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ds-hk.net/thread-79060-1-3.html

 

文案: 

  如墨可是條鯉躍龍門的草龍呢! 

  修行了千年,才想趁機回家鄉海底看看, 

  怎麽就讓他攤上了爲龍太子沖洗這種好事啊! 

  蛤?是沖「喜」,不是沖「洗」…… 

  好嘛,他草龍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可是,就是因爲笨,才能心無旁鶩,才好修煉飛仙呀。

  等等!你這只笨草龍,想什麽飛仙啊! 

  龍展後悔著當初與笨草龍說好的協定——只留如墨五年,這怎麽夠啊? 

  只有這只笨草龍才會用他那雙單純清澈的大眼睛看著他,全心全意相信他。

  這、這個單純又善良的傢夥……太過分了! 

  只一直記著飛仙飛仙, 

  還有記著那些專門揩油的登徒子朋友, 

  那我呢?我可是你的夫君啊!

  哼哼,沒關係! 

  龍展柔情哄騙全開,就用這五年來生米煮成熟飯, 

  說什麽也要讓這只笨草龍再離不開他——

  楔子

  白霧藹藹,祥雲繚繞,奇花異草遍佈其中,神木仙石亦隨處可尋──這個恍如人間仙境般的地方,叫做霧隱山。 

  一千年前,有十二隻來自四面八方的妖精到了這霧隱山中,他們都看出這霧隱山中靈氣充足,是個靈脈彙聚、有利修行的好地方。爲了能獨佔霧隱靈脈,十二隻妖精是大打出手,直戰了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妖精們的這一戰整整打了五百年時光,耗去了不知多少道行。而一群方外妖精更是趁此時機一舉入侵,企圖將他們趕盡殺絕,將這座仙山占爲己有。 

  十二隻妖精先是各自爲戰,可在五百年大戰中都損耗不小的他們紛紛不敵對手,險些被打得魂飛魄散;就在這緊要開頭,他們悟出了「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的道理,同心協力盡棄前嫌,終於在十二妖連手之下,勉強殺退了敵人,從此之後,他們便以兄弟相稱,結下了深厚的情誼;而十二妖的修爲也在一齊抗擊天劫的努力下,日益精進,早已是遠勝當年。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他們便可成爲妖仙了。而這最後一步就是,答出上界妖仙給他們示下的問題──

  一塊大約有穀場般大的光滑山石上,齊齊坐著在民間傳說中被稱爲「十二生肖」的妖精們,他們此刻正是爲了討論如何對付妖仙大人們示下的問題而聚集在一起。 

  討論雖然熱火朝天,卻始終沒有什麽進展,正當領頭的黃牛老大感到十分無奈的時候,一張宣紙晃晃悠悠的被一陣輕風帶了下來。 

  頓時,十二隻妖精臉上的嘻笑之色被凝重取代,十二妖拾起那張紙後卻發現,紙上只有七個字: 

  問世間情爲何物? 

  山谷中一下子陷入了沈寂,良久,猴子精才重重哼出一聲:「問……問世間情爲何物?這是什麽鬼題,不是說成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斷絕七情六欲嗎?」 

  黃牛白了他一眼:「不許對上仙出的題不敬。」只是他心裏也覺得頗爲奇怪,這題出的有些早了不說,而且也的確很不合常理,論理不是應該問一些修煉秘術或者飛仙後的打算嗎?但是不管怎麽奇怪,題既然已經出了,他們就應該盡心盡力的作答才是。 

  「衆位兄弟,既然上仙已經示下,那麽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這裏大眼瞪小眼了,當務之急是尋找出最正確最完美的答案,我們現在就回去,用五妖鬼搬運法搬來一些人間典籍,五天內一定要找到標準答案。」 

  衆妖精一起回應,一個個用還不太熟練的步子走了回去——

  與此同時,霧隱山下,一對俊俏男子正相偎在一起,漫聲吟唱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曲子,唱完了,個子較矮的一個起身來到湖邊一塊大石上,只看了一眼就驚呼道:「郝哥,怎麽你方才寫的那幅字不見了?就是那句『問世間情爲何物』的上聯。啊,討厭,一定是剛才那陣該死的風刮走的,這下一句可千萬別丟了。」他珍重捧起下聯,那上邊赫然七個俊逸有力的大字:「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五日裏,十二隻妖精爲了那對「情」字的體悟,翻遍了人間的典籍,然而五日後重聚,衆妖卻都仍是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無奈之下,爲了尋求各自對「情」的體悟,十二妖終於還是決定前往人間,各自修行。臨別時,十二個兄弟在白雲裏依依惜別,相約於五年之後在霧隱山下重聚。並且約定:在人間除非到了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否則不許使用法術,自然也不許用法術聯絡其他妖精。這個約定,全是爲了躲避上界妖仙的耳目;因爲妖界規矩,爲免禍亂人間,所有妖精皆是不許在人間界出沒的,若有妖精犯事,一旦現行,必將被毀去千年道行,更有可能被打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一陣風吹來,十二隻妖精互相拱手作別,伴隨著十二道金光閃過,霧隱山十二妖的傳奇愛情故事開始了——

 

第一章

  龍妖最開始並不是龍,而是一隻修煉了千年的鯉魚,後來他跳過了龍門,才變成了一條龍,可是當他躋身龍族後,才發現那裏不是好混的,他們這種鯉魚變成的龍本來就會受到很深的歧視,那些正宗的龍族們都把他們叫做「草龍」,借以表達對他們的不屑。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同伴們爲了能有個靠山不被欺負歧視,幾乎個個都學會了八面玲瓏溜鬚拍馬的本事,而這種辦法也的確奏效,很快的,那些同伴便都依靠著各自的靠山可以在龍族裏昂首挺胸重新做龍了。 

  只有他,因爲不會逢迎,又有些笨笨的,結果成了唯一一個被排擠的物件,最後連那些同伴們都以認識他爲恥,他迫於無奈,只好退出了龍族,黯然的四處尋找落腳的地方,最後才在霧隱山定居下來。 

  如今終於下山了,龍妖在白雲裏暗暗的思量,心想自己好歹又修煉了這麽長時間,法力也比從前高強了許多,倒不先急著去尋找那情爲何物的答案,先去看看已經闊別了一千年的東海故鄉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回家的路徑在腦海中清晰的浮現著,龍妖興奮的在雲端裏風一般的飛著,利用這段空檔時間,他仔細的回想著自己的名字。霧隱山上大家都沒有名字,無非是臭蛇、流氓兔子、笨龍的亂叫,自己已經一千年都沒用到名字了,會忘記也是正常的。他在心裏替自己開脫著。 

  當雲頭停在了東海的一剎那,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在一千年前是被同伴們叫做「如墨」的。按落雲頭,他站在東海的岸邊,遙望著一望無際的碧藍海面,如墨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忽然仰天長嘯道:「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我如墨終於又回來了。」聲音直上雲霄,直下海底。 

  一時間,水晶宮裏本來就忙亂的水族們紛紛跳了出來,一隻老鼈沙啞著嗓子喊:「誰?是誰在那裏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太子的事情嗎?對蝦將軍,你去把他給我捉來。」 

  如墨呆呆的看著那些跳在空中的魚蝦鼈蟹,眼睛都瞪圓了,暗道:怎麽,我一千年沒有回來,世道已經變了嗎?這些水族兵將竟然大白天的也敢跳出來了?難道這裏龍王現形了,不許人類在這裏打魚捉蝦了嗎? 

  他自顧自的想著,一邊難掩激動的向那只擎著長槍沖過來的對蝦將軍微笑,畢竟同是水族一脈,看著就是親切啊。 

  誰知那對蝦將軍看清了他的面容後,竟然轉頭就跑,如墨本來都伸長了雙臂想要擁抱他一下以示親熱了,結果卻撲了個空,他心裏焦急,連忙渡水追去,一邊道:「別怕別怕,我是一千年前跳過龍門的如墨啊,我和你們是一路的,啊,你們這裏難道沒有人認識我了嗎?」 

  「鼈爺爺,他……他是草龍啊,你看他幻化的人形是那樣絕色的人兒,便可知他法力有多高了,咱們還是快跑吧,請海螺大將軍來對付他。」對蝦將軍慌亂的向老鼈報告。 

  卻見老鼈緊緊盯著他的身後,忽然說了一句:「點子太硬,大家扯呼。」 

  如墨險些一跟頭跌進水裏,看來他真的是太久沒有回來了,現在竟然連水族裏也出現黑道白道之分了,而且用的還是人類的黑話。他記得很清楚,那些傳奇綠林小說裏都有這樣的黑話,好像意思是對手太厲害,大家快撤的意思吧。 

  他絕美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都說過自己是他們一路的了,爲什麽還跑得那麽快啊,難道自己仍然笨的無藥可救,說的話都不能讓人正確理解嗎? 

  帶著懷念的心情下到水裏,迎面就看見一隊人急急的走過來,如墨嚇了一大跳,連忙避在一邊,因爲他已經認了出來,這是龍王和他的侍衛們。真是沒想到,自己一下水就能看見東海龍族的最高掌權者,心目中的絕對大人物,如墨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是太好還是太壞,現在只能期望這樣大的人物千萬別把自己這種小小的草龍看在眼內了。 

  不過事與願違,龍王本來已經從他的身邊走過去了,卻忽然又停住了腳步,最後乾脆退了回來,驚訝看向如墨道:「你是一隻草龍。沒錯,的確是一隻草龍,奇怪,你竟然能修煉到幻化人形的地步,以草龍來說,擁有這麽高的法力實在太難得了。」 

  如墨這才想起自己還是人身,想了想之前老牛說過不得隨意變回原形,那是怕他們一旦變回原形會被人類敵視甚至捉拿,而自己就不同了,自己是應該變回原形的呀。想到這裏,他連忙恭恭敬敬的對龍王道:「啊,對不起,龍王大人,我……我立刻就變回原形去,我……我的法力不高的。」 

  猴子經常說,不能表現出自己厲害的一面,尤其不能在大人物面前表露出厲害的一面,否則很容易招來嫉妒甚至殺身之禍,那麽他現在變回原形表示自己法力不高,應該還來得及吧。 

  「不用變回原形,這樣很好。」龍王輕易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拉著身邊的龜相來到一邊,悄悄道:「我看就是他吧,看樣子挺笨的,法力也正好高到可以幻化人形,雖然是草龍,但現在不能計較這個,太子能否恢復就看這兩天了,那些真正的龍族誰願意嫁給一條九死一生的龍呢?即使是展兒也不行啊,咱們水族裏現有的草龍還都沒有高到能幻化人形的法力,所以這個突然出現的傢夥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你說呢?到時太子一旦恢復,對這門婚事不滿意,咱們再想辦法將他休了便是,不過是一隻草龍而已,何況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頭腦的。」他一邊說,一旁的龜相就一邊點頭,最後兩人對視一眼,都哈哈笑起來。 

  如墨不安地看著龍王和龜相,爲什麽那兩個人看起來好像是要算計自己呢? 

