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ds-hk.net/thread-49462-1-21.html

 

第一章

小狐的爹爹是和平山裏最最英俊的黑狐,小狐的娘是雪色山脈中最最美麗的紅狐,因此當兩個最最美麗英俊的狐狸夫妻在成親之後的第二年,便選擇了兩個山裏最美麗的一個山中小湖邊住下,然後懷孕生下一個山裏最可愛的白子小狐。

小狐在其他狐爸狐媽的期待之下生下來的時候,所有狐都開始為自己家裏的寶寶打算該怎麼搶到這門親事,畢竟雖然黑狐是狐中公認最陽剛的狐族,紅狐是最豔麗的狐族,但是雪白的狐狸始終是整個狐狸族的最愛,尤其雪色山脈雖然叫雪色,但是除了山頂之外的其他地方根本不下雪,因此在這個區域裏,幾乎看不到白狐的存在,所以小狐的誕生,就像是一個狐族裏的傳說被證實了一樣,所有人都為自己的女兒打算,希望將來有機會得到一個同樣是白子的美麗孫子。

但是這樣的期望,只維持了短短不到一天,當所有人發現小狐的右後腿竟然骨骼不太正常,有點細小,雖然可以慢慢行走,卻無法快速奔跑時,這未來的乘龍快婿,一下子變成了兩個山脈狐族裏公認的最大遺憾。

一隻跑得不快,甚至可能根本跑不了的狐狸,將來怎麼獵捕食物?怎麼逃離獵人的追捕?

所有人都認為,這狐族裏最可愛最美麗的小狐,恐怕是註定要早夭的孩子,沒有一隻狐狸相信,這孩子有機會長大。
除了黑狐爹爹跟紅狐娘娘。

黑狐爹爹跟紅狐娘親並不因此而放棄自己的孩子,對牠們來說,小狐狸依然是上天賜予牠們最可愛最美麗的寶貝。
因此在牠們的呵護下,在小狐還很小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缺陷會讓自己和別的狐狸有多大的不同,牠被父母保護得很好,剛開始喝娘親的奶長大,等到可以吃東西的時候,都是由爹娘親幫牠獵捕回來喂牠吃,即使在出生一年過後,別家的一歲狐狸都可以開始自己獵捕食物時,小狐依然是吃著爸媽獵捕的食物成長,然後只在湖邊的家附近玩耍,幾乎接觸不到什麼其他的狐狸或是什麼兇猛的生物。
但是小狐牠們一家子住進山中小湖邊時,生活有改變的並不只是牠們一家而已,還有其他的草食動物跟鳥類,畢竟對這些動物來說,狐狸可說是牠們的天敵,所以當狐狸一家子只要一出狐狸窩,樹上的鳥兒就會開始四處通風報信,維護同一族或是其他草食性動物的生命安全。
就是因為這樣,小狐的生活很安靜,即使牠根本就沒有獵捕其他生物的能力,但是依然不會有其他動物靠近牠身邊,即使牠長得非常非常的可愛美麗,也依然不會有狐族的女孩會願意嫁給牠。
常常,只能慢慢走在林間的小狐,會在紛落的樹葉底下,撥撥土壤裏的小蟲子,機他們說著完全不共通的語言,也?#92;那些小蟲其實聽得懂,但是每次被發現時,小小的身體就會蜷曲偽裝假死狀態,來保護自己不被吃掉,假死中的蟲子怎麼可以說話?所以雙方才始終沒有對談也不一定。
幸好,有爹娘的陪伴,山中的日子並不會太難熬,也幸好牠根本不曾和外界有接觸,因此牠一點也不知道別人對牠的棄嫌,可愛的小狐依然對這個世界充滿期望。
所以每次閑來無事,牠就會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仰望天空,然後發現比小鳥能飛翔到的,更高的天空,偶爾會有一種非常美麗的大鳥飛過,爹爹說那種大鳥叫做鷹,鷹和一般的鳥兒不同,牠們可以飛到很遠很高的地方,將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在動物界裏,大家都覺得鷹的雙眼可以看透自己的秘密,所以帶了一點畏懼。
小狐看看自己跑不快的腳,牠常常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變成那種叫做鷹的大鳥,翱翔在天際,可以清楚瞧見這小湖邊外的其他景色。

鷹是一種目光銳利的飛禽,也?#92;牠們的嗅覺不如走獸類,但即使是在冬天的雪地裏,牠們依然可以用自己的雙眼找到在雪地上奔跑的白兔,然後將自己的雙翼展開至最大,從高空翱翔到接近獵物的位置,然後迅速收斂羽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下沖,在靠近獵物的一瞬間張開銳利的爪子,將爪子狠狠刺入獵物的身體裏,然後等雙翼再度用力揮動時,獵物就這麼跟著爪子一起隨牠飛上天際。
因此,當小狐一家人搬到湖邊的時候,天上的鷹就馬上發現了底下的改變。
狐類雖然算是飛禽類的敵人,但是牠們的威脅性比起會攀爬樹木的肉食性走獸來說,比較沒有那麼大危險,更何況鷹不是一般的飛禽,牠們雄壯且兇猛,別說是狐類了,就連?#92;族恐怕也沒敢想過獵捕一隻老鷹來吃吃看。
所以狐族一家搬到牠的勢力範圍對牠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充其量就是奪走牠領地裏少數的食物罷了!
既然沒有多大的影響,年輕驕傲的飛鷹並沒有把這件事報告給牠們的王知道,畢竟這裏是王分發給牠的領地,凡是牠覺得不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向鷹王舉報的需要。
就是這樣,沒有人……或者應該說沒有狐也沒有鷹知道,這個小湖其實算是鷹王的休息地之一,雖然不常來,但是畢竟曾經在某一處留下過自己的痕跡,也?#92;不會有再來的一天,更也?#92;哪一天鷹王又想來這安靜的小湖邊休養生息或是回憶過往時,這一家子三隻狐跟天上的飛鷹才會知道,牠們之間有了什麼樣的交集。
但是,時間的流轉是非常快的一件事,很多事情根本等不及鷹王來到的那一天。
小狐一天比一天大,然後爹娘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幫兒子取個好名字,在想了七、八天的時間之後,可憐沒有讀過多少書……或者應該說根本不可能看過什麼書的兩隻狐,終於幫兒子取了一個牠們自認為非常棒的好名字,名字就叫做--雪色。
雪色?
這不是跟隔壁山脈的名字是同一個嗎? 
這可不是狐爸狐媽沒有創意,而是牠們覺得一隻狐活在這世間就是要懂得飲水思源,當年狐媽可是在雪色山脈出生,並且在那裏過了大半輩子,而且那裏也是狐爸年輕愛玩,冒險穿越山嶺遇到雪色狐族第一美人的地方,為了紀念兩狐的相遇,也正好配合兒子身上美麗的毛色,因此雪色這個名字就這麼決定了下來,小狐從此就叫做小雪色。
小雪色在兩歲時終於有自己的名字,然而名字上的更換,並沒有為牠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改變,牠還是每天乖巧地待在湖邊附近,用嬌弱的腿在附近慢慢散步,和假死狀態的甲蟲聊天,等到黃昏時刻,爹娘獵捕食物回來之後,一家三口再一起享用。
然後不散步也不吃東西的時候,牠就會窩在湖邊的一顆大石頭上,白天曬太陽,晚上照月亮,渴了就喝喝小湖裏的水,嘴巴饞了就把頭伸進湖裏咬咬石頭底部的一種奇怪小草,小草吃起來甜甜的,香香的,每天都會長出一點點,很少很少,差不多一小口而已,但是那就讓小狐可以咬得很開心,所以雖然味道很好,但牠永遠都記得留下根部讓小草兒每天都長一點點,從不曾有過把根給刨起來吃光的念頭。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牠與眾不同生活方式的關係,當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狐爹爹跟狐娘日漸年老,不再是狐族的第一俊狐美狐時,美麗的小雪色卻依然小小的,好像時間不曾往牠的身上有過停留。
這小,指的不單是他長不大的身體,還有他的模樣,每一根毛發依然像是最年輕的小狐一樣,根根亮麗飽滿,常常在月光下透著珍珠一樣的光澤,漂亮得連天天相處在一起的狐爸狐媽都會看得呆掉。
狐爸狐媽不曉得這樣的事算好還是算壞,但是牠們開始擔心,因為如果牠們已經開始漸漸年老,而牠們的孩子雪色卻依然一直維持著原來的模樣,那麼等到有一天,牠們去世了的時候,雪色還一個人孤單的留在這小湖邊時,該怎麼辦? 
小雪色的後腿依然太纖細,只能慢慢地走在湖邊散步,不能快跑也不能用力的跳。這樣的狐無法獵取食物,等有一天牠們都去世了,誰來像牠們一樣,獵捕食物給牠們親愛的小雪色吃?
這個問題並不是很久以後才會到來,時間是非常殘酷不等人的,當牠們在外面獵捕食物,瞧見當年和雪色一起出生的幾個孩子都已經有了孩子,甚至有了孫子的時候,牠們就知道,如果再不趕快解決這問題,也?#92;眨個眼,明天就會是牠們和孩子分別的日子。
小雪色雖然不懂人際關係,也很少離開過湖邊,不過爹娘牠們眼中的憂慮,牠怎麼可能瞧不見,只是牠還不懂得什麼是生離死別,牠單純的希望父母兩人可以別再憂慮,別再難過。
因此當爹娘咬著獵物回來時,雪色總會在大家用完?#92;之後,勤勞的幫爹娘整理身上的雜亂,伸出粉色小小的舌尖,一點一點幫狐爹爹狐娘撫平亂了的毛髮,夜晚,牠會像小時候一樣,把自己的身體卷得像一顆雪白色的小毛球,滾到爹娘的中間,然後抬起頭用牠圓滾滾、水汪汪的眼睛撒嬌,那模樣一點也不像看起來總是帶點狡猾的狐狸,反而像是一種叫做狐狸犬的犬類,不過比起犬類卻又多了一份優雅的體態和魅惑。
狐爹爹狐娘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家的狐狸,竟然?#92;出像狗狗一樣的動作,事實上打從小雪色出生的時候,牠們就愛極了牠這個模樣,所以小雪色總是會用這模樣跟牠們撒嬌,惹牠們開心。
「爹爹,娘,雪色最愛你們了。」

「爹娘也最愛雪色。」看著乖巧的兒子,狐娘滿心的疼愛,別人都說活不了多久的孩子,如今在牠們細心的照顧之下,也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而且比誰都還要乖巧可愛,這麼好的孩子,牠們怎麼捨得放心離開?
終於,在幾日的深鎖眉頭之下,讓狐爹爹先想到了辦法,牠們狐族雖然喜歡吃些小雞或是小鴨,不過並不代表牠們只能吃這個活下去,當牠在遠遠的地方瞧見一隻大熊努力撈著樹上的蜂蜜時,牠想到牠可以在湖邊種上幾顆甜美的果實,這樣如果有一天他跟狐娘離開人間的時候,牠們的小雪色可以吃這些香甜的果實過日子。
於是,狐爹爹跟狐娘開始在獵捕食物的同時,開始注意起這森林裏的所有果實,只要是可以吃的,牠們都會小心,並且想辦法咬下完整的果實,然後一種接著一種種在小湖的附近。

果實在第二年就生出了小枝枒,小小的,嫩嫩的,一下子遍佈整個小湖邊。

接著過了幾個月,有超過一半的小枝枒都變成一棵又一棵的小小樹,讓好奇不止的雪色,只要在狐爸狐媽出去獵捕食物的時候,就開始蹲在一棵一棵小樹的旁邊開始屬於狐狸的深思。

幾年的時間過去,整個湖邊如同狐爹爹狐娘所預料到,長滿了各式各樣的果樹,只要到了季節,就會開出各式各樣的花朵,結成各式各樣的果子,有棵奇怪的果樹,一開始都只開著花,不長果子,到了第五年才冒出小小的幾顆,小狐跟爹娘各咬了一顆,酸得不得了,三張狐臉全部皺成一團,剩下的就不敢再吃,到了第十年,那些沒有吃掉的果子一直都沒落下,終於慢慢地變成紅色,於是三隻狐狸又各咬了一顆,比較沒那麼酸,不過苦苦澀澀的,後來第十五年雖然變成了暗紅色,但想起那味道,狐狸一家子還是想都不想碰,狐狸一家叫它怪怪果,在後來的?#92;多年之間,都提不起信心再碰它一點。

說起來奇怪,不曉得是不是吃這些果子的緣故,狐爹爹跟狐娘超脫了一般狐狸的生命,陪著牠們最心愛的小狐,渡過了整整三十多年的時間才離開世間,那時候,小小的湖邊果樹長滿了所有空地,兩隻狐狸去世時,正巧是在春花燦爛的季節,小狐輕輕地喊著爹娘,卻沒有一點回應的聲音,沒有爹爹再叫牠寶貝,沒有娘喊牠乖乖小雪色,沒有暖暖的舌尖幫牠舔舔毛髮,小狐好難過好難過地把自己卷成小毛球,窩在漸漸失去溫度的父母親之間,讓紛飛的花朵淹沒身體。

失去父母的傷心,讓小雪色沉睡了好久好久,當牠醒來時,自己身上滿是爛泥,身邊的爹娘已經成了?#92;骨掩埋在泥中。

小雪色眨眨眼,流下一滴眼?#92;跟父母說再見,走到湖邊,一隻狐孤單地幫自己把毛髮清理乾淨,仰望天空,告訴離開牠身邊的爹娘,小雪色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請牠們不用擔心。

但是孤單的日子真的好難熬,小雪色多想要有誰可以陪陪牠,於是當牠看到樹梢上的鳥兒辛苦孵蛋,然後孵出?#92;?#92;多多的小寶寶時,牠就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弄幾個蛋蛋來,幫自己孵出?#92;多小寶寶陪自己玩。

於是,樹林裏的小鳥兒開始驚慌,因為森林裏多了一隻會偷蛋的狐狸,小狐狸不會爬樹,但是牠卻有著無敵的大絕招,用軟軟蓬蓬的尾巴,卷起小石頭,趁鳥爹爹鳥娘不在的時候,把石頭甩向鳥窩,這招是他無聊時在湖邊玩打水漂練成的,小石頭果然打中了鳥窩,連同鳥蛋一起落下,有些小小的鳥蛋禁不起這種考驗,碎成一地的黃,讓小雪色很是內疚,心裏想著只要他能孵出小鳥兒陪他,他就再也不幹這種壞心的事了。
可,這世界上並不是?#92;多的事情都是希望就可以成?#92;。

別說是孵出鳥蛋了,小雪色連該怎麼孵都沒辦法做好,即使雪色的身體比起一般的狐狸還要小上?#92;多,但比起天上的小鳥兒起碼大了兩三倍,每次?#92;好蛋蛋的位置,學小鳥娘輕輕坐上去之後,接著就是很清楚地蛋裂開的聲音,雪色趕緊起來一看,不但蛋裂開了,就連牠的小屁屁都被蛋黃給染得臭臭的,還有蛋殼刺著了牠嫩嫩的屁股。

看著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蛋蛋破一地,雪色的眼珠子忍不住?#92;汪汪,用力吸吸鼻子,決定繼續努力。
牠想,也?#92;是小鳥兒的蛋蛋太小,所以牠才孵不成,可以生蛋的還有小山雞,體型和牠差不多,公的甚至比自己大一些,那麼牠們的蛋蛋,牠就絕對不會再坐破了。
於是,牠接著的目標就是偷山雞的蛋蛋,不是牠不肯好言相詢,而是牠不懂這些鳥兒們,為什麼老是一看見牠,就喜歡躲牠躲得遠遠的。
但這次的計畫並不是那麼好實行,因為山雞和牠一樣都是在平地上生活,平時雞娘就在雞窩的附近,一開始雞娘看到牠就會努力喚丈夫回來,然後一起把牠啄得滿頭包,後來像是發現牠根本就沒什麼攻擊力,一看到牠靠近,就努力用自己的喙子去啄牠,把牠啄得全身都是傷口,雪白毛皮底下的嫩嫩肌膚,全部都破皮流出血來。
好痛!

