超沒創造力的男人,你這種男人叫作什麼你知道嗎?」

秋蘺自問自答的嘲笑起來:「就叫作思想貧瘠。若不是你有幾文錢,女人哪看得上你這種言語無味的人,別以為你有幾文錢就神氣起來了。哼,追女人你還差得遠呢!」

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秋蘺將自己的鳳冠拿下,隨手一拋丟在地上,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既然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大家正好一拍兩散,我沒賤到做你這種人的妻子。若要銀子的話,我自己很會賺,也不必你心不甘情不願的拿銀兩出來。我走了,再見,不過我住苗疆,相離太遠,應該是不會再見。」

他笑著加上最後一段,「不過就算我跟你再見了,我也會當成沒看見,畢竟賤人是人看人閃,你也不必跟我打招呼了,因為我是絕不會理你的。」秋蘺說完就走,不改他的瀟灑作風。

眾人皆錯愕地看著他離去,但是解楓情可不是一個任由人再三污辱完後就讓對方拍拍屁股走人的軟弱男人,他厲喝道:「給我站住。」

秋蘺完全不甩他,照樣要走出門。

解楓情冷道:「給我拿下她。」

主人之令,沒有人敢不從,僕役只好一擁而上。

沒有任何人護禦的秋蘺,毫不害怕的轉回頭,氣勢不亞於解楓情。「幹什麼?你不爽的話到苗疆來找我算帳,別仗著你是主人就想找我麻煩,這只會證明你不但是個賤人,還是個孬種。」

解楓情冷冷的走向前,「你要走可以,聘禮給我還來。既然妳不想嫁,那也正合我意。但是殺頭生意有人做,賠本生意無人幹,我可不能白白的讓妳拿了大筆的聘禮,讓人在背後譏笑我是笨瓜。」

秋蘺一怔。他本在苗疆和二個結拜兄弟開了家苗疆萬事通,專門幫人處理一些雜難之事,有天三位姑娘哭哭啼啼的找他們幫忙,說是她們的爹親要將她們高價賣到中原去成親,然她們心中早有所愛,身上又沒銀兩可付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極為古道熱腸的他,自然不收分文的指派兩個結拜兄弟連同自己幫這三位姑娘代嫁,原本計畫成親之後,趁著新郎與賓客飲酒之時,趕緊翻牆就逃走,回苗疆再相聚。

他嫁來這裡,剛好這位新郎倌也不想娶妻,他自然就可以大方的走人,哪知道竟有聘禮的事。他從來不知道有這一件事,教他怎能不怔愣住。

※ ※ ※

「怎麼了?剛才的伶牙俐齒哪裡去了?還是想當成沒有這一回事?其實那聘禮也不多,合算起來不過是七、八百兩銀子。怎麼了?這對平常人家來說的確是筆大錢,但是從妳剛才說話左諷右罵的刁鑽口氣聽來,這對妳來說,應該只是一筆小錢而已吧!」

七、八百兩當然是一筆大錢,他這些年來開苗疆萬事通所賺的銀子也沒有這樣的數目,現在他又出門在外,如何拿得出這一筆大數目來?就算要商借,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找誰借這一大筆錢去?

秋蘺轉身面向解楓情,實話實說:「你要跟我拿聘禮,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也沒有理由還給你這些聘禮,我並非你要娶之人,我只是受人之託來幫她代嫁而已,你真正要娶的人不是我。現在我已經說完實話,可以走了吧?」

解楓情哪裡肯信這種事,他冷笑道:「好個撇得一乾二淨的方法,要跟妳拿錢的時候,妳就忽然變成是幫人來代嫁的,說這一切不關妳的事,這世間上豈有這麼便宜的好事?由得妳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妳把我解家當成了什麼?」

他示意僕役將秋蘺團團圍住。「就算妳說的是事實,那也就是說妳欺騙我解家在前,詐騙我解家錢財在後,當眾污罵我為第三條罪狀,條條都足夠讓妳到官府去跟縣老爺說個清楚。給我拿下,不許她走!」

秋蘺沒想過情況會演變成這樣,他站在原地,怒斥道:「我不會跑,你不必像捉賊一樣的捉我。好,既然我攬下了這件事,我就會負這個責任,你要我退還聘禮,可以,但是我出門在外,沒有錢財可以償付。」

「你的意思是要我讓妳回苗疆,妳再帶銀兩來償付嗎?但是苗疆離這裡太遠了,我怎麼知道妳會不會只是嘴巴說說而已,脫困後即不再見面,讓我血本無歸?」

解楓情雖說得沒錯,但是秋蘺在苗疆是個一言九鼎的人,沒有人會對他有這種懷疑。

他一臉凝重地道:「我以我的人格保證,我一定會回來還你這筆銀兩的。」

解楓情嘲諷的放聲大笑,「妳欺騙我們解家來代嫁,有人格的人不會做這種事,妳要我相信妳的人格,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秋蘺鐵青著臉任由他污辱,只因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全身僵直地道:「那你要我怎麼做?」

解楓情佔了上風,他踏向前幾步,笑意中顯然帶有報復的快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七、八百兩夠買幾十個既聽話又美貌的奴婢、十多個千嬌百媚的侍妾,或一個像妳一樣的新娘子。妳的身價夠這樣一筆錢嗎?只怕我把妳賣進妓院,憑妳的姿色還得賺個十年才有七、八百兩,但也許妳過了幾年就會年老色衰,都沒賺上幾百兩就沒人點妳了,那我豈不是賠錢嗎?」

受夠了他口頭上無禮的污辱,秋蘺目光如炬的喝道:「你要說什麼直接說,沒必要這麼污辱人,我拿不出這筆銀兩沒錯,但是我的人格不容你如此作賤。」

秋蘺的目光射出激烈的火光,他身上的每一處好像都要噴出火一樣,充滿了筆墨難以形容的光芒,更別說在他的艷態相襯之下,是如何的動人心魄。

解楓情瞠視著秋蘺,眼裡滿是驚艷跟怒氣,「如妳所說,我是個賤人,那不如讓妳來當我這個賤人的賤婢吧,看服侍我這個賤人的賤婢的妳能賤到什麼地步;讓我好好的改造妳一番,看看到時妳是否還能這麼伶牙俐齒,說話還能這麼的惹人厭嗎?」

秋蘺全身僵直,只因為解楓情不只是口頭說說而已,他的大手更是毫不留情的扣住他的臉,用的力氣足以捏碎他的下頷,令秋蘺痛得皺眉。

「妳給我聽清楚,雖然妳是在我房內服侍的婢女,照理說,妳就是我的侍妾,不過像妳這樣庸俗的媚色我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妳大可放心,我對妳絕無意思。還有,妳別仗著妳有些姿色,就去勾搭下面的僕役,要不然我定以家法處置,絕不寬容,聽清楚了嗎?」

要他去做他的侍婢,他死也不會幹的。秋蘺叫道:「給我放手,聽見了沒?做你的侍婢,我呸!你是什麼人,我會做你的侍婢?再說我是個男……」

沒有讓秋蘺說完,解楓情扯住他的手命令道:「去將賣身契準備好,我要她今天就押印,絕不這麼便宜的放她走。」

秋蘺一巴掌揮過去。

解楓情絕不是一個打不還手的男人,就連對方是女人他也是一視同仁,他同樣也是一巴掌的揮過去,既擋住秋蘺的手,又毫不留情的劃過秋蘺的臉。他的臉隨即被劃出一道紅痕來。

秋蘺不甘示弱的以腳踢上,正中解楓情的下身,他使的力道絕對會讓一個正常的男性痛不欲生,就連解楓情也不例外,但是解楓情拐住了他的腳,讓他使不上力,別說踢中解楓情了,結果反而是讓自己站不穩。

而解楓情就這麼用力一推,讓秋蘺跌倒在地上。

奴僕從來沒看過解家出現這樣恐怖的事情,拿來賣身契時,連手都是顫抖的。

解楓情將賣身契扯了過來,秋蘺掙扎著爬起,卻死也不肯按手印。

解楓情開口威脅:「妳說妳是代嫁,想必妳與本來要嫁的姑娘是很好的朋友吧!妳今日不簽賣身契,我就告上官府,憑我的財勢鬧到苗疆去,到時我看妳怎麼用妳這張利嘴全身而退,又要怎麼擺平?」

沒想到他這麼卑鄙,秋蘺氣得眼紅。那姑娘已與他的情人私奔去了,這官司一鬧下來,每個人都會有事,他做生意是要幫人解決疑難,絕不能造成他人的困擾,再說他是住在苗疆神子家中,他對苗疆神子的尊敬之心溢於言表,死也不能造成神子的麻煩。

「我簽。」

解楓情一聽到他要簽,眼裡更露出得勝的光芒。

秋蘺不理會他志得意滿的模樣,冷聲道:「我可以簽,但是要我簽一輩子不可能。」

「妳還敢與我討價還價?妳又拿不出錢來,不簽一輩子,如何還我錢?」

秋蘺道:「我自知我頭腦不錯,可以自己賺錢,若是讓我做生意賺取銀兩,只要等我存夠了七、八百兩給你後,我就可以走了吧?」

解楓情認為秋蘺的話根本就是可笑之至,一個姑娘家如何賺到七、八百兩?他無謂的點頭道:「沒錯,只要妳給我八百兩,我就讓妳走,否則妳一輩子都是我解楓情的奴婢。」

「我除了服侍你之外,還要做什麼事?你若從早把我折磨到晚,我如何有時間去做生意?」

解楓情看她如此柔弱,會這麼問根本是在求饒,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奴婢生活太過勞累。他施惠的笑道:「看妳這麼柔弱,大概也做不了多少事,我只要妳隨傳隨到。若我出外辦事,所有的時間都是妳自己的,旁人也不能叫妳做事,只有我才有資格管妳。」

秋蘺看見他施惠的嘴臉就覺得討厭,但他暫且忽視它,況且聽他的條件,他也覺得全理,就將賣身契拿起,不信任的交給解楓情,「我要你在賣身契上註明,否則你若只是口頭說說,我不就上了大當?據說你們中原人都不太老實。」

解楓情要人註明後,秋蘺才簽下賣身契。

解楓情馬上吩咐總管:「帶這個奴婢去家裡熟識熟識,以免日後我叫她跑腿,她不知道地方在哪裡。」

秋蘺對奴婢這兩個字似乎是很反感,他怒瞪瞭解楓情一眼,才被總管拖走。

當解楓情轉過頭來看著他的姑母時,她立即被他那暴怒狠戾的一面嚇得有些結巴。

「早知……那個算命師說得不準,那就……」

「回去吧,姑母,看來今天是不必喝喜酒了。」他的聲音雖然低柔,卻充滿令人無法說不的壓力。

一群親戚唯唯諾諾的說是,像見鬼一樣的做鳥獸散。

※ ※ ※

夜晚很快的來到,婢女怯懦的點著油燈。

解楓情迫不及待的進房來看他的戰利品,劈頭就問:「那個利嘴的女人呢?」

婢女害怕的回答,畢竟大廳上的事鬧得太可怕。「總管帶她去……去換衣服了。」

解楓情斥退了婢女,沒多久就見到秋蘺進來。秋蘺已經換下喜服,穿了一件小廝的服裝,解楓情看不順眼的斥道:「女孩子家穿男人的衣服成何體統?」

秋蘺懶得理他,更懶得跟這個他討厭的傢伙解釋他不是女的而是男的,他只是像奴僕見到主人一樣的將頭低垂著,顯然已經被總管教過一些基本禮儀,但是他身上的氣勢可比王爺還高傲。