  沒錯,臭蛇也說過,當有人一邊說悄悄話一邊不懷好意的看著你的時候,八成就是要對你不利。 

  他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上下──不對啊,怎麽看也不覺得自己能有被偉大的龍王利用的本錢啊。 

  「咳咳,那個,小草龍你叫什麽名字啊?」龍王爺踱著方步過來,對如墨和藹地笑,笑得如墨受寵若驚,渾然沒有感覺到自己正要掉進一個陷阱裏去,他的心都顫抖了,爲偉大的龍王竟然對自己這樣一條草龍露出溫和的笑容,他還那麽和氣的和自己說話。 

  「我叫如墨。」草龍激動的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聽到龍王問他:「現在龍族的太子遇到了危難,需要一個人嫁給他沖喜,可是呢,龍族沒有人願意嫁給一條隨時可能死掉的龍太子,如墨,你說該怎麽辦呢?」 

  沒有錯的,在所有草龍的心目中,龍太子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甚至他這個老子也不能蓋住兒子的風頭,這條小草龍一定願意犧牲自己給展兒沖喜的。 

  「啊?太子……太子殿下遇到危險了?」如墨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上,龍太子龍展是他心目中最勇敢最厲害的大英雄,他想不出太子殿下怎麽會遇到危難,而且沖洗?沖洗是什麽東西,是說要拿水不停的沖洗嗎?可那和嫁人有什麽關係?他不解的看向龍王:「大王,咱們……水晶宮裏不會缺水吧,太子需要沖洗,儘管沖好了,要是形成一個大瀑布,把他放在那下面一直沖的話……」 

  「不是沖洗,是沖喜,是嫁給太子沖喜,喜歡的喜,就是用一件喜事衝衝太子的晦氣,明白嗎?」這條小草龍簡直不是普通的笨啊,龍王歎息。如果事事都要求完美的兒子知道自己給他找了這麽笨的一條草龍沖喜,不知會不會氣的拿刀追殺自己。但……那也要等到他能挺過這一關啊。龍王的心裏添了幾分悵然,也沒心思和如墨說笑了。 

  「哦,嫁人啊,可惜我沒有姐妹,嗯,讓我想想認識的同伴中有沒有雌草龍……」 

  他認真地想著,一旁的龜相早已不耐煩了,一把拉了他就走,一邊道:「不必去想別人了,這水族裏我們都找遍了,如今就剩下你這麽個還算合適的人選了,花堂洞房都準備好了,拜過天地後直接入洞房就行。」 

  「啊?我?可我是雄草龍啊。」如墨大叫。 

  然後龜相一本正經的停下來問他:「這不是問題,你只說你願不願意爲太子殿下犧牲自己就行了。」 

  「太子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爲了他我刀山火海都可以下。」 

  如墨很有氣概的拍著自己胸脯,然後又被龜相拖著走。 

  「那就好了,你只要嫁給太子替他沖喜,就算你幫他的大忙了,比上刀山下火海可輕鬆多了,對不對?」 

  「對倒是對,不對……可是……」如墨的腦袋一下子有點轉不過彎兒來,直到走進了佈置得煥然一新的喜堂後,他還是沒想出這件事情到底有哪里不對。 

  若論起腦筋,他的確是很笨的,但十二妖中其實聰明的妖精並不多,所以也沒有太顯出他來,何況如果他也像其他的草龍兩面三刀八面玲瓏,也就不會有如今這麽高深的修爲了。 

  於是糊裏糊塗的也不知道是和哪個代替的龍拜了堂,如墨便被送進了龍太子龍展的臥房中。喜婆等人全都退下了,他才充滿了羡慕地看著這間豪華精致的臥房。 

  當目光落到寬闊大床上躺著的一個身子後,他幾乎是立刻就沖上前去。 

  「這……這就是龍太子嗎?」如墨來到床邊,半晌見那條盤著的大龍一動不動,他才敢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那金色的龍鱗:「啊啊啊啊,龍太子好威武好強壯哦,他的鱗片都是這樣的堅硬,哪像自己,身上只有細細軟軟的鱗片。」 

  如墨又轉到床頭仔細看龍太子的容顔:嗯,以龍的眼光來看,龍太子真的是太英俊了,而且他額間有一道金光在隱隱約約的流轉,說明他的修爲已經快到了龍神的地步。龍神啊,他們龍族一百萬年都未必會出現一個的,就不知道修爲如此高的太子,究竟是遇到了什麽危難,竟然昏迷在這裏一動不動的。 

  如墨暗暗的讚歎著,忽然臥房裏竟然暗了下來,不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情,便從那高高的床頂上落下一道閃電,直直擊在龍太子的龍身上,黑暗中龍太子身上金色的鱗片被閃電掀起幾片,帶著血絲在空中狂舞。 

  「天……天劫?大天劫?」如墨的聲音都變了:「爲什麽……爲什麽會出現大天劫?」他的整個身子都抖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龍太子龍展爲了提高自己的修爲,偷偷練了龍族禁練的龍神功,因爲練龍神功要渡過十次天劫,一次比一次強大的天劫一旦將你擊倒,就會讓修煉的龍形神俱滅。所以千萬年來,真正修煉成龍神的龍族,用一隻手的指頭就可以數得過來,而爲了追求強大的力量,依然有許多龍族冒著形神俱滅的危險

習練龍神功,眼看龍族的數量急劇減少,最後龍王不得不在幾千年前下令,禁止龍族修煉龍神功,這才止住了龍族的浩劫,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千年來第一個違反了他命令的,竟是自己最優秀的兒子。 

  龍太子龍展是在第七次天劫的時候昏迷過去的,從此後再也沒有醒來,而他以昏迷之軀已經抵擋了強大的第八次和第九次天劫。所有的人心裏都清楚,爲了抵擋這兩次天劫,事實上昏迷的龍展已經耗盡了所有的能力,他是萬萬躲不過形神俱滅的命運了。因此雖然大家都知道如果來沖喜,一旦龍展渡過第十次天劫,那麽自己將會立刻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龍太子妃,成爲所有水族必須仰望的主人,但是依然沒有人肯過來冒險,因爲他們都認定,龍展必死無疑。 

  這也是老龍王爲什麽沒有告訴如墨龍太子需要衝喜原因的理由,因爲他知道,一旦說出來,這一隻小草龍即使對他兒子再尊敬再景仰,也會毫不猶豫的立刻跑路,置身事外的。 

  原本算出大天劫最起碼也要在兩三天後才出現,他們希望借著一絲喜氣降低點天劫的威力,卻沒有想到,在把如墨送進新房不久,大天劫就開始發威了。 

  又一道閃電劈下,伴隨著令人心膽俱裂的雷聲,這一回不但掀掉了龍展的鱗片,還帶起一蓬血雨。 

  如墨本來已經嚇得躲到桌子底下去了,可此時看到龍太子巨大的身體毫無反抗的被天劫淩虐著,他的心開始劇烈的痛起來:那是龍太子啊,是自己從來只能仰望著的優秀太子,他……他竟然要眼睜睜的看著最景仰的太子就這樣被天劫打的形神俱滅。 

  「不……」如墨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猛然間就撲了上去,揮出一掌劈向那道連綿不斷的閃電。

第二章

  當龍王等人迅速趕到的時候,他們便看到這樣一幅讓他們深深震撼的畫面:如墨披頭散髮的護在龍太子的身邊,將所有天劫劈下來的雷電全部引向自己,他的全身上下已經是血迹斑斑,大紅的喜服碎成了一條條的,大腿以及胸膛上有好幾處燒焦了的皮肉,可就算如此,他依然不肯後退半步,仍然拼死護在龍太子的身周。 

  就連之前因爲兒子而強迫自己把良心喂給了狗狗的龍王,此時也不由被感動的一塌糊塗,他拼命的要衝進去,可是天劫的威力已經籠罩了房間四周,不等他沖進去便被反震回來,天劫的威力強大至此,可以想象身在房中替龍太子抵擋天劫的如墨是承受著怎樣的痛苦,一旦他的功力耗盡,又不肯躲開的話,那麽他的結局只有一個,就是形神俱滅。 

  「如墨,快出來,你不是該受天劫的人,還可以出來的,我們進不去了啊。」龍王忽然拼命的拍起了門。 

  這條比他們所有的龍族都還要勇敢善良的草龍,不該在這裏送命,如果兒子注定逃不過這一劫,他也絕不能讓這條無辜被捲進來的草龍給兒子陪葬。 

  龍王爺深深感動的同時也追悔莫及:真是的,早知道只要待在兒子身邊就可以共同抵禦天劫,他就一直守在展兒的身邊哪兒也不去了。 

  與此同時,海面上已經刮起了遮天蔽日的颶風,一團團黑雲在海面上翻滾著咆哮著,一道道驚雷閃電帶著強大無匹的力量直探入海底,海水像開了鍋一樣的沸騰不休,第十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天劫的威力將整個海面的百里之內都變成了一口裝滿了開水的大鍋,可是在海面之下,所有的力量卻都只集中在龍太子房間的小小斗室內,其餘地方平靜如昔。 

  如墨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撲上去又被打下來了,身上的傷口無數,如果不是他的心中只剩下拼死也要護龍太子周全的信念,光是那種疼痛就可以讓他活活的痛昏過去。 

  就這樣不知多少時間過去了,他的法力終於耗盡,而天劫的威力卻絲毫未減,最後如墨一咬牙,轉了個身子恢復成草龍的形狀,死死趴在了龍太子的身上,替他擋下一道又一道劈下的閃電。 

  龍王和龜相全部都呆了,看著如墨的原形覆在龍太子身上,被那閃電劈得不時慘叫的情景,他們都覺得這一輩子也沒有這樣的震撼過:一條小小的草龍,僅僅因爲他對龍太子的那點景仰之情,竟然就不惜失去千年修煉的道行甚至不惜形神俱滅,這……怎麽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龍族經歷了千萬年的時光,他怎麽就沒遇見過品質這麽高潔的龍呢?更別說不過是一條草龍了。 

  眼看如墨終於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了,龍王的老淚潸然而下,忽然嚎啕大哭道:「如墨小草龍啊,是本王害了你,本王不該這麽自私將你騙來沖喜的啊,天劫啊,該死的天劫啊,你這次幹什麽不遵守約定,竟然提前來臨,你……你好歹留下個我把小草龍轉移出來的時間啊,你這該死的天劫啊……」 

  忽然,屋內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只見被草龍如墨護在身下的龍太子,忽然翻了個身子,將已經沒了知覺的草龍給掀下了床。正當龍王他們又驚又喜的以爲龍太子終於可以醒來對抗天劫的時候,龍太子卻又恢復了之前的休眠狀態,任威力已經減弱下來的天劫雷電掀翻了他的鱗片血肉。 

