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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簡介:

  喬墨遭遇車禍死而復生,

  穿成小哥兒,毅然嫁農門。

  前世見慣城市喧囂,今生只願田園安然。

  ※本文溫馨種田,無虐,主受,生子

 

高燒瀕死遭賤賣

  已是十一月底,北方的冬天實在難熬。

  這兩天連續大雪,外邊少有行人,卻有兩輛馬車在白茫茫的雪地裡緩緩前行。在一個岔路口,馬車停了,後頭車上跳下個裹的嚴實的大漢,幾步就跑到前頭去了。

  「大哥,那人怕是不行了,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熬不住了。」

  領頭的漢子擰了眉,抬眼望瞭望:「我記得另一條路通往白水鎮的,附近應該有村子。找個村子進去,那小哥兒模樣生的俊俏,福印又鮮亮,估計還能賣點兒錢。」

  旁邊有人附和:「那倒是,總比死了砸手裡強,就怕鄉下人沒多少銀子。」

  「人死了一個銅子兒也沒有。」領頭見白雪盡頭隱約有炊煙升起,正值中午,定是村子裡在做午飯。便趕車往炊煙的方向趕。

  有外人進村子,還是整整齊齊的兩輛大馬車,聽到動靜的村民都出來看熱鬧。裡正聞訊也來了,一看那幾個壯實的大漢就心下一緊,瞧著不大好。正巧這時那些人開口說話,一聽竟是賣人。

  官府雖然抓捕拐子,可卻不禁人口買賣,若是哪家窮的揭不開鍋,也少不得典賣小子和哥兒。這些人跑到村子裡賣人,賣的定是小哥兒,農村裡有些人家窮或自家小子有些毛病說不上媳婦,便會花點兒錢買個小哥兒。

  「人呢?總要我們瞧瞧長什麼模樣吧。」

  「要多少?好不好生養?」

  「你這兒有幾個哥兒啊?」

  村子裡頗有幾戶人家動了心思,連連追問。

  領頭的一臉笑意,聲音很是洪亮:「我這兒的小哥兒可都是往平城去的,模樣好,福印也鮮亮,可都是百裡挑一。很不巧,連日趕路,有個小哥兒病了,我們實在不忍心硬拉他上路,這才想就近給他找個落腳地。這小哥兒今年剛十五歲,從前是有錢人家的小公子,能識文斷字兒,後來家道敗落,為口飯吃才被家裡給賣了。我也不喊高價兒,二十兩銀子,誰願意就一手交錢一手領人。」

  「啥?二十兩?!我地個乖乖,這是金娃娃啊。」

  一聽這價錢就炸了鍋,又聽著得了病,再看對方有些急切的想賣人,剛起了心思的幾家全都縮了回去。

  領頭的使眼色讓人將小哥兒扶出來。

  村裡人一看到那模樣就理解為啥要二十兩銀子,實在是長得好看,額間那枚福印也是鮮紅欲滴。福印顏色的深淺代表哥兒孕育率的高低,現今小哥兒生育越發不容易,很多人終其一生只得一兩個孩子。由此這小哥兒著實吸引人,可惜已高燒的昏昏沉沉沒了意識,那張白皙瑩潤的小臉泛著殷紅,整個人全靠兩邊大漢支撐著,眼見活不成了。

  這再好的人,眼看就要死了,誰肯白花銀子?就算抱著一分僥倖,買下來也得花銀子請大夫吃藥調理,況且又似富貴出身,只怕在鄉下地方也養不住。

  到底有人動心,卻又捨不得那麼多銀子,就故意起哄:「這哪值二十兩,隨時要死的人,一兩銀子就是天價兒了。一兩能買個健健康康的小哥兒呢。」

  「你那一兩銀子的哥兒模樣兒能看不?能生娃不?」有村民嘲笑著拆臺。

  一群人說來笑去,偏沒人再出價。

  這時有人驚叫:「快看,小哥兒臉都白了,怕是沒氣兒了。」

  這下子更是沒人肯買,有些人不忍心再看,陸續回家去了。

  領頭眼見不行,也不想再耽擱時間,何況人高燒了三天指定活不成了,只要賣出去好歹收回點兒銀子,乾脆直接掏出賣身契:「鄉親們瞧瞧,這是小哥兒的賣身契,當初整整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來的。現在也不多說了,一口價,五兩!」

