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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那位陸老太太真是恐怖到極點了!!!!!!

沒想到他為了替他姊姊復仇竟然可以算計這麼多

可到頭來他竟然只覺得她對不起那個柳小姐

那陸家呢??那位莫名被你害死的正牌陸太太呢??

還有被你當作復仇工具的陸家呢???

這些你都不覺得抱歉嗎???他們可沒有對不起你

反而是你把他們搞到要倒閉了,而在最後你竟然只認為你對不起那個被你暗算的柳小姐

我只能說你的心黑到發亮了!!

雖然韓家的老爺子對不起你姊姊,但是你在復仇的過程中

都沒有想過那些成為你復仇工具的人有多可憐嗎??

你真的是瘋了~你有種怎麼不直接嫁進韓家呢??

這樣不是快??希望她一輩子都活在罪惡之下,不能發瘋,不然就便宜她了

還有阿~這部的小受受也挺強的,重生兩次,而且都剛好遇到小攻

真是個幸運的孩子,不過重生到別人的身體也是挺麻煩的

因為要跟對方爭身體使用權,不過我對於小受受的粗心挺感冒的

要是他小心一點,也許就不會有再次重生的是件發生

害小攻傷心這麼久,雖然他的到來讓第二次重生的身體從植物人的狀態中醒來了

不過這樣隨便侵占一個人的身體也說

算了~反正到了結局有弄清楚一切的事情

小攻也跟小受有重逢在一起就好囉

喜歡快樂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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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遠處山邊紅霞漫天,殘陽如血,夏季雖熱,但此時已是日落時分,晚風一吹,灼熱之中倒也有了一絲涼爽。
  一處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的奧迪被攔腰撞翻拋在了路中央,旁邊七零八落的停著幾輛歪歪扭扭的轎車。
  鮮血的腥味和汽油味交織在一起,其中還參雜著一股濃厚的焦味,讓人聞之反胃。
  交警的效率極高,剛接到消息便來了幾輛警車將現場附近都封鎖了,開始救援車內被困的司機和乘客。
  來往的車輛都停靠在一旁,人們站在一旁圍觀,不時發出各種驚歎聲。
  有幾人是目擊者,正手舞足蹈地向周圍的圍觀者說著剛才連環車禍發生時的驚險情況,臉上猶帶著驚魂不定的恐懼和忐忑。
  奧迪車內,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痛苦的低聲呻吟著,一隻手緊緊握住一塊血紅色的玉雕,似獅而帶翼,似乎是貔貅(pi xiu)。
  男子對車外的各種喧鬧仿若未聞,車窗似乎把車內車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男子艱難的抬頭想看看手中的貔貅,卻漸漸沒了聲息,只見他眼睛大睜著,猶帶著不甘。
  一旁,那血玉雕琢的貔貅也不知是自身的紅色深沉,還是被男子的鮮血浸染,竟漸漸散發出詭異的紅光。
  貔貅,辟邪也,龍之九子,言能辟御妖邪。本是瑞獸,但沾染了血光,墮為魔神。
  半個月後 S城某小區
  這是一間六十來平米一室兩廳的房子,裝修得簡約大氣。
  地上裝著雙拼的櫻桃木地板,清新雅致,給人一種無限的延伸感與空間感。靠牆放著一組米白色三人沙發,沙發前則擺放著一個黑褐色白蠟木貼面的長條形茶几。
  陽台立著一個四葉蓮花狀的大魚缸,透過玻璃可以看到五、六尾小金魚正在其中歡快的暢遊,不時吐個泡泡。
  「日前發生的一起連環車禍中,黑色奧迪內的兩具屍體被確認為X城韓氏珠寶的現任董事長韓穆及其子韓玨。不久前韓氏珠寶前任董事長韓遠辰曾在記者招待會上宣佈,決定自己過世後將所持有的韓氏珠寶所有的股份交給自己的大兒子韓穆繼承……」