回到洞穴裏,雪色痛得眼睛都快要滴出?#92;來,小心地把自己身上的傷口好好舔舐理順毛髮之後,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這才想起這些天來為了跟那山雞鬥法,根本沒吃上多少東西。

不過挺奇怪的是,自從他從沉睡中醒來之後,就不是那麼容易饑餓,常常一兩天才吃上那麼幾顆果實,就足夠了。牠也沒想太多,這些奇怪的事情,爹娘沒教過牠,自然也就沒發現哪兒奇怪,現在佔據他單純腦海的,全都是肚子餓了的問題。
於是他拖著腳步慢慢走,因為氣候已經快要入冬的關係,絕大部分的果樹都只剩下葉子,只有少部分才有果實,而且這些果樹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裏,越長越高,平時還好,牠用尾巴卷個石頭就可以打下來,現在牠累得找不到力氣,只好東看看,西瞧瞧,看看有沒有可以很容易咬到的果實。

然後,牠瞧見了那幾個?#92;多年來,牠和爹娘始終沒再瞧過的幾顆小果子,小小的果子只有牠小掌的一半大,已經紅得跟黑色沒什麼兩樣,靠近的時候會散發一股甜甜很好聞的味道,那種不濃不烈的香氣只聚集在果子附近,遠個幾步就聞不到,但是只要聞到了,就會纏繞在鼻間很久。

長著果子的那顆小樹,一直都沒有長大多少,現在小小的雪色,依然只要稍微抬起身體,就可以咬到果子。

也?#92;是時光流逝沖淡記憶的關係,雪色雖然記得那果子他跟父母嘗了兩次都不好吃,但是聞到那甜甜的味道,雪色忍不住張開口,咬了一個果子下來。
果子才剛進入嘴裏,就化了開來,像最濃郁的果汁,一口滑入雪色的喉嚨裏。
好甜,好香! 
嘗著那味道,小雪色的雙眼幾乎冒出心心來。
這麼一小口可解不了饑餓,於是雪色又張嘴咬下一顆,不曉得是不定錯覺,感覺上這一口比剛剛還要甜美,然後整個鼻子全是那種好好聞的味道,身體跟著熱了起來。
再咬一口,真的好好吃喔!

雪色感動地在果子樹旁邊繞起圈圈來,吃一顆繞五個圈,吃兩顆繞十個圈,吃三顆,繞了不曉得多少個圈,繞著繞著頭都昏了,身體也好熱,瞧見旁邊的小湖,決定泡個水讓身體舒服一點。
如果有人或是動物在旁邊,就可以看到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像是喝醉了酒一樣,用慢慢的腳步,一晃一晃地走到湖邊,然後一個腳步不穩,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頭。
泡在水裏的雪色,一點兒也不想掙扎,懶洋洋地躺在水裏,浮在水中央,然後閉上雙眼,竟然沒有一點覺得哪里呼吸困難,就這麼睡了過去。
小湖裏的魚兒游啊游,一開始以為那漂在水中的東西是什麼水草,靠近就想咬幾下,但是那東西卻釋放出一種混合在水裏的味道,一靠近,魚兒就忍不住翻白肚浮到水面,過了好一陣子才又清醒。
接二連三翻白肚的魚群,開始認為那是一種有毒水藻,於是只要遠遠地瞧見,就趕快避開,因此小雪色就這麼在湖裏漂呀漂的,沉睡不曉得多久的時間,連天上落下白雪,湖面結了一層冰都不曉得。 


第二章

春去夥來,經過無數寒暑,連當年啄傷雪色的山雞都不曉得換了幾代,雪色終於清醒,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湖水裏,冰冷的感覺讓牠努力地往上游,卻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咦?」
牠瞧見自己的毛變得好長好長,漂在湖水中流動時看起來很漂亮,伸出爪子好奇地想摸摸,又發現自己伸出的手竟然長長細細的,雪白晶瑩的皮膚上面一點毛都沒有,再看看另一手,一樣,看看腳,也一樣,最後看向身體,咦?為什麼他身上的毛幾乎都不見了?然後還有身體拉長好多,連兩腿之間的小雞雞都變大了。

這是怎麼回車? 
身體的變化讓他不太會游水,只好用可笑的姿勢,在水中撲騰,花了很久時間,才從湖中央回到岸邊,接著跪在湖邊,看向慢慢平靜的湖水,映照出他現在的模樣來。

人類?
他變成了人類?
從湖水水面上頭,他瞧見了一張小小的臉,上面的兩顆眼睛好大,微微地往上挑,小小的嘴巴又紅又嫩還嘟嘟的,張開嘴,銳利的牙齒不見了,然後白白地一顆一顆密密連接著。
為什麼他會變成人類? 
雖然當年他被爹娘藏在洞裏,戒備著那些上山打獵的人類時,也曾希望自己如果可以和他們一樣高大強壯的話該有多好,但是睡了個覺就變成這模樣怎麼可能? 
怎麼辦?怎麼辦?
誰來告訴他怎麼辦啊?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
老天爺八成是聽到他的乞求聲,當他還哭喪著臉看著湖面發愁的時候,身後傳來男人低沉有力的聲音。
蒼鷹知道自己已經有很久的時間不曾再來到這個山裏的小湖看看,但他一直以為這個小湖的位置隱密,藏在山谷之中,即使過了千百年歲月,應該也不會有人類擅自闖進來才是。
他以前曾經有一段時間就是住在這個地方,在大漠出生,歷經?#92;多生離死別,最後遠離家鄉來到這裏,一個十分幽靜的地方,修行了千百年之後方化成人形,然後成為鷹族的王者,統禦著藍色天空下的勢力範圍。
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有幾次,在心情需要安寧平靜時,他會回到這裏,回想過去修行時的平和心境,慢慢沉澱心中的不安,等到他可以再度平靜公平地去評斷鷹族一些是非時才離開。
這樣的機會並不是很多,以他向來冷靜沉穩的個性來說,數千年來也才出現過三次而已。
而他這一次回來,並不是需要這一片祥和之地來平靜自己的心,他是為了來取這小湖裏唯一的一根甜棘草,幫他的王后解去少見的火鳩毒。
前些日子,有兀鷹一族的叛賊,為了奪取兀鷹一族的寶物,聯合鳩族的幾個不肖族民強自突破兀鷹族的防禦,兀鷹族長在措手不及之下,被打成重傷,趕緊派人來他的宮殿尋求幫助。身為群鷹之王的他,自然不能讓自己臣子的駐地受到傷害,於是他和幾個重臣跟王后一起殺進兀鷹族駐地,滅了那些有著不良居心的賊鳥,只是在過程中,他的王后被其中一隻少有的火鳩給毒傷,需要甜棘草來治療。
甜棘草是十分少見的草藥,它雖非什麼大補之藥,但是卻可以讓食用者提早進入辟?#92;的境界,並且維持身體在最強健的型態。甜棘草的特點是,它數量十分稀少,但只要擁有一株,就不用擔心會使用完,甜棘草每天都會迅速地長出大約一般人類尾指長,然後最多長到三指長度停止,即使天天都有人咬掉一口,隔天就可以長到同樣的長度,可以說是每一個修行者的寶物之一。
所以當鷹王的幾個大臣知道這件事時,每一個人都十分憂慮,甚至認為王后這一次八成是難逃過大劫,只有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他很清楚哪里有這東西,當年他就是靠著這一根甜棘單,比任何族類都還要來得早修行成人,也讓自己的身形模樣始終是族裏最強健英偉的模樣。
因此當他拍動翅膀,來到這他曾經待過千百年歲月的地方時,沒想到不但有人進駐了這裏,竟然還在湖邊種了無數的果樹,使原本看起來清幽之地,充滿著落英繽紛。 

他化成人形,落在鋪滿花瓣的土地上,皺起筆直的劍眉,狹長的雙眼一張,立刻銳利地發現湖邊的身影,並快速移動到這個人類的後方。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
儘管他不曾禁止誰進入這裏,但自己心中的記憶被侵犯,心裏多少有點不悅,尤其不曉得是誰,竟然還在這裏種了這麼一堆礙眼的果樹,美麗是美麗,但是卻少了過去那一種清幽,看起就像是人類所歌頌的繁花盛開。
蹲在湖邊,被雪白長髮掩?#92;全身的小小身影,似乎嚇了好大一跳,一個震動人就要跌到湖裏頭,蒼鷹一個皺眉,伸手把人給拉住,然後一雙充滿著驚慌、訝異、開心且純真的紫色眼睛就這麼映入了他的眼中,那完完全全的乾淨澄澈,令他從來不曾真正躍動的心,撲通一下,連自己都可以清楚地聽見,像是一道晴天傳來的驚雷。
雪色被嚇壞了。
因此有好一段時間他完全沒反應,要不是細瘦的腳站得酸了,他可能還要呆上好一會時間。他看看這個高大的人類,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腳,發現同樣是踩在地上,自己的腳跟這個人類比起來,不但小了好多,而且細瘦得像是承載不了自己的重量,和他還是狐狸的時候,根本就是一個樣。 
看來雖然他莫名其妙變成了人類的樣子,但是腳上的殘疾還是依然存在,害他稍微期待了一下下。
「我問你話,你沒聽到嗎?」
蒼鷹眉間的那一道凹痕更明顯了一點,身前這一個全身赤裸裸的少年,竟然在看了他一眼之後,不但沒回他剛剛的問話,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出神,他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那是一雙非常小巧的腳。平時他並不是很注意人類的腳長得什麼模樣,他那幾個能化成人形的臣子他一樣也沒想過去量量他們變身後的大小,就連自己的同樣沒注意。可這少年一雙小小的腳,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為它們小巧得不可思議,不但腳掌沒有他化成人形時,大手一半的大小,連腳踝都纖細地好像一折就斷,這樣的腳看起來格外地惹人憐愛,但是有它該有的作用在嗎? 
雪色自然聽不懂他說的話。
關於人類這一個詞,他是從父母口中知道的,那是在有一次,正當他在湖邊發呆時,爹爹跟娘匆匆地從山谷之外奔跑回來,瞧見發呆的雪色,爹爹一口就把他給叼起,然後跑回平時睡覺的洞穴裏,一家三口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藏好。
接著就瞧見幾個高大的生物,手中拿著奇奇怪怪的東西奔跑過來,在小湖邊找了好久的時間,找得他肚子咕嚕咕嚕,但是爹爹和娘還是兩個一起把他給壓扁扁不准他因為移動而發出一點點聲音,在他覺得餓到肚子連咕嚕咕嚕都懶的時候,終於幾個生物帶頭那一個發出呼喊聲,他們才放棄,離開這個有著一個小湖的山谷中。
爹爹說,那種生物叫做人類,是很可怕很狡猾的生物,喜歡獵取他們狐族,活生生從他們身上剝取毛皮,只因為從活生生狐狸身上剝下來的毛皮,色澤才會像牠們活著時那樣美麗,這些人類的行為,沒有哪一隻狐狸可以理解,狐狸獵取生物是因為肚子饑餓,為了生存,但人類並非加此,他們不吃狐狸的肉,只因為牠們身上的毛皮美麗,穿在身上溫暖而殺生,所以人類是最可怕的生物,爹爹跟娘都要自己記得,看到人類的時候,要趕緊躲起來,尤其小雪色身上的毛色,是人類最喜歡的,因此千萬別讓人類瞧見他。
仰望著蒼鷹的臉龐。
問題是,現在他已經被人類給抓在手中,爹爹跟娘可沒跟他說過要是被人類給抓住了該怎麼辦? 
還有,這個人類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而且他好喜歡他銳利的眼睛,那讓他想起天空中他最喜歡的大鳥。