  三十兩對村裡人是天價,可裡正知道,沖著那小哥兒的模樣和福印,可遠遠不止三十兩,看來其中定有內情。想來小哥兒定是有錢人家出來的無疑,也只那樣人家心思複雜,為著某些目的賤賣了人也不稀奇。

  就在人們你看我,我看你,看是不是真有錢多燒手的傻子時,一個八尺有餘的漢子擠了進來。

  「給,五兩。」來人動作俐落的直接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放在領頭的手裡,順手取走了賣身契,並把昏迷的小哥兒往懷裡一抱,轉身就走了。

因禍得福入農家(1)

  現場靜了一瞬,緊接著又炸了鍋。

  「喲,我沒眼花吧?那、那是林正?」

  「沒錯沒錯,就是那林山家的老大,那麼大的個頭可隨了他阿爺。」

  一時間村民們說什麼的都有,誰都沒想到林正一下子拿出五兩銀子買個快死的小哥兒,這林正……別是想媳婦想瘋了吧?

  林正今年二十二歲,若在別家,這樣的小子早早就娶親成家了,可林正……大傢伙兒提起來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林正阿爹叫林山,是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子,幹活兒是一把好手。林山有三個兒子,誰不說他家有福氣,十裡八鄉家裡有三個孩子的一雙手都數的出來,在他們上林村更是獨一份兒。林山是真高興,但其媳婦兒林老嬤卻對林正橫挑鼻子豎挑眼,在林正剛剛十三歲的時候就鬧著要分家。

  要知道林正是老大,他還沒娶親,下面兩個弟弟更小,哪是分家的時候。當聽說林老嬤要求只將林正分出去單過,人們才反應過來,怪道呢。

  原來林正竟不是林老嬤親生的。

  林山當初成婚好幾年才得了林正,心裡正喜歡呢,哪知才一年林正阿麼就得病撒手去了。都說一個漢子怕照顧不好孩子,於是隔了一年便娶了現在的林老嬤,當時林正才兩歲。

  先時林老嬤待林正倒過得去,可隨著生了兩個兒子,自持站得住腳有了底氣,對林正便越來越不順眼。特別因林正是長子,將來分家只怕要占大頭,林老嬤哪裡肯呢。一年一年使勁的使喚林正幹活,剛到十三歲,便鬧著林山要分家。

  林山知道林老嬤不喜歡大兒子,可因著自己是鰥夫再娶,林老嬤又給自己生了兩個兒子,性格又一貫強勢,被拿捏那麼多年,竟除了歎氣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一旦分家大兒子肯定要吃大虧,嘴上說不過,便想著拖一拖,好歹等大兒子大些娶了親。

  林老嬤瞧出來了,心裡另生了主意。

  先是提出兄弟們都大了,家裡這兩年也寬裕,不如起了新房,也好說親。這事兒沒什麼反對的,於是便在村東頭選了地方,氣氣派派的起了三間青磚大瓦房,配上倉房廚房,再把院子一修整,別提多讓人羡慕。然而新房剛建好,林老嬤卻說新家地方不大,讓林正住老屋。

  別看新房只三間,可每間房都十分寬敞,從門裡進去是個套間,一般人家都是兒子媳婦帶著孫兒,盡夠住了。林正這年十五不到,下面弟弟一個十二,一個九歲,半大孩子哪裡住不下?林老嬤說出這話,明顯另有用意。

  林正看在阿爹的面上,同意了。

  果然,住在老屋不到一月,林老嬤就藉口他辛苦,讓他在老屋單獨起火做飯。不足半年再提分家,將林正單獨分出去就是順理成章了。

  林山想著這樣也好,大兒子一個人也自在多了,凡事能自個兒做主。哪知真分起家來吃了一驚。

  這麼些年積攢下來,家□□有三十五畝地,其中十畝是水田。在鄉下地方,長子撐門定居,奉養老人,在分家上就占的多些,乃理所應當。如今林正要分出去,剩下兩兄弟還小,東西只名義上分了,實際仍在林老嬤手裡。林山想著,哪怕家裡多留些,大兒子也能得七八畝,一個人盡夠吃用了。

