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ds-hk.net/thread-287279-1-2.html

 

☆、第1章 衰神附體

  第四次在生物課上睡覺被那個古板的富勒老師抓包,彌樂覺得人生真是苦逼得就像那個老女人臉上的皺紋,橫看是褶子,豎看還是褶子。

  被通知放學後去教職員辦公室喝咖啡的彌樂洩氣地趴桌上,生物書朝臉上一蓋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忽然,一個重物猛地壓上來,一隻手勒住他脖子。

  「嘿,哥們。我說你怎麼又在肥豬的課上睡覺啊。這次我看她實在氣得不輕,她要是故意不給你學分,你這學期就危險了。」金髮男生艾利克斯伏在彌樂背上,探手搶走彌樂臉上的生物書,看到裡面夾了一張寫滿公式的草稿紙。

  「我也不想的。昨天打工太晚回去,今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彌樂抓抓頭髮,無奈道。

  「嘖,我還以為你早就辭了在酒吧的工作。我說你不是沒成年嗎,那老闆居然還敢僱傭你?」艾利克斯皺眉。

  彌樂連忙做賊心虛地摀住艾利克斯的嘴,拿手肘狠狠給了他一下。

  「你少給我惹麻煩!我到處打工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彌樂搶回書,掰掉艾利克斯的手嚴肅地說:「總之我會修完學分,也會把打工繼續下去。」

  艾利克斯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彌樂家境不好,很不好。到處在做兼職,打零工賺錢,一邊還要應付學業。彌樂很聰明,即使忙得只能抽出很少的時間學習,但他依舊成績優秀。如果他有足夠的錢付大學高額學費的話,他完全有能力申請任何一個他心儀的大學。而且,艾利克斯知道彌樂對於進入大學深造有一種瘋狂的執著。

  艾利克斯和彌樂是不打不相識,他來這所師資不是很好的公立學校上課完全是為了追初中時喜歡上的一個女生。結果艾利克斯示好了很久沒回應的女生居然在學校看上了彌樂。艾利克斯那叫一個氣啊,這個叫彌樂的不知道是日本人還是韓國人,高高瘦瘦長了張小白臉居然就這麼把他女神給勾搭走了,他死都不能忍這口氣。然後放學路上堵住彌樂就要暴揍他一頓。結果沒想到想揍人的艾利克斯反而被彌樂給揍了。

  沒摸清對手底細被揍搞得艾利克斯很是不爽,三番五次挑戰被彌樂打趴下之後終於決定拜彌樂為師,兩人化干戈為玉帛一時間居然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褲子上學。艾利克斯是個心腸不那麼彎彎繞繞的人,在得知彌樂的艱苦生活之後時不時也會幫襯一些。而也是因為彌樂的出現,艾利克斯心中女神崇高的形象終於在那人各種對彌樂獻慇勤然後知道彌樂只是個窮酸小子就對他避而遠之之後完全破滅。艾利克斯覺得自己再也不會愛了。

  「那你也得有命幹下去啊,看看你臉上的黑眼圈,如果這東西長在那些女孩子臉上她們一定會瘋掉的。」

  「我又不用去選美,臉要那麼好看幹嘛。」彌樂耷拉著頭撞在椅背,翹起椅子前兩隻腿來:「放學之後你陪我一起去老師辦公室吧。」

  艾利克斯同情地拍拍彌樂腦袋:「或許那肥豬會看在你是個帥哥的份上氾濫一下女子愛的。」

  「只要她別動手動腳就行了。」彌樂登時做了一個作嘔動作。

  中午課程結束之後,彌樂和艾利克斯收拾了下書包就趕去教師辦公室。彌樂站在門口狠狠揉了揉臉終於綻放出一個純良的笑容來。他抬手剛想敲門,卻聽到那端從門縫裡傳出來的對話。

  「哦,我的上帝我的天啊,我簡直要氣出心臟病來了。那個傲慢又無禮的小子一次又一次在我的課堂上睡覺,這太讓人無法忍受了!我一定要去校長那裡好好說一說。」

  「那孩子我覺得他品性還是不錯的啊……額……我的意思是,富勒老師,他或許並不是有意在你的課堂上睡覺的。畢竟你看,生物也是很重要的學科,而且那孩子小測驗和論文的成績都很不錯。富勒老師你以前也不是誇獎過他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嗎。」

  「哦,我什麼時候說過誇獎他的話?如果我有我必須鄭重收回!他就是個沒教養的小混蛋,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出息。」

  「額,富勒老師,我覺得你應該多體諒一下彌樂。真的,我認為很有必要。比起同齡人他確實負擔了更多東西。你也知道他經常在外面做一些比較累的工作。我的意思是,他對你沒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他只是很累了。」

  「哈,勞倫斯老師,如果從小沒有父母教養可以作為這種借口的話,我覺得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再進行更有深度的學習。我假設他有腦子,他就該明白到底孰輕孰重。」

  …………

  彌樂的手僵在門板上,良久才緩緩放下。他攔下滿臉怒火想要衝進辦公室的艾利克斯,一言不發地扯著他離開。

  「放開我,彌。我要進去把那個老肥豬給揍成肉團!」艾利克斯放肆地大喊。

  默默不言將艾利克斯拖到學校廣場把他扔地上,自己找了個座位坐下。氣呼呼地艾利克斯立馬爬起來跑到彌樂身邊坐下。

  「你幹嘛攔著我啊,那個老肥豬就是欠收拾。」

  「我不攔著你難道任由你進去毆打老師,然後再讓他把這罪過全部記到我頭上來嗎。」彌樂無語地白了艾利克斯一眼。

  聞言,艾利克斯噎住。

  「行啦,看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不會往心裡去的。」彌樂笑著給艾利克斯頭上來了一拳:「反正這麼多年了我又不是頭一次聽這麼別人說。我待會還得打工去,你收拾收拾趕緊麻利地滾。」