「我現在已經是你卑微的奴僕了,請問主子現在想要幹什麼?想要吃飯,我去端飯;想要浴身,我去拿木桶;你若想要拉屎,我扶著你到茅坑去。」

他的最後一句話當然是挑釁。解楓情沒想到她現在已身為奴婢,竟還敢這麼大膽,他怒道:「妳剛才說什麼?」

秋蘺更挑釁的回道:「怎麼?主子,難道我說的話太文言了,你聽不懂嗎?請恕我高估了你的智慧,那我再降低我的水準吧!我是說你肚子餓了嗎?還是想洗澡?或是想要去撒泡尿、拉一坨屎呢?」

解楓情怒極,但當他看到秋蘺一臉低著頭的假裝服從樣時,他的壞心情忽然得到了抒發,他的聲音溫和了下來,也諷刺地道:「怎麼樣?當人奴婢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很特別,畢竟我沒當過他人的奴婢,想必這滋味很新奇吧?妳今日第一次當人奴婢,太開心了嗎?所以才會口不擇言了起來,如果是這樣,我會大人有大量的寬容妳。」

秋蘺臉色一變,顯然是難忍怒氣。

而解楓情認為她越生氣,就代表自己得勝,他臉上的笑容就愈得意。他命令道:「去幫我打洗腳水來,水溫要不冷不燙,我要妳脫我的鞋、洗我的腳?」

「不知你上完茅坑時,要不要我幫你擦屁股?大少爺。」

這是秋蘺的諷刺,但是卻令解楓情一挑眉,冷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我還在想要叫妳做哪些低賤到沒人要做的工作呢?妳竟然自己提了一個,不過現在廢話少說,去給我端水來。」

秋蘺怒視著解楓情,解楓情也同樣回視著他,兩個人對看的目光充滿了電流跟火光,好像隨時會引爆一樣。

解楓情毫不留情的喝道:「還不快去,主子的命令沒聽到嗎?」

秋蘺不甘願的離去,只是從他站得直直的背影看來,他絕不會這樣的任人踐踏。

第三章


秋蘺端來了水,沒好氣的將水盆放下。

解楓情早已等得不耐煩,他疾顏厲色的問道:「怎麼這麼慢?」

秋蘺一臉挖苦的道:「你家這麼大,水井在後院,走得我快沒氣了才到後花園;後花園過去還有一個賞花亭,賞花亭走過,還有一條長廊;最後才到達廚房,廚房還離後院十萬八千里,我又不是孫悟空,翻個身就能越過十萬八千里?」

「妳的藉口真不少,下次再對我這麼無禮,妳就給我等著瞧!」

「喂,你癈話說完了嗎?是你自己要問我為什麼這麼慢,我才告訴你的,現在你又兇我,說我講的是藉口,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高興?」

解楓情冷冷的將腿抬高,「沒要妳幹什麼。幫我把鞋襪脫了,我要洗腳。」

叫他幫他洗腳!?叫他一個苗疆萬事通的老大替人洗腳?秋蘺怒瞪他一眼,「你沒手,自己不會洗嗎?」

「我花了七、八百兩,不是要自討苦吃,專門找個只會對主子無法無天的奴婢。妳是個奴婢,就要懂得看主人臉色,什麼叫卑恭屈膝妳不知道嗎?」

秋蘺立即頂回去:「很抱歉,我就是做不到,我不是狗,不是你說一句話我就得要隨之起舞。」

「那我就去告官?」

秋蘺怎敢讓他去告官,他強忍心中怒氣,低下身去,真的幫解楓情脫鞋脫襪。而解楓情就這麼大剌剌的坐在床上,讓秋蘺將他的腳放進溫水裡,不甘願的洗著他的腳。

解楓情挑毛病地道:「動作輕一些,太用力了。」

「你煩不煩?我已經很輕了!」

「主子說話還敢回,下次縫了妳的嘴。」

秋蘺閉住嘴巴,乾脆不再說話。

解楓情看他不再挑釁,才不再挑他毛病,他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秋蘺不說話,表情顯得輕蔑之至。

解楓情看到他的表情,心裡一把又旺又熱的火又被激起,整個控制不住的直往頭上猛衝,他怒道:「問妳名字,妳不會答嗎?」

「你剛才叫我不要說話,我就不說話。怎麼,我不說話又不對了嗎?還有,你常常生氣,氣死了是無人來替的,你可別氣死啊!」

他的態度跋扈囂張至極,說的話更滿含詛咒,為解楓情洗腳已經讓他心裡頭的怒火直往上衝。解楓情的臉色不好看,那更好,因為他的臉色比解楓情還難看。

解楓情一巴掌就要揮下,秋蘺眼明手快,拿起水盆往他的身上砸去。

「洗死你這個王八蛋,講不過人就動手動腳。媽的!同樣人生父母養,我沒必要受你這種鳥氣。」

水濺得解楓情一身溼,從未遇過這樣的事,解楓情怒吼得天都快塌下來了。

「妳這個賤婢……」

秋蘺看他從頭溼到腳的模樣,不僅頭髮溼成一束束,衣服更是慘不忍睹,更別說他那臉沾滿了自己洗腳水的模樣;他就算長得再好看,現在看起來也只有八個字可以形容--狼狽不堪,矬得要死!哪裡還有他向來的威風跟派頭。

忽然間,秋蘺恢復了他在苗疆時的幽默感,不像剛才一樣的劍拔弩張,他笑了起來,而且還挺愉快的,顯然是樂在其中。

「大少爺,你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滿好看的嘛,至少沒那麼討人厭了。」

解楓情應該要對這個不識高低的賤婢重罰一頓,起碼也要將她關進柴房幾天,但是此時的解楓情卻全身一顫;他是全身被淋溼了,應該會有些冷,但是一股非比尋常的熱流卻從腳底竄上頭頂,讓他像著了魔一樣的盯視著秋蘺嘴邊因笑起來更加可愛醉人的小酒窩。

解楓情動也不動,眼睛發直的看著自己,就算是平常人也會覺得奇怪,更別說是聰明才智高人一等的秋蘺。他奇怪地問:「喂,才潑個水,你就中邪了,不會吧?」

解楓情急忙移開視線。沒錯,一定是中邪,絕對是撞到了不乾淨的東西,要不然他怎麼會覺得這個尖酸刻薄的小妮子,那嘴邊的酒窩讓人好想輕輕的舔咬一口,他怎麼可能會把這種沒對任何女人有過的遐想,浪費在這種既氣人又無禮的賤女人身上?

氣秋蘺,更氣自己,他指著門怒道:「出去,聽見了沒?」

秋蘺掏掏耳朵,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聽到了、聽到了,我不是聾子,你不必說得這麼大聲,喊破你的喉嚨是你自己找罪受,我出去了,你一個人慢慢的生悶氣啊,我不奉陪了。」

他最後很是愉快的嘲諷讓解楓情氣得身體猛顫,他又狂吼了起來,三句話不離賤婢或賤人。

秋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抱怨道:「真受不了你這種超沒創造力的男人,再怎麼罵只有這幾個詞,下次你拜我當老師好了,我只收你一百兩,讓你從頭罵人罵到爽,好不好?」

他的風涼話讓解楓情更是氣得滿臉漲紅,只差沒下床來對他動粗,而秋蘺早已關上了門,讓他自己生悶氣。依秋蘺的想法,這個王八蛋是氣死最好。

※ ※ ※

第二日早上,那王八蛋當然是沒氣死,而且還以死魚眼憎恨地死盯著秋蘺看。秋蘺也不在乎解楓情盯著他看,反正這個王八蛋沒用那雙眼睛瞪他的話,他大概一整天都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少爺,我送水來了,請你起床洗臉。」

他說的話是很恭敬,但是顯現出來的態度卻是愛理不理。

解楓情坐起身來,像是氣到心底似的,連話也不太想對他說。「梳頭。」

秋蘺拿起梳子幫他梳頭,反正他做的是這個人的貼身奴僕,他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只要等他賺到八百兩,就可以跟這個混蛋說再見了。

「換衣。」

秋蘺拿起外衣幫他穿上,再為他一個個的扣上釦子,他的動作靈巧,只不過臉上的表情教人不敢恭維。而解楓情臉上的表情比秋蘺還難看,兩個人好像在比誰的表情難看一樣。

「吃飯。」

「是,少爺。」

秋蘺著實聰明,解家這麼大,通常剛進來的奴婢還會搞不清楚路,他昨日才被總管帶路帶了一次,馬上就記得路,還能帶路到飯廳,更可見他的絕頂聰明。

飯廳內早已準備好了早飯,正等著主人的來到。

解楓情坐了下來,一臉冰冷的拿著碗給秋蘺,「裝飯。」

秋蘺裝好飯,放在他面前。

解楓情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就開始吃飯,直到吃完早膳,他倆完全沒有說話。

解楓情盯著菜看,秋蘺盯著湯看,兩人誰也沒看誰。雖然沒有發出任何不滿的叫罵聲,卻不代表氣氛是平和的,這股怪異的恐怖沉默幾乎要讓人難以喘氣。

而在一旁的奴僕每個人都心驚膽戰的觀看這一幕,眼前的兩人雖沒有像昨天一樣互相對罵,表現得還挺像主僕的,但是兩人間無形的對峙卻令人冷汗直流,誰也不知道這日子再繼續下去,這解家的氣氛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 ※ ※

秋蘺是個聰明的孩子,聰明靈巧又懂得討人開心,再也沒有人像他這麼貼心的了,這是老一輩僕人們的評語。

少壯一輩的,看著如花似玉的秋蘺,魂沒被勾走的很少。秋蘺長得很美,卻不是像娃娃一樣的美,那看久了會令人覺得是個死物;他的一動、一笑都充滿了無可言喻的生動之美,感覺像是非常燦爛的活著,猶如太陽一樣充滿了熱力,這種熱力十分討人喜歡。

大家都知道秋蘺是嫁進來的,理應是個小姑娘,卻老愛穿著男人的服裝走來走去。一般的姑娘若這樣做,絕對會讓人鄙視,覺得她沒個規矩,但是秋蘺卻不會。

雖然他常常笑著說:「我是男的啊,穿這樣是應當的。」然而從沒有人會去聽他說什麼,因為他說這些話時是笑著說的,那笑意暖暖的,讓人從頭舒服到腳。他現在可是解家最有人緣的人,每個人都喜歡他,除了當定的解楓情。

解楓情老愛拿斜眼看他,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屑,好像對他從頭到腳都不滿意,而秋蘺就會像進入攻擊線內的貓一樣的拱起背,表現出「你對我不善,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意味,這使得兩人的關係日壞。

但是解楓情又早晚一定要叫他服侍,秋蘺若是不在,他還會爆怒不已。可真把他叫來了,兩人又沒做什麼,只是恐怖的對看著,像兩隻猛獸隨時都會咬住對方的脖子,非把對方置於死地不可。

而且還不只是咬死這麼簡單,他們還像是要把對方給咬個肢離破碎才會稱心如意,所以說他們的關係只能說讓人害怕。

主子不像主子,僕役更不像僕役,誰也不知道他們後來會怎麼發展。

※ ※ ※

秋蘺搖著頭,大大的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站起來。半夜起來,對誰來說都是最痛苦的,更何況他白天還要一天到晚伺候那個死魚眼。

但他仍是堅定的推開被子,畢竟早日回苗疆是他此時最大的心願,他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走出解家。

※ ※ ※

夜晚的風很涼,沒有白日的酷熱,也許是因為午後下了一場雷雨才這麼涼爽。解楓情還沒有入睡,因為他現在雖然不再跟那個賤婢一般見識,那賤婢也不再動不動就對他嘲諷一番,但是他們之間的火爆氣氛卻比之前還要激烈。

而他的心情也比之前與那賤婢對罵時更加的起伏不定,要是一時半刻沒看到她,他還會像四肢少了個胳臂似的頗不對勁,非得她在身邊服侍不可。

見到她,覺得生氣;沒見她,又會更生氣,連他自己都說不出是為什麼。

今晚他睡不著,正看向窗外,他並沒有點燈,所以從外面看進來,只會見到他的房間是暗的,但是從房裡看出去,月光將外頭的景物照得清清楚楚的。

從遠方走來一個人,月光迷迷濛濛地,像團輕霧般籠罩著來人明艷白皙的側臉,夜風輕揚起那人的衣衫,使得對方看來宛若仙人下凡,解楓情的心像要跳出來一樣的瞪視著那個正在走路的人兒。

那個人長得雖然像天仙下凡,但是解楓情認得他,所以知道他不是天仙,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他解家的奴婢。

「秋蘺……」

他全身發抖的站起來,一把火往上衝,燒得他面泛紅光。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三更半夜著男裝出去,除了私會情人、幹些淫蕩下賤的事之外,還能做什麼?