小雪色不曉得他的念頭誤打誤中,蒼鷹的確是他最喜歡的大鳥,但是就像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人一樣,自然也不曉得他眼前的這個人類,其實是一隻飛鷹,一隻活了數千年歲月的飛鷹。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
聰明的蒼鷹,從雪色眼中乾淨的神色帶了點疑惑的表情,猜測到雪色目前的反應由來,於是稍微放鬆緊握的手,往後退一步將這個少年仔細地看清楚。
活了數千年,他看過的人類及妖類不曉得凡幾,但這個少年,卻是他見過最美麗的生物。
之所以用生物這個詞,乃是因為雪色的樣子看起來太無垢,跟他所認識的人類一點也不像,反而像是個森林中的精靈。
這個精靈真的很美,雪白無瑕的肌膚、毛髮,一雙紫色的眼瞳,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帶著和眼神一樣的透明感,在這少年身邊,可以感覺到安心,在這少年身邊不需要太多的戒心。
「你沒有衣服穿嗎?」
春天的山裏,依然寒冷,瞧見不習慣失去一身毛皮的雪色在風中打起哆嗦,他忍不住問,接著又想起問了也是白問,這孩子根本就聽不懂他說的話,因此他直接從他的囊裏掏出一套自己的衣裳幫他穿上,雖然兩個人的尺寸實在相差太多,不過當雪色拖著他對他來說過長的外衣,往他身上靠近時,那可人的模樣令他莞爾。

雪色睜著狐狸眼兒,好奇地伸手抓住他的大手翻來翻去,剛剛衣服突然從蒼鷹手中變出來的時候,他眼睛睜得好大,那圓滾滾的模樣若是讓去世的爹娘瞧見了,八成又要歎息牠們怎麼生出一隻像小狗兒一樣的孩子,要是被其他狐狸給知道了,一定會被笑。
蒼鷹看他努力找尋他手中奧秘的模樣微笑,明知道他聽不懂,他還是想跟他解釋。

「那是我修練的袖袋,裝在袖子裏,雖然不大,但是可以裝進很多東西且外表看不出來,只有我才能拿,所以你找不到的。」
雪色雖然聽不懂他的話,可是奇異地卻可以從他的雙眼感覺到他的意思,因此收回雙手,在身邊?#92;了?#92;,突然間不曉得該把自己變得不太一樣的手放在哪兒。

「真不曉得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蒼鷹歎息,想起他今天過來的目的,於是走到湖邊的那顆大石頭旁,伸手探進水裏,熟練地摸到那一株只生出一點點的甜棘草,折下一小指的長度。
瞧見他拔了自己的零食,雪色又睜大了雙眼,張口就想把他手中的草給吃掉。
說做就做想來是小狐狸的優點之一,才想著,嘴巴已經張到蒼鷹的手指前準備咬下去。
蒼鷹只愣了一下,趕緊把草給收回袖袋中,然後看到一雙可憐兮兮的眼,和仍然張著的小嘴。
頭一次,蒼鷹發現自己有忍笑的衝動,小孩兒的模樣還真像是嗷嗷待哺的幼鳥兒。

「你不會在這裏的時候就吃這個吧?」看他張口就想吃掉他手中的甜棘草,應該是常常吃才會有這反應,但依照他剛剛摸著甜棘草的長度,不像是有人吃過啊?

他不知道小雪色吃了不知名的果實之後,在湖水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時間,但是因為記憶依然在沉睡前,所以雪色以為他拔掉了他今天零食的份量。
「想吃,還有。」蒼鷹於是伸手又拔了一指長,放進雪色因為驚訝而撐大的小嘴裏。
紅嘟嘟的小嘴開心地咬著,可是他不懂明明每天只能長一點點的小草,這個人類怎麼有辦法又拔出一點點,於是滿是好奇心的狀況下,他在蒼鷹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像還是狐狸時一樣,噗通一聲把頭給探進水裏,然後瞧見依然還有一個小指長的小草。 
咦?
這次長比較多? 

雪色不會說話,但蒼鷹發現自己就是可以從那一張小臉感覺到他心裏的意思,伸手摸摸他的頭,心裏連自己都覺得奇怪地下了一個決定。
他想帶這個小傢伙回去。
「我該叫你什麼呢?小傢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聽見他的話,雪色停止腦中的疑問,看向他,然後歪著小腦袋,最俊皺起眉頭。
「我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蒼鷹發現自己突然間好像多了很多的耐心,竟然可以為這麼不必要的問句,開始對雪色比手劃腳起來。他比比雪色,再比比自己,然後做出走路的樣子。
要是他現在這模樣,讓其他曾經見過他的妖族瞧見,恐怕會嚇掉了眼珠子,所有妖族都知道,鷹族是一種最自傲的妖族,因為他們在蒼天裏飛翔,因為打從他們生出來就擁有俯視眾生的本能,因此在他們的眼中,格外地排外,別說是讓人住在他們的地方了,平時連說話都不會搭理,沒想到高傲鷹族裏最強勢的鷹王,此時此刻竟然為了一個孩子,不但開口邀請,還比手劃腳地希望少年可以懂他的意思。
雪色雖然天真純潔不解世事,但是他的腦袋並不愚笨,一下子就看懂了這個高大男子想要表達的意思,然後他笑了開來,墊起腳尖往蒼鷹身上一撲,然後在蒼鷹順勢抱起的手中把自己卷起,就像爹娘還在的時候一樣,可以感覺那種被圍繞的溫暖。
他要帶自己一起走呢!
這樣他是不是就不用孵小雞了? 

這個人類可以跟爹娘一樣陪著他,給他溫暖,然後陪他說說話,讓他不用再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寂寞。( ‑ " 
雪色的自動令蒼鷹訝然,但隨著驚訝而來的,竟是心裏小小的溫暖,他從很久很久以前,在鷹族裏就是最出類拔萃的鷹,也是最快修煉成人形的鷹,在漫長的生涯中,有些不懂修煉的同族一個接一個死去,懂得修煉的也因為過不了天劫而離開,久而久之,他成了年歲最長久的鷹,被所有的飛禽妖族公認為王,每個族人瞧見他,全都是以無比恭敬的眼神,敵人望見他,也都飽含畏懼,只有這個少年,不怕他,甚至還無條件的信任他,這樣的感覺,老實說,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感動。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是他的承諾,心甘情願的承諾,即使他明白帶著這個少年回去,多多少少會引起族人的不滿,但是他從不擔心這個,當上鷹王也?#92;是一種榮耀,卻不是他非得到不可的,因此在他過往的歲月裏,從來就不擔心族人的意見,因為他不在乎是否會因為自己的意見而失了王位。
不過,他該怎麼帶這孩子回去呢? 
用飛的怕把他給嚇壞了,用走路的,一看就曉得這孩子的雙腳禁不起折磨…… 
於是,他想起了遁術,以他的能力,帶著這麼一個孩子回到駐地並不是難事,不過倒是可惜了一顆上等的土晶石,要知道遁術可是逃命的最好方式,但上等的土晶石難求,所以非到不得已,很少會有妖族捨得使用,連蒼鷹自己,活了這麼悠久的時間,也才收集到三顆而已,僅僅為了帶這個孩子回去且不讓他受驚嚇或是傷害,要是一般的妖族知道了,絕對會覺得這是一種浪費。 
但是望向懷裏那竟然已經開始打瞌睡的小臉,蒼鷹就是覺得這很值得,跟一顆上等的土晶石比較起來,他寧願選擇讓懷裏無垢的心不受到一點一滴的傷害。 
經過千百年歲月,自己這樣的改變該算是好還是壞?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們就走了。」
雪色意識混沌,覺得他語音上揚的話聽起來像是問句,於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腦袋點下去就對了。
雪色的發絲在他懷裏磨蹭,蒼鷹可以聞到一股十分好聞的味道,有點兒像是果香,又有點像是花香,非常適合懷裏的雪色,聞起來淡而不膩,會令人想要一再地汲取每一分。 

若是單純的果香,也?#92;見識廣博的蒼鷹可以聞出來那是五年果的味道,以前他曾經吃過一顆,在梟族的美人試圖討好他而將父親珍藏的兩顆果實,偷偷地取一顆當進貢品時,那味道就算過了數百年也忘不了。但雪色吃了果實之後,卻混著甜棘草和狐狸身上特有的味道,變成這種花果混合的香,因此讓他沒辦法察覺懷裏的人兒,不是人類,而是吃多了五年果而幻化而成的妖,吃了五年果的生物,一顆可以使身上的妖氣消失無蹤,吃了兩顆則是可以讓身體快速進化,吃了三顆馬上就可以化成人形。
雪色吃了三顆,因為身體依然年幼,藥力過強,所以身體下意識裏為了自保,選擇沉睡讓身體慢慢去吸收果實的藥力,當他醒來時,也就是幻化成化人身藥力完全發揮的時候。
結果兩個妖,因為都吃過五年果的關係,身上少了妖族特有的氣息,一個不曉得他撿到的寶貝是只剛過百年便已經成妖的過早發育兒童,一個則是就算說了也完全沒感覺,小小的,無意間的一個誤會就這麼落在了兩人之間。
然後蟄伏著等待發芽的一天。
在那天到來之前,此時此刻的兩隻妖,完全不曉得那會給自己的命運帶來多大的改變,是好的結果,或是壞的結果也都沒人能預料。
蒼鷹施展遁術前,天空遨翔的飛鷹遙遠地瞧見下方景色,然後一瞬間差點忘記揮動翅膀而掉下來,趕緊狼狽的在半空中撲騰才沒真的丟臉摔下來。
他瞪著眼睛仔細再看一下,剛剛他以為自己瞧見人影的地方空空一片,所以其實他根本就沒看見他的王抱著一個人來到他的領地,這完全是他自己的幻覺? 
可是他一向驕傲的鷹眼也會有看錯的時候嗎? 
怪了………


第三章

當蒼鷹將雪色帶回去的時候,出現在宮殿的那一瞬間,的確是引起軒然大波。
蒼鷹平時所住的宮殿,其實是由各族出力一起建造的駐地,除了鷹族的族民之外,還有各種妖族的臣子也都在這裏居住,但不管是哪一族的妖,全都是飛禽類,沒有一個是走獸或是人類,雪色是唯一一個,雖然他其實是狐族而不是人類。
蒼鷹本來有想過將雪色帶到自己另外一個只有自己、王後跟一些好友清楚的家,那是一個很簡單的洞穴,就位於崖壁上,這是鷹族的習慣,?#92;多已經可以化成人形的鷹族,始終覺得有翅膀的原形才是上天給予最大的恩賜,因此如果可以,他們儘量以原形出現。但原形的模樣,並不適合居住在人類的宮殿裏,因此彼此心照不宣,各自都準備了一個小洞穴或是簡單的地點,時時展開翅膀回到那個家,然後立在巢裏站著睡去。
蒼鷹也一樣,他喜歡原形的自己,所以他另外準備了洞穴,那才是他喜歡的地方,但是以雪色的身子,雖然不大,但人類的身體即使是幼兒狀態,對一隻鷹所住的洞穴來說,還是太大了一點,所以只好直接帶回這個宮殿,免不了被人嘮叨—頓。

「鷹王,您懷裏的人是個人類。」因為感覺不到一點妖氣,因此所有人都認為雪色是個人類,這是比較委婉的方式提醒蒼鷹。
「我知道,那又如何?」
「鷹王,宮殿裏不該有人類,他們是禍害。」這是比較直接的提醒。
「人類是不是禍害我很清楚,但是你認為一個孩子可以為禍多大?」小東西看起來才十四、五歲,再加上單純得連這世上還有其他人都不曉得的個性,老實說以他睿智的腦袋,也想不出他可以有什麼禍害足以危害整個飛妖族。 
「這不是他可以為禍多少的問題,而是在於人類不是好東西,不能以害小而放縱。」 
「人類不是好東西?你從哪里來的結論,我是知道人類貪心,但是也清楚並不是每一個都這樣,鸚歌,你就是因為想法太偏激,所以修為才老是跟不上你的努力。」蒼鷹冷笑,他才剛踏進宮殿,連一步都還來不及跨出去,馬上就有三個大膽阻止,他實在搞不懂他是鷹王,還是他們才是鷹王。 
懷裏的雪色被他們激動的聲音給吵醒,努力地睜開朦朧的眼睛,然後感覺到環抱著自己的溫暖,想起有人告訴他可以帶他離開,小小的臉上不禁漾起笑容,尤其在瞧見蒼鷹帶笑看著他的雙眼之後,更是滿足地伸出雙手,直接繞住蒼鷹的頸子,開心地在他的身上磨蹭起來。 


難不成其實這不是人類?

瞧見他的動作,所有人都有同樣的想法,那模樣看起來跟只小狗小貓沒啥兩樣,而且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單純地望著鷹王一人,完全不曾發現四周有不少人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這些人甚至之前還開口拒絕他的進入。 

「鷹王?」

聽見聲音,雪色抬起頭,然後瞧見身邊有好多的人圍著,屋樑上甚至還有不少鳥兒站在上頭看著,向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雪色,一下子有了蒼鷹,現在又瞧到了這麼多的人,一雙眼睛亮了起來,開心地朝每一個妖族笑,還伸出手想要摸摸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真的,完全無視眾人的敵意。 
蒼鷹伸手把他伸出的手給包裹住,心裏不太希望他去碰他以外的任何人,而且這些個性固執不知變通的臣子,恐怕也不會隨意讓這小東西碰,怕一個不小心打了下去,打痛了還可以安慰,打傷了可就不好。 
雪色轉頭看他,滿臉疑惑。 
「他們不喜歡別人碰。」 
雪色還是聽不懂,但是乖乖地點頭,然後看了那些瞪著他的妖族,大概可以理解蒼鷹的意思,那樣的眼光他在很多小鳥兒身上看過,但是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討厭他。 
蒼鷹拍拍他的背安撫。「看來,我必須先教你說話比較重要。」他想聽小東西說話的聲音,他知道他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會說,每次當他疑惑時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悅耳,要是說起話來一定更清脆動人。
「鷹王!」眾妖看鷹王完全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竟然抱著那個人類往宮殿最隱密處走,都慌張的開口跟在身後阻止。 
吵死了! 
再怎麼好脾氣的人,有一堆鳥在你身後聒噪也會覺得煩,更何況蒼鷹只是個性沉穩不愛說話而已,跟好脾氣沒有多大關聯。 
伸手一揮,在踏入自己院落的一瞬間,在大門豎起結界,那一堆吵著的妖臣們刹時被堵在門口,一步也踏不進去。
雪色睜大雙眼,看見這一幕,開心地笑了起來,呵呵的笑聲就像蒼鷹所猜的一樣悅耳動聽,令他剛剛還煩著的心,不禁和懷裏的人一樣快樂起來。

看來,他果然是不經意中,撿回了一個寶貝是不? 