  客廳牆上,三十二寸的液晶彩電正播著一則新聞。
  浴室裡不斷傳來嘩啦的水聲,溫水從高高放著的花灑中灑下。透過氤氳的水汽,青年看著鏡中朦朧的身軀。
  鏡中人身材挺拔削瘦,膚色略白,摸起來細膩柔軟。
  五官輪廓柔和,一雙劍眉濃淡適宜,下面是一雙丹鳳眼,眼角微翹,生有一顆淚痣,眼神淡然卻偏偏透著一抹風情。睫毛又濃又密,在眼瞼下方留下一道淺淺的影子。
  鼻樑挺直,薄唇柔潤泛著水光,下巴微尖。
  半長的頭髮垂下來,前面的劉海剛好把那雙誘人的鳳眼遮住。
  這般容貌,想要不引人注目只能這樣。
  韓玨只在下身圍了一條浴巾便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乾燥的毛巾輕柔的擦著還在滴水的頭髮。另一隻手則拿著遙控器將聲音微微調高,眼睛緊緊盯著電視裡雖邋遢狼狽,卻仍然從容不迫的人。
  「車禍發生後的第三天,韓氏珠寶的二少爺韓璟便被警方逮捕,並被指控涉嫌謀殺自己的兄長韓穆及其子韓玨。不久前我們接到消息犯罪嫌疑人韓璟已在獄中自殺,並承認自己的罪責……」播音員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廳中迴盪。
  韓玨聽到韓璟已死,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向愛潔的他對滴在沙發和地板上的水漬卻是視若無睹。
  移開目光看向窗外鱗次櫛比的摩天大廈和湛藍的天空,韓玨心裡不由自主的回憶起車禍發生的那一天。
  那天他如約去機場接機,父親帶著玉雕準時到達,一切都很順利。只要達到預期的價格將玉雕拍賣出去,韓氏或許就能得救,誰知他們竟會遭遇車禍。
  他到現在還記得父親驚懼失措的臉,劇烈的撞擊,骨骼斷裂的劇痛,鮮紅粘稠的血,還有,那塊玉雕上閃爍著的妖異的紅光。
  再次醒來後韓玨成了安彥卿,一個父母離異被拋棄的孩子,一個剛離開學校準備進入社會的大學生,一個不知為何割腕自殺的人。
  想到這裡,韓玨抬起自己的左手腕,一個猙獰的疤痕出現在眼前,有些已經脫落,可以看到下方粉色的新肉。
  安彥卿喜歡小提琴,因為常年待在室內練琴,不見陽光,膚色較為蒼白。透過陽光,本就白皙的膚色更顯通透。
  因為愛好的關係,他對自己的雙手十分愛護,十指細長,瑩白如玉。曾經的韓玨也有這樣一雙手,不管是對原石的切割還是玉石的雕琢,細膩的手感總是必不可少。
  歎了口氣,關了電視,韓玨躺在沙發上,摸著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皮膚,眼神飄忽的看著天花板。
  二伯已經自殺,也承認為了謀奪公司而在自己的車上動手腳,害死自己和父親。爺爺也因為兩個兒子和孫子的去世,大受打擊,已在四天前逝世。
  家人都死了,可是為什麼已經死了的自己卻又活了過來,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韓玨心裡充滿了迷茫和不安,自己現在究竟是韓玨,還是安彥卿?
  從醫院回來後,韓玨將這個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的查看過。再結合這具身體裡殘留的一些記憶,可以說安彥卿前二十一年的人生他已經掌握了個大概。
  幼時父母離異,獨自守著一間又大又空的房子拿著撫養金生活。學校,食堂,家,永遠的三點一線,可是卻獨獨缺了自殺的這一段記憶。
  本來還以為可以從親戚或朋友的嘴裡套出來,可是後來韓玨卻又發現安彥卿不知因何原因已被逐出安家,而且他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星期,也沒有一個來探視的人。
  原本以為安彥卿只是性格有些孤僻,沒想到他還真是個孤家寡人。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看出什麼破綻來了。