若問他在氣什麼,解楓情當然會說秋蘺是他解家的僕婢,他怕她敗壞瞭解家的名聲,因此他當然有權處置秋蘺。但若是其他奴僕,解楓情只會視而不見,現在他卻氣到發抖,腦中還一片混亂。

他站了起來,跟在秋蘺身後。他要揪出那個上不了檯面的情人,他要……他要……他要做什麼,他已完全亂了。總之,他不許秋蘺愛上別人就是了。

※ ※ ※

秋蘺很輕鬆的哼著歌,雖然剛才要起床很難,但是晚上的風吹來,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他覺得今晚的風讓他感覺像是回了家一般的舒服。

解楓情偷偷的跟在他身後,露出像是丈夫正準備捉自己娘子的姦情一般的恐怖表情。

他瞧見秋蘺進了一間破舊的小屋,不禁握緊雙拳,像要瘋了似的忍著怒意。就在這間小屋,秋蘺跟他的情人相會,而且恐怕不知已經持續多久的時間了。他靠近門板想知道裡面的人在說些什麼。

「哎呀,別亂動,好好,我知道你很高興我來了,我也很高興啦,別這樣……」

秋蘺此時說話的語氣帶著他從未聽過的媚意,不知道是不是在調情,因為秋蘺是笑著說的,說得好柔好媚。解楓情聽到這麼無恥的聲音,已經氣得快要吐出血來,這輩子他還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哇,別拉我衣服,等會兒衣服皺了就不好了,也別舔我啦,我會怕癢。」

這拉衣、舔吻說得如此明白,解楓情再也聽不下去這淫聲蕩語,用力地踢開門大吼:「你們這對狗男……」

他忽然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屋裡沒有秋蘺偷情的男人,也沒有什麼床舖,只有一堆堆的草,還有好幾頭牛;其中一頭牛正咬住秋蘺的衣角,另外一頭則在舔她的手臂,根本就沒有人在偷情,或做些不堪的動作。

解楓情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給怔住了,而秋蘺也被解楓情給嚇到。這個死魚眼跑來這裡做什麼?

「這是在幹什麼?」

解楓情難以理解的問著。他比著牛,問出來的話雖然很白癡,但卻是他心裡最大的疑問。只是他的表情呆滯,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奇事。

「我還沒問你來這兒幹什麼,你就先問我了?幸好我沒把你當賊一樣,拿起棍子就打,否則你早就倒在這裡要死不活的了。」

「我問妳妳在幹什麼?」

他一再用命令的口氣問,秋蘺沒好氣的道:「你沒眼睛啊,沒看到我在幫人家顧牛嗎?拜託你趕快出去好不好?以免讓人以為你是個賊。」

「妳在幫人顧牛?」

秋蘺對他的問題很受不了,「對啊,你不是說我除了服侍你之外的其餘時間可以做自己的生意嗎?我最近剛接了一筆生意,他說只要顧牛顧個十天,我就可以拿到一兩銀子。」

「原來妳在顧牛,原來妳在跟牛說話,也就是說妳半夜不睡覺不是跟人幽會,而是來這裡照顧牛……」解楓情一邊說著,一邊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笑了起來,而且還越笑越開心,笑得快要流出眼淚來。

秋蘺看他笑得很怪,不禁皺眉。「喂,你笑得很古怪耶,你要不要去看大夫啊?怒氣沖沖的衝進來,現在又笑得莫名其妙。」

「沒事,我只是鬆了一口氣,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妳才剛從苗疆來到杭州,怎麼可能會有……哈哈……我想太多了。」

「喂,你要笑得這麼奇怪可以,但是不要在我面前笑好嗎?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麻煩你快出去好不好?」

忽然,解楓情想到她一個弱女子三更半夜的為人顧牛,萬一遇上什麼壞人,豈不是後不償失,解楓情的表情瞬間轉變成凌厲,二話不說地拉著秋蘺要離開。

秋蘺怒叫道:「喂,你幹什麼?我又沒犯著你!」

「不准妳做這種工作!」他一出口就是嚴厲的命令。

秋蘺才懶得理他,「大少爺,我欠你八百兩耶,我不找事做,不就得一輩子老死在你那裡?」

「那也沒有什麼不好,在我解家有得吃有得喝,而且能照顧妳周全。」

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秋蘺聽了不禁變了臉色,他撥開他的手,冷聲道:「我不需要人家來照顧,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不管你多有錢有勢,我看不中意的地方,就連皇宮我也絕不會屈就的。」

解楓情仍拖著他走,狠狠地命令:「總之,我就是不准妳做這種工作,給我回家睡覺去!」

「喂,你明明說過我可以有自己的時間的。」

秋蘺不滿的激烈反抗,解楓情只好摀任他的嘴。

「妳晚上沒睡飽,早上怎麼來服侍我?妳要一兩,我給妳十倍、一百倍,總之晚上這麼危險,妳絕不能給我踏出解家一步。」

解楓情的力量比秋蘺大,拖著秋蘺離開了牛棚,把他帶回解家,還帶到他的房間,推他躺在床上,嚴厲地道:「我要在這裡看妳睡,妳給我睡,聽見了沒?」

「喂,你是得了什麼失心瘋,你這個人真的很混蛋!」

秋蘺氣得怒聲叫罵,解楓情就任由他罵,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椅上,顯然是要盯著他睡覺。

對於今晚的怒叫聲,解家僕役已見怪不怪,紛紛倒頭就睡。大家想著:該來的終於來了。

第四章


秋蘺氣死了,他怎麼可能睡得著,他瞠大著眼跟解楓情互瞪,解楓情也不理會他,總之就是要他睡覺。

秋蘺覺得解楓情不知道是不是發了什麼瘋病,竟這樣的抓狂,還沒說上三句話就把他給捉回來,硬逼著他睡覺。他不想吃虧,最起碼要賺的銀子絕不能飛了。他沒好氣的道:「你說要給銀子,給我啊,你給我我就睡覺。」

解楓情二話不說的拿出一張銀票,壓在桌上,「等妳明天睡醒後,這就是妳的了。」

秋蘺根本不信他的話,「你先給我,否則你要是騙我,我不就白睡了!」

解楓情將銀票拿給他,秋蘺看了眼銀票的數字,竟是一百兩,他先是一愣,最後才好心情的躺下去睡;反正有人要給他銀子,不拿白不拿,也絕不會客氣的。他要一覺睡到天亮,睡得安穩舒適,至於解楓情要不要睡,那是他的事。

※ ※ ※

解楓情一夜無眠的起身,他頭一個找的不是睡在床上的秋蘺,而是到客廳找尋那年紀足以當他爺爺的總管。他的神色比往常更為嚴肅,依然是一貫的少爺架子,「總管,我有話要問你。」

「少爺,有什麼事嗎?」見解楓情神色凝重,總管以為是很嚴重的要事,他趕緊湊得更近。

「你覺得……覺得……也就是說,以你的年紀……我想應該能夠給我一些建議,所以……當然……你也有同年紀的孫女,應該會比較了……瞭解這些事?」

總管瞠圓雙眼看著解楓情,因為他這一輩子從未見過少爺吞吞吐吐的樣子,而且他似乎是非常的煩惱,但是他語焉不詳,總管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總管低頭,更關切的問道:「少爺,到底是什麼事?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願意做,但是可否請少爺說清楚一點?」

深吸一口氣,解楓情似乎鎮定了些,他又問了一次,不過他的聲音似乎卡在喉嚨,有點出不來。「你覺得送什麼東西給姑娘家,她才會高興?」

總管以為自己得了幻聽,因為以少爺的個性,是絕不會問這種問題的;況且少爺多得是女孩子想嫁他,應該不會問這種問題才是,所以他臉上充滿了震驚,還挖了挖耳朵,不敢置信的問:「對不起,少爺,我聽不太清楚,可以麻煩你再說一次嗎?」

解楓情臉上冰冷的表情已不復見,也沒有剛才的少爺派頭,他越說越小聲:「我是說送什麼東西給姑娘家,她才會高興?」

「少爺,你是要挑選東西送給你姑母嗎?」

解楓情搖了搖頭,尷尬的道:「不是,是像你孫女那樣年紀的姑娘。能夠討她喜歡,讓她拿到禮物後會很高與的是什麼?」

總管震驚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這真的不像少爺會問的話,少爺通常問的都是帳本、僕役間的問題,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腦袋混亂得似一團泥的總管只能回答:「少爺,這個問題挺難的,讓我想想看。有了,姑娘家愛穿新衣服,你若是知道這位姑娘愛什麼顏色,讓她去選做一件新衣裳,保證她心花怒放。」

解楓情難以置信的問道:「就這麼簡單嗎?」

「最好讓她親自去選花色,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唔,多謝你了。」解楓情馬上站了起來,往後院走去,而總管則還是搞不懂少爺問這個奇怪的問題做什麼。

解楓情疾步走回房間,他一進房,便看見秋蘺已經醒過來了,正在伸懶腰,看到他進來,當成沒看到。

解楓情冷聲道:「今天我要外出,妳跟我一起去。」

「是,大少爺,天大地大你最大,我馬上跟你走。」秋蘺依然是那一副調調。

解楓情拉著他就往外走,還越走越快。

秋蘺身高比他矮,再怎麼跨步也沒他快,他被拉得哇哇叫:「喂,你鬆手啦,我的手快被你拉斷了,你幹什麼啊?」

終於走到杭州最有名的布莊前,也就是解楓情自家開設的布莊,他猛敲著大門。

裡面傳來回應:「幹什麼,這麼早就來敲門……」

「我是大少爺,快把門打開。」

一聽是家裡的大少爺來了,掌櫃馬上將門打開,一臉慌張的道:「少爺,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把最好的布全都拿出來。」