  終於,電光不再明亮雷聲不再轟響,在最後一道弱弱的閃電劈下後,海面上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龍王老兒你說什麽呢?什麽叫該死的天劫,我們天劫發動一次容易嗎?你以爲我們不想舒服兩天然後再來幹活嗎?可天旨難違你知不知道?真是的,你最後別自己貪心修煉龍神功,否則等到你那十次天劫降臨的時候,我們拼了這把老骨頭,看不劈死你個老東西。行了,兄弟們,鳴金收兵,真是的,累死了。」 

  龍王和龜相再一次呆住了,他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天劫這玩意兒還有生命來的,而且還還……還能說話。 

  龍王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拉著龜相哭訴道:「你聽見了嗎?看來我也就這樣兒了,再也不能修煉龍神功了,你聽沒聽見那天劫是怎麽說的,他們說如果我練,他們拼了老骨頭也要劈死我,啊啊啊,誰知道天劫這東西也這麽小心眼兒啊。」 

  龜相連忙安慰他的主人:「行了行了,反正你也從來沒打算練過龍神功不是嗎?我們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太子和那條草龍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龍王連忙點頭道:「對對對,趕緊過去看看他們。」一邊說一邊來到室內。 

  一探之下,龍太子龍展不過受了點兒皮外傷,可是草龍如墨就非常淒慘了,肉身幾乎被毀掉,幸虧後來龍太子將他掀了下來,否則定然是形神俱滅,即便如此,這傷一時半會兒也是難以痊愈,龍王和龜相連忙讓人收拾出一間靜室給他修養,天天都派龍族最好的禦醫來給他診治。 

  到第三天上,龍太子龍展先醒了過來,自己調息了一周,驚訝的發現身體竟然沒有受到損害,他左思右想也沒想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天劫看自己修煉不易又英俊威武,所以故意放水?似乎也不大可能,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他本來都做好肉身盡毀只留元神內丹,然後重塑肉身的準備了,前幾個修煉成功的龍神全部都是用這種法子的,可爲什麽自己的肉身卻還完好無損呢? 

  他努力的回想,忽然想起在休眠中,似乎有一樣龐然大物壓在了他的身上,當時他雖處於休眠狀態,可是卻很不舒服,堂堂龍太子怎麽可能被人壓在身下呢?於是他似乎奮力的將那樣東西給掀了下去,現在想來,難道就是那樣東西替他擋了天劫嗎?但也不對啊,抵擋天劫的必須是自願幫他而且還要是活物的,他們水族向來以驕傲獨行聞名,他想不出來整個東海中還能找出這樣高風亮節的龍來。 

  帶著這樣的疑問,龍展急匆匆出了自己的臥室,一路上靜悄悄的,等來到水晶宮的大廳前,才發現竟然齊刷刷的坐滿了一屋子人,其實應該是一屋子的龍,只不過因爲大家爲了節省空間,都是人形而已。 

  龍展詫異的看著當中坐著好幾位龍族聞名的龍女,甚至北海南海的龍公主也在,而自己的父親則坐在主位上一臉的驕傲,他慢慢的踱進了屋子,躬身一禮:「兒臣拜見父王,拜見各位叔王……」不等話音落下,周圍已響起了一片讚歎聲,好幾隻手同時過來拉他,那些叔王臉上露出慈愛祥和的笑容,仿佛自己就是他們的親兒子一樣。 

  「各位……叔王伯王,姐姐妹妹好。」龍展淡淡的打了個招呼。 

  卻見北海龍王一步跨上前來,拉住他的手激動道:「好啊,太好了,展兒,好孩子,幾千年了,咱們龍族總算又出了一個龍神啊,唉,要說叔王也是活了幾萬年,就沒聽說過像你渡天劫這樣驚天動地的感人故事。想一想真是慚愧無地,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我們竟然冷眼旁觀,本來都是沒有臉過來恭賀你的,不過也幸虧厚顔過來了,否則哪能聽到這樣深情如海的故事啊,如今我們這些龍王龍子公主們啊,倒是讓你那草龍娘子給教育感動了一把,哈哈哈。」老龍王一邊說,一邊感動的眼淚都快要下來了。 

  「等……等等等等……叔王,你……你的話我怎麽聽不明白啊?」 

  龍展看到所有的叔王伯王都一個個感動的熱淚盈眶,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更加慈愛,他的心裏就覺得鬱悶:發生什麽事了嗎?爲什麽他這個很明顯是當事龍的太子殿下一點不知情,反而是這些外人一個個都是了然的神色呢。 

  還有……還有什麽草龍娘子? 

  他的臉色漸漸發白:「不是吧,不可能吧父王,難道在我接受天劫考驗的這段時間裏,有龍過來告訴你們說她和我有一腿嗎?啊啊啊,父王,你怎麽可以不相信你兒子的爲人呢,我向來都是眼高於頂、潔身自好的啊,怎麽會在外面和別的龍胡來,還是和一條卑賤無比的草龍,父王啊,難道你們都不會思考嗎?她說什麽你們都信了?哦,老天,她不會還說出什麽懷了我龍種之類的可笑謊言吧?」 

  老龍王嚴肅的看向兒子:「展兒,你不能這樣說你的娘子,他爲你做了多麽大的犧牲你根本就不知道。當然,他不可能會有孕,因爲他是一隻雄性草龍……」不等說完,龍展就登登登倒退了幾步:「不是吧?還是一隻公的?啊啊啊啊,父王啊,他到底說了一個什麽樣的動人故事,把你和龜相都給蒙蔽了?」 

  龍王再度搖了搖頭:「展兒,他是一隻有些笨笨的草龍,也沒有什麽伶牙俐齒,更不會說故事。」他看到兒子搖搖欲墜的扶住身旁柱子,歎了一口氣:「來,你跟我來,你和他之間發生的事我剛剛學給你的叔王伯王們聽,實在懶得再說一遍了,還是你自己過來看看吧,到時候我潤潤嗓子,自然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龍展不知道是否該選擇相信輕易被騙的父王,真奇怪,什麽時候他的耳根子變得這樣軟了,任對方編一個故事就乖乖把自家兒子給賣掉。 

  嗯,不過去看看也好,他倒想知道知道,是哪一隻大膽貪婪的草龍竟敢撒下這種彌天大謊,他就不信在自己的面前,那傢夥還能編一個把自己也給感動的信以爲真的愛情故事。 

  跟著父王來到水晶宮中最精致的宮殿內,龍展翻了個白眼:「老爹,你對那個騙子還真的挺不錯嘛,當初我要搬進來這裏住,你都推三阻四的,如今卻讓一條卑賤的草龍住進了這裏……」一語未完,他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呆住了。 

  華麗的臥榻上,趴著一隻草龍,其實之所以知道那是一隻草龍,完全是因爲老爹之前的話,在龍展的心中,認爲用「一團模糊的血肉」來形容眼前這只草龍更加貼切,因爲他的身上已經根本看不到一塊超過寸許長寬的完整皮肉了。 

  「展兒,你上前看看,看看他受的是什麽傷吧。」龍王示意龍展上前,讓他不得不疑惑的踏上臺階。 

  只看了一眼,他便斷定這是劫雷和劫電造成的傷。修煉龍神功之前,他已經詳細的瞭解了各層天劫的威力和造成的後果,這只草龍身上的傷,絕對是第十層天劫造成的。 

  只是:「奇怪,本來我以爲我醒來的時候,就會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怎麽如今我倒好好的,天劫全都招呼到這傢夥的身上了呢?難道天劫找錯目標了?不可能,還沒聽說天劫有過找錯目標的記錄啊,當年靈仙子前輩曾躲到億年冰魄之下,結果還不是照樣被大天劫給修理的龍不龍鬼不鬼嗎?」 

  龍王歎了口氣道:「展兒啊,你聰明絕頂,難道還沒有想出這只草龍的身上怎麽會有本該屬於你的天劫傷嗎?」他話音剛落,龍展的腦海中便浮現出自己夢境中的情景,他失聲驚叫道:「不……不會吧?難道是他……是他替我抵擋了大部分的天劫嗎?這怎麽可能?他一隻小小的草龍,連法力都沒有多少,一道劫電就可以要他的命了。」 

  龍王點頭道:「展兒,不用懷疑,就是這只草龍,替你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天劫,也是最厲害的那段天劫,然後他自己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然後龍王就將自己本來是騙如墨過來沖喜誰知卻發生了那樣的事全部講了一遍,龍展這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由得驚呆在如墨榻前。 

  「展兒,我們龍族不做忘恩負義的事情,所以從今往後,他就是你的娘子了,你要好好的待他,不爲別的,就是這份捨命救你的情意,試問整個龍族有誰能做的到?剛才你的伯王叔王,姐妹們一聽到這件事情,都感動落淚,紛紛表示對這只草龍的佩服,所以,你如果要負他,整個龍族都會唾棄你的,就算你是龍神也一樣,知道嗎?」老龍王說完,不等自家兒子答話,便轉身往外走,一邊抱怨道:「渴死了渴死了,就知道講完這些我的嗓子又該幹了。」 

  老龍王走到門邊,忽然像是想起什麽,又站定了,回頭沈聲道:「展兒,記住,你那草龍娘子的名字,叫如墨。」說完這一句話,他推開門揚長而去。 

  「如墨?如墨?」龍展喃喃念了兩遍,苦笑道:「你還不如叫如炭呢,看看現在的你,全身上下和焦炭有什麽區別?不過是多點血和肉罷了。」他苦惱的坐在如墨旁邊,看了看如墨唯一還算完好的腦袋,不由歎口氣道:「打人不打臉打龍不打頭,別說,大天劫們還是很講規矩的。」 

  伸出一隻手掌在昏迷不醒的如墨那慘不忍睹的身上慢慢撫摸,龍展一邊自言自語得道:「我說草龍如墨啊,你捨身救我,這點我是很感激的了,但是……但是我不能娶你做娘子啊,那個……我爹和龜相他們完全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辦的這事兒,這……這強求的婚姻也沒法兒幸福,你說是不是?如墨,你相信我,絕對不是我始亂終棄,實在是咱們根本就不是一條船上的龍,連感情都談不上,何談愛情呢?」他手掌中蘊含了滋潤的靈力,希望能夠替如墨減輕一些痛苦。 

  沒有回應,如墨靜靜的躺在那裏,動也不動。龍展自言自語到最後,也沒動力了,他把釋放出靈力的手掌放在如墨的尾巴上,頭一歪便睡在如墨的身邊。 

  龍展是被一陣輕輕的搖動給推醒的,睜開眼睛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條美麗巨大的尾巴在他的身上輕輕推著,見他醒了,那條尾巴有些害羞的縮了回去。別問龍展他是怎麽從一條尾巴的擺動中看出害羞這種情緒的,反正他就是知道,這只草龍在害羞。 