  「好吧好吧。對了,你別老吃麵包兌水湊合晚餐了,我在你書包裡放了我媽特製便當。保溫盒裝著呢,乖乖吃了。」

  彌樂一聽立馬翻自己書包,之前隨便放書沒感覺到,這一找還真摸到一個飯盒。他心裡有些感動。

  「謝了。」

  「謝什麼啊,你都不知道我媽有多喜歡你,每天都在我耳朵邊上嘮叨要是你也是他兒子的話該多好啊。」艾利克斯一臉煩躁地擺手:「切,我媽就是這麼貪心,有我這個兒子還想著別人。」

  彌樂腦海裡頓時浮現出富態的費雷太太提著艾利克斯的耳朵恨鐵不成鋼地訓話場面,不自覺笑出聲,又被艾利克斯埋怨了一頓

  和艾利克斯告別之後,彌樂騎上自己那輛破舊的也不知道是幾手的自行車趕往打工地點。

  每週四下午他都沒有課,在一家高級西餐廳裡當翻譜師。時薪很是可觀,要不是彌樂有那張藐視眾競爭者的臉,這份工作恐怕輪不到他。

  在西餐廳的後台幸福吃掉書包裡的便當之後,換好工作服和店長打了個招呼就跟在琴師背後上台去。彌樂不知道這個叫克萊爾的琴師和店長是什麼關係,寧願另外請翻譜師也不換一個更有能力的琴師來。但是彌樂能感覺得到克萊爾對他不是特別友好。隱隱覺得克萊爾不是他能得罪的人,彌樂兢兢業業地在完成翻譜工作之外盡量避免和克萊爾有什麼正面的衝突。

  今天整個西餐廳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克萊爾照舊彈肖邦,彌樂熟練地翻譜。忽然不知是餐廳哪裡傳出一陣爭吵聲,接著便是嘩啦瓷杯碎裂的聲音。克萊爾被這騷動影響,手腕一動就彈錯了個音,然後不可思議地一路把那支降A大調圓舞曲給走音走到了底,惹得好幾名坐得離表演舞台近的客人狠狠皺起眉頭來。

  克萊爾彈完就羞得臉色潮紅連最基本的敬禮都沒做便匆匆下台,徒留彌樂尷尬地在台上連說抱歉。走時他還忍不住看了眼滿地碎片的那張桌子。

  那位潑辣,撒男士一身咖啡的女生,彌樂怎麼一股子熟悉感。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不認識什麼人有錢到來這種奢侈餐廳吃飯。

  克萊爾下去了就沒再上來,彌樂也樂得不用工作白拿錢,他順便從書包裡拿出生物書做筆記。今天上課全沒聽,也不知道那肥豬講到哪了。

  一直閒到下班,有人過來結算他工錢卻又還通知他下個禮拜不用來了。彌樂拿著錢在原地呆立半晌,終於明白過來一定是克萊爾那傢伙把彈錯的罪名全推到他這個翻譜師上了。可是聽過他現場的人傻子都知道這完全是克萊爾自己沒本事的結果!彌樂攥緊手上的錢,拉緊背包憤憤走向他停自行車的地方。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辭了就辭了,他還不屑和那種神經病一起工作呢!

  彌樂心裡一股子氣憋著,自行車蹬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中央花園。

  黃昏時候的中央花園很多人遛狗散步,三三兩兩的美術學生背著畫板隨地而坐對著一個靜態風景就能觀察上一天。彌樂隨便找了個草坪雙手枕頭躺下。他覺得今天真的是倒霉至極,不僅得罪了老師,又被奸人陷害丟了薪水不錯的工作。想到晚上還得去酒吧當侍應生彌樂又不自覺歎出一口氣來。

  保護水域上拂來的微風絲絲清涼。迷迷糊糊的,彌樂躺在草坪上居然就這麼睡著了。等他茫然轉醒時,忽的聽到幾聲清脆的快門聲。彌樂疑惑地眨了眨眼便見一個頭上紮著星條旗方巾,被碩大鏡頭遮住了半邊臉的人對著他一陣猛拍。

  這是在幹嘛?

  ☆、第2章 門口的棄兒

  彌樂下意識抓住放在身邊的書包,沒想到那人看到彌樂的舉動立馬護住自己的相機一溜煙就跑遠了,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彌樂茫然地看著那個花頭巾男越跑越遠。

  搞什麼啊?明明是那傢伙在偷拍,為什麼搞得像自己要搶劫一樣。真是莫名其妙!

  彌樂憤然把書包抗在肩上,隨意抬手看了下表,然後猛然跳了起來。該死的,離他上班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而他從中央公園騎自行車過去至少也要三十分鐘。

  謝特啊,彌樂連聲咒罵飛跑向停車亭。

  然後等到他滿頭大汗趕到酒吧果不其然遲到了。在領班陰陽怪氣地嘲諷裡,彌樂不得不忍住一拳揍在領班那張五彩斑斕臉頰上的衝動。扯著笑容去換制服。

  「彌,從來沒見過你遲到啊。今天領班脾氣不小呢你就撞槍口上了,小心點咯。」同事傑克正對著鏡子調整領帶,一邊提醒彌樂。

  「好吧,我剛才已經領教到了他今天有多龜毛。」彌樂悶悶地說。

  「自求多福吧哥們,要知道自從他男朋友對你露出興趣之後他就一直想把你卡擦掉的。」傑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哦得了,只有領班才會喜歡那個黑猩猩!」彌樂小馬甲扣子一扣,猛地拍上衣櫃門。