  「咕嚕嚕……」
  肚子突然響了起來,韓玨了然一笑。他一大早就從醫院趕了回來,又將這房子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什麼東西都沒吃,也難怪會大唱空城計了。
  這房子一個多星期沒住人,也沒什麼東西能吃。利落的起身,拿起吹風將半長的頭髮吹乾,回房換好衣服,隨意裝了些錢,韓玨準備出門大吃一頓。
  走在路上,看著兩旁繁華的商店,熙熙攘攘的行人,如流水般的車輛,心中的彷徨和不安突然不翼而飛。
  韓玨忽然笑了笑,想到,不管是因為什麼,能夠重活一次都是我的幸運。
  想通了便覺得渾身一輕,看什麼都順眼,就連熟悉的空氣聞起來都特別清新。韓玨看了看身上的一堆零錢,隨意找了家小飯館填飽了肚子。
  雖不是上輩子大多吃的那種由大廚精心烹製的食物,卻十分新鮮。
  走在回去的路上,路過報亭,韓玨看著雜誌上那熟悉的面孔,愣了愣,頓時心裡有些難受,像是被冰涼尖銳的針紮著,又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捏著。
  不由自主的走過去,韓玨伸手撫過那人的臉,輕聲問道:「老闆,這本雜誌多少錢?」老闆是個發福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說道:「六塊八,你要嗎?」
  韓玨掏出一張十塊遞給老闆,便拿著雜誌轉身離開。中年老闆抬頭發現他已經轉身走了,揚了揚手裡的零錢,喊道:「年輕人,還沒找你錢呢!」
  韓玨根本沒有聽到,而是疾步如飛地走回了家。
  把雜誌丟在茶几上,韓玨捂著眼睛躺了下來。心為什麼還會疼?不是已經不再愛他了嗎!是他先背叛了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為他難過。
  雖然這麼想著,可是兩人之間的回憶卻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彷彿是要提醒韓玨他們之間的愛情。
  「你好,我叫陸紀轅,很高興認識你!」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在韓玨的十八歲生日宴會上,陸紀轅彬彬有禮的走過來打了聲招呼,笑容很溫柔。
  「韓玨,你的設計很獨特,我很喜歡。經過討論,公司已經決定用你的設計了。」
  那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合作,韓氏準備和陸氏聯手推出一款新的珠寶,是陸紀轅力排眾議使用了他的設計。那也是韓玨第一次把自己的設計圖變成成品,並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韓玨,我愛你,和我在一起吧!」
  合作許久的兩人已經十分熟悉,感情也越來越好。陸紀轅突如其來的告白嚇了韓玨一跳,本想拒絕但看著那雙滿是愛意和期盼的眼睛,韓玨接受了。
  韓玨不知道那時候自己為什麼會接受陸紀轅,或許是因為太寂寞了,或許是因為太想被愛了,或許是貪戀那點溫暖,亦或許只是無聊,但肯定不是因為喜歡,因為愛。
  可在之後的日子裡,陸紀轅卻用愛和溫暖編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韓玨緊緊網在手中。
  就如韓玨一直認為的那樣,愛情沒有永遠,更何況兩人還是同性。在韓玨最困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陸紀轅結婚了,才子佳人,本就是一段佳話。
  一個人,沒有最孤單,只有更孤單,沒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韓玨一一咬牙撐了下來,爺爺的病,韓氏的困境已經讓他無力再想其他。
  而突如其來的一場車禍終結了屬於韓玨的過去,開始了屬於安彥卿的未來。