  哪成想,林老嬤只肯給五畝。

  「五畝怎麼了?五畝還少?他一個人能幹多少,再多也是糟蹋。老屋那麼大的地方給了他,我這個後阿麼夠對得起他了。再說了,從此分家,各不相干,我自有兩個兒子孝順,不用他養老。」

  面對林老嬤這番話,林山心裡很不滿甚至惱怒,可他對著林老嬤順從慣了,除了覺得對不住大兒子,竟只是懷著愧疚毫無作為。

  林正哪能不知自己阿爹,可對這個家是早就厭了。林正同意分家,但要求請裡正和林氏族長來做見證,並立下字據。林正單獨分出,得老屋和五畝田地,其他一個銅板沒有。分家後,林正一沒糧種,二沒農具,三沒銀錢,別說種地,連口糧和日常用品都不齊。於是乾脆將地賃給旁人耕種,離開了上林村,一走就是五六年。

  今年開春,林正回來了,猛然看見都讓村裡人不敢認。

因禍得福入農家(2)

  昔日瘦麻杆一樣的少年,已然長成八尺有餘身材健壯的漢子,倒像他阿爺當年。然而原本周正的樣貌,竟不知何故在其右臉頰上添了一道三寸左右的刀疤,儘管疤痕已經淡了,但位置大小都過於顯眼,配上林正沉默寡言的性子,頗具壓迫力的身高,生生能嚇退不少人。

  才開始村裡人都以為他在外發了財,因為他是騎馬回來的,那樣一匹好馬,怎麼也得值個六七十兩銀子,誰家買的起?有牛車就了不起了。

  因此,儘管有人害怕,但一時間林正家每天早晚都十分熱鬧,更有好幾個媒人登門說親,那些小哥兒的條件著實不錯。林老嬤同樣沒少往老屋跑,明裡暗裡的打聽。林正對媒人說暫時沒錢籌備聘禮,一開始沒人信,可時間長了,見他仍是住在破敗的老屋,種著五畝地,起早貪黑哪有一點兒發財的跡象。

  媒人都消失了,像從沒出現過,林老嬤則在村子裡編造謠言。加上林正孤身一個,本身又沉默老實,頂著一張有刀疤的臉,竟使得原本虛假的流言真的一般。

  林正都二十二了,這個年紀還沒娶親本就招人笑話,加上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一貧如洗的家境,卻突然出手闊綽的用五兩銀子買了個似乎要病死的小哥兒,無疑是在整個上林村丟下了顆大雷。

  裡正想了想,到底決定去看看。

  林正住的老屋地方倒是寬敞,就是有點兒偏僻,在村子的最西頭,與前面一家鄰居隔著一二十米。屋後有片小樹林,不遠就是大山。以前這片有好幾家,隨著日子漸好,都搬了。

  老屋是土坯房,很有些年頭,經年累月修修補補已破敗的很。房屋三間,一間堂屋待客,林正睡一間,另一間做倉房放置糧食雜物。廚房是另起的,挨著廚房搭了個棚子,堆著劈好的木柴。

  裡正剛進門,迎面就見林正送著村裡的劉大夫出來。

  「有德叔。」林正看見裡正開口招呼。整個上林村有兩大姓,林和李,裡正也姓林,雖關係隔的遠了些,但一個村裡住著,平日裡都喊聲叔,顯得親近。

  裡正脫口問道:「那小哥兒咋樣?」

  林大夫笑道:「小哥兒命大,燒竟退了,仔細調理調理,想是沒啥大事。」

  裡正也頗驚奇,又很高興:「這是好事。」

  「可不是好事嗎,這下子阿正可娶上媳婦了,還是個多少人都求不得的好媳婦!」隨著一聲笑,李家阿麼從裡面走出來,見了裡正,猜著裡正有話說,便道:「阿正,你陪裡正坐著,我去劉大夫家取藥,順帶還有點兒事給家裡交代。」

  「那麻煩李阿麼了。」林正心裡有事,便沒推辭。

  裡正打量著林正,身高八尺,厚實健壯,樣貌周正,地裡活做的好,又能打獵,怎麼看都是個好漢子。林老嬤瞎說的那些話裡正是不信的,就因臉上有個刀疤就說是做了見血的買賣,天下哪有這個道理?可林正只說是救人傷的,多的就不說了,旁人不信,鬧得現在說不上小哥兒,可不僅僅是家窮的原因。