鷹後在甜棘草的藥效下,沒多久就解了火鳩毒。她是鷹族的戰將之一,因為蒼鷹喜歡她爽朗的個性,再加上相處的日子長久,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私生活中都配合得非常好,所以在眾多的鷹族女子中選了她當後妃,希望可以留下優秀的後嗣。只是成妖的鷹族要產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至今在一起已經有近百年的時間了,依然沒有一點消息。 

近百年的時間不算短,況且她身為蒼鷹的戰將也有四百多年,兩人之間的感情也?#92;稱不上濃烈,但是始終彼此尊敬重視。這一次中毒,蒼鷹立刻為她取來甜棘草,在確定她沒事之後才離開回去休息,令她很是感動。但,不久她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雖然說這一點毒在解了之後,隔天就已經無法影響她的行動,不需要蒼鷹再來探視,可從宮女口中聽到鷹王沒來的原因,竟然是為了教導一個人類的少年讀書,這可就是破天荒第一遭,心裏多少會有點不平衡,於是下榻後她立刻就往蒼鷹的寢宮前去。

「錯了,再念一次,蒼鷹。」 
「蒼蠅?」
「………是蒼鷹。」俊美的臉龐佈滿黑線,活了數千年歲月,才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跟某一種下等蟲類相似,他都快吐血了。 
「蒼蠅?」看他臉上的表情黑黑,雪色似乎覺得非常有趣,開心笑了起來。

看他這可人的模樣,蒼鷹歎息。「算了,你叫我蒼就好,蒼,懂嗎?」

「蒼!」 
這聽起來比蒼蠅順耳多了,一代妖王被喊成蟲子,就算他不是那麼注重面子,但是跟那種低等生靈並列,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沒錯,蒼,接下來我教你認字,雖然人類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生性貪婪,但是必須承認,他們的智慧是足以令人佩服的,像這些漂亮的字,因為有了這些字,溝通之間的確變得容易?#92;多。」蒼鷹把人給抱在懷裏頭,然後拿一支毛筆讓雪色握在手中,自己則是握住他的小手,然後一邊在宣紙上寫著字,一邊仔細地念給雪色聽。

懷中的雪色同樣非常乖巧,蒼鷹念什麼,他就跟著念什麼,儘管發音還是有點奇怪,但是學得很認真,才一個時辰的時間裏,他就已經學會認出六十多個宇,算是相當的聰敏,可以想見不用太久的日子,他就可以跟蒼鷹流暢的對話。 , 

「鷹王,王后在外頭等待您接見。」一個侍衛站在門外通報,蒼鷹點點頭,示意讓王后進來,目光依舊放在雪色身上,專注地繼續教導他文字,希望他很快可以跟他說話。 
所以當王后進來,瞧見的就是這一幕。

老實說,看著這一幕心中百味參雜,她可以想像將來若是他們有了孩子,蒼鷹必然會是一個盡責的好父親,就像每一個鷹族的男子一樣,但那少年,並不是他們的孩子啊!他甚至只是一個人類,一個連百年歲月都渡不過的脆弱人類,何必為這些狡滑的人類多費心呢?
「王上。」
「你好點了嗎?」蒼鷹停下手,轉頭看向這個美麗的鷹族女子,鷹族不管是男是女向來身體強健,在毒已經解了的狀況下,隔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她模樣看起來已經如同平常一樣安好,這令他很欣慰。

「已經完全好了,謝王上關心。」她不是一個會隱藏自己心機的女子,所以自然而然地在說完話之後,眼睛就看向蒼鷹懷裏的雪色,雪色也正張著大眼看她。 
好漂亮的孩子,尤其是那一雙乾淨的眼睛,她似乎已經有點理解蒼鷹破例把一個人類帶回來的原因。 } 
「這是?」 
「我帶回來的孩子,在去幫你找甜棘草的時候,發現他一個人孤單在山裏,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我想可能是因為他雪白的頭髮和紫色的雙眼被當成妖類,因此他的父母就這麼扔他一個在山裏,所以就把他帶了回來。」 
被扔在山裏的孩子可不只這一個,但您卻只帶了這麼一個回來,我的王,您沒發現自己哪里不同嗎?

「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還不知道,我本來想幫他取個名字,但是連續講了很多個之後,他都不同意,好像他其實已經有名字,只是不曉得該怎麼說而已。」
「試試看跟他解釋如何,說不定他根本不懂王上您幫他取的名字有什麼意義。」
蒼鷹若有所悟,他剛剛的確忙著幫小東西取名字,一個又一個寫給他看,念給他聽,卻忘了解釋其中的意義,現在一想,小東西的名字也?#92;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在,因此儘管他不會說不會認字卻始終堅持那個意義。
{ 瞧見自己幫上了忙,鷹後走近兩人,看了桌上的宣紙一眼。「王上第一個幫這孩子取的名字是什麼?」 
「雪色,就叫做雪色,因為我是在哪兒撿到他的,而且他的模樣多適合這個名字是不是?」
鷹後看著雪色滿是好奇的小臉,不但發如雪,就連肌膚都跟雪一樣潔淨透白,多像個精緻的娃娃。
「的確很適合。」
蒼鷹露出滿意的笑,取筆在宣紙上畫了小東西居住的小湖泊,還種得亂七八糟一整片的果樹,然後這一個小小的景致就在一座大山裏,山脈的名字寫在旁邊「雪色」兩字。
「小東西,我叫你雪色好不好?雪色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山名,而且跟你多適合是不是?」指指宣紙上畫的景色,旁邊就這麼書寫著雪色兩個大字,應該很容易明白。

雪色眨眨眼,細細的手指摸摸上面畫的圖,一張小嘴開心地張了開來,讓旁邊看著的兩人直懷疑他是因為蒼鷹畫得很像所以高興,還是因為他終於會念自己的名字而高興。
「雪色!」雪色指著兩個字,比比自己,眼睛閃閃發亮,那模樣可愛得連剛見面的鷹後都想抱抱揉揉。 
「是啊!是雪色。」

原來小東西的名字真的就叫雪色,這該怎麼說,無形中的緣分,讓他連名字都可以一次就猜對。 
「蒼!雪色!」張開小口,開始就在蒼鷹身上咬了起來,這是他跟爹娘之間常玩的遊戲,每次只要感到高興快樂時,他們就會用尖尖的牙齒,輕輕地在對方身上撕咬,其實一點都不痛,只會癢癢的很舒服。

「你做什麼!」 

鷹後過去是蒼鷹的護衛,只要一看到他人對蒼鷹任何有危險的舉動,反射性地就會出手攻擊,現下也是一樣,當她瞧見雪色張口咬住蒼鷹的脖子時,袖子裏的手裏劍就這麼射了出去,要是真的這麼中了,立刻就會射斷雪色纖細脖子裏的脊椎骨,讓人當場斷命。 
蒼鷹銳利的目光一掃,抬手接著了她射出的武器,然後她也瞧見那少年除了開心地在鷹王身上到處留下齒痕之外,並沒有更大的動作,尤其那小小如編貝一般的牙齒,要是真的對鷹王造成了傷害的話,那還真是算得上笑話。 
「屬下知錯,願王上責罰。」

之前鷹王就曾經告誡過她,每一次出手前不能只靠著衝動,而是要靠著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樣才不會無故殺生,或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然而她必須承認,這麼多年的時間以來,自己似乎沒有太大的改變,這是她的錯。

「這次就算了,我正在旁邊,沒有造成傷害,但是你真該好好仔細想想,這麼多年來修為始終沒有多大的進展,為的是什麼?」
「是因為我的殺孽過重。」這點她清楚。
「你知道就好,殺孽過重不但修為難以繼續升高,而且面臨天劫的時候會更難熬過,我無法時時刻刻在你身邊等待什麼時候天劫來臨,為了自己,你好好想想。」 
「是的。」 
蒼鷹欣慰地點點頭,她的個性正因為是如此直率且懂得接納勸告,當年他才會選擇她成為自己的王后,這麼多年來,她始終不曾讓自己失望。 
「啊!」
堅毅的雙唇還想在開口說些什麼,結果剛剛被忽略的雪色已經一路咬到他的臉上,紫色的雙眼看著他說話的雙唇,心裏突然撲通撲通的,然後想也沒多想,直接就咬了上去,而且發現上面有他好喜歡的味道,可以讓他覺得安心且不孤單的味道。
「雪色,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把人給拉開,讓那張小臉和自己隔著一段距離,蒼鷹的臉滿是無可奈何,而鷹後根本就是呆了。
被拉出一段距離,令雪色不開心,嘟起小嘴,小手把撐在他身體兩側的大手拍開,又賴了上去。
他好喜歡好喜歡蒼,不只是因為他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一個和他說話的人,還因為他的雙眼在看他的時候,感覺好溫暖,喜歡他銳利的眼睛,也喜歡他高挺微微勾起的鼻樑,總是抿著的唇,跟好暖和好有力的懷抱,和爹娘給他的不一樣,雖然他分不太清楚不一樣的地方在哪兒,但是他就是知道蒼對他很重要。

他不想像失去爹娘那樣,又失去了蒼。

有沒有辦法,可以永遠地跟蒼在一起? 
「看來你不知道。」他怎麼能期望一個完全不解世事的孩子去瞭解這種親密的動作代表什麼,但他承認,當雪色輕輕咬著自己的雙唇時,不但雪色得到了快樂,自己也覺得滿足,他喜歡小雪色在他身上如此放縱的感覺。
一旁的鷹後心情越來越是複雜,她知道自己去跟一個活不了百年歲月的人類計較這些很愚蠢,這麼多年來,她沒有幫鷹王生下孩子,鷹王卻始終沒放棄她,在這點上她已經該懂得感激,就算鷹族原本就是一夫一妻的天性,但鷹王不一樣,他是個王者,多收幾個女人幫自己留下足夠的子嗣才是正常,現在鷹王不過是跟一個少年敞開自己胸懷,她計較個什麼?

可,每一個妻子,都希望自己丈夫敞開胸懷的物件會是自己,她也一樣。 
突然之間,她好想用過往的數百年歲月,和雪色換這短短的一瞬間……… 


雪色一個人呆呆地蹲在小池子旁。

早上蒼鷹陪他練完字之後,接到臣子的通知,然後就留下他一個人乖乖在院落裏去辦事,蒼說有兩個部落起了衝突,也?#92;會久一點,晚上要是他還沒回來的話,他先去睡,可以睡在蒼的大床上沒關係,他暫時先和他一起睡,過一陣子有空,再幫他從隔壁房間清出位置來,幫他佈置一個小床,還有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他想跟蒼睡在一起就好。
蒼對他好好,跟爹爹和娘一樣對他好,不會像其他那些瞪著眼睛看他的人那樣,總是用奇怪的雙眼看他,還在遠處嘟嘟噥噥,笑他的白毛和走路跟烏龜一樣慢。
白毛有什麼不好,白色的狐狸在族裏可是最珍貴的,他們這些人類不是也最喜歡狩獵白色狐狸嗎? 
走路慢又怎麼樣,至少他從來不因為自己走路慢而且走久了會痛,就放棄行走啊! 

只有蒼不會那樣看他,他喜歡摸摸自己白色的毛髮,看他走路辛苦就會抱著他一起散步,最特別的是,蒼竟然可以叫天上的小鳥兒陪他,因為怕他一個人的時候會寂寞。 
寂寞是很可怕的東西,但是他從來不曾說過,以前,爹爹和娘還在的時候,每次一早出去狩獵之後,他就只能從洞裏望著天空發呆,但是有時,腦袋沒辦法放空的時候,最難受的就是開始想些有的沒有的,想這天地間如果只剩下自己一個怎麼辦?想爹爹跟娘要是被壞心的獵人給追捕到該怎麼辦?想森林裏多的是會捕捉狐狸的強壯生物,如果爹娘不小心被抓著了該怎麼辦? 
沒有人告訴自己答案時,時間變得很可怕,腦子裏一直有聲音,怎麼也停不了的聲音,所以他才會去找蟲子說話,好像只要出了口,那些聲音就會這麼消失。 
其實……沒有,每當他一個人時,腦子裏的聲音就會日復一日……
爹娘只知道他寂寞,卻不曾發現他被寂寞壓得快要呼吸不過來;而蒼,竟然立刻就發覺。在蒼說白天他要辦事不能時常陪雪色,他心裏覺得寂寞時,那張他好喜歡的臉突然摸摸自己,然後朝天空一個揮手,跟鳥兒說了一些話之後,那些鳥兒有事沒事就會出現在他身邊嘮叨,有時候吱吱喳喳的令他想要睡個午覺都有困難。
可是他好喜歡,寧願被吵得睡不著,也不要只剩下寧靜,他記得自己在爹爹跟娘身邊說了好久,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的感覺。
但,雪色不傻。 
他知道快樂和幸福不會就這麼從天上落下,蒼帶了他回來,就像爹娘有一天生了他,蒼給他安心,爹娘也給他幸福,然後有一天,蒼會離開他,就像爹娘離開他一樣。
有一天,蒼的妻子會跟娘一樣生一個寶寶,然後蒼跟他妻子會將全心全意都放在他們的寶寶身上,忘了他。
為什麼這世界上沒有永遠? 

爹爹跟娘常說會永遠愛小雪色,可還是離開了他。
沒有什麼是可以說了永遠就不離開。 

他想起爹娘一起離開他身邊的模樣,也?#92;對爹娘來說,那就是一種永遠,那……蒼的永遠是不是就在他妻子身上? 
不能在他身上嗎?