  「你應該閉嘴,想拍領班馬屁的人多著呢。被他知道又該折騰你。」傑克立馬提醒。

  彌樂在嘴巴上劃了個拉鏈,對傑克比個OK手勢。拉了拉身上小馬甲和襯衣便挺直了背出去。

  在酒吧做侍應生無非就是給需要服務的客人點單然後送單,如果你能促使他們點價錢更高的酒水那麼自然會有更多的提成。彌樂口才不說頂好但也絕不木訥,碰到女顧客更是吃香,一個月下來賺的錢還是比較可觀的。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彌樂在領班時不時給他穿小鞋的情況下也沒辭職。

  在這裡彌樂也不是沒遇到過那種動手動腳嘴巴不乾淨的人,一般他都能對付得了。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衰神附了體,彌樂好死不死就碰到那種地痞流氓,看上的人管你幹不幹都要弄到手的人。他們先是要彌樂陪酒,彌樂那叫一個暈啊。紐約州規定未成年之前不能喝酒。彌樂很肯定他自己絕對未成年。但是酒吧也不能僱傭未成年學生啊,彌樂用的證件都是他花錢在j□j的地方隨便弄的。跟那些人說他不能喝酒這不是拆自己台嗎。而且彌樂不確定如果自己真的坐下來喝會不會喝到什麼特殊藥品。所以彌樂只能推脫著說他酒精過敏,並且還有很多事忙不能留下來。那些人卻無視彌樂的借口,拉住他就不讓他走,手還不停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明明有口臭還非得靠近彌樂的臉跟他說話。噁心得彌樂都快要吐了。

  彌樂趕緊要傑克過來幫忙,傑克勸了幾下沒想到那些人居然就要動手!滿口都是骯髒下流的話語,聽得彌樂太陽穴一跳一跳。原本就憋了一天的氣,現在碰到這樣蠻不講理又噁心至極的人,一股無名之火就猛地躥了上來。特別是當傑克被那些人扇耳光之後,理智就一根根崩斷了。

  對於彌樂來說,沒有傑克的話他第一天就能把大多數工作人員給得罪光。在酒吧工作期間傑克給予了彌樂很多幫助,教會了他很多待人接物的小技巧。看到傑克被打,彌樂實在忍不住了。

  他擼起袖子,眼神一下尖銳起來,渾身迸發出一股子狠勁,似一匹獠牙盡露的狼。他抓起一個酒瓶砰砸在其中一人的腦門上,然後趁這些人都處於震驚狀態時瘋狂展開反擊。彌樂打得正爽呢,卻又不知是哪裡伸出來的腳絆他一跤把他撂倒在地,接著便是那群人的各種拳打腳踢迎上來。一旁鼻青臉腫的傑克意識到事情不好立馬跑去搬救兵,很快領班就帶著保安過來了。

  等彌樂從那些人拳腳底下被拉出來時,一張臉已經掛上了好幾朵大紅花。這還是彌樂拚命護住臉才有的結果。

  搗亂的流氓被壓著罰了錢,彌樂也沒好到哪去。半個月的工資被用來賠償酒吧的損失,而且領班抓到他的小辮子就不放,指著他鼻子當著所有人的面訓了他大半天。怎麼難聽怎麼罵。

  彌樂原本還想忍忍也就過去了,沒想到領班居然踩了他地雷罵上了他父母。彌樂當即便火山噴發,眼睛發紅一腳把領班狠狠踹在了地上。

  酒吧昏暗的燈光下,鼻青臉腫雙眼泛紅的彌樂表情甚是駭人,竟然就這麼震懾了一桿人等。

  彌樂直接就把手上還捏著的瓶頸摔在領班腳邊,冷哼:「我不幹了!」說完他就直奔換衣間去。傑克看了眼羞恥得臉色扭曲的領班,猶豫了一會還是轉身去追彌樂。

  「彌,別這麼衝動。你這是幹嘛。」

  「我辭職了。」

  「哎,這種事忍一下不就好了嗎,沒有必要鬧得這麼僵。你很需要這份工作。」

  彌樂拉開了衣櫃,回過身去直視傑克:「不,你不明白我的心情。我絕對不允許別人侮辱我的父母,絕對。」說著彌樂便撕扯著換上他自己的衣物,穿套頭衫時碰到臉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好吧,雖然我不是瞭解你的想法,但既然你堅持的話我也無法可說。」傑克聳聳肩。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

  彌樂已經背上了書包:「再說吧,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傑克擠眉弄眼地明確表現出他不是很懂那句中國老話的意思,不過他還是拍了拍彌樂的肩膀順便從身上搜了一沓錢塞給他:「好好活著吧夥計,說不定哪天你就中彩票了呢。來,給哥哥笑個。」

  彌樂嘴角一抿,臉上又一陣發疼。他點點頭,狠狠擁抱了傑克一下才離開。

  迎著夜風在街邊小道上行駛的彌樂覺得臉部總是在隱隱作痛。他剛才在換衣間的衣櫃照了下鏡子,開了花的臉孔確實蠻嚇人的。尤其是彌樂皮膚比較細膩白皙,傷口看起來更加嚴重。看來這幾天都去不了學校了,不然頂著這麼一張臉絕對會被叫去訓導處的。

  彌樂無奈地在風中歎氣,這真是失敗的一天啊。不過對於在酒吧裡和人鬥毆然後辭職的事彌樂不後悔。他是去做侍應生的,又不是陪酒少爺,憑什麼就得讓那些流氓欺負。而且彌樂和領班早就互相看不順眼很久,和自己的上司關係不好,這份工作遲早做不下去。這樣與其在那裡繼續被欺壓,還不如直接辭職走人。