  第二章

  翻開手中的雜誌,找到自己的目標,快速瀏覽了其中的內容,韓玨的神色複雜的把書扔在了一旁
  最後被陸氏吞併了麼。
  其實早就應該想到的吧,雖然側重面有所不同,但陸氏和韓氏本就是競爭對手。這個時候韓氏沒有了主事人,股價更因為近來的事情狂跌,此時不趁機吞併更待何時。
  而且陸紀轅當初本就有了開發翡翠這一塊的想法,和韓氏的合作不過是他的第一步而已,如今吞併韓氏,很划算。
  想了想,韓玨起身走進房間在櫃子裡找出存折,對現在的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以後的生活。不過在這之前,他想回龍澤一趟。
  看了看存折上面六位數的存款,韓玨覺得似乎自己也不用急著找工作。這是原來的安彥卿將以前他父母留下的一百六十多平米的大房子賣了,買了現在這套小戶型的房子後剩下的十來萬。
  只是一個人住,房子越大,越是顯得寂寞冷清。
  韓玨作為韓氏珠寶的小少爺,自小學習的自然是與珠寶有關的東西。從原料的採購到珠寶的設計,再到首飾的製作,每一道程序都十分清楚。
  他本身更是個珠寶設計師和雕刻師。
  韓氏珠寶傾向於玉石這部分,硬玉和軟玉皆有涉及,尤其是翡翠這一塊。韓玨的爺爺韓遠辰本身便是靠著翡翠賭石發家,再慢慢的由一家小的加工廠發展成了一家大型企業。
  韓玨的父親韓穆更是對翡翠的雕刻情有獨鍾,從小就遍訪名師學習,一生癡迷,韓玨自然是得其真傳。
  看著存折,想著以後也不能坐吃山空,韓玨在考慮等去了龍澤後,是不是找家珠寶公司應聘設計師重抄舊業或者自己開家珠寶店?
  這麼想著,韓玨突然發現手上的存折突然變了個樣子,存折好像「厚」了一些。不,不是厚了,而是看到的東西變得細膩清晰了。
  從表面開始,原本平坦光滑的紙張表面在韓玨的注視下變得滿是褶皺,內部更是密密麻麻的裂紋和纖維。整個存折好像是被什麼儀器掃瞄過一樣,將紙張內部的情況一點一點展現了出來。
  心裡一跳,韓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存折翻了翻,卻發現手與存折之間的某種聯繫似乎消失了,眼前的畫面也跟著消失了。
  存折還是原來的存折,沒有了那些奇怪的裂紋和纖維。
  感覺有些奇怪,韓玨又把存折翻過來看了看,卻是再也沒有變化了。怎麼回事?為什麼剛才都能看到,現在卻突然又看不到了?
  回憶了一下,他記得方才看到紙張內部時自己的雙手與存折之間似乎有某種聯繫,存折的內部情況也是隨著那個東西一點一點展現出來的,會是什麼呢?
  這麼想著,韓玨把存折拿在手上,閉上眼睛試著去感受一下剛才的那種感覺。可惜過了許久,卻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感應到。
  眉頭不自覺的皺起,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可不會以為那只是一時眼花而已。難不成他重生後還有了什麼奇異的能力不成?
  這麼想著,韓玨更是不願放棄了,反正也沒事,他還就不信找不出來了。
  擺弄了許久仍是一無所獲,韓玨突然想到自己以前看過的很多玄幻小說,裡面似乎有種透視的異能跟剛才的情況倒是有些相似。
  這麼想著他便張開眼睛盯著存折,眨也不眨。
  注意力集中,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身體裡某種東西正順著他的手向著存折延伸過去。
  韓玨試著控制那種東西由手接觸到存折,畫面果然再一次出現,仍是與之前差不多的結構。表層的紅色褶皺,內裡的有些發黃的紙張內部卻是黑白兩色,裂紋和纖維仍在。
  韓玨看著眼前的畫面愣了愣,而後便是一陣驚喜,看來他總算找到了方法。雖然不是想像中的透視,但也是一種奇特的能力。