第四章

在已經修成人形的妖界裏,時間總是過得非常的快,眨眼間雪色已經在蒼鷹的宮殿裏生活了有兩個月的時間,在這兩個月裏,只要有空,蒼鷹都會陪著他,慢慢教他所有的文字,雪色出進步得很快,現在可以順利地自己讀書寫字,和人說起話來也不會那麼結結巴巴,雖然偶爾還是會冒出諧音上的笑話,但襯著他不解世事的個性,只是讓人覺得更可愛而已。 

所以,宮殿裏的臣子也就慢慢地習慣他的存在,但對於宮裏的秘密,還有他們是妖族的事實,卻彼此心照不宣,不願意讓雪色知道,畢竟他們已經嘗過太多人類給予的苦處,怕說了,一旦有一天雪色不再那樣天真時,離開這裏回到人類社會中,會將在這裏和妖族相處的事情告訴其他人,讓人類裏的道士找到機會打上門來,所以他們寧可繼續讓雪色以為他們是人類,連蒼鷹也是—樣的心思,比他屬下不同的一點是,他怕雪色若是知道他是妖,會從此不敢接近他,那麼他也就少了一個可以讓自己心境安寧的寶貝。 
雪色沒有想太多,或?#92;該說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妖族的觀念,連自己其實是個修煉成形的狐妖也不清楚,他以為自己在突然間變成人類,覺得花腦筋去想為什麼自己會變成人類太費神而且沒必要,因此早就把這個問題拋在腦後,全心全意地過著有蒼鷹陪伴的生活。 
他唯一覺得特別的一點,除了蒼鷹好像可以跟鳥兒說話,更奇怪的是,他之外的其他人好像也可以跟鳥兒說話,常常天上飛的鳥兒讓他們說下來就下來,說飛上天就飛上天,每一隻鳥兒都乖得不可思議,於是,在他變成人形之前的想法又冒了出來。
既然這裏的人都可以命令天上的鳥兒,那他是不是可以讓他們幫他拿一些蛋?
他好想孵出小小鳥兒,當小小鳥兒的爸爸,陪他一起玩耍。
「可以嗎?」雪色又睜著圓滾滾、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蒼鷹,其實他不是故意要裝出這種小狗一樣的眼神,他這種表情根本就是純天然,早從他剛生下來不久就會,然後後天環境培養,每當他露出這樣神情,爹娘總會喜愛地咬咬他,幫他達成願望時,他就懂得這是一種利器。

善加利用自己的能力,是每一種動物都會有的本能。
所以,可愛就是雪色的本能,他連裝都不用裝,馬上讓飛禽類的王者在心裏歎氣。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想孵蛋嗎?」
他的小雪色如同他所想一樣,是最可愛天真的孩子,但是,他可沒想到這孩子的念頭稀奇古怪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
「因為雪色想要小寶寶。」非常理直氣壯。 

「為什麼想要小寶寶?」 

「因為這樣就可以有小寶寶可以陪雪色玩啊!」 
「你不是已經有很多鳥兒可以陪你玩了嗎?」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蒼不懂啦!」
那些陪他玩的鳥兒是暫時的,哪天蒼鷹不在他身邊了,它們才不會搭理他,但是如果他可以孵出自己的小鳥寶寶,寶寶就會像自己一直陪著爹娘到他們去世一樣,陪著他到他去世為止,這樣算不算是另一種的永遠?
「我不懂?」

他要是懂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你不懂!」毫無疑問的肯定句。

蒼鷹揉揉額際,深深覺得雪色對他的每一個小小要求,都像是一個甜蜜的麻煩,沒人能否認這會是一個麻煩,但是要是能幫他辦到,瞧見他開心的表情,心裏就沒有半分的不願意。
「我知道了,但是你知道該怎麼孵蛋嗎?」


雪色當下就想點頭回答坐下去就好,但是想起先前被自己坐得稀巴爛的鳥蛋,和鳥爸爸跟鳥媽媽在失去鳥蛋時難過的聲音,到口的話又收回肚子裏,然後跟蒼鷹搖搖頭。 
「雪色可以慢慢學,雪色看過很多很多次了喔!」 
「孵小寶寶可是一門學問,可不是學鳥兒坐上去這樣就可以。」雖然不是故意的,但馬上戳破雪色一點點小小的自信心,他一直以為學鳥兒坐上去就可以。 
「這樣嗎?那雪色要怎麼做?」就算很難,他也想要學,絕對不會怕有任何困難。
「像是溫度,控制的時間都要注意……」說到這裏,蒼鷹想起一個很久遠很久遠的事情。 
那時,他還只是一隻鷹,不會變成人形,他的爹娘也還沒去世,在他終於可以跟其他的母鷹追求交配的時候,他的爹爹可是灌輸了他好長的一段事前教育,其中有一段就是告訴他孵化鷹蛋的技巧,畢竟母鷹也是會累,而且也有可能有什麼萬一,到時候就必須要作父親的來幫忙自己家的寶寶成長。
想到這裏,蒼鷹不可思議地停了下來。
老實說,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想起那麼早的往事,實在是他已經活了太久的時間,久到記憶早已經完全沖淡,尤其是當上鷹王之後的忙碌,哪有時間去回憶這些,可雪色一問,他就如此自然而然地想起當年的?#92;多事,甚至是爹爹諄諄教誨的模樣,那令自己的雙眼熱了起來。
「蒼?」 
雪色原本正認真地聽著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只差沒趕緊沖到書房拿筆跟紙出來抄而已,沒想到蒼鷹卻說了一半就停了,而且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 

那表情他懂,他想起爹爹和娘時也是這樣,於是他伸手抱住蒼鷹,把自己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想讓他感覺到自己給予的溫暖,因為每次他想起爹爹和娘時,他都希望有人可以對他這麼做,用溫暖告訴自己,有人正陪著你。 
「雪色?」 
蒼鷹被突如其來的溫暖給擾亂了心思,可是卻怎麼也無法伸手推拒,而且老實說,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他想就這麼一直擁抱,從來沒有一個妖族想過,即使是一個王,也是會有覺得寂寞的時候,而且,這樣的時候還很多。
「很舒服,很溫暖,對不對?」雪色聽見他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聲,知道有人正用無形的方式告訴自己還活著。 

所以他喜歡卷在爹娘之間睡,可以聽兩人心臟噗通噗通的聲音,狐狸的耳朵是很好的……因此當爹娘去世時,他立刻就感覺到那消失的規律聲音,知道那樣的聲音,他再也無法聽見。 
蒼鷹抱著他,找了個地方一起坐下,閉上雙眼,就這麼一直抱著。 

「是啊!很舒服……也很溫暖……」

好……好…好多的蛋蛋跟小鳥喔! 

雪色將小嘴張得好圓好圓,一雙大大的眼睛都快滾出來了,長長的眼睫眨呀眨的,對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有點不敢置信。

他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小鳥兒,分別在?#92;?#92;多多大小不一的洞穴裏孵蛋蛋,有的洞穴裏有鳥媽媽正坐著,有些蛋蛋赤裸裸地就暴露在陽光下,每一顆看起來又圓又可愛。 

「雪色可以摸摸嗎?」嘴巴是這樣問,但是一隻小手已經伸了出去,眼看就要摸到其中一窩的蛋蛋時,一隻手伸了過來,毫不客氣地把他給拍開,「啪!」的一聲,很大力。
「你想對我家孩子做什麼!」動用暴力的男人瞪著眼睛怒吼,結果不但換來所有休息中雌鳥的瞪視,雪色身後的視線更是冷得讓他渾身打顫。
「那個……我是說……你想對我家……我家鳥兒的孩子做什麼……」跟剛剛比起來,聲音非常的沒氣勢,一來他打擾雌鳥們的休息,成為公敵,二來有鷹王在這裏,那個小鬼自然不可能做出什麼壞事,他太過激動還差點暴露眾人妖族的身份,想到接下來的下場,他想要有氣勢都不成。
雪色用控訴的眼光看著他,一個小小的嘴巴慢慢地嘟了起來,剛剛伸出的小手整個都紅腫了,這個壞傢伙打人的力道可一點都不留情,以他細瘦的骨頭,沒斷掉就已經是奇跡,痛得眼?#92;都快要掉下來了。 
蒼鷹對有人敢打他寶貝的舉動非常火大,而且竟然還是在他面前,不過鑒於這個傢伙是愛子心切,因此他只冷冷的瞪著他,心裏想接下來該讓這傢伙接什麼樣的任務,最好可以讓他日日夜夜擔心自己家孩子孵出來沒有卻瞧不著。 
「我帶雪色來看看鳥兒怎麼孵蛋,他想知道整個孵蛋的過程和注意事項,希望有機會可以幫大家的忙。」這是他想到最好的藉口,可以轉移雪色想自己孵蛋的主意,把每一種鳥兒的孵蛋方式都教給他,這樣光是為了記這些重要事項,就可以磨去小傢伙不少時間。 
「他一個人類……我說小孩子能幫上什麼忙?王上,您別太寵他。」還想發一些牢騷,不過眼睛瞄到雪色?#92;汪汪大眼看著自己的手,用小嘴猛吹想要撫去紅腫時,他承認良心有點不安,他剛剛有那麼大力嗎?怎麼立刻腫得跟饅頭一樣?竟然已經開始發紫了。
蒼鷹拉過雪色已經腫起來的手,取出珍貴的藥膏輕輕幫他擦上,手指溫柔的動作,讓那些本來就愛慕自己家王上的雌鳥們,全都陶醉地眯起眼睛。
「很痛嗎?」
「痛痛!」雪色點點頭,把?#92;水給忍回去,然後看了剛剛打他的傢伙一眼,充滿控訴的眼神。 
「我……我只是…怕你碰壞孩子……」可惜,這傢伙的原形絕對是一隻大鳥,而且還不是優雅的那種,無辜的表情沒人欣賞。 
「可是雪色沒有不是嗎?」蒼鷹冷冷的說。
瞪眼,大傢伙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抱歉,我不該打你。」錯了就要認錯,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一樣,而且他還不敢惹鷹王生氣。 
雪色還是看著他,沒有開口接受或是拒絕。
「雪色?」蒼鷹疑惑,小東西不像是會計較這點事的人兒呀!
沒錯!雪色的確不是會計較這種事情的狐狸,他只是沒讓人道歉過,所以不曉得該怎麼反應,然後想起有時候跟爹爹玩耍,爹爹把他弄痛時的反應,於是伸出剛剛被打痛的手,然後把手伸到粗獷男人的面前。 

「啊?」他是在控訴嗎?可是表情不像。
「雪色?」蒼鷹這次也猜不透雪色的小小心思。
「舔舔!舔舔就不痛了。」伸出小手手遞到粗獷男子面前。 
粗獷男子腦子頓時停留在狀況外,蒼鷹的動作更快,直接把那只伸出去的手給抓回來。
「雪色,手已經塗上藥了,要是讓他舔了,我剛剛擦的藥全白費了。」況且真讓這傢伙舔雪色的嫩嫩小手,他會滿肚子火,直接一爪把那張臉給抓破。 


雪色歪歪頭顱,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兩人,一副那該怎麼辦的表情。
「說沒關係就好,如果你願意原諒他的話,就說你不介意就好。 
雪色乖巧地點點頭,然後眼睛和雙唇都漾起新月般的曲線。「沒關係,雪色不介意……這樣可以嗎?」剛說完馬上就轉頭看向蒼鷹。 
忍笑。「這樣就可以。」 

粗獷的男子看雪色孩子般的心性,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打一個人類他還覺得理直氣壯,但是打一個孩子他心裏就覺得有點丟臉了。「那……你不是要看我……我家鳥兒的孩子,呐,小心點捧著。」自動地從自家的孵蛋小窩裏取出一顆蛋來,很輕很輕地放在雪色的手中,雖然裏面的雌鳥不在,但是雪色發現放在手心的蛋蛋還暖暖的。 


「暖暖的?」跟他以前偷打下來的蛋蛋不一樣。 
「這裏是特製的孵蛋室,外面設了一些結界,可以讓整個洞穴的岩石溫暖,這樣雌鳥不在時,還可以繼續讓蛋裏頭的寶寶正常成長。」除了這點之外,這裏聚集了清新的靈氣,能讓孵化的寶寶擁有較好的資質,所以除非自個家裏有特別設結界的孵蛋場所,否則通常這些臣子都會選擇在這裏生蛋孵化。 
雪色將白色渾圓的鳥蛋放到自己臉頰旁,用嫩嫩的臉頰在上面磨蹭,可以感覺到鳥蛋特有的味道。 
「這是什麼鳥兒?」 
「兀鷹!」 
粗壯漢子驕傲地說,雖然他們的外型和習性都比較不討人喜歡,但是他們有自己自傲的一點,就是不殺生,他們只吃死去的生物,在妖界甚至是除了人類之外的動物界,沒有所謂什麼人死要尊重屍體的觀點,萬物本應該回歸于自然,因此頂多是有些比較衝動的妖族會嫌他們不夠勇氣,認為他們不敢對人類挑釁而已,對於吃活的還是吃死的倒是沒有多大的排斥,所以在鷹王的手下,他們也算是得力的戰將,畢竟打起來他們的力量可是絕對不輸其他鳥類。
貼著蛋蛋的臉頰,大眼眨了眨。 
兀鷹!
「和漂亮的鷹一樣嗎?」水汪汪的大眼閃爍,這顆蛋蛋可以孵出他最喜歡的大鳥兒嗎 
粗壯漢子看了蒼鷹一眼,臉紅了起來,所有飛禽類妖族都曉得,在鳥類裏,鷹王所屬的蒼鷹族是最擁有皇者氣息的美麗鷹種,人類通常喜歡抓來馴養幫忙獵捕獵物,其中大漠蒼鷹不論是在體型還是在速度上部堪稱一等一,那美麗的形態在每一次大會時,常令各族的姑娘們臉紅心跳,而兀鷹,不管哪一種都不會被稱為漂亮或是優雅,頂多頭頂毛別禿太多的比較受歡迎而已。
蒼鷹再度忍笑,除了為粗壯漢子臉上的尷尬之外,也為雪色喜歡自己的原形而高興。
「是不太一樣,不過兀鷹可以長得非常大。」雖然蒼鷹也有長得非常大的,鷹王的原形就十分健美,體型大得連牛都可以扛上天。