  而且那一架也確確實實洩了不少彌樂今天積攢的怒氣。

  不知不覺就到了彌樂租的房子樓下,這是一棟年代久遠的老舊房屋,牆壁上的石灰都是這缺一塊那少一塊的,木質樓梯走在上面會有一種要塌陷的咯茲聲。

  這一塊地方離鬧市區很遠,購物和交通都不是很方便,但好在距離彌樂的學校近租金也便宜,而且房東太太是個很慈祥的老人,老伴死後因為捨不得老房子便一直住在這裡,見彌樂身世艱苦連房租也少收了許多。

  這幾天樓梯的燈泡燒壞了,雖然彌樂已經和房東太太聊過,但是具體什麼時候修好卻沒明說。這個時候房子除了樓上窗戶裡亮出的微光外,底下一片黑暗。彌樂鎖好自行車後只能拿出手機用屏幕燈照明一下。

  這郊區一到夜晚就有種可怕的寂靜,以前彌樂還不覺得,不知為何今天感覺風都涼颼颼的。他剛靠近樓梯口就聽到幾聲嬰兒的哭聲.猶如一股冷風灌入他衣領內,讓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小孩?彌樂皺眉。這麼晚了怎麼會有小孩的叫聲。

  舉起手機,彌樂在微弱的燈光下依著那聲音尋過去,然後在距離樓梯口不遠處的垃圾桶旁找到了一個紙箱子。

  紙箱子頂面只開了一半的口子,彌樂藉著光隱約可以看到那個縮在箱子裡的小嬰兒,一陣陣帶著些嘶啞的哭聲從裡面傳出。彌樂蹲在紙箱旁把手機伸進了箱子內,看清裡面是個裹著藍色絲質柔滑卡通睡衣的金髮小男嬰,此時正張大了嘴巴哭得滿臉通紅,口水流了一衣領。小男嬰感覺到忽然送進來的奇怪東西和發出的光,漸漸地便盯住那發著光的東西看,也不再哭鬧。彌樂奇怪地看了眼小男嬰,按掉手機上的光,沒想到小男嬰立馬就大哭起來,嚇得彌樂趕緊打開手機手電筒。

  「這孩子還真奇怪……」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無良父母,居然就這麼把孩子塞箱子裡遺棄在路旁,難道他們不知道有很多父母想要小寶寶都想瘋了卻還是很難孕育出來嗎。

  彌樂保持著手伸進箱子的動作也不知多久,他只感覺手臂酸痛得很,箱子裡小嬰兒咂嘴的聲音也微弱下去。彌樂探頭看了眼小嬰兒,果然那孩子吸著手指睡得正香。輕手輕腳收回手機,彌樂錘了錘蹲久發麻的雙腿站起來,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蓋在小嬰兒身上,然後躡手躡腳往樓上走。雖然他很可憐小嬰兒,但是他沒有想過要收養這孩子。先不說他還未成年,光是經濟上他養活自己都很困難,再加上一個嬰兒的話他可以直接退學不用掙扎著上了。

  回到家,彌樂有些頹廢地坐在椅子上。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主要經濟來源的工作都沒了。臉上的傷也要養,幸虧明天週五,再過去就是週末。有這麼幾天的時間估計好得也差不多了。傷腦筋的是怎麼跟艾利克斯解釋這傷的來源順便讓他幫忙請假。老實說真話那是絕對不可以的,不然以艾利克斯那火爆脾氣估計跟他說這些他立馬就能召集他的小夥伴們衝去酒吧鬧事。隨便找的借口又騙不了他。彌樂越想越煩躁,乾脆也不想這些了,從衣櫃裡翻出睡衣去洗澡。光速洗完之後彌樂取出藥箱拿了面鏡子出來擦藥。因為以前有做一些比較容易磕傷碰傷的工作,所以彌樂有準備跌打藥酒和酒精一類的祛瘀外傷藥。

  所幸彌樂被打時比較好護住了臉,雖然看上去傷勢比較嚇人,其實沒有傷到哪裡,把淤青用力搓開就好。

  齜牙咧嘴歷經一番疼痛之後,彌樂終於把身上自己夠得著的傷口全部處理好。做完這些事,彌樂把書包扔到書桌上,從裡面翻出物理和化學書打算複習一下今天老師講過的功課。

  不過,今天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時間。彌樂總覺得有一陣若有若無的嬰兒哭聲從房間門縫裡傳過來,他越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卻感覺那聲音越來越明顯。到最後彌樂都不能集中注意力看書本上的習題了。彌樂晃了晃頭,鑒於這樣低效率的複習不是他風格,甩掉書就翻床上去了。

  他今天不僅身累,心也累。這麼多年了,原本還以為自己已經習慣這種一分錢掰成兩半來花的日子,沒想到依舊煩惱。

  彌樂大叫一聲在床上翻個身。哎,想那麼多也沒用。他把薄毯往頭頂一拉準備強迫自己驅逐掉那些負面情緒趕緊睡覺明天早起在艾利克斯上學之前給他掛個電話。他窩在床上,終於也是有些累了,慢慢便昏昏欲睡。

  忽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劃破長空,瞬間照亮大地。緊隨而至的爆裂雷鳴聲轟然炸響,那震天的聲響似乎真的要把雲層也震塌。迷迷糊糊地彌樂被這雷聲給炸醒,他猛地從床上彈起來衝到陽台上去收衣服。果不其然外面已經稀里嘩啦下起了暴雨。安全將衣服收好的彌樂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那個小嬰兒還在外面!