掌櫃根本就不知道解楓情要做什麼,但他一個命令,他就一個動作,連忙叫醒小廝把店裡最好的布全都拿出來,擺了滿桌還放不完。

秋蘺實在是有點不爽,這個少爺是太閒了嗎?這麼早要做衣服,也沒必要把他扯到這裡來看他選布料啊!他不滿的扯開喉嚨叫道:「拜託,大少爺,你心血來潮要做衣服我是不反對,可是麻煩你不要扯得我痛死了。把我拉來這裡,竟是要我來看你做衣服,你也行行好,我昨天半夜才睡著耶……」

「妳選幾塊布料好做衣服。」

他一說完,秋蘺就傻眼了。該不會是自己聽錯了吧,他比著自己,「我來選?什麼意思啊?」

「叫妳選就選,快啊!」

秋蘺在他身邊繞了一圈,一臉覺得有鬼的盯著解楓情看,「所謂禮多必詐,解楓情,你今天有問題喔!」

他是要討秋蘺的歡心,當然是有問題,他的臉馬上漲紅,硬裝成沒事般,冷冷的開口扯了個謊:「我的表妹要成親了,要送她衣服,她的身材與妳相似,所以才叫妳來選,妳可不要以為我是要送妳的。」

「唉,就算你要送,我還不敢穿呢,那種東西送我,我也不敢收。」

解楓情臉色一僵,似乎要翻臉了。

不過秋蘺一說完這段惡毒的話就笑了,還拍拍解楓情的背,似乎覺得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壞。「唷,看你老是副死魚臉,想不到你也挺有親戚情分的嘛!人生在世,重的就是一個情字,要我幫你選沒問題,我的眼光很棒,絕對讓你表妹滿意。」

秋蘺笑開了張臉,他的臉上充滿了生氣與活潑,令解楓情覺得自己渾身的熱血直往頭上竄。

秋蘺沒有注意到他,早就在跟掌櫃討論布料了。

解楓情站在他的身後,實在有股衝動想抱住他,他伸出手來,輕輕的摟住他。

秋蘺不疑有他,因為大家都是男的嘛,他跟他結拜兄弟還不是會互相摟肩搭背,他只是取笑道:「你在試你表妹的腰身是否跟我一樣是不是?」

解楓情順著情勢點頭,直到秋蘺選完了布料才不捨的放開。

※ ※ ※

「真舒服、真涼快、真好喝,這果然是你們大戶人家才喝得起的,我在苗疆都沒喝過。」

他們從早上選到中午,還在街上逛了一圈,回家時太陽正當頭,秋蘺受不了這種要命的酷熱,一直喊熱。解楓情就馬上要人拿冰鎮梅汁來,梅汁裡摻著一些碎冰片,喝起來冰涼爽口,也讓秋蘺讚不絕口;而用來冰鎮的冰塊,若不是大戶人家,根本就不可能有冰窖可以做冰塊,所以秋蘺從來沒喝過。

他喝了一碗還不過癮,猛瞧著解楓情那一碗看。解楓情湊在嘴邊喝了一口,看他一直盯著他的碗看,心疼地道:「妳還想喝嗎?我再叫人……」

秋蘺搖搖手,「拜託,叫人再拿來,那多晚了?我現在好渴喔,而且我幫你選東西耶,照理說你應該要酬謝我才對,你那一碗給我啦!」

他自行討梅汁喝,還一臉既可愛又垂涎的表情,解楓情心動了,但是……

「可是我喝過了……」

「你喝過有什麼關係?給我喝啦,你知不知道,我看你喝,心裡好癢喔!」

他一臉索求的討好樣,十分可愛,而且他對解楓情向來沒好氣,難得今日說話這麼的低聲下氣,更令人憐愛,解楓情心中一窒,真的將碗遞給他。

秋蘺一接過,毫不客氣的一口喝乾,邊喝還邊咂嘴,似乎回味無窮。

解楓情盯著他的紅艷嘴唇,早已看得目不轉睛。

秋蘺邊搧風邊道:「喝過了冰鎮梅汁,就覺得好餓。啊,我想到了,我今天連早飯都還沒吃,就被你給拖出來,現在都中午了,怪不得我餓得要命。」

他說完了一大串,才看到解楓情正猛盯著他瞧,他不禁起疑道:「喂,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麼,一臉想咬我的樣子,我嘴上有什麼嗎?」

聞言,解楓情臉色一變,厲聲道:「妳在胡說什麼?大姑娘家說些下流的言詞,妳究竟懂不懂廉恥?」

「喂,我只是比喻,你幹嘛生這麼大的氣?」

「妳從今後要改,聽見了沒?不准說些下流的話,也不能坐沒坐相,還有,不可以跟我頂嘴,我說什麼,妳都要應是,懂嗎?」

不聽還好,一聽簡直要笑破秋蘺的肚子,這個傢伙以為他在訓他未來的新娘子嗎?他可是男的啊!

他狂笑道:「不會吧,你好像在教訓你未來的新娘子。拜託你去找別人好不好?找我訓,你有沒有搞錯!不過如果有姑娘要嫁你,我也只能替她默哀;我看只有不長眼的人,才會想要嫁給你。」

解楓情臉色鐵青,他沉聲道:「嫁我有什麼不好?」

「當然是大大的不好。」

聽到這樣的回答,解楓情的臉色難看之至,他站了起來,「胡說,嫁給我可好得很,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嫁給我,我有財有權有勢,要求個一官半職都不是難事,這樣的我有什麼不好?」

「就是這一點不好!們很吵耶,說不過別人,就死瞪著人吼,說實在的,你這個人專制得很,我看不出有什麼好的,嫁給你,要是說話稍微大聲一點,你一定不會允許的。你長得雖然不錯,但是只會拿一雙死魚眼看人,再好看也會讓人覺得可怕,姑娘家會嚇死的。」

解楓情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他再問了一次:「妳不覺得嫁給我很好嗎?因為我很有錢。」

秋蘺挑挑眉,「拜託,請你說話有點氣質好不好?你再怎麼說都只會說你有財有勢有權這幾句話,我都覺得你好像是暴發戶一樣,說的話讓人超級想笑。」

再也受不了秋蘺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口氣,解楓情怕桌怒叫,桌上的碗因而振動得非常厲害,「你說我是暴發戶?」

「因為你實在是很沒氣質。我告訴你,我在苗疆住的神子家裡,也有一個是世上首富的弟弟,他就沒像你每次說話都要拍桌踢椅的,你不覺得你的脾氣很壞嗎?動不動就生氣,好像所有人都跟你有仇一樣。」

解楓情還想怒叫,秋蘺卻笑笑的拍拍他的手,他招攬生氣的眨了眨眼睛,「解少爺,雖然你的個性不怎麼樣,但是包在我這個苗疆萬事通的身上,我可以教你如何賺進成千上百個姑娘家的芳心。我只收你一百兩好不好?一個月內若不成功,我就以二百兩退回。」

怕解楓情嫌收費太高,他還推薦了另一個方法。「如果你嫌費用太高,還可以看你喜歡哪一家的姑娘,我幫你介紹;這個因為不保證成功,所以只收五十兩,你覺得如何?」

解楓情的怒火完全消失,他目瞪口呆的盯著秋蘺看。秋蘺竟然要幫他介紹姑娘家,而且還一臉十分有興致的樣子,解楓情心裡的烈火跟寒冰交錯升起,他越聽越是火大,難道秋蘺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他抓住秋蘺的手,讓他站起來跟自己對看,又氣又火又怒又難受地吼道:「好,我給妳這個苗疆萬事通五百兩,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妳告訴我,妳喜歡什麼樣的人?」

「啊?」秋蘺一時反應不過來,沒聽懂他在說些什麼。

解楓情又重複了一次:「我給妳五百兩,只要妳告訴我,妳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喜歡什麼樣的人?」秋蘺終於聽懂了。他疑惑的比著自己,這個死魚眼幹什麼這麼問他?

「對,我只要知道妳喜歡什麼樣的人。」

雖然覺得他問的問題很怪,但只要有銀子收,秋蘺並不去多想,況且他這個問題,是他們住在苗疆神子家中的人心裡的大事。他笑了出來,跟解楓情的緊張比起來,他的心情是輕鬆的。

「我哪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我自小孤苦零丁地被苗疆神子收養,我的命本來就不是我的,神子只說我將會遇到一個人,而我將會喜歡那個人,那個人就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這是什麼答案?解楓情抓緊他的手,臉色又青又白,秋蘺根本就是在騙他!「妳根本就是在顧左右而言它,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我問妳妳喜歡什麼樣的人,回答我啊,妳休想用這種什麼也不是的答案來敷衍我!」

秋蘺一臉莫名其妙,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什麼發怒。因此他心裡也有些不開心了,他明明是實話實說,他生什麼氣!「我已經回答你了,我喜歡的是神子為我指點的那個人……」

解楓情再度用力抓著他的手直晃。

秋蘺左手掛了一個玉手鐲,他這樣猛晃,玉鐲就在桌上敲了好幾下。秋蘺握住玉鐲,緊張的要推開他的手。「你幹什麼?這個玉鐲要被你敲壞了。」

解楓情看那玉鐲根本就不值幾個錢,他要問的事才是重點,怒急攻心的他只想知道答案,完全不顧秋蘺的心情。「那玉鐲不值什麼錢,妳要,我買成千上百個給妳!」

由於玉鐲的質地並不是特別的好,連敲了幾下後,已經被敲出了一道裂痕。秋蘺見狀是既心痛又生氣,這個玉鐲是他的隨身之物,從小伴著他長大的,等於是玉在人在、玉亡人亡的重要東西。

玉鐲又被用力敲了一下,秋蘺大叫一聲的握住玉鐲怒道:「我的玉鐲……你真可惡!」

秋蘺朝他臉上猛烈的打了一個巴掌,怒火難以抑止的他用出了全部的力氣。

解楓情的頭被打得歪了一邊,他火紅著眼看他,不敢置信的摸著自己的臉,「妳打我,妳竟為了那個爛玉鐲打我……」

「你有錢是你家的事,我也不貪你的銀兩,犯不著看你的臉色。這個玉鐲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你這個混蛋,竟然把它敲出裂痕來……」

兩人講到這裡,已經完全撕破臉了,解楓情也想一巴掌揮過去。

秋蘺握著手腕上的玉鐲,全身顫抖,臉色也白得像紙一樣。

解楓情本來十分生氣,但是他忽然表現得這麼不正常,任何人見了也會吃一驚。「妳怎麼了?」

「別碰我!」

雖然是憎惡的說別碰我,但是秋蘺卻是全身顫抖,身體支撐不住的往解楓情的懷裡倒去。

解楓情完全不能理解這個情況,只能本能的抱住他,再見到秋蘺的臉色不只是變白,甚至痛得臉上都是冷汗。

「秋蘺,妳到底怎麼了?」解楓情忘了剛才才跟他怒目相向,他緊緊的摟住他,著急的詢問。

「不……不關……你的……事。」

秋蘺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話,全身還不斷的抽搐,痛到他把嘴唇咬出血來。

解楓情看他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也喘不過氣,好像隨時要斷氣一樣,他擔心得聲音都顫抖了,他見過將死的人才會是這樣,難道秋蘺要死了嗎?