  試著把手鬆開,韓玨這次能夠感覺到那種奇異的感覺正漸漸消失,眼前的畫面也逐漸變小,而後還原成原本的模樣。
  心臟砰砰砰的直跳,韓玨再次拿起存折,努力集中注意力,控制著那種東西去接觸存折,畫面果然再次出現,而且比之前都要快些。而後又試了許多次,他漸漸掌握了方法。
  這種能力的關鍵似乎是他的注意力,不,應該說是精神力。每次他的注意力越是集中,畫面也就出現得越快,而且越清晰。
  想了想,韓玨放下存折,又拿起床上的枕頭,集中精神感應,眼前逐漸出現一幅清晰的畫面。枕頭內部的□綸海綿和水禽羽毛,就如同出現在眼前一樣,彷彿伸出手就能夠到。
  韓玨放下手中的枕頭,心裡十分興奮,看到床前櫃上的鬧鐘,水杯等物,頓時拿了起來試了試,果真都能「看」到。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心裡突然升起了某種想法。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韓玨跑到廚房,將白色的瓷碗,透明的玻璃杯,紫砂的茶壺一一拿了出來。
  韓玨將雙手覆在白色瓷碗上細細感應,而後又覆在玻璃杯上,再然後是紫砂茶壺。過了半響,他睜開眼,眼中滿是興奮和激動。
  白瓷碗,玻璃杯,紫砂壺,三種材質皆不相同,精神力的感應自然也不同。
  或許其他人得到這種能力時,覺得沒什麼用處,但韓玨卻是止不住的興奮。在發現這種奇怪能力的那一瞬間,他便想到了該怎麼使用這種能力——翡翠賭石。
  翡翠在開採出來時,有一層風化皮包裹著,無法知道其內的好壞,這樣的石頭被稱為玉石毛料。
  目前,世界上還沒有一種儀器能通過這層外殼判斷出其內是「寶玉」還是「敗絮」。
  有經驗的人通過觀察毛料的石質與石色來判斷裡面有沒有翡翠,有多少,品質有多高,這就叫賭石。
  賭石具有極大的風險性,玉石界有一句行話,叫做「神仙難斷寸玉」
  生在珠寶世家,韓玨對玉石有一種莫名的喜愛。
  他也曾和爺爺韓遠辰去過緬甸參加翡翠公盤,自然知道這種能夠感應物質內部情況的能力是多麼珍貴,運用到賭石上更是絕對的作弊器。
  韓玨在房間裡擺弄了許久,心裡就像是有隻手在撓一樣,癢得不行。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陽還掛在半空中。終究是按捺不住,韓玨隨意披了件衣服,拿著銀行卡,手機和鑰匙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打車來到古玩城,此時正是上班時間,在這裡轉悠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家玉器店前,韓玨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這才走了進去。
  玉器店並不算大,裝修得十分古樸,靠牆立著一排展櫃,格子裡零散的放著一些擺件,如觀音,佛陀,金蟾和貔貅等物。
  小巧的掛件和手鐲等物則擺放在鋪了白色軟布的櫃檯裡,柔和的燈光下,沁人的綠襯著如雪的白,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
  櫃檯裡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正擺弄著一塊掛件,最裡面的櫃檯裡則坐了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大概是老闆。那人的左手邊還有一道小門,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不過一眼,韓玨便將店中情況盡收眼底。
  劉雯正擦著一塊螭龍掛件,聽到有人進店的聲音,抬頭一看竟是個氣質出眾的俊美青年。