  ☆、第3章 小嬰兒

  一身都被淋濕的彌樂看著面前那個半濕的紙箱子無奈歎氣,小嬰兒已經哭得快喘不過氣來了,要不是他的頭在盒蓋沒開啟的一方,彌樂臨走時又蓋了衣服在他身上,小嬰兒現在已經被淋成落湯雞。

  小心翼翼把小嬰兒抱出來放在墊了衣服的椅子上,彌樂跑去衛生間燒熱水。他為了節省電費基本全年候地洗冷水澡,那個房屋自帶的熱水器都被冷落了很久。這一次小嬰兒總不能和他一樣洗冷水。出來的時候彌樂不忘從櫃子裡找出幾條比較柔軟的乾淨毛巾。他快步衝到小嬰兒旁邊,一邊幫他把身上濕濕的衣服脫掉,一邊用毛巾給小嬰兒擦身,然後包住他。

  「乖啊,不哭不哭。」彌樂手腳僵硬地把小嬰兒抱起來一顛一顛地哄著。他從出生到現在碰到過的嬰兒寥寥可數,哄小孩子不哭鬧這種技術活他根本沒練過。不過也不知是彌樂誤打誤撞晃悠得小嬰兒比較舒服還是其他,小嬰兒的哭鬧也逐漸消停下來,但小臉還是一抽一抽的。

  彌樂抱著小嬰兒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時晃晃悠悠蕩著手臂。他懷裡的小嬰兒哧溜溜地被包在一條毛巾裡面,被彌樂隨便擦乾的頭髮凌亂搭在腦門上。他嘴裡吸著大拇指,噙著淚珠的漂亮藍灰色眸子好奇地看向彌樂。就這麼哄了十幾分鐘彌樂終於帶小嬰兒進衛生間。

  給小孩子洗澡這件事的難度簡直超乎了彌樂的想像!像他這種窮得叮噹響,無父無母一個人生活多年的男性生物來說,洗澡這種事快的話只需要一分鐘。那裡像現在這麼繁瑣。

  沒有嬰兒浴缸,只能把熱水盛在臉盆上。水熱了燙得小孩皮膚發紅,水涼了又怕被凍到。把小孩橫放在盆裡那孩子脖子彆扭得直踢腿,彌樂沒辦法只好在他脖子底下墊上毛巾。洗澡的時候那小孩也不消停,扭來扭去跟個泥鰍似得,沐浴露抹那孩子身上,小傢伙跟被擦了石子一樣不停撲騰,甩了彌樂一身的水。該死的他可是洗完了澡身上穿的睡衣啊!

  倒騰半天,等終於搞定那個小孩的時候,彌樂渾身已經和淋了一場大雨沒什麼區別。隨便找了一件t恤把小孩裹了放床上,彌樂無奈地去換衣服。

  洗完澡小臉紅撲撲地小孩睜大了藍灰色的雙眸,在床上不停擺弄胖乎乎的小短手,咿咿呀呀不知要表達什麼。乾脆又去沖了個涼的彌樂換好衣服出來坐在床邊狠狠瞪一眼那個莫名其妙興奮個不停的小混球。他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小孩的臉。

  「你這小混蛋,洗個澡也能這麼皮。哈,你高興什麼?高興你把我渾身都弄濕了?」

  說是掐彌樂也沒有用力,畢竟小孩子的皮膚太嬌嫩經不起折騰,他只是稍微捏了捏。嗯,手感非常不錯。彌樂報復完了正想收回手,沒想到那孩子忽然就兩手抓住彌樂的手指啊啊大叫。

  「小子你想幹嘛啊。」彌樂挑眉,抽回手。在小孩嘟嘴要哭的時候一把抄過小孩的腋下把小孩提到自己面前來。原本扁嘴蓄淚打鬧的小孩立馬歡喜起來。

  彌樂一瞬間覺得這小孩似乎很喜歡和自己親近。

  小傢伙被彌樂舉到半空中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更加興奮,小腿拚命往彌樂下巴踢,屁股一扭一扭的好不歡快。彌樂鉗住小嬰兒的腋下鐘擺樣晃了他兩下然後放他站在自己腿上。當然,小嬰兒還站不穩,彌樂得撐住他。

  小嬰兒揮舞著雙手咿咿呀呀,灰藍眼睛亮得嚇人。彌樂也不知道這小傢伙到底要幹嘛,所幸自己躺在床上把小嬰兒放胸膛。小嬰兒咧著嘴巴趴在彌樂身上,小手一揮就把彌樂脖子上的紅繩給撥了出來,原本掩在睡衣底下的玉飾也跟著跳出來。小嬰兒像看到好玩的玩具一樣抓到玉飾在手就要往嘴裡送。彌樂連忙把繩子扯回來。小嬰兒見此就要扁嘴哭。

  「不准哭!」彌樂登時虎目一瞪。小孩子就是不能慣著,你讓他一次哭得手,下次他更加得寸進尺。

  小嬰兒才懶得管你說什麼不准哭呢,玩具被搶了他就是要哭。以前也是這樣只要他哭就能有他想要的東西的!於是果斷的,小嬰兒哇哇大哭起來。

  彌樂看著越哭越來勁的小傢伙不禁滿頭黑線。小孩子使勁哭殺傷力巨大,但彌樂秉承著堅持自己原則的心理決定要無視這些哭鬧。小嬰兒越哭越大聲,只是後勁不怎麼大。哭到最後小嬰兒實在是累得不行了,見玩具還是沒到手乾脆也就不再哭,趴在彌樂胸前把鼻涕眼淚一股腦全擦在了彌樂衣服上。