他臉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抱住秋蘺,急忙往自己的房間奔跑,更激動的朝僕役大叫:「叫大夫來,快!」

第五章


每走過一個地方,解楓情的汗水就隨著腳步滴落到地上。

秋蘺按住心口,他痛到全身不住的痙攣,他張大著嘴,卻好像一點也不能呼吸,痛苦的表情是那麼地顯而易見,但是秋蘺硬是忍住不呻吟,他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被咬破的唇慢慢流出血來。

解楓情急忙將他抱回自己房間,他擦去秋蘺臉上的冷汗,心急如焚的怒吼著:「大夫呢?叫你們去叫大夫,究竟來了沒?」

聽到僕役的回答,解楓情才看向秋蘺,將他的頭扳正,見他嘴唇被咬破,血不停的流,他心痛的大聲怒道:「不准妳咬自己的唇,給我張開嘴來。」

秋蘺不願認輸,更不肯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這樣的他哪肯張嘴,解楓情氣得用手去扳。

僕役們見他們連這麼危急的時刻都還在鬥氣,急忙道:「少爺,你別跟她生氣了……」

「住嘴,沒你們的事。」

解楓情咆哮如雷,他惡狠狠的看著秋蘺,仍不放棄的要扳開。他的手勁很大,秋蘺的嘴都快被他剝成兩半,最後終於被他扳開了嘴,秋蘺又痛又生氣,竟狠狠的一口咬住解楓情的手指。

僕役們看到,紛紛大叫,任誰都知道那被咬住手指的痛是痛入心扉,很難忍受,僕役們怕解楓情怒火上升,到時秋蘺就慘了。

想不到解楓情竟任由他咬住,還將他抱在懷裡,並用另外一手緊緊的將秋蘺抱住。血沿著他的手指流下他的手腕,解楓情不顧自己的痛楚,反而還急問秋蘺:「還痛嗎?秋蘺。」

當然還很痛,但因為秋蘺也吃驚於他沒有推開他,反而還對他這麼噓寒問暖,他一愣,嘴就鬆了。

解楓情卻將他抱得更緊,關心的道:「如果妳很痛,咬住我的手沒關係,千萬別咬自己的嘴唇,看妳的嘴唇都咬傷了。」

秋蘺瞪視著他,不敢相信他會對自己說這種話。被解楓情擁在胸前,他的耳邊傳來解楓情跳得很快的心跳聲,比他自己跳得還快,顯示出解楓情的確是在擔心他,而不是假裝的,他真的是完全愣住了。

門被打開,一名僕役緊張的帶來大夫,稟告道:「少爺,大夫來了。」

解楓情馬上扶著秋蘺躺下,著急地對大夫道:「她忽然喘不過氣來,你快點看看她是怎麼一回事?」

解家是杭州的名門大戶,大夫當然是不敢得罪,趕緊趨前把脈。只見大夫忽然一愣,因為他發現那脈象忽快忽慢,不是正常人所應有的。他嘴裡不禁喃道:「奇怪。」

「怎麼了,大夫?她剛才痛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夫看解楓情這麼著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非常重視這個躺在床上的人,怎敢說出那脈像是快死之人才有的,否則解楓情若以為是他醫術不好,把他給趕了出去,恐怕會對自己的生意有影響。

他腦筋轉了轉,隨即恭敬的笑道:「解少爺,我看她是身子太弱,我開幾帖補藥給她吃,若體質適合,那麼很快就會好了;若是她的體質很差,那恐怕就很難救了,我們姑且試試看吧。」

大夫把救得活或救不活的關鍵全推到秋蘺的體質上,若是他一喝藥就死了,那也不關他的事。

聞言,解楓情立即道:「給我用最好的藥材,不管花多少銀子都沒關係。」

他看了一眼在房間裡的僕役,「你們都給我出去,別一堆人在這裡,讓秋蘺不能休息。還有,大夫開了藥後,你們馬上去抓藥煎藥,懂了嗎?」

僕役們都點了點頭,便跟大夫一起出了房間。

秋蘺躺在床上,冷汗流了滿臉,卻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全身痙攣,看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似乎已不再疼痛。

解楓情再次幫他擦汗,低聲溫柔地道:「等一會兒藥就拿來了,妳還會痛嗎?」

「別浪費銀子了,我吃再多的藥材也吃不好的,我這是救不好的。」

秋蘺眼神渙散的看著前方,似乎很沒鬥志,解楓情從未看過他這種頹喪的表情,他一顆心沉重得直往下掉,不由得緊抓住秋蘺的手;他不喜歡秋蘺這種要死不活的表情,他怒斥道:「胡說什麼!妳一定會好起來的,不管花多少銀子,我都會治好妳的身體。」

聽到他最後二句話,秋蘺掙扎著坐起來,一臉懇求的道:「那你借我八百兩,我會還你的,真的,借我八百兩。」

八百兩對解楓情而言只是小錢,但秋蘺忽然要這一筆錢,實在是太怪異了。他問道:「妳要八百兩做什麼?」

「還你聘金,這樣我就可以走了,我就可以去找神子為我算的那個人……」

解楓情臉色大變,他全身緊繃地道:「你向我借錢,是要還我聘金後好走人是嗎?」

「我真的會回來還你這一筆銀子的,解楓情,我可以發誓,你要我發什麼毒誓都可以,我必須去找神子為我指點的那個人;求求你,我沒有時間了,好嗎?」

秋蘺自與他相識以來,從來不曾求過他,而且他這樣苦苦哀求他,也證明他的確心心念念都是神子為他指點的那個人。解楓情無法說自己不嫉妒,他硬壓住秋蘺的身子,心思混亂不已。「妳又不認得那個人,又怎麼知道妳會喜歡那個人?妳應該要喜歡妳認識的人才對。」

「神子為我指點的人,不會有錯的,而且我命中注定要跟他在一起,我若是不跟他在一起就會死;我現在已經發作了,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

「胡說,全都是胡說!因為妳不喜歡我,才會說那些讓我聽不懂的話對不對?妳不要用命中注定的話當藉口。秋蘺,我有什麼不好,都可以改的;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妳要銀子,我可以給妳銀子;妳要新的衣服,我可以給妳新的衣服;妳要珠寶首飾,我也可以給妳,只要妳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可以給妳。秋蘺,我會讓妳衣食不缺,我會疼妳一輩子的。」

解楓情眼睛泛紅,神情狂亂,而且他說的話完全不對勁,好像在對心愛的人求愛似的,令秋蘺大吃一驚,解楓情該不會愛上他了吧?

秋蘺顫聲道:「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我跟你的,我留在你身邊幹什麼,我不愛銀子,也不愛衣服,更不愛什麼珠寶首飾,而且我是個男……」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解楓情摟進懷裡。解楓情心跳得非常劇烈,好像有成千上百的話想說,而且句句出自肺腑。

「妳說我專制,說我只會吼妳,我保證以後不會了。秋蘺,嫁給我,就算有成千上百個女人跪在我面前要我挑選,我也不要,我只要妳一個人,我不曉得該怎麼做妳才會開心、才會喜歡我,但我可以慢慢學,秋蘺。我真的愛妳,真的只愛妳一個人。」

秋蘺目瞪口呆地問:「你不是討厭我嗎?」

「那是因為妳討厭我,對我說話口氣從沒好過,我受不住就生了氣,其實我根本不討厭妳。秋蘺,我本來也不知道我這是什麼感情,只知道我不能一天沒有看見妳,後來我才知道我是愛上妳了。今天找妳去挑布做衣服,不是要給我表妹,是要給妳的,只要妳高興、開心,我什麼都可以給妳。秋蘺,不要離開我,好不好?」解楓情越說越急,他臉上的不知所措,取代了他向來的少爺派頭。

秋蘺完全沒料到他會對自己示愛告白,他是個男的啊,而且他的話中好像有某一點怪怪的。「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是……」

他還沒說完,解楓情就打斷他的話,懺悔道:「我承認我以前不好,但秋蘺,我絕沒有搞錯,我喜歡妳,喜歡到我的心都揪痛了。妳以前不喜歡我沒關係,妳現在可以試著跟我相處看看,我會讓妳看到我的優點的。」

秋蘺怔得完全說不出話來,解楓情猛力的握住他的手,秋蘺抬起頭來看他,解楓情激動的吻住他的唇。秋蘺第一次被人吻,他傻住了。

解楓情則發出熱情的低叫聲,難分難捨的再次與之嘴唇相觸,品嚐著秋蘺唇上的芳香,不停的說著愛語:「我愛妳,秋蘺,我一輩子都不會放妳走的,求妳留在我身邊。」

秋蘺用力的推開他,他的心也跳得很快,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好怪、好不對勁,就連也自己此時的心跳也古怪到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明明應該是討厭這個人的,為什麼被他強吻時會有感覺?他跟他都是男的啊!

「不對,怎麼會這樣?你聽我說,解楓情,我不能留在這裡,我必須去找神子為我指點的那個人,我不能喜歡你,也不能愛你。你搞錯了,你怎麼會愛我?你搞錯了……」

解楓情被他猛力推到床下去。示愛被拒,他大受打擊的站了起來,似乎不敢相信秋蘺會拒絕他,他慢慢的抬起眼睛看著秋蘺。

秋蘺看到他的眼神,不禁渾身一震。

下一刻,解楓情說出來的話像寒冰般射向秋蘺。「我不會讓妳走的,秋蘺!」

「解楓情……」

「總之,我絕對不會讓妳走的。」

說完,解楓情立刻走出房間,從那一天起,秋蘺就被禁錮在解楓情的房間裡,不能外出一步。

※ ※ ※

看秋蘺搖搖頭,解楓情再次懇求道:「吃一口,好不好?」

「讓我走,解楓情。」

秋蘺已經被關了二天,此時解楓情正要餵他吃飯,秋蘺卻不肯吃。秋蘺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打從他知道解楓情把他關起來後,他就開始不吃飯,而解楓情看他不吃,自己也吃不下,兩個人在這兩天裡同樣的憔悴了許多。

「讓我走,解楓情。若找不到那個神子替我指點的人,我就會死的,你若是真的對我有一點感情,就讓我走好不好?」

解楓情苦惱的低叫:「秋蘺,妳說的話太離奇了,妳一定是故意說這種話,想藉此離開的對不對?為什麼沒有那個人就會死,妳在騙我。我不會相信的,妳是故意要離開我的。」

「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解楓情,你有錢有權有勢,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一定要我呢?你是不是搞錯了……」

解楓情把碗砸在地上,這兩天的忍氣吞聲讓他再也無法忍耐,「為什麼我喜歡妳就是我搞錯了?秋蘺,我愛妳,我愛妳,妳要我說幾百遍都沒關係。妳要去愛一個從沒見過的人,不是很古怪嗎?妳說苗疆的神子為妳指點了那個人,那麼他有說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嗎?他有說他住在哪裡嗎?否則妳怎麼能確定苗疆的神子不是算錯了?」

秋蘺眼睛大睜,苗疆神子在他們心中是近乎神的存在,他絕不能放過污辱神子的人。「你太過分了,你怎麼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能對神子稍有不敬。你要聽,我就說給你聽;神子說那個人住在中原,他說只要我從苗疆往北走,就會遇到一個湖,那湖叫小西湖,而那個人就住在湖附近;還有,他身上會有三個胎記,一個是在左胸口,一個是在左耳後,另一個是在左臂上,他是個遇水則發的人,所以他家離水不會很遠,你聽到了嗎?」

他說得這麼清楚明白,解楓情當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可他卻眼睛轉也不轉的看著秋蘺。

秋蘺見他目光古怪,怒叫道:「怎麼?還要我再說一次嗎?」

「我家住在小西湖邊,我十多歲開始做布匹的生意,利用水道往上運送貨物,因此財源廣進,有人說我是遇水則發的人。」

秋蘺一怔,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解楓情撩起衣衫,再說下去:「我生來就有三個胎記,一個在我左臂,一個在我左胸,一個在我左耳,小時候家人帶我去算命,說我這三個胎記是三元開泰,未來是大富大貴之相。」