  青年大概跟自己差不多大,臉上猶帶著些稚氣,身上雖穿著一般的白襯衫和休閒褲卻讓人看著覺得優雅,彷彿這身衣服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客人想買點什麼?掛件還是手鐲?」劉雯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微笑著開口問道。韓玨搖搖頭,說道:「我想看看翡翠毛料!」
  劉雯愣了愣,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這個青年竟然也會賭石。想著便轉頭對裡面看雜誌的中年人說道:「章叔,這位客人想看翡翠毛料。」
  章甫雖然看著雜誌,但早在韓玨進門時便注意到兩人的談話了,此時聞言便收起雜誌。
  他心裡還是有些詫異的,這個年輕人的氣質雖然還不錯,但身上的衣服牌子大街上到處都是,看起來就是沒什麼錢的樣子,誰知道竟然開口就要玩賭石。
  不過章甫雖然覺得有些意外,卻也沒在意。這賭石本就像是大浪淘沙,一茬接著一茬,很多人進來,很多人又很快出去,一夜暴富的有,一夜傾家蕩產的卻更多。
  把雜誌放在椅子上,章甫站起來朝旁邊的劉雯吩咐道:「小劉,你注意看著點,我帶這位客人進去看毛料!」
  女孩兒點點頭,應道:「放心吧,我看著能有什麼事!」章甫不過是例行吩咐罷了,也不在意,轉頭對韓玨說道:「跟我來吧!」
  韓玨跟在他身後,走進了之前看到的那扇小門,門後是一間小倉庫,燈光昏黃,裡面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翡翠毛料。
  韓玨選擇這家玉器店並非是沒有原因的,以前他就和父親韓穆來過這裡幾次。
  他還記得他父親曾提到過這家玉器店,「是家老店,身後有緬甸人,翡翠毛料的來源穩定,而且質量也不錯。」
  章甫當先朝裡走了進去,邊走邊問道:「你是要看全賭的,還是開了窗的?」
  在翡翠原料市場上,玉石商人為了顯示翡翠的質地和顏色,常常把外皮切去一小部分,並把切口磨平磨光。這種被切開的口,行話叫「門子」,也叫開窗。
  開了口子的毛料,被稱為明料,風險自然沒有全賭的毛料大,因此算是半賭。
  半賭的毛料價錢比全賭的毛料高多了,為了賺更多的錢,玉石商人都盡力把門子開在最能展示賭石的質地和顏色的地方。
  「我看全賭的!」韓玨本是為了試驗自己的能力而來,而且他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有大把大把的零用錢可花,還是全賭比較適合。
  粗略的看了看,韓玨發現倉庫裡的毛料大約分成了兩部分。
  靠牆的一邊擺著些簡易木櫃,上面放著不少開了窗的毛料,而地上雜亂無章的堆著的自然是全賭的毛料。
  章甫指著地上的毛料,對韓玨說道:「最近的一批毛料全在這裡,你是自己慢慢看,還是要我介紹介紹?」
  韓玨蹲下身,隨意拿起一塊毛料,看了看皮殼,說道:「我自己看就行。」
  點了點頭,章甫站在一旁守著,下巴朝牆角揚了揚,說道:「那邊櫃子上有放大鏡和強光手電,可以拿著用。有看上眼的跟我說一聲就好,價錢好說。」
  韓玨以前就去參加過一些翡翠公盤,自己也曾玩過幾次,有漲有垮。他對賭石並沒有太多的研究,而是和他的父親一樣更擅長於雕刻設計。
  這次本是為了測試那種奇異的能力而來,見這裡光線有些昏暗韓玨便拿了把強光手電充充樣子。四處看了看,韓玨看到了一塊黃鹽沙皮的毛料,蹲下身,打開手電,身子卻背向著章甫。
  偷偷將左手覆在毛料上,韓玨彷彿能聽到胸腔裡心臟「砰砰砰……」不停跳動的聲音,深吸一口氣,韓玨讓自己靜下心來,集中精神力,那種奇異的感覺又來了。
  而眼前的翡翠毛料,在某種東西的探測下其內部逐漸展現在韓玨的眼前。