  嘿,這臭小子……彌樂哭笑不得

  沒有玩具,身邊也沒其他能玩的,小嬰兒一反常態乖巧地趴在彌樂胸口吐泡泡玩。沒過一會便低頭流著口水睡得正香了。

  彌樂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把小嬰兒從自己身上挪下來放在身側,被子蓋好。

  關掉燈,彌樂躺在小嬰兒身側,鼻間有一股子嬰兒特有的奶香味傳來。他在黑暗中輕笑,腦子裡卻在想一些別的事。

  這孩子看體格週歲是肯定有了,面色紅潤頭髮柔順有光澤,皮膚白皙眼睛透亮,全身上下無一不透著健康二字。這樣的小孩肯定不是父母有意遺棄的。而且在紐約,有很多已婚的夫妻無法生育卻又非常想要一個孩子,他們有的非常富有,願意花大把的金錢領養一個健康的小孩。所以遺棄一個健康又可愛的嬰兒對於全紐約的父母來說都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更何況,彌樂覺得小嬰兒不僅不是父母有意遺棄的,他原來的家庭很有可能非常富有。之前彌樂洗小嬰兒換下來的睡衣摸上那衣服的材質時便知道這種布料的衣服很昂貴,一般的家庭根本沒有閒錢花在這種地方。而且,一般家庭和富貴家庭培養出來的孩子還是能區分得出來的。小嬰兒不僅是健康,而且彌樂感覺得出這孩子有種靈性,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靈動感。這讓小嬰兒比起彌樂見過的所有嬰孩都要更惹人喜愛。

  彌樂側過身,食指指腹輕輕刮在小嬰兒水嫩的臉頰上。這麼近的距離,彌樂甚至能聽到小嬰兒呼吸的聲音。這孩子為什麼會被遺棄到這裡來呢。他的生父生母又是誰?這麼小,誰又這麼狠心把他扔到這種貧民窟裡來。

  彌樂輕輕歎氣,他見這孩子的遭遇不可自已的想起他自己的身世來。

  他在中國一個小鎮裡出生,那裡生活節奏緩慢,民風淳樸,風景秀美,是個難得的養生去處。他和父親相依為命在這個小鎮裡生活了十二年。父親是個不苟言笑的男人,他對彌樂很嚴格,從小培養彌樂的禮儀知識和紳士風度,兩人獨處時都是用英文交談。經常佈置奇奇怪怪的學習任務給彌樂,如果沒有完成的話便沒有飯吃。很難想像一個父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但是,彌樂一點都不覺得父親做得有那裡不對。相反,在其他同學或多或少崇拜明星時,彌樂的偶像卻是他那個做著最底層工作的父親。

  在年幼的彌樂眼裡,電視裡那些光彩照人的明星們都沒有他父親好看。而且不管彌樂學習了多少知識,讀的書有多偏僻,他的父親都能輕易讓他明白他自己有多淺薄。父親有那種吸引別人注意力的魅力,這在家長會的時候表現得淋漓盡致。而且居委會的那些老大娘們有好的待嫁姑娘人選總是優先通知父親。可是彌樂從來沒有在父親嘴裡聽到過要給他找後媽這種消息。

  父親一定很愛母親,只可惜母親在他出生時便難產去世。而且,家中沒有保存任何有關於母親的相片,父親也從來不提隻言片語,以至於這麼多年來彌樂對他母親毫無印象。只有當父親偶爾對著他的臉發呆時彌樂才有種原來母親真的存在過的感覺。

  彌樂小時候經常被欺負。他和父親都不是本地人,再加上他沒有母親,長相又和別人不同,身材瘦小,所以鄰居家們的小孩總是夥同起來欺負他。起先彌樂總是哭著回去想要父親給他做主,沒想到父親卻要他自己解決。忍無可忍之下彌樂才開始鍛煉身體學習柔道,老師當然是他父親。當他終於成為這一帶孩子群裡的頭時,再也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指著他灰色的眼睛罵他是沒媽的妖怪。

  小孩子,不管表面裝得有多睿智成熟,心底裡總是充滿童真的。愛玩是孩子的天性。嚴謹,惜字如金的父親培養出來的彌樂卻是個天生好動的樂天派。成為孩子王之後的彌樂更是混得順風順水好不快活。可是這種快活時間沒體會多久便戛然而止。

  彌樂十二歲的時候突然和父親移民來到紐約。雖然他語言不是大問題,但完全陌生的環境讓彌樂很長時間無法適應。尤其是在更加壯碩高大的美國男孩面前,彌樂顯得太過於瘦弱。

  在紐約的生活更加艱苦。比國內更加破敗的房屋和沒有油水的食物,彌樂甚至不覺得父親還能供他繼續上學。貧民窟裡混亂的生活讓彌樂對於父親帶他來到這座城市的舉動感到疑惑和憤怒。從來都是無條件信賴父親的彌樂頭一次和父親爆發了冷戰。他想念他的小鎮,想念他擁擠的小教室,想念和小夥伴們一起捉泥鰍的池塘。紐約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難以忍受,包括空氣!

  這裡不是他的家,彌樂悲哀地想。

  正當彌樂悲春傷秋時,一件事的發生改變了他的世界。對於他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夢魘,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父親病倒了。長年累月的勞苦工作,毫無營養可言的伙食,為兒子成長教育的殫精竭慮。這個沉默寡言,像山一般的男人終於倒下。而彌樂看著病魔纏身的父親卻無計可施。他們家本就清貧,再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拿出來治病。美國的醫療保險雖然可以為你支付巨額醫療費用,可是那些醫生的預約排期已經能排到明年。而父親,等不到那個時候的。

  十四歲的彌樂在父親越漸渾濁的雙眼裡快速成長,那個教他一切都要靠自己卻為他遮風擋雨了這麼多年的父親已經無法再保護他了。縱使疼痛,彌樂也得強迫自己長大。

  最後,父親還是走了。彌樂甚至沒有錢去買一塊墓地,只能火化掉父親的遺體之後把骨灰裝進玻璃瓶子裡帶回家。看著骨灰瓶彌樂沒有哭,他知道就算他哭也沒用。眼淚和軟弱無法帶給他任何能夠幫助他生存下去的東西。