「所以蛋蛋才這麼大啊 」雪色好開心,抱著蛋就不想放開,要是他還是狐狸的時候,這麼大的一顆蛋絕對不會被他給壓壞,但是他現在變得這麼大一隻,連這麼大的蛋都沒辦法坐了。 

「是啊!將來會更大。」 
「那要怎麼孵?」 
「這個啊 我家老婆子說,一開始的時候啊 要特別小心築窩的位置,接下來……」
一個小小白白的身子,跟一個壯壯黑黑漢子,就這麼窩在鳥窩前開始研究起整個孵蛋的過程,尤其是每次說到什麼驚險處,遭到什麼外來敵人偷蛋吃時,那張小小的臉蛋就跟著緊張,小嘴張得老大都不知道,一雙小手緊緊又小心地捧著蛋,冒著水光的雙眼一副好想偷藏回去的樣子,實在是惹人憐愛到了極點。

蒼鷹倚在門邊,看著那小小的人兒充滿各種表情的臉龐,感覺到各式各樣的情緒充斥在心坎,即使是閉上雙眼也揮之不去。
這小小的人兒對自己來說,究竟是放在心中的哪個位置呢 
一開始他以為像撿來的孩子,或是像弟弟,但是現在一想,卻那麼的不同。
雪色……他的雪色……… 

飛禽類妖族的駐地,其實遠在西方深山的山巔,離雪色居住的小小雪色山脈,不眠不休飛翔也要兩天的時間,為的是防止人類和走獸類妖族的入侵。其實飛禽類妖族跟走獸類妖族的關係一直都很微妙,在與人類對敵時,他們是盟友,在生態上,他們是敵手也是互相無關連的生物,所以說起來也不是那麼排斥,只是很難容納,彼此都有彼此的驕傲。
蒼鷹跟走獸首領白虎的感情倒是不差,畢竟年紀都一大把了,沒有小一輩的衝動。白虎是名字,非四聖獸裏的白虎,其實這麼多年的時間過去,蒼鷹根本就沒瞧過人類口中鳥中之王鳳凰的模樣,白虎也沒瞧過傳說中白虎的樣子,他是個白子,不是傳說中的聖獸,所以有時候他們兩個倒是挺期待真的出現什麼聖獸,到時候可以看看能力差在哪里,位置給了別人也不在乎,當王當這麼多年都膩味了。

「王,最近人類那裏的局勢有所變動,上一任的修真派盟主已經飛升,新一任的盟主卻是堅持人類和妖族不能共容的激進者,據說他已經開始發函邀請各家修真門派,想要剿滅南方一帶的妖族。」夜光接著將這些新發現逐一報告,夜光是夜梟一族,在探查上能力相當的強,因此飛妖族的偵測都是交由夜光來安排。 

「是嗎?總該有個原因吧 」
蒼鷹曉得並非大多數的修真派系都喜歡挑起戰端,修行這方面多造殺孽只會造成自己將來渡劫上的困難而已,所以除了小一輩不懂事、滿腔熱血的修真者之外,通常不會蓄意挑起禍端,讓雙手沾滿血腥。 
「當今盟主的兒子,在兩百年前死於狐妖手中,不過所有妖族都知道那是罪有應得,盟主兒子貪戀狐妖一族族長之子的美色,竟然擅自將其子綁回家中,狐妖族族長派族人搭救,發現兒子被淩虐至心神失常,一怒之下當場殺了人類現今盟主兒子,於是兩方仇恨就此造成。」所有妖族都知道狐妖的魅惑天生,容易引人遐思,但對稍微有點定力的修行者,跟除非狐妖特意施法,否則根本不足以畏懼,只有人類才會擅自將自己的邪念加諸在狐妖身上,然後做賊的喊捉賊,認為全是狐妖的媚行有罪。 


「愚蠢。」狐妖的妖魅,他也見識過,那是天生的本能,如果不是心存邪念,以狐妖不喜外族親近的個性,哪來的招蜂引蝶之說。「就為這件事,人類盟主就想引起戰端 」 
「是的,王,虎王要我和您通知一聲,他認為這件事理在我方,如果妖族不團結合作,為狐族爭個道理,替狐族保衛家園的話,恐怕會讓人類那些所謂的衛道者小看了我們,令那個狂妄的盟主妄尊自大,還以為我們妖族全怕了他,所以吩咐我一定要通知王您,希望您可以給他—個答案。」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該怎麼做,到時候我再讓你幫我通知白虎一聲,然後彙集各族族長好好討論,畢竟若是不懂得節制,任意彼此攻打起來,到時候恐怕整個人間界將會生靈塗炭,那並非眾人所樂見,所以你先下去吧 」 

「是,臣等您的吩咐。」夜光迅速地退出議廳,留下蒼鷹和鷹後鳳英兩人。

「王上!」
鳳英忍不住出聲,從夜光出去之後,王上就出了神的模樣,一聲不響,以她的觀點,這件事根本沒有需要多想,打就是了,讓人類得到一點教訓也好。 

「有事嗎?」蒼鷹回過神來詢問。
照過去,每次他這樣回問時,鳳英總是會搖搖頭,但這次卻瞧見她點點頭,豔麗的臉龐,竟然染上了紅暈,點頭之後,專注地凝視著他的雙眼。 

「什麼事?」
「王上,臣妄的肚子裏,有我們的孩子了。」
自從她毒傷痊癒,和王上幾次入寢之後,最近發現有點難以維持人形,但身體狀況並沒有多大的問題,於是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了孩子,飛妖類的雌性,在懷孕之前似乎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很難維持人形,尤其是在剛產下蛋沒多久的那一段時間,都只能以原形顯現。她想到這點,馬上就去找了祭司,證實了她肚子裏已經慢慢地形成三顆有精卵,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產下。

成為妖族的女性不但不容易受孕,受精卵在肚子形成蛋的時間也比較長久,所以在剛發現時,就會開始準備可以安全孵化的場所,直到孩子順利破殼而出為止,所以她一知道這件事,馬上迫不及待地想找蒼鷹。 
聽見這消息,蒼鷹笑了。 

「真的?」
鳳英再次肯定的點頭。 
「那太好了,看來我得在我們的家裏設一個安全一點的結界,可不能讓那些衛道者找機會破壞。」雖然懷孕的是他的鷹後,但不曉得為什麼,他腦中浮出的竟然是最近雪色守在別人鳥巢前專注的模樣,最近鳥巢裏的母鳥們似乎已經很習慣雪色的存在,偶爾忙的時候還會讓雪色幫忙照顧,於是他常常一大早就必須到孵化室去把人給抓回來練字。
沒有發現蒼鷹一瞬間的出神,鳳英滿心為丈夫對她的照顧而感到喜悅,尤其是想到再過不久就準備產出的三顆蛋,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想更多,她只知道等到有了孩子,鷹王放在她跟孩子身上的時間也?#92;可以更長久,她清楚鷹王對她的感情,是日積月累卻缺乏激情的,但妖族多的是時間,她願意等待,等待情感堆積到鷹王可以說愛她的那一天。


第五章 

當小小鳥兒破開蛋殼,露出濕答答、黏稠稠的模樣時,小雪色完全笑傻了臉,比鳥窩裏的鳥媽媽還要幸福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才是那個蛋的父母,尤其當小小鳥兒努力睜開雙眼,想要看清楚這個世界時,小雪色不曉得哪里生出來的蠻力,竟然兩三下就爬到剛剛一瞬間把他擠到一邊的鳥爸爸肩上,於是小小鳥兒地一眼瞧見了媽媽,第二眼卻瞧見了兩個爸爸,而且小小年紀哪懂得爸爸媽媽都只有一個,嬌嬌弱弱地朝兩人叫了一聲。 
頓時,兩個「鳥爸爸」臉上漾起再傻不過的笑容,不過,被人騎在肩上的那一個立刻就發現哪里不對,在鳥媽媽細心幫孩子舔去身上的黏稠,小鳥兒注意力被移轉時,把肩上的人兒給抓下來,瞪著他那一張可愛到不行的傻笑臉低吼。
「你幹嘛跟我搶兒子 那是我的 我的兒子 」這小東西明明就知道剛出生的鳥兒,會認剛見面的人當父母,所以剛剛他才伸手把這小傢伙給抓開,沒想到他竟然速度快到可以在一瞬間爬上他的肩,他平常不是走路比烏龜還慢嗎 ‑ 

「有什麼關係 雪色也想當小小鳥兒的爸爸啊 」
「那又不是你生的 」

「也不是你生的 」嘟嘴。「而且雪色有幫忙孵,你都沒有 」他的控訴不但理直氣壯,還非常的有道理。
男人傻眼。 
但蛋蛋的確是不是他生的,可是如果沒有他「出力」,現在也孵不出小寶寶,問題于他不能明說,他現在的身份是,窩裏蛋蛋的主人,也就是養鳥的人類,當人類可沒辦法把自己的精子給播送到雌鳥的肚子裏。
小小洞穴裏的雌鳥忍笑,並不想幫自家男人解圍,誰讓他的確沒幫上什麼忙,還是雪色在幫她孵,自然雪色的?#92;勞比他還大。 
「這不是幫不幫忙孵的問題,而是……」而是他們族裏的天性,本來就是雌鳥孵蛋,雄鳥出去在外幫忙找食物,只是他們現在是修練成?#92;的妖,不再需要到處找蟲子吃,所以雄鳥工作挺輕鬆。
「算了,別跟他爭,跟他爭你會氣死,因為他比你有道理。」之前教雪色怎麼孵蛋的兀鷹,感同身受地拍拍同伴的肩膀,現在他那個重色輕爹的幾個孩子,見到雪色比見到他還高興,一天到晚在家裏吵著要他帶他們來找雪色玩,真的是欲哭無?#92;。 

「可是……」
「別可是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隻受害鳥。」最近孵出來的鳥兒都把雪色當成乾爹,他幾乎敢打賭,雪色八成擁有最多鳥兒子的人類了。
可惜兀鷹不曉得的是,他家孩子的乾爹,不但不是一個人類,還是被飛妖類所厭惡的狐狸,喜歡吃雞的狐狸。
雪色才懶得理那兩個男人在那裏埋怨些什麼,看見洞穴裏的雌鳥已經把小鳥兒的毛整理乾淨,喂飽肚子,黏黏的鳥毛變成蓬蓬的活像是一顆小毛球,他開心地把小鳥兒捧著起來,開始就往外頭跑。 
「咦 」還在跟兀鷹自怨自艾的鳥爸爸發現自己的孩子被綁架,犯人正快速潛逃中,連忙眼睛一瞪,慌張的就要追出去。「手下留鳥啊 」
休息中的鳥媽媽差點沒把吞進去一半的蟲子給卡在喉嚨,天啊 她為什麼會嫁給這個一隻笨鳥 

兀鷹把人給拉回來。
「不用追了啦 你沒看你老婆都沒介意了,如果不是你老婆同意,你覺得那小傢伙會擅自搶別人孩子嗎 」雖然他第一次也一樣被嚇到。
「但是…但是他……」他都還沒有機會抱抱自己家兒子耶 
「你該謝謝他,可不是每只出生的鳥兒都有機會受到鷹王的祝福呢 」他的孩子是第一隻,當雪色終於把他孩子抱回來之後,發現孩子身上竟然有一層守護結界,那是長輩給予晚輩的祝福,可以避災讓孩子順利成長至可以自己捕食為止。

這就是為什麼雌鳥們每一個都答應得那麼爽快,誰不希望自己孩子可以得到王的祝福,也只有雪色這小東西會那麼辛勤,幫所有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熟的鳥兒抱孩子到鷹王前給予祝福。
「好吧 」既然可以讓孩子得到祝福,那他也就沒話說了,可是……他原本想當第一個抱寶寶的人啊………


雪色的腳其實跑不快,光是跟一般人快步走的速度差不多時,腳踝就會因為過多的壓力而疼痛,但是心裏總覺得自己又有個孩子的雪色一點也不介意,小心地把鳥兒守在懷裏不讓他們因為吹到風而生病,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蒼身邊。

令那些在宮中服侍鷹王鷹後的其他鳥兒驚訝的是,鷹王並不是始終待在同一個地方,整個駐地十分的大,鷹王有時候為了檢查整個駐地的結界是否有減弱,而會四處走動,常常讓他們這些服侍的人找不到蹤跡,但雪色卻好像生了個狗鼻子一樣,毫不考慮,連路都沒多走,馬上就可以跑到鷹王的身邊。
雪色開心地轉過最後一個彎,果然瞧見蒼鷹就在一個不大的院落裏,仰著頭看一顆樹上結的果實。 


蒼鷹聞聲回頭,瞧見他跑過來的身影,微微皺眉。
「慢一點,不是跟你說不要用跑的嗎 」向前幾步,把人給順手抱了起來,果然瞧見那一雙細瘦的腳踝微微顫抖著,腳丫子不自然地抽動,膚色有點泛青。
「壓到了 壓到了 壓到小鳥鳥了 」雪色趕緊把懷裏的小鳥兒給捧高,怕兩人一個用力把剛出生的小鳥兒給壓在中間。 
「咳 」蒼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壓到小鳥鳥,是哪里的小鳥鳥 」基本上這裏的鳥可多了,會飛的就兩隻,可以傳宗接代的……抬眼看了上面那只小鳥兒……可以傳宗接代的有三隻…… 
「啊 」雪色滿臉疑惑,不懂蒼鷹難得的黃色幽默。
「沒事。」你要是懂得我在說什麼,我會咬掉自己的舌頭,真的是教壞小孩。「你又去搶當爹爹啦 」
「呵呵,你看,雪色的寶寶很~~可愛吧 」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搶當爹爹有哪兒不對,獻寶地把手中的小鳥兒遞到蒼鷹面前,掌心裏的鳥兒一點也沒有受到驚嚇的樣子,開心地吱吱喳喳叫,大概鳥兒天生就不怕高喜歡速度,所以雪色剛剛一下子抬高一下子下降的動作,不但沒讓小鳥兒驚慌,還高興得很,以為在跟他玩遊戲。
蒼鷹看看毛茸茸的小鳥兒,再看看眼前笑得像個月亮一樣的雪色。
你比較可愛。