解楓情將上衣脫下,真的有胎記。秋蘺不敢置信的看著解楓情身上的胎記,更看見瞭解楓情臉上那驚喜的表情,想不到竟有這麼巧的事。

「妳說的人好像是我,秋蘺,我家世居小西湖邊,我又有胎記,完全符合妳所說的。」

解楓情笑了起來,他喜不自勝地道:「妳要找的人是我對不對,妳該愛的人也是我對不對?秋蘺。」

秋蘺摸著他身上的胎記,很難相信的抬起頭看著解楓情。

解楓情急問道:「苗疆神子還對妳說了什麼?」

「他說那個人必定會愛上我,我也必定會愛上他,然後他就會幫我度過我的死關。」

解楓情緊摟住他,剛才的憂愁全化成了喜悅。「秋蘺,我愛妳啊,我是這麼愛妳,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秋蘺的心中一片混亂,他一直以為神子說的那個人是個女的,想不到竟是同樣身為男性的解楓情。他知道神子不可能算錯,他曾看過神子多次的神跡,根本就不可能懷疑神子所說的話。難道解楓情真的就是他要找的人嗎?但是要他跟身為男性的解楓情身心交合,他覺得好怪異。

解楓情並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剛才一聽到秋蘺的話,都快樂瘋了。他嫉妒的人原來就是自己,而以秋蘺話裡的肯定度來看,她一定會順著苗疆神子的話來愛自己的,那麼他要與秋蘺成親,她一定會同意的。

「秋蘺,等妳身子好些,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等一下,讓我想一下,解楓情,我……我……的心好亂啊。」

解楓情知道自己太急了,因為他實在害怕秋蘺會離開他,但是現在他根本就不需要再害怕了,因為他就是秋蘺命定的人,秋蘺絕對會留在他家的。他馬上低柔的道:「沒關係,妳躺著休息,我叫人再煮一碗粥來給妳吃,妳好好休息,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扶著秋蘺躺下,解楓情一臉喜悅的走出房門口,立刻要人收拾剛才被他摔壞的碗,馬上再煮粥來給秋蘺吃。

※ ※ ※

「很燙,慢慢吃。」

解楓情一口一口的餵秋蘺吃粥,秋蘺從沒被人餵過,頗不適應,可他要推拒,解楓情馬上就板起臉來。

「別動,大夫說妳身子弱,妳只要乖乖的讓我餵妳吃粥就好了。」

一邊的僕役急忙轉過頭去,誰也沒見過少爺對哪個人這麼溫柔過,讓看的人臉都紅了。

秋蘺臉一紅,連忙推開解楓情的手,「別人在看了,不要……」

「有什麼關係,我將來一定會娶妳的,等妳養好了身體,我們馬上成親。」

秋蘺一怔,他不知道在中原兩個男人可以成親,料想這裡的風俗跟他們苗疆不同,他低下頭來,心裡亂糟糟的。這幾日,解楓情的確是對他好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別說是怕他身子虛弱的抱進抱出,就連夜裡也好幾次來到他房裡看他蓋好被子了沒。

他實在是不能懷疑解楓情說愛他的事,而解楓情昨日還興匆匆的帶了衣服來給他,是用那日他所挑的布料做的三件非常好看的女裝,他愣了一下,不曉得解楓情為什麼帶這樣的衣服給他。

「妳怎麼不穿自己挑的布料做成的衣服?我覺得那幾件很好看啊!妳果然有眼光,連布裝的掌櫃都不停的誇讚妳選得好。」

秋蘺始終覺得怪怪的,解楓情竟要他穿女裝,他是個男人啊!但是解楓情興致頗高的表情讓他實在無法說不;而苗疆的衣服樣式與中原本來就不一樣,他也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女裝,也許那是他們這裡少男的服裝也不一定。雖說是要為他表妹挑選的,但說不定那做的是男裝的樣式。

思考了一會兒後,他應了聲:「好,我明日就穿。」

第六章


隔日,秋蘺穿上了自己前些日子挑選出的衣裳,那衣服裁工一流,花色更是難得一見的精緻,秋蘺剛穿上時,還覺得有些怪異。他一走出去,就遇上了老早就在房外等著的解楓情,一看到他穿起來宛若芙蓉出水,就像被迷了魂似的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真好看,秋蘺,妳穿起來很好看。」

好像是很少讚美女人似的,解楓情的話說得有些不穩,但是從他的口氣聽來,可以感覺出這是出自他的真心。

「好像怪怪的,總覺得好像不太適合我,我還是去換下……」

解楓情牽住他的手,用狂熱的眼光看著他,由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對秋蘺的癡迷。「別換,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就當是為我穿的好不好?」

秋蘺的心又跳得很快了,被男人牽住手的感覺好怪。他稍稍抵抗,想把手抽回來,解楓情卻握得更緊,不讓他抽回,秋蘺的心越跳越厲害,被解楓情緊緊握住的手掌,傳來脈搏的急速跳動聲。

「我們到花園裡喝梅子汁好不好?」

「你把手放開……」

解楓情說出來的話不像以前那般針鋒相對,還多了份奇怪的心悸。雖然他是神子為他指點的人,但是秋蘺總覺得這樣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況且他為何會心跳得那麼快,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解楓情沒有將手放開的打算,他低柔地道:「有什麼關係,我們是未婚夫妻,別人不會說什麼的,等妳身子好些後,我們馬上成親。」

成親,解楓情已經說過好幾次要與他成親了,他抬起頭來看著解楓情,解楓情的目光早已全都投注在他的臉上。

秋蘺被他這麼狂烈的眼神看得心跳加速,馬上又將頭給轉回去。

「好,那去喝碗梅子汁好了。」

解楓情溫柔的牽著他,他們在花園的時候,解楓情將全數的僕婢撤下,只留下他跟秋蘺兩個人,而花園的桌上,早已擺好了冰鎮梅子汁。

「秋蘺,我看妳這幾天氣色很不錯,還會不會很累?」

秋蘺搖頭,一見到解楓情看他的眼神,他就全身不對勁。

解楓情將他的下巴勾起,聲音柔和的道:「跟我在一起,妳不開心嗎?」

心跳依然是怦怦的亂撞著胸脯,秋蘺想起之前兩人間的爭鬥,不禁失笑道:「好奇怪,之前我們還鬥得那麼厲害,現在你卻成了神子為我指點的人,還說……說你喜歡我。」

解楓情坐得離他極近,他臉上有些潮紅,坦承的道:「妳剛來的時候,我是很生氣妳對我的一言一行,因為從來沒有人敢罵我,妳還罵得那麼流利,我真是被妳氣死了。可是我也從來沒看過像妳這樣的人,明明心裡氣妳,但是妳一站在那裡,我的眼睛就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妳那兒看去,完全無法控制我自己。」

而且妳從來就懶得瞧我,就算是瞧我一眼,那一眼中也從來沒有好意,我就更生氣妳看我的眼神……」

一聽他扭曲事實,秋蘺不甘示弱地反駁:「喂,你說錯了吧,是你每次都用那種要把我吃下去的眼神瞅著我看的,我只是回你一眼而已。」

「妳雖然只回我一眼,偏偏就是能讓我心頭上了火,而且從不曾有人說話諷刺我,我當然是受不了,所以才會對妳不是狂吼,要不然就是狂罵……」

受不了他的顛倒是非,秋蘺站了起來。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怎麼一開口就亂講話!「喂,你又說錯了,你怎麼可以把罪怪到我頭上來?每次都是你先罵我,我才罵回去的。我做人是有原則的,你對我不好,難不成我還得對你客氣嗎?」

「秋蘺,我也知道是我不對,但是妳每次都那麼兇巴巴的,難道妳就不能乖一點,我說什麼,妳就應是嗎?」

秋蘺瞪大眼睛,終於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他撇嘴道:「你要溫柔婉約的是嗎?去啊,外面多得很,抱歉,我就是嘴壞、就是會罵人、就是別人對我壞,我就會回報一倍以上的人。很抱歉,是我不對,你要溫柔婉約的是嗎?我馬上幫你找一堆……」

越說越錯,解楓情急得站了起來,好聲的安撫:「秋蘺,妳不要動不動就生氣,我又沒什麼意思,只不過昨妳自己提到以前的事,所以我才……」

秋蘺啊的一聲,看似益加瞭解的道:「是啊,原來這件事是我提的,又是我的不對,而且我又動不動就生氣了,我這個人真是遭,做什麼事也討不了你的歡心,你要溫柔婉約的,我馬上幫你找……」

解楓情急得一顆顆汗珠直往下掉,他越急著要說明,就越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到最後,秋蘺氣得轉身離去。解楓情連忙要追上去,可秋蘺早已大跨步的離開解家,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 ※ ※

「秋蘺呢?回來了沒?」解楓情在大廳的椅子上如坐針氈,滿臉的著急。秋蘺自早上與他一言不合之後,立刻就走出解家,他派人去找,也找不到她,雖然知道她應該不會就這樣回苗疆,但是解楓情仍是不安至極。

當解楓情快坐不住時,外面守門的僕役衝了進來,像看到什麼天大的奇景般,滿臉驚異,連說出來的話都是結巴的。「稟少爺,那個……那個秋蘺……」

解楓情滿臉喜色的站起來,「秋蘺回來了是嗎?」

守門的僕役猛點著頭,但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她還帶著……」

根本沒有讓他有說完的時間,解楓情就衝了出去,嘴裡還喊著秋蘺的名字。

秋蘺一看到解楓情來迎接他,立即露出一臉和善的微笑,可這個笑按他的個性來說,未免是太甜了點。

「解少爺,讓你出來迎接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想你已經得到消息了。你看,我已經照著你的意思,替你挑了幾個溫柔婉約的姑娘回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解楓情一愣,果然看到秋蘺身後跟著一群濃妝艷抹的女人,不知是從哪裡帶回來的。

秋蘺轉過身,對那群女人朗聲道:「各位姑娘們,這位解少爺最愛個性溫柔婉約的姑娘,只要妳們服侍得他開心,拿到一千、八百兩絕對沒有問題。」

「一千兩?」有人發出抽氣聲。

「最少也有八……八百兩?」有的人抽氣聲更大。

「只要溫柔婉約就行,不用看臉蛋長得好不好看嗎?」

「也不用看身材嗎?」

「這位解少爺好俊啊!」有道黏黏的聲音黏答答的道。

「是我最喜歡的類型耶!」另一道聲音像看到把肉般喜悅。

一群女人像惡虎撲羊般的看著解楓情,每個人眼睛都在發光發亮。解楓情嚇了一跳,可他要倒退已經來不及了,這群女人全上前去簇擁著他。

「哎呀,解少爺,這世間上我最溫柔婉約了,你瞧我的眼睛多溫柔啊。」

「才怪,她的眼睛那麼難看。解少爺,你好俊啊,我最喜歡你這種男人了,對你這種男人,我一定會很溫柔的。」

「解少爺,你別聽她們胡說,那群醜女配不上你,你看我的皮膚又白又滑,我一定可以侍奉得你開開心心的。」

「我是最溫柔婉約的,解少爺。」

「才怪,是我。」

「不對,是我,是我才對。」

解楓情被團團圍住,而秋蘺則坐在遠處的椅子上蹺著二郎腿,口中還吹著不知是什麼樂曲的口哨,看起來輕鬆自在。

解楓情急著要擺脫這群女人,但是女人們一個抓手,一個抓腳,有的抓住他的衣衫,有的抓住他的後背,她們還故意說著呢噥軟語,聽在耳邊,簡直是刺耳至極,刺得他耳朵都快聾了。