  林正招呼著裡正坐。

  裡正說道:「我來這兒是問問,這小哥兒你打算怎麼辦?」

  裡正不是個埋頭只知種地的莊稼漢,年輕時也在外頭闖蕩過,加上做裡正十來年,沒和衙門外人打交道,看的出林正不是個會花錢買媳婦的人。否則早先回來說不上媳婦就買了,五兩銀子便是買不著太出色的,可買個清秀小哥兒足夠了。

  正如裡正所猜的那樣,林正原本沒想著買個媳婦,若真有這個心,老早就成了親了。今天是碰巧經過,聽著鬧哄哄的說話聲,好奇望了一眼。

  他身量高,一眼看到個清俊卻病重昏迷的小哥兒。短暫一瞥有絲恍惚,像在哪兒見過似的,再看,確實是個陌生小哥兒。也正是這一細看,發現那小哥兒閉著的眼睛動了一下,驚訝後就明白了,這小哥兒早醒了卻故意不睜眼,把病情演的越發沉重,只怕是不願意被賣往平城,這才冒著高燒不退的生命危險繼續裝病,可惜要價太高沒人買。

  林正動了惻隱之心。

  儘管林正沉默寡言,卻不是個爛好心,在外幾年更讓他心中添了成算。但這一刻,他的確動了善心,不忍看著好好兒的一個小哥兒就這麼死了,反正自己就一個人,多雙筷子不過是日子緊巴些,也不是過不下去。

  只是……

  原本不是買媳婦,可當李阿麼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心裡並非沒動心。他阿麼早亡,阿爹又完全聽繼阿麼的,兩個弟弟也不親,他早想有個自己的小家。他二十二,也該成親了,他總歸會對媳婦好的。

  「我想等著他醒了再說。」

  「也好。」裡正一聽就明白,那樣出眾的小哥兒確實招人喜歡,就怕不願留在這鄉下。

  送走了裡正,林正進了房裡看昏睡著的人,卻不期然對上一雙澄澈的眼睛。

因病得福入農家(3)

  兩人相互對望,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喬墨看著眼前的人,並沒被那道刀疤驚嚇,他早在發覺身處異世身份尷尬時就已經驚濤駭浪了。

  他爸爸是T市大富商喬仕,可自小卻和母親生活在農村照顧年邁不願去城市生活的爺爺奶奶,十歲時兩位老人先後離世,他和母親被喬仕接去一起生活。本以為是一家團圓,哪裡想得到喬仕早在外面養了好幾個情婦,私生子女足有五個,甚至還有個大肚子的女人鬧上門來。

  母親僅僅五年時間就抑鬱而死,不足一個月就有女人帶著一雙兒女登堂入室。

  他對那個家厭惡不已,直接搬出去住,喬仕為此還發了火。五年時間,他再沒回去過,直到死前兩個月接到喬仕電話,才知道喬仕得了癌症。喬仕剛死,律師宣佈遺囑,竟是他繼承了公司,那些情婦和私生子女們當場紅了眼,恨不能將他生吃了,看的他真是痛快。

  結果兩個月後他去給母親掃墓,才出墓園就被車撞了,那車撞了他兩次,明顯是故意殺人。

  呵,那些人估計想著他沒什麼親人,如果死了,作為異母兄弟姐妹有一定的繼承權,特別是公司。可惜,他早立了遺囑,他一死,他們一毛錢也得不到。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以為是解脫了,卻沒想到又睜開了眼,到了這樣一個古怪的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女人,只有哥兒和小子。小哥兒便是肩負著繁衍子嗣的職責,身子骨架偏嬌小,眉心有一福印,顏色深淺便代表著孕育率的高低。很不幸,他重生在一個小哥兒的身上,嫁給一個男人倒沒什麼,只是生孩子……

  太挑戰他二十年來的認知了。

  從這小哥兒記憶裡便知這也是個苦命人,幼年家中遭逢大變,留在記憶深處的是一片刺目鮮血。後來流落街頭,跟隨老乞兒顛沛流離,好不容易被一慈善老鄉紳收養,安穩日子沒過兩三年,老鄉紳一病去世,其子立時將他賤賣。