  第三章

  韓玨這次明顯的感覺到,似乎是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出去,將整個毛料包裹了起來。畫面裡只有黑白兩色,成三維立體狀,如同掃瞄般將毛料內部的情況完完全全的顯示了出來。
  質地不同的地方,顏色有明顯的偏差,看得倒也分明。
  此時眼前的畫面顏色相近,只有些微的不同,看來這塊毛料中是沒有翡翠的了。些微的不同,只怕也是毛料裡的一些雜質。
  但這卻並不影響韓玨的好心情,他嘴角向上翹起,若不是顧慮著章甫還守在一旁,只怕早就笑出了聲來。
  真的能夠「看」到毛料的內部,韓玨幾乎有種親吻眼前這塊毛料的衝動。
  放下手中的毛料,韓玨又從旁邊拿起了一塊黃紅色的毛料仔細看了起來。章甫倒也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而是耐心的守在一旁。
  他們這行,在一個人看毛料時是不能打擾的,萬一你影響了別人的判斷,他賭垮了,沒準兒就會怪到你身上來。
  時間緩慢的流逝著,來來去去韓玨過手的毛料也有四、五十來塊了。
  並非都沒有翡翠,但有些只是靠皮綠,只有靠近表皮的地方有著薄薄的一點翡翠,其他地方全是白花花的石頭。有些則是翡翠的表皮或內部有斑點、條帶等形狀的雜質,俗稱「癬」。有癬的翡翠並不純粹,價值大大降低並不值得賭。
  韓玨放下手中的毛料,歎了口氣,果然,好的翡翠豈是那麼容易就讓人找到的,難怪有十賭九輸的說法。
  眼神四處看了看,韓玨忽然注意到左前方放著一塊黃鹽沙皮的毛料。
  這塊毛料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韓玨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塊毛料裡面肯定有翡翠,而且還會是很好的翡翠。
  毛料大約有一個足球那麼大,韓玨走過去用左手拿著強光手電,右手放在上面細細感應。眼前的毛料的表皮彷彿透明了一般,一個黑白的立體三維畫面逐漸出現,將毛料裡面的情況清晰的顯示了出來。
  哪裡是白花花的石頭,哪裡是廯,哪裡是裂紋,哪裡是翡翠等等全都顯示得一清二楚。
  毛料的外圍部分仍是白花花的石頭和雜質,隨著精神力的深入,裡面偏下一點的地方,韓玨看到了一塊不規則的黑色形狀。精神力從上面滑過,給他一種舒適溫暖的感覺。
  心中一跳,韓玨強行收回想要賴著不走的精神力,將毛料上的灰塵擦掉,打開強光手電,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塊毛料的外相還算不錯,皮厚質粗,皮殼上甚至能翻出黃色沙粒,可惜只有一小截蟒帶,沒有松花。
  有蟒無松花,即使裡面有翡翠顏色也不會太好,但韓玨卻又在皮殼上看到了極淡極淡的黃霧。因為皮殼本身就是土黃色,這黃霧幾乎不可見。
  有黃霧就說明這裡面的翡翠很有可能是黃翡,翡翠有很多的顏色,黃,白,黑,綠,紅,紫等等,其中以綠色最好,其次是紫羅蘭和紅翡。
  黃翡並不算好,但剛才那種舒服的感覺讓人印象深刻,想了一會兒,韓玨終是決定買下這塊毛料。
  站起身來,韓玨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畢竟是剛出院的人,身體還很虛弱,精神力也過度消耗些。而且因為長時間的下蹲,他現在渾身上下都又酸又痛。
  章甫站在門邊,見韓玨站起身,似乎沒有再看的意思便走了過來,問道:「客人可有看上眼的?」
  雖然身體很不舒服,但韓玨的心情卻是不錯的,笑著說道:「就這塊吧!」手指的,正是他最後看的那塊黃鹽沙皮的毛料。
  章甫蹲下身看了看毛料上的編碼,又想到韓玨之前挑選毛料時的樣子,明顯是個生手,於是說道:「既然客人看中了,那麼一口價,十五萬如何?」
  韓玨笑了笑,敢情這老闆把他當做什麼都不懂的菜鳥宰了?若是以前,只要確定這塊毛料能切出翡翠來,他也不在乎那麼幾萬塊錢。
  但現在他不再是韓氏珠寶的小少爺了,安彥卿可沒那麼多閒錢,能省一點是一點。