「秋蘺?」解楓情又急又氣,怎知道她一出門,竟會去搞這一群女人回來。他怒喚秋蘺的名字,不悅全都寫在聲音裡。

秋蘺聽到他的怒斥聲,不當一回事的站起來,恭敬的行了個禮,個頭不大的他,聲音倒挻大的回道:「是,解少爺,我知道了,我馬上退下去,不耽誤你了,請你慢慢享受溫柔婉約吧。」

解楓情氣得滿臉通紅,他狂吼道:「給我回來,秋蘺,給我回來。」

對他的狂吼,秋蘺則是當成沒聽到,還故意道:「是,我知道,我馬上去拿你要賞的一千兩,馬上就會回來。」

那群女人一聽到馬上要賞銀一千兩,更是像不要命似的猛往解楓情身上鑽,讓他差點被這一群女人擠成人乾。

他難以忍受的咆哮道:「妳們這群臭女人,全給我讓開,聽見了沒?」

「解少爺,我最溫柔……」

「是我,所以賞銀一定要賞給我……」

「是我啊……」

鶯鶯燕燕鬧成一團,解楓情簡直快要瘋了,他的怒吼聲淹沒在這群女人的鶯聲燕語中,沒有人聽見他說了什麼。

※ ※ ※

秋蘺好整以暇的拿起茶杯喝茶,茶味甘潤,通過喉嚨時,還可以感覺到那種無以言喻的甘甜味道,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茶。「唔,真是好喝,我在苗疆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茶呢!」

門被用力的踹開,解楓情一臉鐵青的站在門口,身上的氣勢可謂是凌厲無比,但是他的衣服早已被一塊塊的撕扯下來,就連臉上也被抓了幾道痕,看起來真是慘不忍睹,大概是擺脫那一群女人的結果吧。

「秋蘺?」

秋蘺連眼也沒抬起來,繼續喝他的茶。「是,大少爺,怎麼了?剛才那些溫柔婉約的女人,你喜歡嗎?若是喜歡,她們都會很高興留下來服侍你的。」

「妳這個……」解楓情怒吼著往前踏了好幾步。

秋蘺忽然站起來跟他面對面,一臉沒好氣的大聲道:「你吼什麼吼啊?是你自己想要溫柔婉約的,所以我去幫你找了一些自稱非常溫柔婉約的人來,你又不高興了,那你要我怎麼做?」

解楓情皺著眉頭,臉色依然很難看的狂吼,不過吼聲跟剛才比起來已變小了點。「我從沒說過我想要溫柔婉約的女人。」

秋蘺臉色不太好看的道:「是,你又沒說過了,是我自己聽錯了,可以吧?」秋蘺別過臉,逕自喝著茶,一點也想理解楓情。

解楓情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洩,他拿開秋蘺的茶,「別喝了,跟我說話……」

「你很煩耶,我已經承認我聽錯了,可以了吧。」

「妳別再惹怒我了,秋蘺,以妳這種個性,是任誰也受不了的。」

秋蘺怒得火冒三丈,他的聲音不禁低沉下來:「好,對不起,我馬上走,可以了吧?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礙你的眼的。」

他馬上就要走!?解楓情一聽急得抓住他的手。

秋蘺叫道:「幹什麼,你不是受不了我嗎?你怎麼不想想你總是只會從你的觀點出發,你把我當成什麼?你說一句話我就要應是,你以為我是應聲蟲嗎?我再怎麼不想當人,也不想當一隻蟲。」

解楓情硬扯住他的手,煩躁的怒叫:「要不然妳要我怎麼樣?秋蘺。」

「不要你怎樣,大家各走各的路。」

解楓情緊緊的按住秋蘺,他頭都痛了起來。他早該知道秋蘺不是一般女子,不是那麼容易就搞定的。他開口道歉:「好,是我不對,秋蘺,我以後會先想想妳的感覺。我習慣了發號施令,一時改不了,我不曉得我哪裡錯了,但是我會改的,好不好?」

「你不曉得錯在哪裡?」秋蘺不由得怒叫道:「你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我身上,說喜歡我,卻又嫌我不夠溫柔婉約,那就去找那些溫柔婉約的啊,何必要我呢!」

解楓情不能理解他為什麼生氣。「妳不要鬧了好不好?妳找了那一堆女人來整我,什麼溫柔婉約,那群女人簡直就是食人魔,妳也該鬧夠了吧!」

秋蘺瞪視著他,「你還說我在鬧,你根本就不懂我在說什麼是不是?」手臂被抓得很痛,秋蘺用力的想甩開解楓情的手。「放開我!雖然神子說我應該要愛上你,但是你這種人……」

話沒說完,秋蘺隨即就被推到床上去。解楓情隨即壓上去,他用力的吻著秋蘺的唇,熾熱如火的吻像火一樣的燃燒著。他苦惱的道:「秋蘺,我真的不知道哪裡錯了,但是我願意改,不要再說那些妳要離開我的話好嗎?給我一點時間,只要一點點就好。」

解楓情將頭埋進秋蘺的肩上,一直不停的喃道:「秋蘺,我是真的愛妳,我會改的,有什麼不對,我會改的,給我一點時間,我真的好愛妳。」

他從未如此哀求過他人,秋蘺心一軟,心裡湧出來的不知是什麼感情,他伸出手來,慢慢撫摸著解楓情的頭髮,那髮絲冰涼,卻像要燙熱他的手般,秋蘺連心都熱了起來。縱使他有再大的錯,忽然間,他都覺得可以原諒了,他輕輕的推了他一把。「起來啦。」

解楓情一怔。

秋蘺仍然是一臉沒好氣道:「不是說要告訴你哪裡錯了嗎?我現在就要告訴你,你別賴在我身上,別以為撒嬌我就會原諒你。快起來啊,你重死了!」

解楓情明白秋蘺終於原諒了他,他坐了起來,秋蘺才開始說他為什麼覺得不滿,解楓情則愣愣的聽著。

說完後,秋蘺問道:「清楚了嗎?」

解楓情雖然還不是很瞭解,但是他點了點頭,「妳是要我以後不要那麼霸道,是不是?」

「嗯。」秋蘺用力的點了個頭。

「我會改的,秋蘺。」

秋蘺坐在他的身邊,將頭一偏,倚在他的肩上,沒好氣的道:「早就知道你這個男人超沒創造力的,不僅罵人沒有創造力,連認錯說的話也只有那幾句。不過,你要是吻我,我就原諒你。」

看解楓情呆住了,秋蘺臉也紅了起來,他這麼不怕羞的說了這種話,想不到這個呆子還不明白,他站了起來,有點發火地道:「不要就算了。」

他隨即要走,解楓情立刻抓住他的手,捧起他的臉狂吻,一再宣示著自己快要決堤的感情。

「秋蘺,我愛妳、愛妳、愛妳……」

秋蘺悄悄的將手抬起,有些遲疑的反手圍住解楓情的脖子,讓解楓情對他一吻再吻。

第七章


夏日午後的南風吹來,有些涼爽,秋蘺坐在畫舫上,隨著水波上下搖晃。

解楓情揉著眼道:「好舒服的下午,教人昏昏欲睡。」

「我也好睏,不如我們來睡覺,反正湖上風景雖然好看,久了也覺得挻煩的,不如睡一下,這裡的風好涼。」

秋蘺才說要睡覺,馬上二話不說的倒頭就睡,船尾有個軟舖,他就睡在那上頭,身上穿的就是他平常穿的小廝的服裝。雖然解楓情一再的要他穿別的衣服,但是因為秋蘺真的穿不習慣,所以一概回絕,解楓情原本還要再說,秋蘺立刻沒好氣的道:「你到底是喜歡衣服,還是喜歡我這個人?」

一句話堵得解楓情無話可說,又唯恐被他冠上了個霸道的罪名,乾脆由著他。

今日解楓情租了艘畫舫,就在西湖上遊玩,因為風涼,兩個人都有了睡意。

解楓情在以前若是見到有女人這副樣子,一定會非常的不以為然,認為那人鐵定是淫蕩的個性,否則怎麼可能跟一個男人同處在小小的空間裡,還睡得這麼熟。

不過也現在一點也不覺得秋蘺有什麼不好,他知道她是信任他,才會睡得這麼熟。

秋蘺是趴著睡的,臉靠在軟枕上,露出半邊清秀美麗的臉龐。解楓情坐在軟舖旁,輕輕的撫摸著秋蘺的頭髮。秋蘺聰明慧黠,他若有什麼煩心的事,她馬上就能看出來,而且還會跟他一起研究該怎麼解決這個煩心的事,他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要愛秋蘺,他一定要辦一場杭州最有名的婚禮,把秋蘺以八人大轎的抬進門來,絕不讓任何人瞧不起她,但是秋蘺對成親的事,卻是絕口不提。

「秋蘺,妳什麼時候才要嫁給我?」

秋蘺其實並沒有睡著,他閉著眼睛,享受解楓情的輕撫。一聽見解楓情的問題,秋蘺便微微的蹙起眉,拉著解楓情倒下。解楓情與他並排而臥,他將臉靠在解楓情的胸上,感受著解楓情溫暖好聞的氣息。

「解楓情,我問你喔,我們苗疆跟中原的習俗不太一樣,你們這裡的成親儀式是怎樣的?」

解楓情鬆了口氣,終於知道秋蘺為什麼絕口不提成親的事,原來是她不懂中原的禮俗。解楓情笑道:「其實只是我去妳家提親,將妳以八人大轎的迎娶進門而已。」

秋蘺一張開眼,剛好對上他的眼睛,解楓情一把將他摟進懷裡,聲音變得低啞:「秋蘺,我好希望趕快讓妳成為我的,每一天我都很心急,不曉得妳什麼時候才同意要嫁給我。我得把妳看得緊緊的,因為我好怕妳被別人搶去。」

解楓情的聲音中充滿真誠,他也不再動不動就霸道的怒吼,秋蘺知道解楓情正在改變,而自己對他的感覺也正在改變。

「我的父母不在了,我也沒有什麼親人,我家裡的人在一次大水患裡都死了。我很幸運,原本已經沒氣了,卻被苗疆的神子救起來,他看我壽命未盡,把手放在我的頭上,我就活了過來。」

解楓情向來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他微微皺眉,但因為這是秋蘺說的,所以他沒有反駁。

秋蘺繼續道:「我能活下去,是靠著神子的神力而延續的,但是神力並不是無窮的,神子說我快要死了,得到中原去找一個人來延續我的壽命。」

「你的意思是……是我嗎?」解楓情的眉頭皺得更深,因為他已從秋蘺的話裡知道,他是秋蘺所要找的人。

秋蘺用力的點了點頭,碰了碰左手腕上的玉鐲。「這是我娘的遺物,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我已經無爹無娘,唯一稱得上親人的,是在苗疆的一些朋友及神子。」

解楓情這才知道為什麼當初他碰撞到這個玉鐲時,秋蘺會氣得跟他翻臉,他握住他的左手,輕輕撫摸玉鐲,「我不知道這個玉鐲對妳這麼重要,我竟然敲了它,幸好它沒有碎,對不起,秋蘺。」