  他不幸落入一夥兒人販子手裡,這些人專門在各地搜羅漂亮小哥兒,賣往平城大戶或者是風月館。

  喬墨重生來的時機正是原主在被賣途中高燒不退,如果不是暗中吃了退燒藥,是死是活還真不好說。後來裝作昏迷不醒,也是想搏一搏,農村比平城好多了。

  「我叫喬墨。」撐著尚有些發軟的身子坐起來,和善的朝對方笑笑。

  一瞬間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沒想,但他絕對不會因為被一個男人買做媳婦就理智全失。他完全不該消極,眼下處境並不算太糟糕,起碼這個叫林正的人心眼兒不壞。

  他五感敏銳,對人的情緒喜惡也十分敏感,他能感覺對方的緊張忐忑夾雜著欣喜,卻無絲毫惡意。

  不可否認,喬墨的笑容讓林正緊繃的神經為之一松,轉身倒了碗白水遞給他。

  喬墨的確是渴了,道謝後接了水,一氣喝完。

  「我叫林正,這裡是上林村。」林正是知道他先前清醒的,猶豫了片刻,終究是問他:「你還想回家嗎?」

  喬墨一愣,隨之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方這麼問不就表明可以送他回家嗎?這人竟當真如此淳樸善良,把五兩銀子買的媳婦白白送走?

  不過……

  喬墨搖頭:「我是被家人賣掉的。」

  「那、你願意留下?」林正問的忐忑,著實是因為喬墨生的太出色,又明顯不是平常人家養出來的,如果心不在這兒,只怕強扭著日子也過不成。

  喬墨被逗笑了,臉上完全看不出絲毫勉強或愁苦,說道:「我已經無家可歸,你花錢買了我,我就是你媳婦,你不想要?」

  林正怎麼也沒料到他會是如此反應,雖覺有些奇怪,心裡卻更加喜歡。不僅是喬墨願意留下,更是因為喬墨不同一般小哥兒哭哭啼啼柔柔弱弱,似乎很有主見,也有韌性,這是最好,否則哪能吃得了苦,哪裡待的了貧寒的農家。

  喬墨做這般決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一來是因前世的關係,厭倦了城市的喧囂和勾心鬥角,只想清清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二來是現實考慮,沒戶籍沒錢寸步難行,年輕輕的小哥兒獨自一人難保安全。林正是個不錯的人,長相雖不是多麼出眾,卻能令他感覺到安心。

  早在十八歲時喬墨就察覺自己喜歡男人,甚至想過帶個男人氣氣喬仕,然而始終沒遇到一個合適的。他的要求不多,只一條,能讓自己感覺到安心踏實。

  他有一個秘密,除了母親誰也不知道。

  十二歲時他生了場大病,病好後就得到了一個神秘的空間,有百平房子大小,能儲存死物。他將空間告訴給母親,母親讓他保密,連喬仕都不知道。大約是喬仕的作為太令人寒心,母親將些值錢東西都給他存在空間,說以備不時之需。大概母親擔心那些私生子得寵,怕他最後得不到喬仕的東西。

  有了空間,他明顯感覺五感增強,記憶力出眾,更是對旁人的情緒很敏感。那時候他覺得非常的厭惡疲憊,身邊都是些帶有惡意或是謀取利益的人,冷冰冰的。

  聽到院子裡傳來的劈柴聲,喬墨閉上眼,還能聽到村子裡孩童的玩鬧,雞鳴狗吠,甚至還有樹上麻雀的叫聲,恍惚中,竟像回到了童年。在農村的那十年是他最開心最幸福的日子,如今他決意留在這裡,未嘗不是個好主意。

  只願今生得以安然吧。

無恥人提荒唐事

  剛進臘月的頭一天,又是一場大雪。

  大清早起來,林正先將院子裡的雪清掃一遍,到屋後馬鵬將馬喂了,正要做早飯,卻見喬墨從屋裡出來。

  「怎麼出來了,天太冷,你病剛好,不能吹風。」林正連聲讓他進去,唯恐他受一絲兒委屈。

  「哪有那麼嬌弱,都養了三天了,躺得身上的骨頭都疼。」

  這三天裡喬墨沒閑著,得了空就讓林正講講村子裡的人事,畢竟以後在這兒生活,總要有所瞭解才好有所應對。他沒天真的以為農村人都淳樸善良,相反,農村裡雞毛蒜皮的事才多,鄉親鄰里見天的打交道,他得有所準備。