「可愛,非常可愛。」他打從心裏這麼想,他的雪色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他的……
雪色雖然天真,但是對情感卻奇異地敏感,瞧見蒼鷹凝視自己的雙眼,有著連自己都無法明白的情感時,剛剛興奮的心情,突然之間凝聚,沉在心坎裏,卻更加的濃烈,好像和心跳合而為一,噗通噗通地跳到心口,在自己耳邊打鼓一樣的響。
蒼……和爹爹、娘不一樣。
他的心裏有個聲音這麼告訴自己,而且每一次的提醒,都會讓他心裏感到酸澀。 
他多想將這股酸澀給從心裏趕出去,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法子,除了癡癡地看著這個帶自己回來,教自己讀書,陪自己玩耍,關心自己的人之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傻了 」蒼鷹笑著說,沒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乾澀,就這麼抱著雪色,中間夾著吱吱喳喳的鳥兒,往屋子裏走。 
「才沒傻。」
雪色知道傻這個字可不是稱讚人的話,輕輕地開口反駁,手中的鳥兒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悶了,在他的小手上啄了一下,但一點也不痛,只是癢癢的。他微笑,把小鳥兒湊到臉龐,貼住那熱熱、軟軟的小身體,剛出生的鳥兒身上還有蛋的味道,出於狐狸的本能,讓他好想咬一口。
「沒傻就好,今天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 
「真的 哪兒 哪兒 很遠嗎 」
「是有一段距離,但是你不用擔心,不需要你走,我帶你去,帶你去看看市集,我想你大概是從小就在山裏,所以才不識字也不懂得說話,你可以好好看一看你本來可以過的日子。」 
我本來可以過的日子 
雪色眨眼,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意思,而蒼鷹以為他還沒回過神來,也就沒介意。 
想帶他去市集,是為了避免萬一,也?#92;有一天小孩兒會想要過過人類該有的正常生活,否則當有一天年華漸漸老去,卻發現他身邊的人都還是一樣時,心裏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也?#92;就像鳳英所說的一樣,找個機會讓小孩兒下山,讓他慢慢去習慣人類的社會,這樣有一天,如果他想離開時,才有辦法在他原本的世界裏生存。 
而且……他也無法想像小孩兒漸漸老去的模樣,不是介意他不再漂亮、可愛,而是當紋路爬上臉時,就像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人類的壽命有多短,他們可以相處的時間還有多少。 

數著時間的日子,比什麼都還要難熬。 
除非……… 
「雪色,你會想要修仙嗎 」這是唯一不讓年華老去的辦法,但一旦小雪色走上了這條路,代表的將是他和他之間的道路會是完全相反的兩條,人有人的陽關道,妖有妖的獨木橋,若是小孩兒想要修仙,他會送他去,即使將來他的師門會告訴他,他們只可以是仇人。

修仙 

雪色記得這些日子裏,旁邊的人都在說修仙的人有多壞多壞的事,所以就算知道他們很厲害,但小腦袋還是用力地猛搖。「雪色不要修仙當壞人,不要 不要 不修仙 雪色只要去市集好不好 」他不要想這些奇怪的問題,他也不要蒼去想這些奇怪的問題,反正只要可以在一起不寂寞,為什麼還要想那麼多 
對他來說,只要可以不寂寞,可以跟蒼一直在一起,也?#92;偶爾孵一些蛋蛋,那就是最棒的幸福。
「好,我們現在就去。」還有時間,現在希望小孩兒快快樂樂就好。

一雙眼睛,看著正笑著的兩人,唇角微微勾起一道曲線,侍兩人往自己所在的方向過來時,才從容地緩步離開。 

蒼鷹是什麼樣的人物,早從一開始,他就發現有人正在遠處看著他跟雪色,但因為感覺不到殺氣,也不像是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因此他就沒出聲,但來者究竟存著什麼樣的心思,他可就要好好的查一查。
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怕無意間將雪色給捲入,其實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想要帶雪色好好看一看人類社會的原因,再過不久,他們和修真者將會有一場硬戰,在忙亂間,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好好照顧雪色,如果真的有什麼萬一,他出了什麼事,他希望沒有他在,雪色也可以自己一個人好好在人類的世界裏生活。 
雪色可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他上這宮殿時,完全窩在蒼鷹的懷裏睡得不省人事,這一次他卻是睜著雙眼,只感覺到蒼鷹的身體微微一動,然後身邊的景物快速地飛略而過。剛剛他從孵化室跑過來,大概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汗都流了下來,現在回到孵化室,卻只眨了一次眼睛,這可不是他誇張,眨一次眼睛頂多數到十,就這麼數到十的時間裏,蒼鷹已經帶著他來到孵化室門口,還滴了一滴血在小鳥兒的額頭上,就像之前每次他所做的一樣,一陣淡淡的光芒籠罩在小鳥兒周圍,然後小鳥兒很舒服地閉上眼睛睡著。
不等孵化室裏的人道謝,蒼鷹已經又帶著他穿過一條又一條的長廊,直接出了宮門,將守衛的敬禮聲遠遠地甩在後頭,雪色越過他的肩膀一看,什麼都看不到了。

「蒼快快 好快喔 」
「還有更快的時候。」當他在天際飛翔時,才是他最快的速度,用跑的,即使?#92;力再如何深厚,也很難贏得了有他一半歲月的走獸妖族。 
「真的 好好喔 雪色跑不快,腳壞壞,沒有辦法跑快快。」
「腳沒有壞壞,跑不快而已,但是我很喜歡雪色的腳,小小的、細細的,很可愛。」他也知道雪色腳的問題,曾經想過是不是可以用什麼樣的方式改善,但是一摸之下,發現是骨駱天生,這孩子生下來就是這模樣,不曉得小時候是怎麼活下來的。這件事他一直沒多問,怕會讓雪色回想起而難過。
「真的嗎 」雪色抬起腳,把上面的鞋子跟襪子脫下來,摸摸嫩嫩的腳丫子,五根指頭都圓圓的,很飽滿的樣子,就跟他狐狸時的小肉墊一樣,好想要捏捏咬咬。 
人類的身體就這方面不方便,沒辦法咬自己的腳腳。 
蒼鷹歎息,小孩兒的行動力驚人,他才說而已,眨眼就馬上給他脫了鞋襪,還拉到他胸口前兩隻手在那裏又搓又揉,幸好他的小孩兒沒有腳臭,和他身體一樣都有一股奇特的淡香,看他一雙小小的手揉著小小的腳,嫩嫩紅紅的,每一小小的地方都惹人憐愛極了。 
看自己的腳腳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又乖乖把鞋襪穿上,動作可伶俐得很,蒼鷹教給他的每一件事,他都學得很認真,穿衣服也一樣。
「雪色比較喜歡蒼的,你看 手指長長的,有力氣,腳腳大大的,可以跑好快。」比他這些小小不中用的東西,不曉得好上多少倍。

「那還喜歡什麼 」
「喜歡蒼的味道,喜歡蒼的眼睛,喜歡蒼的鼻子,喜歡蒼的嘴巴,喜歡蒼的眉毛,還有,喜歡蒼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好好聽,我最喜歡讓蒼抱著睡睡,耳朵旁邊會有噗通噗通的聲音喔 還可以聞到蒼的味道,雪色好喜歡,好希望可以一直這樣。」雪色伸出指頭,一樣一樣的數,每數一樣,小小的嘴角就彎一下,滿足的模樣,多麼像在數著什麼樣的寶貝。


其實他還喜歡蒼眼睛裏的東西,他不曉得那該叫做什麼,但是因為眼睛裏有著那些數不清的東西,所以他知道自己會被蒼保護著。
「蒼的每一樣東西,雪色都喜歡,最喜歡 」

一雙水汪汪誘人的眼睛,就這樣真誠信賴地看著自己,蒼鷹的心因此被填得滿滿的,感覺就像是數千年來,自己一直想要卻不知道該從哪里找起的東西,終於讓他擁有在懷中一樣。 
「我也喜歡雪色。」
「最喜歡 」雪色心裏有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很重要。

「最喜歡。」想都沒想,三個字就這樣脫口而出,在說的時候,他全心全意,沒有想到宮殿的其他妖族,也沒想到陪了自己數百年的鷹後。 
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雪色呵呵直笑,整個人心花怒放,生動的表情讓蒼鷹懷疑懷裏的小孩兒就要開始冒出一朵朵的小花兒。
「蒼。」
「嗯 」他陶醉在他的笑容裏。
「我們可不可以像這樣,一直永遠永遠地在一起 」他終於,把心裏最大的願望說了出口。 

「當然可以。」而他,也忘記一開始帶他出來逛市集的原因。
「一直一直永遠在一起,這樣很好對不對 」聽到他想要的答案,大大的眼睛突然就這麼熱了起來,明明就是很高興很開心,但是眼睛為什麼會想要哭 
「是啊 這樣很好。」那種熱度,仿佛會傳染,蒼鷹同樣覺得熱燙,從胸口傳到了眼眶,熱得都覺得微微的酸。
一直一直在一起,曾幾何時,他不敢再有這樣的期望………
「雪色,你看,我們到了。」站在高高的山崖邊,烈風吹得衣裳獵獵作響,迎著風,發絲飄揚,黑的,白的混在一塊,糾結。 
雪色順著前方往下看,瞧見了?#92;?#92;多多的小屋子,屋子和屋子之間,人來人往,他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和小湖邊的寂靜不同,和蒼鷹宮殿中的華麗與規矩不同,不大的小鎮裏,有破破的屋子,有美麗的宅子,有髒兮兮抓蟲子玩的娃兒,有乾淨清高的讀書人。
人與人之間,摩肩擦踵而過,交會出各式各樣的風雲際會和小小故事。 

「好多好多的人喔 他們,一定不會寂寞對不對 」好多好多的人,感覺就好像只要睜開眼,就有人會看著你,對你說一聲早安。 
蒼鷹苦笑,搖頭。
「雪色,寂寞的從來都只是人心。」


第六章 

山下的小鎮,因為這山裏藥材豐富的原因,所以人口頗多,市集也相當的熱鬧,叫賣的商人不少。
雪色就像是一個普通人類小娃兒第一次逛市集一樣,人類的小娃兒有多興奮,他就有多興奮,一下子跑到這裏摸摸商人賣的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一下子到那裏拿了水果咬一口,要不是他身後的蒼鷹一看就覺得頗有錢,恐怕會被這些商人給罵死。
在下山的時候,蒼鷹在雪色身上做了一些障眼法,所以往一般人的眼中,雪色看起來就是黑髮黑眼的模樣,除非是遇到修真門派裏比較高深的修真者,否則這樣的障眼法,就算是一輩子,一般人也不會有所發現。 
「雪色,拿東西是要給錢的。」蒼鷹在第五次丟了個銀子給小販之後,終於開口,之前不阻止,老實說,是他忘了。看著雪色開心的模樣,他心裏也高興,隨手就扔出相當的銀兩,所以忘了雪色根本就不懂得付錢這件事。

「錢 什麼東西 」

「一種交換,如果你想要手中的物品,就要給這些商人這個。」將銀兩遞到雪色的手中。 

雪色瞪著那一塊銀色硬硬的東西,他好像在宮殿裏看過類似的物質做成盤子的模樣,意思是不是下次來玩,要把盤子給帶出來 
「那這些商人也要給果樹這些東西嗎 」他跟商人拿水果,所以給這個,那商人從樹上摘,是不是也要給 也就是說,以後要是找不到盤子,他去找一顆果樹從上面拿就可以了 人類真是奇怪的東西。
「他們不用給。」 
「那雪色為什麼要給 」
現在發現,他教了雪色文字詩詞,好像忘了解釋人類是多麼喜歡下規定給自己的生物。「因為,果樹是農人種的,農人辛苦等待果樹長大,還從樹上摘下水果,讓我們不用自己親自種樹,親自取果實,省了一道?#92;夫,所以必須給銀兩,就是你手上的那一樣東西,來獎勵農人的辛苦。」
雪色瞪著手中的銀兩,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小腦袋很努力在轉動。 
「問題是,他們要這個東西做什麼 雪色不喜歡這個。」要是有人要獎勵他的辛苦,他寧願選擇讓蒼抱著他一整天玩耍,要這東西幹嘛? 
「養活自己,要有銀兩,他們才能夠買米吃,買衣服穿,買桌子用。」

「有果子,吃果子就好啦 衣服好麻煩,雪色就不喜歡穿,不要穿就好了,桌子做什麼 以前雪色住在洞裏,從來不用桌子,趴在地上也可以做事情。」小嘴嘟噥,他還是搞不太懂到底要銀兩做什麼,以前就算沒有銀兩,他也可以活得很好不是嗎
唉 看來又要從頭教起了 

蒼鷹對自己搖搖頭,發現自己可以教雪色的事情,還多得很。
「蒼 」雪沙拉拉他的袖子。 
「什麼事 累了嗎 」
「不是,我覺得怪怪的。」從剛開始在市集逛沒多久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 
「哪里怪怪的 身體不舒服 」說著,就把人給抱起來上下檢查。
「不是啦 」拍拍蒼鷹的胸膛抗議他偷掀自己的衣?#92;。「雪色覺得一直有人看著我們耶 」狐狸是一種敏感的生物,所以當有人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不放時,他馬上就覺得怪怪的,要是看著他的人是蒼鷹,他會很高興,問題不是。 

「是嗎 別理他們,是一群不懂得守本分的人而已。」他知道雪色指的人是誰,這小鎮裏竟然會有修真者,這倒是需要深思的一件事,難道人類知道了他們飛妖族的駐地就在這附近的深山上 
「雪色不喜歡他們。」他們的眼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是嗎 」蒼鷹垂眸,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殺意,來的這一批修真者,跟武林盟主當年死的兒子是同一種貨色,看著雪色的目光,像是狐狸看到了雞一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可惜雪色不曉得他在心裏用了什麼樣的形容詞,否則他一定會跳起來抗議,他從來不會對著雞流口水,他討厭死雞了,他可沒忘記當初想拿山雞的蛋蛋孵時,那一對雞夫妻把他的身體啄得有多痛,小氣,怪不得人類會用鐵公雞來形容一個人的吝嗇,真的是小氣到了極點。 
「別管他們,我們繼續逛我們的,要不然下次可不曉得什麼時間才能再帶你出來玩,不要為了這些讓人不舒服的人壞了心情。」
「好 」鼓著雙頰,氣勢洶洶地回答,一雙小拳頭還握了起來,?#92;在胸前一鼓作氣的模樣。