秋蘺微微一笑,他知道以解楓情以前的個性,一定死也不會說出這種道歉的話語。他的道歉,讓他更加心動,秋蘺將臉深深的埋進解楓情的懷裡,深吸一口氣,準備說出很重要的事。

「解楓情,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仔細聽,因為我很信任你,所以才說的。我剛才對你說我原本應該是死了的,全靠著苗疆神子的神力才能活到現今;我現今已經快死了,在我死前會發作三次,你上次看到我那麼痛,那是第一次發作,等到第三次發作,我就會死悼。」秋蘺將臉抬起來,神色正經的道:「但是只要你愛我,我就可以活下去。」

解楓情實在無法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他皺緊的眉頭舒不開。

秋蘺將臉靠在他的肩上,低柔的道:「你愛我嗎?解楓情,怎樣都不會改變嗎?」

秋蘺如此溫柔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令解楓情的呼吸變得急促,若不是他一直叫自己忍耐,他恐怕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對秋蘺的火熱情慾。他抱住秋蘺的腰,「我當然是愛妳的,秋蘺,我一生一世只愛妳一個人。」

秋蘺抱緊他,解楓情再也難忍多日來見到秋蘺就有的情慾,他環緊秋蘺的腰,手放在秋蘺的衣帶上。

秋蘺微微一顫,卻沒有拒絕,因為他早就知道解楓情是用多麼熱情的眼光在看他,這事的發生只是早或晚而已。

解楓情吻著他的頰,「我等不到成親了,秋蘺……」

他還沒說完,船身突地開始劇烈的搖晃,秋蘺晃了一下,滾到船頭。解楓情一驚,顧不得自己也站不穩,立刻要去抱住秋蘺,想不到船晃得更厲害,他自己也滾到船頭。

秋蘺扶住船身,大聲的叫道:「小心!解楓情。」

解楓情還搞不清楚狀況,船又劇烈晃動了一下,他便從船上落到水裡。

秋蘺抬頭一望,看到另一艘畫舫好像是因控制不當,而撞到了他們的畫舫,而他們的這艘畫舫較小,當然會被撞翻。解楓情就掉在船與船之間的水裡,使得危險性更是大增,而他也不知道解楓情諳不諳水性,若是不懂,豈不是死定了?

他心急如焚,沒仔細想就朝解楓情落水的地方跳下去。他的水性雖稱不上好,但還不至於會溺死在水裡,他在水底下尋找著解楓情的身影,卻怎樣都沒有看到他。解楓情該不會是溺水了吧,他心如刀割,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對解楓情的感情有多深。

他潛得更深,全然不顧自己等一會兒可能會無法浮出水面,水的壓力逼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但他還是沒有看到解楓情的身影,他哭了出來,眼淚跟水融在了一起,他心痛得快要絞扭成一團。

當兩艘畫舫相碰時,岸上有人看到,識水性的人也早已跳下救人。有兩個男人看到了秋蘺,就把他拉上岸,但秋蘺還想要再找解楓情的身影,男人看他幾乎要溺水了,當然硬把他扯上岸。

※ ※ ※

秋蘺的胸口像火在燒一樣,他被抱上了岸時仍哭叫道:「解楓情還在水裡……」

「秋蘺……」

嗄啞深沉的聲音在他身後喚他,秋蘺喘息不已的看著身後,只見解楓情渾身溼透的看著他。秋蘺飛奔過去,緊緊的抱住解楓情,哭得喘不過氣來,剛才的擔心害怕,在這個時候全都化成淚水,他哽咽道:「我以為……我以為……幸好沒事。」

「是別人的畫舫撞到了我們,我們都沒事,那艘畫舫上好像還有人落在水裡,還沒被救起。別哭了,我沒事,妳溼透了,我借一件衣服給妳披著。」

「我不冷,沒有關係,我們快回家好不好?我好怕,剛才我嚇死了,還以為你……以為你出事了。」

看她哭成這樣,話又說得顛三倒四,解風情知道他是在擔憂自己,心中感動萬分,也緊緊摟住秋蘺,感謝上天讓他們兩人都沒有事。「沒事了。我們快些回家,我借件衣服給妳披著,否則妳溼衣服貼著身體,不太好看。」

他輕輕的推開秋蘺,秋蘺的衣服被水弄溼,曲線畢露。解楓情才剛借來一件外衣要讓他披著,卻看到秋蘺顫抖著身體,他趕緊把衣服披上;原本是非禮勿視,但是他披衣服時難免會見到秋蘺身體的曲線,只見秋蘺身子平板,不像一般女子的身材,反而是個少年的身材。

他一怔,雖然好幾次他緊抱住秋蘺的身體時感覺到秋蘺的身子確實是平了些,但是他以為秋蘺只是比一般女子發育得更慢,所以才這麼平板,卻沒有想過秋蘺根本無胸無臀,因為他原本就是個少年。

「你……你是個男的?」

秋蘺正在擦淚,他抹乾了眼淚,抬起頭來看著解楓情,卻見解楓情眼睛突出、面容扭曲,看起來就像中了邪一樣,而且他身體搖晃,就像要站不住一般。他吃了一驚,連忙向前扶住解楓情,緊張地問道:「解楓情,你怎麼了嗎?你的臉色好難看,發生了什麼事?你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剛才落水時踫撞到什麼東西?」

解楓情用力的推開他,秋蘺沒有想過解楓情會推開他,更沒想過解楓情會對他用這麼大的蠻力,他被他推到了地上,手肘破了皮;他心臟狂跳,因為解楓情看他的表情讓他從頭冷到了腳,他在那冷冽目光的注視下,不自禁的縮起了身子,恐怖的感覺讓他全身僵直。

解楓情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在也身上梭巡著,從頭到腳,每個地方都沒有放過,秋蘺看他的雙目像鬼怪一樣的突起,看起來著實令人害怕,他站了起來,不解的道:「怎麼了?解楓情,你不太對勁。」

解楓情似乎確認了什麼般,他的身體忽然劇烈的搖晃了一下,秋蘺立即衝上去扶著他。

解楓情再次用力的推開他,並且嚴厲的嘶吼:「別靠近我。」

秋蘺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他怔在原地,手腳冰冷,因為他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解楓情這樣的對他。「怎麼了,解楓情。」

他本來還要靠近,解楓情竟然用腳踹踢他,他冷不防的被他踹中,痛得撲在地上。他感到臉上一份劇痛,一摸才知道被地上的沙石給磨出了血,但那又痛又麻的感覺還比不上解楓情對待他所造成的痛苦,他不解的看向解楓情。

解楓情就像見鬼了般的一步步往後退,秋蘺喘著氣坐起來,剛才被踹中的腹部好痛,痛得他連話也說不出來,說不定是傷到了哪裡。

他喚著解楓情的名字:「解……楓……」

解楓情立即掉頭就走,秋蘺愣在原地,臉上的血、肘上的血同時緩緩的流下,他感覺好像發生了一件很恐怖、令人不知所措的事,但他不知道那事是什麼?

他的腹部好痛,他掙扎著站起來,每走一步,自腹部傳來的疼痛便讓他冷汗直冒。

圍觀的人群散開,誰也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 ※

秋蘺跌跌撞撞的走回解家,每走一步,他就痛得直冒冷汗;腹部好痛,痛到他無法忍受,等他到解家後,身上的汗已經跟身上西湖的水融在一起了。

守門的人看到他,知道他是自家少爺心愛的人,自然躬身行禮。

「秋蘺,妳回來了啊?少爺說西湖翻船。妳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跟少爺一樣。少爺剛才回來,臉色難看得讓我以為我認錯了人,我還以為天底下怎麼有人跟少爺長得這麼像呢!」

秋蘺痛得快要暈了過去,他緊握住守門人的手臂,根本就沒聽見他在說什麼。「我好不舒服,幫我叫大夫好不好?」

他說完就痛暈了過去,守門的人大駭,馬上將他扶進門去,再去喚大夫前來醫治秋蘺。

※ ※ ※

秋蘺睜開眼睛,整個房間空盪盪的,只有他一個人躺在床上,連身上的溼衣服都沒換下來。他坐了起來,腹部痛得像火在燒,他將溼衣服脫下,換了另外一件乾衣物。他好渴,好想喝水,奈何連一步都走不動。

「來人,來人啊。」

他雖是下人,但是解楓情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未婚妻,連奴婢都撥了幾個給他。換了半天,秋蘺都快叫啞嗓子了,還是沒有人過來,他隱隱約約覺得不對頭,但是身體又痛又難受,他再也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事。

他沒水喝,乾脆躺回床上,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大夫來看過他,他仍覺得腹部痛得讓他難以忍受,他將臉埋進被裡,忍住了呻吟聲,因痛苦而意識模糊的慢慢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覺醒來,他覺得好多了,雖然他一動腹部仍是會痛,但是已沒痛得那麼厲害了。天色已暗,他肚子很餓,但是沒有人送飯給他吃。

照理說,若是他沒到飯廳去吃飯,奴婢就會為他送飯到房間裡,今天卻都沒有。他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衣慢慢的走出門口,奇怪的是他住的西廂房一直都有不少僕役走動,現今卻連一個也沒有。

他慢慢的走到飯廳,他很餓,也很累,全身都沒有力氣,他終於看到了廚娘,就拉住她。「給我一些東西吃,我好餓。」

廚娘點了點頭,端出冷菜冷飯。

秋蘺一愣,他知道冷菜冷飯是僕役吃的飯菜,後來解楓情根本就不許他吃這樣的飯菜,每冷不管他多晚來吃,他總要掌管飯廳的人弄些新鮮的熱食給他吃。

「這是要給我吃的?」

廚娘沒有回答他的話,端出飯菜就走了。」

秋蘺連頭都痛了起來,他很餓,餓到實在很難忍受,所以他動了筷子,將冷硬的食物吞下,吃沒幾口,他就沒了胃口,因為那飯菜吃起來不像是今日剩下來的,倒像是好幾天前的,他忍住噁心感,推開了飯菜。

他的頭越來越痛,但是縱使這麼痛,他仍然知道情況好像不太對勁,而且是大大的不對,他站了起來,往解楓情的廂房走去。

解楓情的廂房是暗的,代表他不在裡面,他隨手拉住了一個僕役就問:「解楓情呢?」

那名僕役被他拉住,臉都白了,他吞吞吐吐的回答:「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妳自己去問總管。」

他說話這麼吞吞吐吐,再笨的人都知曉其中必有問題,更何況秋蘺並不笨,他一轉身,走到大廳,看到總管正在裡頭,他忍住腹部的疼痛喚道:「總管。」

總管看到他,臉色有點青白,卻氣掛著笑。他扶著秋蘺到椅子上坐著,看到他的臉跟手肘擦傷了,還叫下人幫他抹藥。

秋蘺問道:「解楓情呢?」

總管吞了吞口水,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少爺睡了。」

「胡說,他根本就不在是不是?」

總管看他臉色蒼白,冷汗不斷的冒出,低聲道:「秋蘺,妳是不是不舒服?我叫大夫來看妳好不好?等妳好些了再說吧。」

僕役個個面面相覷,低聲道:「但是少爺說……」

總管斥道:「快一點,沒見到秋蘺連站也站不穩嗎?」

秋蘺被扶進房裡,不久後大夫就來看他,還開了幾帖藥給他。

藥煎好後,秋蘺喝了一碗,因為又累又痛,再加上那藥加了令人昏睡的成分,因此他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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