  「你醒了?」龍展高興的回過頭去,對上一雙晶亮亮沒有半點污垢瑕疵的眸子,他心裏猛然一震,暗道:別說,這草龍的一雙眼睛真夠漂亮的。 

  「你……你是龍殿下吧?你知道太子殿下他怎麽樣了嗎?」如墨急著擡起他那顆龍頭,卻在半途又無力的垂了下去,他垂下眼簾羞愧道:「真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麽,醒來後只有尾巴能動,所以只好用尾巴來叫醒你了,太子呢?太子殿下他怎麽樣了?」 

  看來這事兒有點麻煩,龍展心裏默默的替自己哀悼:唉,太有魅力又不是我的錯,其實我也很無奈啊,怎麽辦,這只小草龍一看就是對自己情根深種的模樣,不行,得想個法子好好的貶低自己一下,到時候讓他心目中的完美太子形象破滅掉後,就可以擺脫了。 

  「那個,你都爲他變成這樣了,何必還想著他呢。」龍展清了清喉嚨:「那個……其實龍太子他沒有一點好處的,他這個人呢自私冷酷,貪心不足,無情無義寡廉鮮恥,對了,最重要的還是根花心大蘿蔔,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棄一個,上次還有民間的龍姑娘跑來這裏哭訴,說她把一切都獻給太子了,結果卻被……哎喲,你打我幹嘛啊?」龍展捂住被如墨尾巴掃中的半邊臉痛叫:「真是的,早知道就不給你那條尾巴注入那麽多靈力了。」 

  「不許你侮辱太子,整個龍族上下誰不知道龍太子英明神武英雄了得潔身自好有情有義,你以爲說他幾句壞話就能破壞他的形象了嗎?你是哪個殿下,說,是不是圖謀不軌,所以才散播這種令人髮指的謠言。」如墨激憤的直在床上拍著唯一能動的尾巴。 

  完了,看來他對本太子的愛慕花癡程度已經到達了任何缺點都難以挑撥的地步,龍展絕望的想。看來自己也只能認命了,否則整個龍族都將唾棄自己,身爲龍神卻被全族唾棄,那還不如委屈委屈娶了眼前的草龍算了,反正以後不碰他就行,等遇到自己心儀的龍女,再娶過來做側室,好好的疼寵也是一樣的。 

  「唉,原來你對我的傾慕之情已經如這東海之水奔流不息,所以才會捨身替我抵擋天劫。」龍展歎息,安慰的拍拍如墨的尾巴,鄭重介紹道:「我……就是因爲你的保護而毫髮無損的太子龍展,在這一點上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雖然我一點都不想讓你做我的妻子,因爲我對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當然,即使你不擋住我也能護住自己的元神練成龍神功的。但是,畢竟你已經被天劫打成這樣了,我也不能不講良心,所以就這樣吧,歎只歎我堂堂龍太子,竟因爲莫名其妙的一場救命之恩而遺憾終身,唉……」 

  「等等等等……你是……太子殿下?老天,這是怎麽回事,太子殿下你在說什麽啊?娶……娶我?啊,你娶我不是沖喜的嗎?現在既然你都沒事了,我也就不用嫁給你了吧?我還要和兄弟們一起飛仙,決不可以嫁人的。」如墨實在忍不住了,不得不開口打斷明顯陷入自我陶醉中的太子龍展。 

  「什……什麽?」龍展再次呆愣在那裏:「你……你說你不想嫁給我,你說……你再說一遍,抱歉我沒有聽清楚。」 

  「是啊,太子殿下,咱們根本都沒有在一起相處過,我怎麽會對你有那方面的感情呢?」如墨呵呵的憨笑著不停點他那顆龍頭:「之前我之所以會嫁給你,是因爲龍王大人說你要衝喜。你可是龍太子殿下啊,讓我一隻草龍爲你沖喜那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所以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替你抵擋天劫,也是因爲太子殿下在我心目中如同高山一般的地位,我是心甘情願的。現在殿下沒有事,我也沒有死,簡直就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太子殿下,我太感動了,你竟然用你的神力替我治療尾巴,但是對不起,我唯一不能答應你的,就是不能嫁給你,我已經修入妖道,只待尋找到上仙示問的答案,便可以和其他十一個兄弟一起飛升到妖仙界了,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你的,太子殿下你要……」 

  「等等等等……」龍展一揮手,成功阻止了如墨過度興奮下的口若懸河:「你說你已經修入妖道?並且馬上就快飛仙?」 

  「是啊是啊。」如墨興奮的點頭,然後又不好意思的擎起尾巴在頭上甩了甩,似乎是在做撓頭的動作:「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練到這麽高的境界,我一向都很笨的,可牛大哥說就是因爲我笨,心眼少,所以才會專心致志,才可以練成這麽高的功力。呵呵,不過當然了,我的功力比起太子來,那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尤其是殿下現在還修成了龍神功,已經躍身成爲神龍,就更是可喜可賀了。」 

  「嗯,難怪他會幫我抵擋了變態的大天劫還沒有形神俱滅,原來是已經修入妖道並且修爲還很高深啊。」龍展喃喃的念著。 

  不知爲何,如墨急著澄清他不會和自己成婚的態度讓他心裏有點小小的不舒服,明明之前還是沮喪的要死,他聽見這個消息應該是高興的蹦起來才對啊。可爲什麽,爲什麽見到這只憨厚善良的草龍闡述他不能做自己的妻子的理由時,他會覺得心中湧起一陣失望呢? 

  沒錯,一定是自己向來高傲的性子作祟!想他龍太子是龍族最完美的帥龍,本領高強地位崇高,從來都是他拒絕別人,什麽時候被別人拒絕過啊,尤其還是被一隻草龍拒絕,心裏不舒服也是難免的嘛。 

  龍展替自己找了個非常完美的理由,然後他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那好,我們就說定了,決不成婚。不過現在所有龍族的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爲我應該娶你,就算你自己出面拒絕這門婚事,大家也會誤以爲是我逼迫你做違心之事的,所以在你修成妖仙之前,就先假裝做我的太子妃好了,等到你快要升仙,露出仙兆時,再向衆人解釋,那時候大家才會相信,怎麽樣,你願不願意幫我呢?」龍展將手放到如墨尾巴的上截,繼續運用神功替他療傷。 

  如墨有些爲難:「可是……可是我還要……還要去尋找妖仙大人們示問的答案『問世間情爲何物』啊,牛哥哥給了我們五年的時間尋找這個答案,我……我又是最笨的,五年還不知道夠不夠用,又怎麽能留在這裏假扮太子妃呢?」 

  「哎呀,你怎麽不早說,原來你們妖界飛仙的問題這麽簡單啊。」龍展哈哈大笑:「沒關係如墨,這個答案非常簡單。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沒錯,就是這麽簡單,你把這答案拿去妖仙界,肯定是最正確的。」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如墨喃喃念了兩遍,覺得十分通順,沒想到自己這個答案竟然會找得這麽順利,他高興的拍了拍尾巴:「謝謝你太子殿下,你真是天下間最聰明最睿智的龍了。」 

  龍展呵呵一笑,如墨興奮的情緒也感染了他,暗道:別說,有這麽個單純善良的傢夥扮五年太子妃,我的日子看來會有趣的多。 

  感覺到手掌下的皮膚在一寸一寸的恢復,他便一寸一寸的向上移去,忽聽如墨驚叫了一聲,已經可以活動的下半截身子不安的扭動起來。他大驚道:「怎麽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如墨的一張龍臉忽然紅了起來,垂下腦袋道:「不……不是,我……我變成人形的話,那……那個地方是我的屁股,所以……所以不太習慣被……被人家摸……」他又不安的扭了幾下身子,央求道:「太子殿下,不用動那裏了好不好?就讓它自己恢復吧。」 

  龍展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刷」的一下彙到他胯下,被那根不爭氣的兄弟立刻接收,因爲它刷的一下就翹起來老高,若非外面寬大的袍服遮住,只怕就要在如墨面前出醜了。 

  這能怪他定力不夠嗎?能怪他嗎?龍太子在心裏大聲的替自己辯駁:一隻可愛、善良、憨厚的草龍,他扭著身子說自己摸的地方是他人形時的屁股,好,即使那只是半隻龍的身子,他人形時的屁股到底什麽樣子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只要想一想,稍微的想象一下,除非是那方面不行,否則那個地方都得起來,人龍都一樣。尤其他還是一隻再正常不過的帥龍,而這只草龍是他名義上的娘子,所以龍展很快的便把自己的行爲視作理所當然了。 

  不過應草龍如墨的強烈要求,他還是將手掌上移了些許。一邊運功一邊故作平靜地道:「嗯,我們爭取今天能把這傷勢弄好,你放心,這不會耗損我多少功力,反而還是個鍛煉的機會。」 

  他看到如墨的龍頭一瞬間擡了起來,眼中射出擔憂的神色,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那雙單純又清澈的眼睛輕易的便泄漏了主人的想法。 

  心裏狠狠的被感動了一把。龍展沒有嘗過被人捧在手心裏關心愛護的滋味。因爲他是龍太子,要承擔太多別的龍族不用承擔的責任。所以從小,他的父王母後以及其他的長輩如龜相、章魚將軍等就從嚴要求他,久而久之,連他自己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甚至連自己,都不肯爲自己擔憂一下愛護一下了。 

  就像這次修煉龍神功,雖然他已經有九成的把握,可面對那不到一成的變數可能時,他也告訴自己生死沒什麽大不了的,形神俱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歷經險中險,方成龍上龍。如果他不能修煉成龍神功,就算活著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一條沒有強大實力的龍太子,會讓他自己都不舒服。 

  沒錯,就是這樣,他從來沒有想過應該對自己好一點,他注重的只是實力的攀升。可是眼前的小草龍,他那樣義無反顧的爲自己著想,甚至不惜付出生命,那可是即將成爲妖仙的生命啊,即便這些只是因爲他對龍太子這個身份的景仰而並非是對自己的情意,龍展依然被感動的無以復加。 

  「真的會沒事嗎?」如墨眨著晶亮的大龍眼睛問。 

  再次得到龍展接近於保證似的回答,他才放心的重新將頭轉了回去。身上滲透的暖洋洋的功力讓他覺得好舒服,不知不覺便睡過去了。 

  確定那只草龍睡過去後,龍展細細望著他碩大細長的龍身,忽然俯下頭去在那皮肉焦糊的地方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擡起頭若有所失的自語道:「如墨,我有些後悔和你訂那個協定了,或許,你真的很適合做我的娘子。」他又轉過頭去看著睡熟了的草龍,泛開一抹微微的苦笑:「算了算了,得失我命,也不能強求,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努力控制自己別愛上你,只要不愛上你,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第三章