  現在彌樂十七歲,沒人知道三年來他是怎麼過來的。他一邊打工一邊上學,只要有錢又不是犯罪的工作不管多髒多累他都能幹,做鐘點工、清潔下水道、水管工、外賣小弟等等,而且他還得努力拿獎學金付學費。一遇到那種拖欠工錢的老闆甚至是吃了上餐沒下餐。他這麼努力就是因為父親臨死之前一再囑咐他絕對不能耽誤學習。彌樂不敢不遵從父親的意願,再苦再累他也會去上課。上大學是他目前的目標,而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擁有一個自己的房子則是他的終極目標。

  閉著眼睛都能算出自己銀行賬戶裡有多少錢的彌樂苦笑一聲。他現在才高二,沒了主要經濟來源,上大學的學費哪裡來啊。而且家裡又來了這麼個小拖油瓶。

  長歎一口氣,彌樂蒙住頭。現在第一要務就是睡覺!

  ☆、第4章 彌越

  彌樂一覺到天明,醒來的時候恰逢鬧鐘響前幾分鐘。彌樂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在鬧鐘響時便第一時間按掉。抓了抓雞窩頭一樣的頭髮,彌樂睡眼朦朧地看了眼依舊呈大字型豪邁地躺床上睡得口水直流的小嬰兒,打著哈欠去刷牙洗臉。出來之後彌樂從櫃子裡隨便找了點吃的給自己對付便打電話給艾利克斯。那小子果然還沒起,被彌樂電話轟醒之後惱得不行。

  「什麼?你回家的時候被小混混搶劫了?」艾利克斯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奮力地提著褲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這邊亂的很。」彌樂繼續扯謊。

  「那你傷沒事吧,要不我請個假過來照顧照顧你?」

  「哦,得了艾利克斯。別搞得我好像傷得不能下地走路一樣。我只是因為臉上有傷不能去學校,OK?」

  「好吧好吧,我幫你請假就是了。那我放學過來。」

  「行,飯盒我已經洗好了,你也順便過來帶回去吧。」

  掛完電話,了卻一樁心事的彌樂卻又發愁了。他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擠眉弄眼地看小嬰兒不是很好看的睡相。

  小孩子吃什麼,奶水?這種東西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會有。奶粉?這種高檔貨他已經很久沒吃過了,而且據說劣質的奶粉裡面參雜了對小孩成長不太好的東西。糕子?這東西似乎只有中國父母才給吃。啊對了,像小嬰兒這麼大的嬰兒好像也能喝點粥之類的。

  彌樂摸了摸頭覺得有備無患先是去熬了一小鍋的粥,又趁著小嬰兒還沒起床去超市買了奶粉和奶瓶以及尿不濕。逛超市看到那些尿不濕的時候彌樂心裡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拎著大包小包回去時小嬰兒已經轉醒,大大的眼睛瞪著滴溜溜轉。彌樂當即一腳踹上門扔下東西一把提起小嬰兒,然後用一種異常悲憤地表情面對已經水漫金山的床單。

  他彌樂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

  彌樂帶著一股惡狠狠的表情給小嬰兒洗屁屁,換上已經曬乾的睡衣穿上尿不濕,然後扯著被尿了一大灘水跡的床單扔洗衣盆裡。隨後便給小嬰兒餵食。彌樂起初還以為餵食會是最大的麻煩,沒想到小嬰兒配合無比,好像彌樂給什麼就吃什麼一樣。一小碗的小米粥就這麼見底了。

  彌樂把小嬰兒弄床上去之後便跑去衛生間洗床單。該天煞的他一輩子也沒洗過被尿濕的床單!他自己尿床那會兒他還不會洗床單呢。

  的虧彌樂碰到的是小嬰兒這種不是滿地爬的類型,不然就他那種毫無危險意識把嬰孩隨地亂放,保不準就在他洗床單這回小孩子就已經被堅硬的床腳桌角給撞得滿頭包了。

  可是,不管是哪種嬰兒,除非他短小的身體裡裝了個幾十歲人的芯,他們都會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尤其是長牙時期的孩子。抓住東西就動嘴咬,不把口水弄在他們領地上就不甘心,跟野獸撒尿圈地似得,這玩具我口水過了就是我的懂不?

  彌樂洗完床單晾好回來看到的就是小嬰兒趴在他床頭的書上奮牙直咬,嘴巴邊上還有幾片紙屑。彌樂登時慘叫一聲撲過去,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的課本一角滿是口水和牙印。

  「臭小子,你真是找抽啊!」彌樂那叫一個牙癢癢。

  把小嬰兒一屁股放在床上,彌樂命令:「坐好。」

  小嬰兒小胖腿動了動,反正是沒倒下去在床上坐穩了,彌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他坐好了。

  「現在我可以和你一起玩。但是,聽好了。不准隨便把東西吃進嘴裡,不准隨便尿尿,餓了叫喚一聲不准哭。」彌樂吩咐著然後拿起薄毯在床上和牆繞出一個區域:「你就在裡面玩不准出來知道不。」

  如果有任何一個有育兒經驗的人聽到彌樂這番話估計會直接氣暈過去。你對一個一週歲多一點的孩子也能要求這麼多?!而且你還奢望那孩子能按你的要求辦事?!你這是在要求明天太平洋乾涸,美利堅一朝回到哥倫布前!