  說著話,喬墨鑽進廚房,林正緊跟著進來,搶先拿木盆給他打洗臉水。

  熱水在鍋裡,摻了涼水就行,至於刷牙,用的就是柳樹枝。這玩意兒剛開始的時候用的很不習慣,喬墨暗暗想著,得多掙點兒錢把生活水準提上去,用青鹽刷牙想必好受多了。

  木盆放在木桌子上,這張桌子除了放東西,也是飯桌,這會兒也兼職臉盆架。

  喬墨彎著腰洗完臉,覺得十分不方便,就說:「不如做個洗臉架,用著方便,也不占地方。」

  「好。」林正知道那東西,一般有錢人家才用,是挺方便,只是農村人沒那麼多講究,隨便把盆子擱在哪兒都能洗。

  喬墨擦掉臉上的水珠,卻疼的皺眉:「這布巾太刮人了。」

  林正一看,果然見他白嫩的臉上紅了一片,頓時嚇了一跳。「阿墨,沒事吧?我去拿藥。」

  「不用了,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喬墨攔住他,伸手拍拍臉表示真沒關係。

  其實是他沒留心,現今這副身體可是嬌養長大,皮膚本就嫩,他擦臉的時候又是按著前世的力度。前世用的毛巾很鬆軟,現在用的卻是粗布,大力一擦可不得將臉擦紅了。

  經此一事,林正更是攔著他:「阿墨你坐著,我來做飯。」

  「我來燒火,比你一個人弄的快。」面對林正質疑的眼神,喬墨自信的走到灶台後面,塞柴的動作倒是熟練,只是怎麼也點不著火。

  「我來吧。」林正見他發急趕忙上前幫忙,嘴裡解說道:「柴塞的太滿了,得留點兒空隙,等火燒起來再慢慢兒添柴。這個很容易,你看一次就會了。」

  「哦。」喬墨有點難為情。小時候他沒少幫奶奶燒火,覺得很簡單的事,哪知隔了十一二年,竟生疏了。

  院子外有腳步聲傳來,喬墨聽著是三個人。

  林正也聽見了,怕喬墨吹了冷風不讓他出去,自己出去看看是誰來了。

  出來一看,卻見林阿爹和林老嬤帶著小兒子過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早與這家人形同陌路,對林阿爹也冷了心,深知他們絕不是上門看自己,那麼、只怕是沖著阿墨來的。

  果然,林山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林老嬤卻張口毫不客氣。

  「那喬小哥兒呢?還在睡?只怕是病還沒好全。老話說病來如山倒,小哥兒身子骨又嬌弱,只怕沒一兩個月養不好。你一個漢子,能顧住自己就不錯了,只怕也照顧不好病人,我家人多,你弟媳婦英子是個細心妥帖人,不如交給他照料。」

  說著人就往屋裡走,小兒子林福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只有林阿爹皺緊了眉,根本不敢看大兒子臉色,往牆根一蹲歎了口氣。

  林正哪能讓他們進去,往前一站擋住了。

  「繼阿麼,當初分家時說了,往後各不相干,我媳婦不用別人照顧。」

  林正生的高大,臉上添了刀疤,加上沉著臉,說話硬邦邦的,確實嚇人。林老嬤嚇的連退幾步,又不肯輕易放棄。

  「什麼你媳婦,沒辦喜事沒上族譜,算哪門子媳婦?再說了,那小哥兒模樣齊整,才十五歲,你這樣子,都二十二了,哪裡般配,別虧死人家小哥兒了,真要做了你媳婦,只怕要餓死。」林老嬤輕蔑冷哼,也不再繞彎子,直接說道:「我們家阿福沒定親,剛十六,和那小哥兒正般配。你將小哥兒給阿福,也算是為你好,省點口糧,這麼個小哥兒你可養不起。」

  林正聽了這話若說心中不怒不可能,只望向蹲在牆根的林阿爹,問道:「阿爹怎麼說?」

  「你阿爹當然……」

  「我問阿爹!」林正冷冷盯去一眼,將林老嬤未說完的話全都噎了回去。

  林老嬤的確心下犯怵,可小兒子林福躲在身後一個勁兒的扯他,又想到那天看到喬墨的模樣確實出色,便朝林阿爹瞪眼。

  林山雙手攏在棉襖袖子裡,抬頭看向大兒子,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看那小哥兒不錯,你也該成家了,好好兒過。」