  龍族爲了慶祝龍太子成爲神龍的慶功宴足足舉行了三天三夜,各方的龍族都趕過來了,甚至連之前的寥寥幾條神龍也來參加,慶祝他們單薄的神龍家族裏又添一名壯丁。 

  龍展有些心不在焉的給各位叔王伯王前輩等敬著酒,還要應付各類魚鼈蝦蟹的祝賀,而且幾乎是來者不拒,否則會被人說成龍太子高傲無比,練成神功後翻臉就不認底下的水族了。俗話說人言可畏,其實他們也一樣是龍言可畏。龍展只能拼命壓住心中不耐的感覺,盡最大努力維持住嘴角邊一絲快要破裂掉的和藹笑容。 

  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耐性足夠支援到宴會終了,否則給自己慶功的宴會卻被自己砸了場子,這種笑話夠在龍界流傳幾千幾萬年的。 

  實在是有些想如墨了,拜這宴會所賜,每天晚上等回到如墨的房裏後,他都已經睡得不省人事,連一句話都不能和自己說。 

  有時候龍展真想把他給搖起來,可想想他身上的外傷雖然都已治癒,然而元氣卻需要好好的補養一番,所以最後也到底下不了手,只能和衣躺在如墨身邊,還被睡相不雅的他拱下床幾次。這個他不抱怨,他恨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如墨還沒等醒過來,龜相就在催著自己再去宴會現場了。 

  「龜相,您的交際能力實在是越來越強了。」在人群中碰上了一臉笑容的老龜,龍展皮笑肉不笑的進行明褒暗貶:「你說你連冰海裏幾千年不出來一次的水族們都請來了,真是神通廣大啊。」不行,笑容快挂不住了,嘴角一個勁兒的抽筋,他想吼人了。 

  偏偏龜相沒有聽出太子話裏的意思,還頗爲自得的捋著那兩根長鬚子微笑道:「多謝太子誇獎,臣也只是爲太子之喜稍稍貢獻了點綿薄之力而已,哈哈哈。」 

  龜相沾沾自喜的模樣讓龍展恨不得逼出老龜的原形拆了他那副龜殼。 

  正恨著,忽覺身邊的人都發出了不約而同的讚歎,伴隨著一陣驚訝的低語:「啊,那是誰啊,真漂亮,太漂亮了……」 

  他豁然轉身,便看見在大廳入口處,一個身穿黑色紗衣的絕代佳人正有些茫然的向大廳裏張望,更令他驚奇的是,這個雖然沒有什麽嫵媚動作卻盡顯萬種風的美人,竟然是一個男子。 

  他震驚的看著,心想龍族裏什麽時候有這樣的絕色佳人了,怎麽看這裏竟然沒有人認識他的樣子。此人似乎修爲頗高,不知道是什麽來路。 

  正想著,忽然龜相從他面前經過,龍展忙一把拉住,呵呵笑道:「龜相,那個男子是誰?什麽來路?看起來讓人心儀,眼神倒有些像如墨,清澈明朗,怎麽樣,帶我過去結交一番吧,到時候,介紹給如墨,他也一定會喜歡這個朋友的。

」 

  龜相看著龍展的眼神從未如此怪異過,甚至那裏面越來越大的笑意都有些不恭敬了。 

  龍展莫名其妙,卻見龜相走過去拉著那男子來到大廳中央,咳了幾下嗓子:「大家靜一下,現在我代替我們王爺和太子,向大家隆重介紹,我身邊這位豐神如玉風度翩翩善良可愛修爲高深正氣凜然的公子,就是當今的太子妃如墨,請大家給予豐神如玉風度翩翩善良可愛修爲高深正氣凜然的太子妃熱烈的掌聲表示歡迎。」 

  「咚」的一聲,准丈夫龍展當場坐在地上,愕然看著上面據說是太子妃的人。 

  是如墨,那就是恢復了人形的如墨嗎? 

  這一瞬間,他有種想砸死自己的衝動,爲什麽當初要訂假婚盟啊,最起碼也要觀察觀察啊! 

  如墨善良可愛,憨厚正直,又會爲人著想,又無比的關心自己,然後又是這樣一個絕代的佳人,而千萬年來唯一讓他生出了渴望的人,竟然被自己親手推開了,早知如此,就該將計就計把他牢牢捆在自己身邊啊!愚蠢,真是愚蠢,果然是門第之見害死人啊!但這也不能怪自己啊,誰讓他從來沒有看過一條有點水準的草龍呢?他哪知道如墨身爲草龍,卻自強不息的把他自己鍛煉的如此優秀呢。 

  大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拼命揪著自己頭髮的龍展身上。 

  龍王爺走過來一把揪起兒子,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幹什麽?想裝瘋賣傻不認如墨嗎?想都別想。」然後他露出和藹的笑容對衆人道:「沒什麽,請大家見諒,因爲如墨爲救展兒身受重傷,無法恢復人形,所以展兒一直不識太子妃的人形化身。當然,如墨會這麽快的恢復,也是因爲展兒爲他的壯舉感動,不惜耗損功力替他療傷,方才有此大成,呵呵,他們小夫妻這麽恩愛,我真是又高興又欣慰啊。」 

  「哦哦哦,沒錯。想我們龍族經歷億萬年的時光,能夠遇到真心爲自己著想並且兩情相悅的物件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我會好好珍惜如墨的,也請今日在這裏的各位都給我們作證,我和如墨將終生相守,不離不棄……」龍展走到如墨身邊,親密的摟住他洋洋灑灑的發表愛情宣言。 

  「我們有過約定,只假結婚五年的。」如墨用神識提醒龍展,成功讓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做戲做戲,我們當然要做一場逼真的戲給大家看,才會讓他們相信我們啊。」龍展也用神識回答,嘴上卻一刻未停:「一旦將來我們雙方有誰棄對方而去,請今日的各位務必都出手相助,定要將我們綁在一起,讓我們能夠有和解的機會。」睿智的龍太子已經開始爲日後反悔和堅固婚盟而暗暗埋下伏筆了,這伏筆甚至明顯到就連一向有點笨笨的草龍如墨都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不……不用說這些吧,萬一他們當真,我們倆解除婚約時不就麻煩了嗎?」如墨繼續用神識說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沒錯,就是要麻煩,越麻煩越好,我就怕不麻煩呢。龍展心裏得意的笑著,嘴上卻說:「沒關係,過了幾年他們就忘了,現在做戲當然是越逼真越好,你沒看見父王和龜相都直在那裏點頭嗎?」他說完,轉過頭看著有些羞澀的如墨,越看就越愛,越愛心裏就越有些癢癢。 

  「太子妃,那就是太子妃嗎?」底下的議論聲如馬蜂炸窩一樣,所有人都用羡慕感動的眼神看著如墨,原來這世上真的會有人肯爲別人付出生命,真的有生死不渝的愛情啊。就如同當初的各路龍王龍公主一樣,所有的龍都被如墨和龍展的故事深深打動了。 

  只不過這樣純潔偉大的感動眼神看在龍展眼裏,就變成了對他嬌憨笨笨的草龍娘子的覬覦了。吃醋丈夫的心理是琢磨不透的,他恨不得能夠立刻把如墨藏在身後,誰也不許看,但這顯然不實際,就他的身子,還沒有胖到能把如墨遮住那麽粗壯,再說,就算遮住了,這些人也會躲到後面去看啊,因此龍展妒火攻心之下,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變回去,變成龍的樣子。」龍展對正怯怯微笑向衆龍族打招呼的如墨小聲命令,哼哼,變回了龍的樣子,他的草龍娘子應該就沒有這麽引人注目了吧。 

  「爲什麽?」如墨驚愕的問:「太子殿下,大家……大家都是人的樣子,我……我如果變回龍,不是很奇怪嗎?而且尾巴一旦掃到了誰,可就有些不好了。

」他擔憂的望望四周人群,下意識的想拒絕龍展的命令。 

  「沒關係,水晶宮大的很,何況這裏本來就是龍的地盤,怕什麽,如果你難爲情,那我先變成龍,你跟著我變。」龍展卑鄙的利用了如墨對自己這個太子的景仰忠誠,然後一轉身,身先士卒的先變成了一條大金龍。 

  「啊……」周圍響起了驚呼聲,誰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發的什麽瘋,爲什麽忽然變成龍身,然後讓他們更驚異的事情發生了,就見准太子妃如墨在把頭垂得越來越低後,終於也是一個有些笨拙的轉身,變成了他原本的草龍模樣。 

  嗯,難道是什麽儀式嗎?再恢復龍身慶祝一下太子?所有人的心裏都畫著問號,然後龍族們也有樣學樣,都變回了原形,重新聚集在龍展和如墨的周圍。 

  「哎呀,真是一條漂亮的草龍啊,瞧這身段顔色,嘖嘖,眼睛也很大很漂亮。」 

  「就是就是,我都不知道,一條草龍也可以修到這麽漂亮嫵媚的地步嗎?唉,太子真的是好福氣。」 

  「嗯,就是就是,怎麽咱們身邊的草龍一個個都那麽差勁呢,想想就鬱悶啊。」 

  衆多的讚美之詞源源不絕的送給了如墨,大家反而把剛化身爲神龍的太子龍展給忘到了一邊,紛紛圍在如墨周圍和他說笑。 

  就見被許多龍王子龍公主排擠在外的一條金龍,它正在拼命的想往圈子中擠去,它本來是這裏最威風凜凜、高貴優雅的一條金龍,可此時那哀怨憤恨的眼神實在是讓它的形象大打折扣。 

  龍展簡直要狂吼了,他恨不得能使用法力讓水晶宮發生塌方,將那些覬覦他娘子的龍族登徒子們都給砸扁! 