  對於小孩子教育這方面完全沒有啥概念的彌樂和一個性格完全迥異於正常小孩的嬰兒真是世間少有的絕配。彌樂這二百五傻了吧唧的給小嬰兒圈地沒想到那孩子還真就傻乎乎的在那裡面不輕易逾越出來。幸好彌樂還不算一點常識都沒有,他還知道給小嬰兒找點樂趣。

  玩具當然沒有,只有純手工製作的絕對粗糙紙質物。彌樂找了根吸管用比較硬的紙給小嬰兒做了個大風車,把自己抽屜裡的小型電風扇拿出來對著風車一陣亂吹。小嬰兒看到在微風裡滴溜溜轉起來的風車眼睛立馬就亮了。藍灰色的眸子便像是那被打磨光滑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彌樂坐床邊,腿上攤了一本書。他左手翻書眼睛不停在書頁上瀏覽,另一隻手舉著電風扇不停變換位置。彌樂的風扇一換方向,小嬰兒就會舉著風車找到能讓風車轉動的方向來。這麼動來動去的倒是挺長一段時間小嬰兒也沒玩膩。

  就這麼玩了有一段時間,彌樂看了看表,估摸著小嬰兒應該要進餐。叮囑了一遍小傢伙不能從床上出來之後彌樂便準備去泡奶粉。之前去超市的時候彌樂還特意問了一下擺弄商品的工作人員沖泡嬰兒奶粉要注意什麼。這會兒彌樂就照著做了。

  在小廚房裡鼓搗了一會外面突然爆出一聲驚叫。

  「啊啊啊!彌!你什麼時候有兒子了!」

  彌樂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艾利克斯來了,他有彌樂家的鑰匙。握著奶瓶出來的彌樂無語地看向艾利克斯一臉驚奇地趴在小嬰兒面前,然後被風車的把手給戳了好幾下。

  「彌你怎麼可以比我先有兒子,你怎麼可以!」艾利克斯一把揪住彌樂的衣領大喊。

  「你重點錯了吧,我憑什麼就不能比你更早有兒子。」彌樂一下拍開艾利克斯的手走到小嬰兒身邊把他抱過來奶瓶遞給小嬰兒讓他自己握著喝。

  「就算是這樣可是你也太牛逼了一天變出個兒子出來。說,你到底強迫了誰家女孩!」

  彌樂簡直要在艾利克斯秀智商下限下暴走了:「你到底是那隻眼睛看出來這是我兒子的?」彌樂扯過艾利克斯把他抵到小嬰兒面前:「你好好看看,這能是我兒子嗎!」

  艾利克斯瞧瞧小嬰兒又看看彌樂終於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

  「這小鬼你哪變出來的啊。」艾利克斯一屁股坐在彌樂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咕嚕咕嚕喝奶的小嬰兒。可能是真的肚子餓了的小嬰兒這會兒專注喝奶對於艾利克斯的打量完全不在意。

  「昨天門口撿的。」彌樂不打算騙過去。

  艾利克斯彎著腰一直保持了那副瞠目結舌表情足有三十秒,然後從凳子上蹦起來:「難道說是棄嬰?可是,彌你沒有聯繫警察嗎。這種事的話還是要通知警察比較好。」

  「我還沒來得及……而且我……」彌樂忽然面露猶豫,躊躇難安。

  艾利克斯觀察好友的表情半晌,終於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想領養他?可是這……」艾利克斯這了半天,最後只說了句:「這不太現實吧。」

  「艾利,你覺得我是個會虐待小孩的壞人嗎,你覺得我能行嗎。」

  「彌……」艾利克斯突然覺得,彌樂會有這種無法理解的衝動或許是他孤零零一個人生活太長時間,寂寞了:「昂,我覺得你可以試著撫養一段時間,我的意思是你得體會一下小孩子的威力然後再做決定。當然我也不是說以後都得這麼幹,畢竟那些警察們不能整天閒的沒事白拿薪水。」

  「是,我也知道我這個想法太瘋狂了。艾利,我的兄弟,多謝你能支持我。」

  「你向來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的,彌。對了,知道這個小傢伙的名字嗎。」艾利克斯突然問道。

  「……沒。」名字這事要不是艾利克斯提彌樂都沒注意。

  「彌你可真不負責,名字可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就算你不知道你難道就不能給他取一個嗎。」

  「好吧,那叫什麼好。」

  「等等,我得網上搜搜什麼名字比較好。這可不能馬虎。Aron?不行,太普通了。Joseph?也不是太好啊。Cecil?不夠霸氣。Caesar?不好。Archer……」

  「嘿,我說艾利克斯,其實沒必要那麼麻煩。既然是我撿到的孩子那肯定是跟我姓,取得當然得是中國名字了。」彌樂說。

  還在糾結名字的艾利克斯一拍額頭:「你怎麼不早說!」

  「我來得及說嗎,做事風風火火的。」彌樂反駁。

  咬著奶嘴兒咕嚕咕嚕喝奶的小嬰兒忽的鬆開奶嘴兒大大的打了個飽嗝,一個奶泡從他小嘴裡噗一聲爆破出來。他摟著奶瓶,眼皮一搭一搭地縮進彌樂懷抱裡。

  「彌,他很喜歡你。」艾利克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驚奇地用手指輕輕碰觸小嬰兒的臉頰:「這真讓人驚訝,要知道嬰兒很需要安全感,而且異常怕生。你和他只待了這麼一會他就這麼親近你,太神奇了。」

  有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襯衫順著逆流的血管傳達至心臟,一股暖流徒然在身體裡四溢。

  男人,因為有需要保護的東西而變得強大。因為有相濡以沫之情才能暖和在寒風中逐漸冰冷的心。

  不知為何,看著懷裡這個小鬼頭傻乎乎打瞌睡的模樣,彌樂覺得有種無法推卻的責任感墜落心房。

  「就叫越吧,彌越。」

  希望這孩子的將來能夠跨越一切艱難險阻,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成長下去。

  越過千重山萬重水終至天境。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雙羽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