  「你瞎說什麼呢,咱阿福……」林老嬤頓時急了。

  「爹!阿爹!」林福比林正小六歲,在家是老么,很受寵,不止是林老嬤對他言聽計從,連林阿爹也一樣。如今長到十六歲,沒做過什麼重活兒,吃了一身的肥肉,在鄉下可是很少見。

  林福本以為今天的事也很容易,哪知道自家阿爹居然幫著大哥,氣的臉紅耳赤,面上肥肉抖動。

  「阿福別氣,別聽你爹的,阿麼肯定給你說下這個小哥兒做媳婦。」林老嬤連忙安撫。

  林山卻是不理,背著略微佝僂的身影走了。

  林老嬤沒想到一貫默不作聲的林山竟向著大兒子,恨的咬牙,但看著林正不善的神色,到底不敢多呆,哄著林福走了。

  直到幾人走遠了,屋內的喬墨還能聽到林老嬤罵罵咧咧。

  喬墨皺了皺眉,他隨著人販子來到上林村時是假裝昏迷,從頭到尾都有意識,因此那些村民議論林正的事他也聽到了。知道林正從小到大過的不容易,然而親耳聽見那些人算計著林正,仍是有些吃驚,畢竟如此厚顏無恥當真少見。

  喬墨看著林正眼底複雜的神色,心中也是五味陳雜。

  林阿爹雖說一直偏著林老嬤和小兒子,分家上也沒幫著林正,可心裡還是記著,才有今日為林正說話。好比喬仕,情婦一把私生子女一堆,髮妻抑鬱而死兒子離家出走,都不曾見他有所悔悟,可卻在死後將財產留給了他。

  可見心裡都明白,可卻只管自己生前安穩享受,哪管死後旁人怎麼鬧。

提親事神色坦然

  前腳三人剛走,後腳李阿麼就來了。

  李阿麼是見林山那一家子過來,怕林正吃虧,忙過來看看。當得知林老嬤的打算,險些氣的破口大駡,隨即又滿是憂心。

  「阿正,我看你那繼阿麼肯定沒死心,就那林福……鄉下人哪有那麼富態的?何況又嬌慣的不幹活,有個那樣的阿麼,好點兒的人家都不願意將小哥兒嫁給他家。夜長夢多,我看趕緊挑個日子,你跟小喬將喜事辦了,免得你繼阿麼再起么蛾子,也斷了村裡某些人的心思。」

  的確,喬墨生的太出色,若不是之前病的要斷氣,他們鄉下人哪裡買的起。那天村裡人都看見喬墨的模樣,動心的不少,現在喬墨病好了,卻不見林正家辦喜事,其他人哪能不起心思呢。

  李阿麼是個熱心的,兩家一二十年的老鄰居,特別是林正阿麼是個溫和細緻人,常來常往,感情非常好。如今林正阿麼不在了,李阿麼知道林阿爹管不了事,就一直操心著林正的終生大事。

  「這都臘月了,要辦喜事就得這幾天,再往後家家都忙著辦年貨過年,怕是沒空。」李阿麼在心裡算了算,說:「我看五天后就是好日子,雖然時間緊了些,抓緊往鎮上走兩趟就行。衣服被子之類的東西,我帶阿雪找兩個人幫忙,席面做的豐盛些,也夠了。」

  「麻煩李阿麼了。」林正朝廚房望瞭望,心裡歡喜。

  李阿麼沒注意,一心算著席面:「咱們上林村就兩大姓,你們林家占了村子一半人口,雖說關係遠了,但一個村子住著,紅白喜事一般都會到場。再加上幾家親近的,來幫忙的也得一桌。主席就算三桌,再五桌流水席。咱村李喜阿麼做菜好,他也是做慣了席面的,擇菜、洗菜、切菜,燒火,上菜……差點兒忘了,還得先去各家借桌椅和鍋碗瓢盆兒,再趕緊找地方把灶搭好,菜也得買回來。眼看著月底過年,怕是東西都漲價了,幸好月初,不會漲太多。」