  爲什麽,爲什麽如墨變回原形後,情況不但沒有得到改善,反而引得那些狂蜂浪蝶更加瘋狂,連他堂堂的神龍太子、如墨的准丈夫都敢給擠在外面,這真是太豈有此理了。 

  龍展擺動尾巴迅速的遊到已經被事態發展弄得目瞪口呆的老爹和龜相面前,陰森著一張龍臉寒聲說道:「送客,立刻送客,現在,馬上,半刻鍾之內,我不想再見到任何除了咱們東海龍族以外的水族,尤其是那些圍在如墨身邊揩油的家夥們,立刻有多遠就給我送到多遠。」最後一句,他是吼出來的。 

  「是是是,老臣這就吩咐送客。」龜相急忙離去,老天啊,處於嫉妒中的龍太子太可怕了,而且根本就是不講道理的,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到別的龍族揩如墨的油了,那可是太子妃耶,敢對他動邪心思,嫌自己命長嗎?也不過就是大家看到如墨可愛害羞,又美麗無雙,所以圍在一起熱烈交流一下罷了。 

  不過想歸想,龜相可是非常嚴格的執行了龍展的命令,反正宴席已經擺了三天,時間也差不多了。 

  於是,半刻後,果然整個大廳裏只剩下龍族的自家人,而這些自家人都非常瞭解他們太子此時想殺龍的衝動,一個個尋了個藉口溜的好遠。 

  「好了,終於就剩下咱們兩個了,如墨。」龍展驕傲的舞動著四隻爪子遊回如墨身邊:「嘿嘿,那些討人厭的傢夥真是一點場合都不會看。」他伸出一隻爪子在如墨身上輕輕撫摸了幾下。 

  「不會啊太子殿下,」如墨也擺了擺尾巴,瞪著明亮的龍眼睛:「大家都是很好的龍呢,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一條平凡低賤的草龍,會得到這麽多的友情,太子殿下,我今天真的太幸福了,將來飛升仙界後,我一定一定會記住這一天大家所給予我的幸福的。」他非常真誠的說,而且還興奮的繞著龍展遊了一圈。 

  「是……是這樣嗎?」龍展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他的寶貝娘子竟然會將那些明顯就是揩油的行爲看作是珍貴的友情,而且還想著將來飛升仙界。最不可原諒的是,他說他會記住那些登徒子,而自己則是連提都沒被提一下,太過分了,這真的是太過分了。龍展妒火沖天的在心裏抱怨。

第四章

  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剛剛還有些發狂傾向的龍太子立刻就變得溫柔如水了:「好了,如墨,可以變回人的形狀了。」這裏就他們兩個,他要好好的,仔細的看看自家娘子的絕色姿容。 

  「爲什麽?」如墨興奮的在臥房裏遊動,他繞過一張桌子,又繞過一個博古架子,最後遊到大床上躺下:「變回龍很舒服啊,太子殿下,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麽要叫我變回龍身了,因爲真的很自由很舒服啊,哈哈哈……」 

  「別叫我太子殿下,現在我們兩個是夫妻,你要叫我夫君,或者叫我的名字也行。」龍展遊到如墨身邊,先變回人形,含情脈脈看著他的草龍娘子。 

  如墨也變回人形,一下子爬了起來,小臉通紅,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爲……爲什麽?太子殿下,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假扮夫妻嗎?爲什麽我要叫你夫君或者名字,這可是非常不敬的行爲啊。」他甚至退後了兩步,好和龍展劃清界限。 

  自己和太子只是假扮夫妻,這一點絕對要記住且不能混淆,牛哥哥說過了,要飛仙就一定不能動情欲的。 

  龍展有些鬱悶,明明這條草龍看起來很呆,可爲什麽記性卻這麽好呢?他本來還期望如墨忘掉假扮夫妻的話,現在看來,這招是不可能了。尤其看到如墨向後退去的樣子,就更加令他懊惱,索性逼近幾步抓住如墨潔白如雪的皓腕:「我知道我們是假扮的,可爲了扮的像,你只能這麽叫我,來,你叫叫看,就叫我『展』。」 

  「展……」如墨陸怯的叫了一句,剛叫了一句,他就捂住臉搖頭:「不行不行,你是太子殿下啊,不然這樣吧,我叫你龍殿下好不好?」 

  他認真的問,卻讓龍展黑了一張臉:「你叫我龍殿下,誰會認爲我們是夫妻啊,就叫展,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知道嗎?這是命令。」他再一次卑鄙的利用了如墨對自己這個太子的景仰忠誠。 

  果然,一聽到命令二字,如墨就沒有話了,他再憋了半天,才在龍展期待無比的目光中憋出一個「展」字來。 

  「你是蚊子嗎?依我看,蚊子的聲音都比你大多了,我的名字就這麽難聽嗎?算了算了,以後慢慢習慣吧。」龍展不甚滿意的挑毛病,然後開始脫衣服。這個舉動讓剛經歷了一次驚嚇的如墨再度陷入驚嚇中。 

  「幹……幹什麽太子殿下?」他驚叫。沒錯的,山上那些傳奇小說裏,男女行房之前都是先脫掉衣服的。 

  他起身就要向床邊逃去,卻被龍展一把拖了回來:「別以爲我要強暴你,我只是困了,要脫衣服睡覺。」 

  「哦……」如墨爲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不過:「太子殿下,哦,不是,是……展,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了,用不著再裝下去了吧?我到榻上去睡。」如墨爬啊爬啊,爬到床邊。 

  「不要,免得丫鬟們進來看到會懷疑。」龍展又拖回如墨,面不改色的撒謊,天知道他爲了偷練龍神功,已經多久沒有讓丫鬟服侍了。 

  「是……這樣嗎?」如墨想了想,似乎也對,他只好退回床裏邊,看見龍展已經脫的只剩下一件裏衣,他也只好認命的脫去外衣,雪白的頸項和鎖骨立刻半露出來。 

  龍展怔怔的看著,用如饑似渴的眼神。而如墨則奇怪的望著他,不明白這樣的自己有什麽值得太子殿下如此凝視。 

  不過幾秒鐘後,他便看見龍展飛一般的狂奔下床,跑到角落裏,一蓬血雨從他的面前噴出,染上了閃閃發光的牆壁。 

  「太子殿下,你怎麽了?」如墨大驚下床,也飛奔過去,一把捧住龍展的臉細看,只見高挺的鼻子下面,還在不停流著鮮血,他頓時慌了手腳,就要抱起龍展放到床上喊醫生。 

  「別碰我。」龍展的鼻血再度噴出,此時他終於知道在流鼻血這方面,龍族確實要比人類天賦異稟的多了,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殿下,殿下你怎麽了?」如墨幾乎快急得哭了:「我……我去喊禦醫過來。」他轉身就要往外跑,卻被龍展拖了回來:「不許去喊禦醫,否則我死定了。

」龍展大喊,沒錯,如果被禦醫知道自己只是因爲如墨露出的半截脖子和鎖骨就開始噴鼻血,那他只有一頭撞死了。 

  「那……那你到底是怎麽了?」如墨回來,急得不知所措。 

  「我……我只要吃了你就沒事兒了。」龍展大吼,沒錯,他現在只要把自己的草龍娘子拆吃入腹,就萬事大吉,可是…… 

  「吃了我?」如墨呆呆的問,然後他退後兩步低下了頭,在經過了漫長的時間,漫長到龍展已經替自己止好了血重新回床上躺下準備睡覺的時候,如墨湊了過來,一臉哀傷的道:「其實如果是爲了太子殿下,我的生死本來就不重要,好吧,太子殿下你要從哪里吃起,我覺得……我覺得我胸上的肉可能最嫩。」他壯士斷腕般一把撕開自己的衣襟。 

  「噗」的一聲,太子龍展剛剛塞進鼻孔中的棉絮再度被鼻血噴了出來,這回甚至沒有給他可以奔跑到角落裏的時間。 

  而如墨則已經嚇得臉色煞白,一把抓住龍展的手哭叫道:「殿下,你……你別噴血了,你快吃了我吧,嗚嗚嗚,你……你能不能先吃一口止止血,然後把我打死再吃啊?我……我最怕痛了。」他把龍展的手挽到自己的胸膛上:「你吃吧殿下,自己撕肉吧,我……我自己下不了手,嗚嗚嗚……」他使勁兒的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噗……」龍展的手好死不死的被如墨按在那如鴿羽般柔軟小巧的左乳上,偏偏那顆小小的可愛的乳頭被恐懼一刺激,再被龍展的手一按壓,竟然挺立起來,那種微妙的觸感讓他的鼻血再次狂噴,心裏爲他的草龍娘子對自己的無限情意感動的同時,龍展也深深爲他過分的單純而歎息:老天,他是怎麽就會認爲此吃同彼吃呢? 

  拼命挪開自己的手,雖然那只不配合的爪子一點都不願意離去,但龍展爲了自己的鼻子考慮,還是忍痛將自己的爪子從如墨胸膛上硬拉了下來。他急忙轉過身子,在鼻孔裏又塞了更大的兩團棉絮:「如墨,睡吧,我沒事的,你只要好好的穿著衣服睡覺,我就會好了。」 

  完了完了,看來是不可能和自己的娘子同床共枕了,自己只能到榻上睡了,而且能否睡得著還是個大問題,龍展絕望的都有些無語問蒼天了。 

  「太子殿下,你……你真的沒事兒了嗎?」如墨怯生生的問,不明白剛才似乎都快失血到生死邊緣的太子怎麽又忽然間就像好人一樣。 

  「沒事兒,我真的沒事兒。」龍展有氣無力的回答,沒辦法,他可愛美麗善良單純,總之任何地方都是優點的草龍娘子唯獨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太呆呆笨笨的了,雖然這個缺點讓自己巧取豪奪倒也能得手,但是這樣的人通常有另一個性格,就是死心眼,到那時如墨知道自己欺騙了他,該有多傷心啊,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會原諒自己,所以爲了如墨和兩人的將來著想,龍展最終選擇慢慢忍耐,循循善誘,直到他的草龍娘子願意用真心來接納自己。 

  雖然還是擔心,但想了一想,太子殿下已經成爲龍神,只是噴點鼻血應該要不了他的命,大概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如墨認真的看著龍展,發現他的鼻孔確實已經被堵住了,血不再流出,他這才放心的躺下,不過因爲衣襟剛剛已經撕開了,於是他準備脫下全部的衣服再找一件換上。 

  「殿下,殿下—你房間裏沒有衣櫃嗎?」茫然不知他夫君忍耐的多麽辛苦的如墨竟然還裸著上身跑到龍展眼前:「殿下,能不能幫我找一套衣服換上。」 

  真想看啊。龍展死死的閉上眼睛,可是一想到後果,他就不敢睜眼了。想想吧,史上第一條剛修煉成爲龍神便因爲他娘子的裸體而噴鼻血身亡的神龍,老天啊,他丟不起這個人啊。 

  「衣服就在左邊的第一個櫥櫃裏。」龍展有氣無力的說,他確定自己今天晚上大概要睡不著了,或許他需要練功。只是有一點非常值得擔心:如果他練功的話,會不會因爲腦子裏突然出現的色色畫面而走火入魔啊,到時候好不容易修煉成了龍神功,結果卻入了魔界,別說他丟不起人了,整個龍族都丟不起這個人啊,那些魔頭們也會笑得滿地找牙的。 

  總算這一夜是折騰過去了。第二天,可憐的神龍太子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龍王和龜相的面前,險些讓他們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龜相,展兒不是已經修煉成神龍了嗎?何況他沒有成神龍前也不用睡覺的啊,可爲什麽會出現黑眼圈呢?」龍王悄悄的問龜相。 

  然而對方顯然也不知道答案,經過仔細的觀察,龜相慎重的開口:「龍王大人,我怎麽覺著那兩個黑眼圈是因爲殿下的臉色有些蒼白,所以才那麽明顯呢?奇怪,龍族向來是氣血最旺盛的,這種臉色不該出現已經修煉成神龍的太子殿下身上啊。」龜相煞有其事的晃著腦袋:「不解之謎啊不解之謎,不過老臣可不敢去問。」 