「那還想要看什麼 」 
「那個 那個 雪色要看那個,他會吞火耶 」從剛剛他就想看,不過剛剛那一輪人好多,蒼怕他擠壞了,所以讓他稍微等一下,好不容易那個吞火的人才又要開始表演,他趕緊扯著蒼鷹的衣襟提醒。

「好,我們馬上就過去。」抱著人兒轉身,狹長銳利的目光輕輕地轉過幾個人的模樣,屬於鷹族特有的視線裏,清楚瞧見幾個人在他的目光之下頓住本來想要靠近的身形,神色間猶豫了起來,仿佛此時此刻才訝然發現,雪色身旁的他,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 
愚蠢 

竟然連敵手的身份、強弱都搞不清楚就想要生事,是因為覺得自己已經修練到了沒有人可以比擬,還是自視師門強大,如果出了事還有人會幫忙擔當 
這一記目光,是一個小小的警告,他不願在與人類談判之前多生是非,最好這幾個人在這一個目光之下懂得節制,別逼他動手殺人。
在大白天中,由於因為巷子的寬度過窄,因此光線幾乎照不進來,依然有些陰暗,充滿濕氣,而且那一股迅速傳入鼻子中的怪味,任何人一聞也知道大概是因為這樣的位置太好,有不少找不到茅廁的人乾脆就在這裏解決。

以這樣的環境,除非是想要解決人生三急的人,否則不會有人想要多待一刻,但幾個剛剛被嚇到的男子就站立在這種地方,有人的臉上已經浮現猶豫,不曉得是因為剛剛蒼鷹的目光,亦或是只為這環境太差而皺眉而已。

「師兄,我覺得我們還是放棄好了,那個美人兒身邊的傢伙不像是一般的保鏢侍衛,看起來不太好惹,要是真的不小心把事情給鬧大的話,我看連任務我們都別想完成,會被師傅給罵慘的。」一個年紀看起來比較小一點的男子開口,其實他不是年紀最小的,修真人的年紀本來就很難從外表看出,他其實只比他口中的大師兄小了一點,在修為上—樣除了這位大師兄之外,其他人根本比不了。 

另外一個臉色猶豫的人,馬上點頭。
「徐師兄,我覺得曹師兄說的沒錯,這次盟主是希望我們可以探查妖類的駐地究竟在哪里,現在我們已經在傳說中的駐地附近,若是惹了事,到時候就難以交代了。」他和姓徐跟姓曹的兩人是不同的門派,會在一起多少有點趣味相投的關係,剛剛他們所商量的事,他雖然是沒有贊成,但也沒有反駁,心中打著如果成?#92;,他可以在後面分一杯羹也好,如果失敗,到時候怪罪下來也不會關係太大,沒想到幾人正準備出手時,卻被那個高大男子的目光給嚇到,讓他理解到,也?#92;這世上也會有他們碰不得的人物。
「怕什麼,就算武?#92;高強也贏不了我們,要知道我們是誰 我們可是天道尊盟的屬下,都還沒遇上妖怪,怎麼可以為一個男人就失去對自己的信心 」
「但是我想盟主應該也跟徐師兄提醒過,這山林中最常出現一些喜歡個人隱私的高強前輩,要我們小心應付,如果可以,千萬別得罪對方,能把對方拉入盟的話更好,我看他剛剛的眼光,也?#92;就是其中之一。」
「哼 我看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才不信那個邪,會那麼倒楣,隨便在路上看到了一個人間少有的好物件,結果身邊跟著的是隱居的高人 
最好世界上是有如此巧合的事。
那個小美人身邊的男人,他已經稍微探查過,沒有妖怪的氣息,但也沒有仙家的氣息在,應該是一般練武之人裏武?#92;較高的人而已。
武?#92;高又如何,就算是當今的武林盟主想贏他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又怎麼會怕這個連聽都沒聽過的人。 
「但……」

揮手打斷還想繼續的反對意見,鼻間冷哼。「怎麼,難道陳師弟怕了嗎 」刻意嘲諷地看了對方一眼,畢竟是不同門派的人,所以彼此之間的情誼並沒有那麼深,而且多少還帶了一點比較的意識在,有此機會可以嘲諷一下對方,徐豐又怎麼可能會放過。
「徐師兄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為了大家好,這一次我們有任務在身,自當該注意一下行為。」 
「講得好像平常多清高一樣,哪一次我們找的獵物,你沒參加一份的 」曹野早就對陳餘不滿很久了,每一次他跟師兄看上的美人,這傢伙總是要參上一腳,雖然不爭先,但是那種好像不勞而獲的感覺,就是令人非常的不爽。
「你 」
「別吵了,再吵獵物就要跑了。」這一次他可不會放過,玩過那麼多的美人,就這一次的這個,用傾國傾城來形容都不足為過,更難得的是,美人乾淨不帶一絲嫵媚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曾被污染過的雛兒,他多想在那一雙水汪汪無垢的眼睛裏染上自己的色彩,他想看他驚慌恐懼的模樣,還想看他沉浸在欲望中無法自拔的模樣,所以他不會如此輕易放棄。 
「哼 」 
曹野白了陳餘一眼,一臉不願意跟他多計較的模樣。「師兄,那我們該怎麼做,這麼美的少年,還是第一次見啊 看看他雪白的肌膚,粉嫩的小嘴,想必衣裳底下的身體必然同樣美得驚人。 
和師兄在一起就是好,不但可以常常遇到美人,而且還有機會可以好好玩玩且若是東窗事發,師父也不太會責罰。據說師父就是因為當年自己的孩子,「親近」妖族的美人,被妖族給殺了,因此每次師兄總是有辦法謊報被他們玩弄的美人是妖族,讓師父不但不責備反而還鼓勵。 
「等,他跟那個男人總是會有稍微分開的時候,你沒瞧見那個小美人的腳,似乎行走不是很方便,如果他稍微跟那個男人分散開來的話,要抓他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美人的腳踝又細又美,只要一手就可以緊緊抓住,手感一定好得很。 
也?#92;是因為雪色的模樣太吸引人,再加上這些人過去從未失手過,因此才過了這麼歇會兒的時間而已,幾個人馬上把剛剛蒼鷹給的警告完全拋之腦俊。臉上那充滿邪意的表情,任誰看了,恐怕都不會把他們跟正道人士想在一起吧 

雪色跟蒼鷹兩個,在感覺到緊跟著他們的視線消失之後,整個心情稍微放鬆下來,尤其是雪色,看到有人不但敢伸手去碰他最怕的火焰,竟然還敢把火焰吞進肚子裏之後,一雙小手興奮地猛烈鼓掌,拍得兩隻手都紅通通地,一張嫩嫩鼓鼓的臉蛋也漾起粉紅色澤。

也只有這小東西,才會連這種小玩意都看得如此高興,看在這些人類讓小孩兒這麼快樂的份上,蒼鷹丟了一個大元寶在鐵制的盤子上,當 地一聲,有別於其他人銅錢跟小碎銀的聲響,捧著鐵盤繞圈等大家打賞的少年眼睛瞪著大元寶,人都呆了。 

這麼大的一個元寶,夠讓他們一家人好好地過一陣好日子,等到他回過神來,想要大聲地道一聲謝時,只剩下一大一小的兩個背影,小小的那一個雙手揮舞著,根本就是在模仿剛剛他爹爹做的動作。他這才想起,剛剛表演的時候,一直有個好聽的聲音,猛喊著好棒好棒 充滿喜悅的聲響,讓他們這些表演的人忍不住更加的賣力,看來,就是那位小公子了。 
感激地朝兩人的背影鞠了個躬,繼續收著其他人給的賞銀,然後感覺到一陣風過去,好像有人正在趕路的樣子。

「妖怪 看你往哪里跑 」 
一個道士裝扮的男子,追著一個女子跑,那女子倉惶失色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吃了那個道士什麼大虧。

剛轉彎準備到客棧吃點東西的蒼鷹聽到聲音,立刻停下腳步看了過去,前方的女子的確是妖怪沒錯,而且是低等只懂得吸人類精氣過活的花妖。通常這一類的妖怪,常常不懂得節制,在和人類的接觸中殺了人類,那些明智的修真者,討伐的多半是這一類的妖,因此對這一類的妖,通常一般像是他跟白虎都不會刻意庇護,除非另有冤情。
這花妖一看就知道剛剛殺了人,身上的怨氣妖氣都十分的濃郁。 
「蒼,什麼是妖怪 」雪色湊過去看了一眼,但是視力沒蒼鷹好,所以只大概看到兩個人影在街道人群之中亂鑽。
「妖怪就是修行有成的生物,一般稱之為妖就可以,會加上怪這個字,不過是人類的自以為是。」因為對人類的鄙視,所以他雖然記得跟雪色隱藏自己的身份,但口氣裏怎麼聽都不像把自己當成人類一員。

雪色看了看蒼鷹,想了一下………那他也是妖了 但是他沒有修行啊 他只是睡了一覺就變成了人,這樣算妖嗎 還有,蒼他……… 
「救我 救救我 」女子在一瞬間跑到了蒼鷹身前,從她眼中就可以看出她知道蒼鷹的身份,並且試圖以此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即使是妖,這種擅自拉人下水的方式,蒼鷹同樣不屑。 

雪色睜大雙眼,有點驚慌地看著這個女孩子,不曉得為什麼,他覺得當這女孩子一靠近他們時,他就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小心 那女人是妖怪 」追逐著女子的道士,立刻大聲提醒,尤其看到雪色因為女子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跟怨氣給壓制得臉色發白時,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心口處。該死 他剛剛應該更慎重一點,不該讓這花妖有機會脫逃,現在要是傷了這個漂亮的小兄弟,他肯定會恨自己一輩子。 
蒼鷹將雪沙拉到身後,目光殺氣一閃,花妖馬上知道自己找錯了幫忙的物件,她以為鷹王會怕自己洩露他的身份而救她掩飾,沒想到……… 

如果不是她身上過重的妖氣傷了雪色的話,蒼鷹的確有可能放她一馬,但是瞧見雪色蒼白難受的表情,一顆心馬上跟著獰痛,恨不得將這個花妖給碎屍萬段。

手指暗中捏了一個訣,手中出現一把匕首,彎手一劃,刀刀立刻劃過花妖的喉嚨,綠色的汁液從喉嚨噴濺而出,女子瞠大雙眼,布紅血絲的眼睛充滿著無法置信。 
她……不想死……

為什麼要殺她

想開口報復,想讓所有人知道這個總是高高在上的鷹王殺了自己,但是雙唇張闔之間,吐出的只有綠色的體液,明明是木系妖怪,但是體液裏卻充滿血腥味,從這裏就可以證明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中。 
蒼鷹冷冷地看著她,他只是毀了她的聲音而已,死不了,不過驚恐中的花妖似乎必沒有察覺,瞠大的眼睛充滿怨恨,完全忘記身後還有一個道士。

「急急如律令,收 」在蒼鷹伸手想推開花妖的同時,道士的聲音響起,花妖隨著他的聲音痛苦抖動身體,恍若樹葉起舞風中狂亂,接著化成一道綠光收進道士手中的葫蘆裏,恐怕再也不會有作亂的機會。 

蒼鷹並不關心花妖的死活,但是道士顯然很感激他的相助,立刻走了過來行個禮,「多謝這位俠士相助,若非剛剛那一劍,貧道擔心這花妖又會得到殺人的機會,到時候貧道就難咎其辭了。」 
「沒什麼。」作惡者,不管是妖還是人,他都不會手軟,尤其竟敢犯到他身上。
「那位小哥還好嗎 體弱的人通常會受到花妖的妖氣影響,我這裏有一顆九花玉露丸,吃了再睡上一覺就會好過一點。」
「多謝,雪色……」蒼鷹心想人類的東西也?#92;對人類的身體效用會好一點,所以並沒有拒絕,接過藥丸轉身就想喂給小孩兒,沒想到轉頭卻不見身影。「雪色 」
「咦 小哥兒呢 」道士眨眨眼,他剛剛沒看到那個少年離開啊 
蒼鷹想起之前那些對雪色不懷好意的修真之人,也只有他們才有能力把人從他眼皮底下帶走。 
「該死 」手中握訣,一道光芒從雙眼升上半空,這是鷹族特有的鷹眼之術,如果身前這個道士稍微有點見識,就一定認得出,但為了雪色,他已經管不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會被發現。 
光芒升到空中時,腦海中清楚瞧見離這大概只有五裏遠小樹林裏,有幾個人正抓著雪色正糾纏著,從來不曾瞧見他哭泣的小臉上,這時充滿恐懼和?#92;水,慌亂不解的雙眼無法明白他們想對自己做什麼。
好痛 

他的心好痛 痛得快說不出話來 
身前的道士在發現他使用鷹眼術時就已經愣住,接著看到他俊挺的臉龐充滿憤怒、痛苦和龐大的殺意不斷從身上湧現時,聰明的腦袋立刻就猜出那個突然失蹤的男孩發生了什麼事,恐怕跟他的同道還有關係,一般武林人士可無法使用這種類似五鬼搬運大法之術。
「這位俠士,請等……」來不及了,剛剛蒼鷹站立的位置一陣風卷起,接著一隻龐大的蒼鷹已經飛向半空,快速地朝鎮外飛去。

「該死 是哪個缺德的同道,這下子可惹上不好惹的人物了,竟然還是在這種時候。」 
看那蒼鷹的體型,一看也知道恐怕是近千年的妖物,再加上毫無妖氣的氣息,肯定是相當難惹的傢伙。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歎息,他可不希望人和妖之間真的非要來一場大戰解決啊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雙羽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