  話音一停,李阿麼問道:「阿正,你先前花了五兩銀子,現在……」

  「李阿麼不用擔心,銀子還夠的。」林正心裡盤算著家裡的積蓄,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馬虎,再者還想給阿墨置辦些好東西,開銷下來,估計家裡剩餘就不多了。

  林正盤算著,等成了親花費就多了,家裡地太少,不如在山邊再開幾畝地。開的荒地雖種不了好莊稼,但多少是個進益,反正他有一身的力氣。開了春,多進山幾趟,打幾張好皮子也能賣些銀子。再者,這老屋的確太破了,下雨就漏,今年若不是進冬前大力修補了一番,只怕早被雪壓塌了,所以新房子也得建起來。

  要起新房,只怕眼前是不能了,攢個一二年,就是得委屈阿墨了。

  喬墨哪裡知道轉眼功夫林正就想了那麼多,只是聽見外頭兩個議論著成親的事,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活了二十年,哪裡想過一個男人會嫁給另一個男人,關鍵還是他自己願意。

  「李阿麼,外頭冷,進來說話吧。」喬墨拋開心底情緒,笑著朝外招呼。

  「這、這是小喬啊。」李阿麼猛地聽見人喊,抬頭就見一個俊秀非常的小哥兒笑吟吟的望著自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誰。

  李阿麼著實沒想到對方已經下床,臉上不見絲毫苦色,反而很是輕鬆樂意,哪能不驚訝。他原想著是買來的小哥兒,之前就生在好人家,只怕一時間不願呆在鄉下地方,少不得鬧上些時候,誰知竟如此出人意料。

  進了廚房,李阿麼拉著喬墨的手誇讚了一番,試探的說道:「這麼冷的天怎麼就起這麼早,你病剛好可不能大意,得在房裡好好養養。至於你和阿正的親事,有我呢,肯定給你們辦的圓滿。」

  喬墨自然覺察出對方的試探,不以為意的笑著說:「我底子好,病早好了,咱們都在鄉下,哪有那麼嬌貴。至於成親的事,我都不懂,有什麼需要忙的,李阿麼只管說,我聽著。」

  李阿麼見他這麼坦然,心裡就有幾分喜歡,就說:「阿正家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一點兒,他阿爹凡事做不了主,我跟阿正阿麼關係好,自然要幫這個忙。你們兩個年輕,沒經過這樣的事,都由我來辦。只是成親除了席面,也得置辦新房,房間裡全要新的,時間雖急,但多找幾個人還是能趕出來,只是其他需要採買的得去鎮上。」

  「那李阿麼列個單子,我們照著買就是。」

  「我哪兒會列什麼單子啊,字都不識一個。」李阿麼說著想起人販子說的話,這喬小哥兒是個識文斷字的,不免有些歎息,誰能想到這般小哥兒會有如此結果呢。

  喬墨這才想起古代讀書不易,別說農村,就□□裡也是讀書人金貴。

  「都是我說順了嘴,那李阿麼只管說,我記著。」

  「阿正也仔細聽著,可別忘了,一會兒吃了早飯就趕緊去。」李阿麼想著要忙的事不少,抽不開身,可別說小喬能不能記得那麼多那麼清楚,就算記得住,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到了鎮上人跑了,那可成了人財兩失了。

  喬墨聽著話音兒就明白什麼意思,也只是笑笑沒說話,有所防備才是人之常情。

  林正卻是在得了先前的准話後就踏實了,雖覺得得了這樣一個媳婦像是做夢,可仍舊無限歡喜,一心想把日子過好,讓媳婦不吃苦。

  李阿麼見林正完全沒點兒後患意識,便想著私下裡提醒兩句。

  一般人家都不會買人做媳婦,買來的小哥兒不知底細秉性,怕鬧的家宅不寧,何況外來人總是低人一等,都瞧不上。有那買媳婦的,都是家裡窮娶不上,或者自家小子有問題,若有人買了媳婦,少不得被人各種猜疑。

  再者,買來的媳婦到底是外來的,大多心不在這兒,一個不留神就卷著財物跑了。以前別村出過這樣的事,村裡人警覺了,將買來的媳婦牢牢的看住,基本不給出門,直到生了孩子才放鬆。

  李阿麼就覺得喬墨生的太好,既想讓他真心跟著林正過日子,又實在擔心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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