  龍王橫看了龜相一眼:「沒出息的老東西,一遇到危險就縮脖子。」 

  龜相聳了聳肩:「那是當然的了龍王大人,要不然祖先傳下來這副龜殼是幹什麽的?你有出息你去問啊,其實我也是很想知道答案的。」他激勵著自己的頂頭上司,然後就看見龍王大人也同樣的縮了縮肩膀,咳了兩聲:「咳咳,算了,這種小事不用去理會了。」他說完就邁著方步狀似悠閒的離去。 

  老爹和龜相在那裏嘀咕什麽呢?龍展在水晶宮大門外晃著,對龍王和龜相咬
耳朵的舉動十分不滿:想問什麽就過來問啊,不就是眼圈的顔色變深了一點嗎?過來啊,我告訴你們真正的原因,哼哼,到時候有種你們別昏倒…… 

  「如墨,快點兒了,你還出不出得來了?」龍展不耐煩的大吼,然後就聽到一個喘著氣的聲音:「來了來了,我來了。」隨著話音,如墨氣喘噓噓的跑了出來:「對不起太子殿下,你知道我們妖精變成人類時穿的衣服都會在變回原形後化成鱗片或皮毛附著在身上,但……但你讓我忽然換上這種白色紗衣,我很怕一旦需要變回原形時,會長出一片白鱗來,那樣很奇怪的……」他忙著解釋,然後就看到太子殿下黑了的臉色:「所以你就變回龍身在大銅鏡前繞了幾圈,想仔細看自己長沒長出白鱗來?」 

  「你怎麽知道?」如墨大驚的喊:「啊,太子殿下你真不愧是神龍,什麽都知道。」他崇拜的叫著,身後傳來「撲通」「撲通」的兩聲,那是龍王和龜相摔倒的聲音。 

  龍展翻了個白眼,心想就你那單純勁兒,我用一隻爪子想都清清楚楚,還能瞞過我這睿智的龍腦嗎? 

  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家娘子的著衣:嗯,真是太漂亮了,本來如墨就嫵媚,這襲白衣又替他增添了幾分飄逸動人的氣質,真是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驕傲。 

  龍展喜滋滋的昂著頭,一把摟過如墨,完全忘記了人家只是和他假扮夫妻的約定。 

  「殿下……」如墨不太習慣這麽親密的肢體接觸,小小聲的抗議,卻被龍展摟的更緊:「如墨,你忘了嗎?我不是告訴過你,叫我展,別叫殿下。」他的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讓剛剛爬起的龍王和龜相再度摔倒:真是的,不能怪他們定力不夠,誰讓這小兩口一大早晨就給他們這兩把老骨頭上演驚爆內容呢。 

  「快叫一聲來聽聽……」龍展看著近在咫尺的如墨有些不知所措的迷糊可愛模樣,恨不能狠狠的親他一口,不過考慮到自己那不爭氣的鼻子,最終只能作罷。算了,聽娘子叫自己展也是很過癮的嘛。 

  「太……展……」如墨拗不過龍太子,最後只好妥協,鑒於昨天晚上太子才批評過他的聲音太小,所以他這一回盡力的用正常聲音喊了出來。 

  「撲通撲通」可憐的龍王和龜相三度摔倒,兩個老頭再也忍不住了,一個高兒跳起來,龍王顫抖著手指指向他那娶了媳婦忘了爹的不孝子:「臭小子你不是來給老爹我請安的吧?那就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少在那兒卿卿我我的,我們這兩把老骨頭禁摔嗎……」他驀然住口,這麽丟臉的話怎麽都說出來了。 

  「啊,父王,龜伯伯,你們摔倒了嗎?摔到哪兒了?要不要緊?對了,我和如墨還沒給你們請安呢,來,墨墨,咱們去給父王和龜伯伯請安……」他拖著如墨就向兩個老頭走去,心裏嘿嘿冷笑著:「讓你們咬耳朵,讓你們笑話我的黑眼圈,哼哼……」 

  「不……不用請安了,你們就快走吧。」龍王連早就準備好的媳婦茶都不喝了,沒辦法,他和龜相還有漫長的歲月要活,不想就在今天被接連而來的驚嚇給嚇死,所以這是趕緊送走這兩尊瘟神才是上策。龍王爺無奈的歎了口氣:唉,想人家如墨當初是多好的一個孩子啊,這還不到幾天功夫,就被自己這個兒子給帶成這樣了,唉…… 

  「既然如此,那兒子就告退了。」龍展露出炫目的笑容,拉著如墨的手:「走吧,今天夫君我帶你去看看咱們東海最有名最美麗的地方。」說完半天沒聽見如墨應聲,低下頭一看,只見小草龍正癡癡的看著他。 

  「如墨……我……我臉上有東西嗎?」糟了,該不會是自己的黑眼圈大大影響了他的英俊形象,如墨在心裏開始唾棄了吧。龍展正擔心著,卻見如墨急忙低了頭,囁嚅著道:「不……不是,我……我覺得殿……展你笑起來真的……太好看了……所以……所以就……就看呆了……」到了最後,他又恢復成蚊子的聲音。 

  「撲通……撲通……」身後又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是龍王的怒吼聲:「你們兩個……趕快離開我的視線,不到天黑不許回來……聽到了嗎……」餘音在大殿裏回繞不絕。

  「啊,那是太子妃嗎?他可真漂亮啊,難怪能讓咱們太子神魂顛倒的。」 

  「就是就是,你看看太子的樣子,就差沒飛起來了……」 

  「沒錯啊,太子成了神龍,又有了美麗的太子妃,這的確是兩件大喜事,不過……不過至於高興成這樣嗎?我看他變回龍身的話,那尾巴大概都能翹到雲層裏去的。」 

  諸如此般的議論不斷在衆多的水族中口耳相傳,而龍展則一概充耳不聞,他驕傲的昂著頭摟著他那不知所措的草龍娘子,風一般從這些水族的面前掠過,偶爾會笑笑打個招呼來體現自己的親和力和風度,共有九隻龍女被他的笑容擊昏,引發了不小的騷亂。 

  如墨他說自己笑起來好看,他說他都看呆了,他整個人都沈浸在之前自家娘子對他的稱讚中:「哈哈哈哈……」 

  龍展忽然放聲大笑,嚇壞了從他身邊小心經過的水族們,不是吧,這笑聲……也太莫名其妙了,太子……太子難道因爲過度高興而樂瘋了嗎? 

  「展……展……」如墨悄悄拉了拉龍展的衣袖:「展,我……我知道你笑起來很好看了,不過……不過你可不可以別笑出聲音,有點……有點……」他囁嚅著說不出下面的字眼。 

  偏偏此時龍展已經被之前的讚美誇的昏了頭,還貪心不足的想要聽更多好話,於是積極的鼓勵道:「沒關係如墨,有點什麽?你儘管說好了,嗯,你是不覺得我的笑聲也很動聽呢?」太好了太好了,當自己在如墨心中的形象越來越美好時,還怕他捨得下自己去飛升什麽妖界嗎? 

  如墨本來不想說,那可是龍太子,自己從小就景仰的物件啊,但是看到龍展不住親切的鼓勵自己,再不說出來,似乎就是自己不對了,於是他咳了好幾聲後,終於鼓足勇氣小聲道:「有點……有點可怕耶,而且你總是忽然就笑出聲來,

好像……好像是瘋了一樣……」這一回他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偏偏龍展還沈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就沒聽清楚。 

  「如墨,你說大點聲,我喜歡聽。」前面似乎有許多水族在集會,龍展拍了拍如墨,迫切想讓他在衆多水族面前說出對自己的讚美,這樣大家就都會知道他們兩個可是伉儷情深了。 

  如墨愕然的看著龍展:不會吧,笨呆如自己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話,爲什麽太子殿下竟然會說他喜歡聽。想了一想,他驀然明白過來,心中更加崇拜龍展了,昂首挺胸的大聲道:「我是說,太子殿下你不要動不動就忽然笑出聲來,會讓人覺得很可怕,而且……而且好像瘋了一樣呢。」 

  水族聚會發出的喧嘩聲停止了,龍展的身子僵硬了,連那翻騰不休的海水似乎都不敢發出聲音了,所有的目光都在對如墨和龍展行注目禮,而龍展則不敢置信的看著如墨,可惜他反應遲鈍的草龍娘子根本沒接收到這些目光。 

  當然,話說回來,如墨就算接收到恐怕也不會明白這些眼神都是什麽意思,他還是維持著那個驕傲的姿勢,用崇敬的閃閃發亮的眼睛看著龍展:「殿下,不……不對,是展,我……我真的是越來越佩服你了,對待自己的缺點,你也可這樣的欣然接受,我本來都以爲你會生氣的,誰知道你不但沒生氣,還鼓勵我大聲的說出來,你能做到真正的聞過則喜,真是太讓我佩服了。」 

  龍展的臉色由黑轉紅轉白再轉青,他很想揪住如墨的耳朵陰森森再問一遍他說的是什麽,可一看到那雙明亮澄靜的眸子,這種粗暴的動作就做不出來了。 

  龍展覺得一口氣在自己的嗓子眼裏,上不上下不下的差點沒憋死他,最後他只能把氣撒在那些無辜的往這邊呆望的水族身上。 

  「看什麽看?都聚在這裏幹什麽?是不是覺得那些打漁人每天四處撒網很辛苦,所以聚在這裏等著人家一網成擒啊?還不都給本座躲遠點兒。」 

  龍展向那些墨魚對蝦海馬海蜇們大聲的吼,嚇得水族們抱頭鼠竄逃之夭夭,甚至都不敢提醒他一聲,這裏是水晶宮附近,是有結界的,根本不可能有哪個凡人把網撒到這裏來。 

  「殿下如此心系水族們的安危,實在太令人感動敬佩了。」如墨雙掌交握,真誠的對龍展說,讓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如果一千年前能讓我遇到太子,我就不用去霧隱山了,不過現在看來也很不錯了,如果不去那裏,我就不能認識那麽多的好朋友。」說到自己的好朋友,如墨的語氣中又添了淡淡的憂傷。 

  龍展撓了撓頭,前一刻的怨氣沖天都被憐惜所取代,朋友這個東西不是他眼中那些不順眼的水族們,他們是如墨生命中的一部分,是給了他真誠友情的人,自己的獨佔欲再強烈,也不能試圖抹殺如墨和他朋友們之間的感情。 

  他抱住如墨,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最後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傳遞著無言的撫慰。 

  如墨的心裏輕輕一顫,他心裏一向景仰敬愛的太子殿下,在這一刻令他有了一種不同的感覺,說不上是什麽,覺得心裏好想就那麽動了一不,覺得好像剛剛體會了一下那些書中所說的幸福的滋味,覺得對龍展,似乎有什麽就在這一瞬間和從前變得有些不同了,如墨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明明龍展根本就沒有改變,爲什麽只是彈指間,他在自己心裏似乎就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呢? 

  「如墨,如墨……」 

  身後傳來的驚喜喊聲讓龍展和如墨回頭,一個還算秀麗的男子和其他幾個人正往這邊趕來,他臉上是抑止不住的激動狂喜表情,那雙狹長的眼中閃著炫耀驕傲的神采。 

  龍展皺了下眉頭,他已經知道這男子是條草龍,其他的都是些魚鼈蝦蟹的水族,不知爲什麽,這條和自家娘子屬於同一種族的草龍卻讓他心中充滿了厭惡之情。 

  如墨的身子微微一僵,不由自主的垂下腦袋,那條草龍變成的人還恍若未覺,直沖了過來拉住如墨的手大聲問他道:「如墨,如墨,哎喲,真的是你啊?剛才遠遠的看見,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呢,幸虧看見太子殿下在身邊,才敢確定。」他臉上是誇張的久別重逢的喜悅,然而不知爲何,龍展卻覺得在這喜悅背後,隱藏著的是一種深深的嫉恨。 

  如墨仍然垂著頭,悄悄的抽回手,他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要和龍展離開。 

  那條草龍愣了一下,然後陡然又拉回如墨的手,聲音轉眼間就高了八度:「如墨,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啊,在你離開東海之前,我們……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我……我是錦紅啊……」 

  「我……我不認識你。」如墨有些慌亂的答。 

  而錦紅身後跟著的一群水族們卻無一例外的哈哈大笑,紛紛嘲笑他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什麽的,最後他惱羞成怒,一把拽住如墨高聲道:「好啊,這才飛到高枝上,就翻臉不認人了,別忘了一千年前,你還是跟著我屁股轉的一條草龍呢,那時候要不是我,你都不知道被欺負多少回了,那時候……」他滔滔不絕忘乎所以,而如墨卻是越聽越驚訝。 

  龍展在旁邊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他是絕不相信如墨會是這樣人的,那小東西的一切都在那雙眼睛裏。他只是奇怪到底是什麽理由,讓如墨不敢認這條草龍錦紅,是因爲怕自己看不起他嗎?應該不是,如墨那單純的性子,哪會這麽的「爲自己著想。」 

  「錦……錦紅……你……你要認回我做朋友嗎?」如墨的驚異之色溢於言表:「你……你忘了一千年前,是你……是你親口和我說過……說過不會再和我做朋友的,你……你還說……讓我以後走到大街上,看見你也……也不許叫你……要裝作不認識你的樣子,這……這些都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啊,所以……所以我沒有辦法,只好離開……離開東海,因爲我已經一個朋友都沒有了,難道……難道我被騙了嗎?是……是有人冒充你來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嗎?」說到最後一句話,如墨原本傷心的語氣已經添上了一絲欣喜。 

  錦紅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嘴角動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是啊,你……你一定是被騙了……你從來都是笨笨呆呆的,一定是這樣沒錯。」他話音未落,如墨已經激動的不能自已了,旁邊他的其他水族們也都議論紛紛,以驚羨的目光看著錦紅。 

  就在如墨都要和錦紅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他被拉到了龍展的懷裏,然後耳邊響起一個森冷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聲音:「錦紅,你不過是一條草龍,而如墨如今已是龍宮太子妃,你可知道欺騙他是什麽罪名嗎?」 

  龍展實在忍不住了,那條背信棄義趨炎附勢的草龍的謊言,簡直就蹩腳到了極點,也只有他那單純善良的以爲全天下的龍都和他是一樣美好的如墨會相信。

看著他因爲錦紅的謊言而瞬間盈滿了欣喜的眸子,龍展的心這個疼啊,若非那條叫錦紅的草龍實在太不堪,他甚至都不想戳穿他,因爲對如墨來說,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沒關係,被打擊到了,被傷害到了都沒有關係,就盡情來我寬厚溫暖的懷抱裏吧。龍展在心裏默默的對如墨說,然後他才開口。 

  叫錦紅的草龍一呆,表情瞬間就變得驚惶之極,他只顧著和現在的太子妃攀關係,竟忘了一直在旁邊虎視眈眈的太子殿下。東海中的水族誰不知道,龍太子龍展那可是個眼裏揉不下一粒沙子的主兒,他那點謊話也就能濛濛善良單純的如墨,想蒙住太子,再等十輩子怕都是沒有指望的。 

  可是能攀上太子妃,能成爲他最好的朋友,自己以後在東海,簡直就可以說是橫行無忌了,這個條件實在太誘人,誘人到愚蠢的錦紅不惜再爲它冒一把險。

他低了目光,囁嚅道:「殿……殿下,我和如墨……啊,不,是和太子妃,我們……在一千年前是最好的朋友……」 

  不等說完,龍展就冷哼了一聲道:「沒錯,你們在一千年前,嗯,甚至可能是在做鯉魚的時候,的確是最好的朋友,可是隨著你們跳過了龍門,成爲了草龍,不得不尋找強大的龍族來依附後,你便開始看你的朋友不順眼了,因爲你們其他的草龍都能夠左右逢源八面玲瓏,而如墨卻沒有你們這種本事,到後來,就連有了依靠的你們也開始欺負他,以認識他爲恥,所以你也毫不猶豫的斷絕了和他的朋友之義,並且鄭重告訴他,以後走在大街上都不許他說認識你,省得讓你這個曾經的朋友面上無光,所以今天當你得知當年被你棄如敝履的朋友竟然成了太子妃後,便又迫不及待的想過來攀上曾經被你抛棄的那層關係,可憐如墨牢牢記住你的話,不敢和你相認,是不是這樣啊?」 

  一席話說得錦紅啞口無言,如墨目瞪口呆,龍展所說的這一切,和當初發生的事一模一樣,簡直就像他在旁邊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似的,如墨對龍太子的景仰崇拜更加厲害,一雙眼睛閃閃發光,不離龍展的身上。 

  錦紅也呐呐的說不出話來,龍展接著厲聲道:「如墨因爲你之前的話不敢和你相認,你卻對他惡語相向,對太子妃不敬在先,欺騙在後,你可知這兩條罪名夠你死幾次的嗎?」話音未落,錦紅已經抖如篩糠一般,連忙下跪磕頭,求龍展和如墨饒命。 

  如墨看的不忍,連忙就要扶起他,龍展卻一把將他拽了回來,對錦紅冷冷道:「如墨心善,定不忍對你處以極刑,我今日看在他的面上,便放過你這一次,以後若再敢想著巧言欺瞞以讓自己飛黃騰達,我可就沒今日這般好說話了。」他說完也不待如墨說話,拉著他飛一般的離去,身後傳來水族們的大聲嘲笑,他方覺心裏舒服了一些。 

  「展,你爲什麽要這樣對他?」如墨有些不高興:「他是我的朋友啊,雖然一千年前他和我斷絕情義,可剛剛他也說了,那是有人冒充,你難道瞧不起他是因爲他是一條草龍嗎?別忘了,我也是一條草龍啊。」 

  龍展歎了口氣,對自己的笨笨娘子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只得柔聲道:「墨墨,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那個傢夥是騙你的,什麽有人冒充,你也不想想,當初的你們不過是兩條在東海裏無足輕重的草龍,誰沒有事兒去冒充他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幹什麽?都能隨意化形的龍族,法力可都是要達到一定修爲的,人家至於去挑撥你們嗎?」 

  如墨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龍展的話有道理,然而心裏卻還是難免失望之極,難過道:「雖然說得沒有錯,可我在東海裏,一個朋友也沒有,錦紅他還算是……」不等說完,龍展就摟緊了他道:「小笨蛋,你不是還有我嗎?何況你也別老認爲只有那些草龍才會和你做朋友,像是對蝦將軍他們的種族,雖然膽子小了一些,可品質都還是不錯的,熱情又直率,還有墨魚種族,長得不好看,可一個個真誠待人,很適合和你做朋友的,還有烏賊種族,雖然叫賊,然而行事卻十分的光明磊落……」他一口氣列舉出好多,讓如墨終於不再黯然。 

  「何況,你不是還有那霧隱山上的妖精朋友嗎?十一個啊,那麽多肝膽相照的好朋友,連我身爲龍太子都沒有呢。」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嗯,如墨,能和你做到那麽好的朋友到底是什麽樣的呢?難道都和你一樣嗎?」其實他是想問難道都和你一樣笨嗎?不過生怕說出來被如墨怪罪,所以把那個笨字臨時去掉了。 

  不過如墨顯然並不認爲笨是什麽缺點或者不好聽的話,他還沾沾自喜的說道:「嗯,大家都差不多笨了,牛哥哥說我們只有笨一點,心思才會少,心思少修煉的進境才會快,不過十二個妖精裏面,兔子和猴子還是很聰明的,蛇那個傢夥怎麽說呢,有時候聰明,有時候會比我還笨耶,馬是什麽都放在心裏不說,其實看的很透的,老虎就真的和我差不多笨了……」他努力回想著黃牛總結的各個妖精的特點,心情也因爲說到好朋友們而飛揚起來。 

  龍展耐著性子聽完,忍不住拍了一下額頭,喃喃道:「老天啊,這都是群什麽妖精,它們竟能夠同心協力打敗那些域外妖精,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難道是因爲笨妖有笨福,得到了上界妖仙們的同情,所以暗中幫了他們的忙嗎?」 

  「展,你在說什麽啊?」如墨好奇的問,在聽到龍展擺手搖頭的說「沒什麽沒什麽」後,他就真的認定了剛剛太子殿下只是在囈語,想了想,不由得鼓起勇氣擡頭道:「剛才……剛才真是要謝謝你了,謝謝你幫我說話,還沒有瞧不起我們草龍,我……我真的是太感動了,不知道怎麽報答你才好,而且我覺得,太子殿下發威的時候,和你笑起來的樣子一樣好看,一樣迷人呢,你將來一定會娶到漂亮善良的龍女的。」他非常認真肯定的點頭。 

  龍展心裏說當然,這點我也毫不懷疑,可現在關鍵的是,我不想娶龍女了,我就想娶一隻笨笨的叫如墨的草龍你說可怎麽辦?不知道怎麽報答我,那你以身相許好了。可這話他也只敢在心裏說,生怕真說出來了,指不定哪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身邊的小草龍就包袱款款落荒而逃了,他可是一條快要修成妖仙的草龍啊。 

  但有一點還是值得欣慰的:如墨說自己好看迷人,這就說明他對自己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太子殿下想到這裏,立刻就覺得深受鼓舞,他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可以讓如墨拜倒在自己的身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雙羽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