  「老闆這要價未免高了些,這塊毛料有蟒無松花,我看最多值八萬。」韓玨一下便還了近二分之一的價錢。
  章甫臉色不變,心裡卻是一跳,笑道:「雖然沒有松花,但卻有霧,沒準兒就能切漲,八萬塊太少了些,這可是老場口出來的,種水都不錯。」
  韓玨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大家各退一步,就十一萬。老闆也知道細水長流,第一次嘛大家先打好關係,以後自然會多來光顧。」
  章甫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這個年輕人說得倒沒錯,現在打好了關係,以後他要賭翡翠了,自然還會再來。
  「老闆,你這裡可以解石嗎?」轉好帳後,韓玨看了看單獨放在一邊的毛料,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翡翠,顏色好不好,水頭足不足?
  他手頭上沒有解石的工具,也只有看這裡有沒有了。
  章甫笑呵呵的說道:「當然有,樓下還有層地下室,裡面工具全是備齊了的。小哥是想在這裡解石?」
  得,買賣成了,韓玨也直接從客人榮升成小哥了。
  韓玨點點頭,正想回答,卻不防有兩人從店外走了進來。一人是個中年發福的胖子,一人是個高高瘦瘦的老者,兩人站在一起,頗有些喜劇效果。
  「喲……這不是陳老嗎?怎麼您今天和馬老闆一起過來了啊?」章甫見到兩人進來,熟稔的打起了招呼,看樣子倒是常客。
  陳老,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老頭,笑呵呵的說道:「聽說馬老闆前兩天在你這裡買了塊毛料準備今天切開,所以來湊個熱鬧。」
  馬老闆也在一旁說道:「陳老的眼力是出了名的准,到時候解石可還要您多看著點。」而後又朝章甫問道:「章老闆,現在可以下去解石了嗎?」
  說完,似乎剛注意到一旁的韓玨和他身邊的毛料,開口問道:「小伙子也是來買毛料的?」韓玨點點頭,卻並沒有說他正打算解石。
  章甫這才想起韓玨似乎想在這裡解石,不由有些尷尬的看了看他。韓玨倒並不在意,解石的過程也蠻刺激的,看看也不錯,於是說道:「我就等這位先生切了再解吧。」
  在賭石這一行,解石是很重要的,有些人甚至會在解石前沐浴焚香,齋戒拜佛,只為讓菩薩保佑他能切漲。
  而萬一切垮了,人們就會覺得晦氣,之後也不會有人再用那台切割機了。
  韓玨這麼說算是給了章甫一個台階下。
  章甫感激的對他笑了笑,投桃報李,朝馬老闆說道:「那我們就下去吧,馬老闆不介意我這位小兄弟也在旁邊看看吧?」
  馬老闆聽了他和韓玨之間的對話,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見韓玨主動讓自己先切,便善意的對他笑了笑,說道:「當然可以,大家一起下去吧!」
  三人跟在章甫的身後朝地下室走去,韓玨也不在意會弄髒襯衫,就這麼將買下的毛料抱在了懷裡。
  地下室倒也空曠,零散的擺放著一些解石用的工具,牆角還堆著些切垮了的白花花的石頭。在一張長條茶几上,韓玨看到了馬老闆的毛料,似乎是黑烏沙皮,比自己的足足大了一倍多,價格應該不低。
  韓玨將手上的毛料放在腳邊上,抬頭便看見馬老闆和陳老正在強光手電下仔細的查看毛料的紋路,似乎在思考該從哪裡開始擦石。
  擦石是賭石行業一條古老的法則,效果好又安全。馬老闆的毛料較大,若是直接用切割機切,因為部位沒有找準,可能會把綠色「解」開,很容易賭垮。
  就好像本來一塊可以做手鐲的翡翠被攔腰切成兩半,只能做戒面或掛件,價值自然大打折扣。
  韓玨只在一旁看著,閉口不言。
  雖然是馬老闆的毛料,但動手操作的確是陳老。只見他先從毛料的表皮開始,慢慢的將毛料表皮擦掉一層,時不時會灑些水上去,打開強光燈看看裡面的情況。
  擦石是個細緻活,十分考較眼力,看陳老的架勢,應該是個身經百戰的行家。
  擦石主要的是看霧,底和色。因為有了擦口就可以打光往裡看,來判斷綠色的深度,寬度濃淡度。
  總的來說,馬老闆這塊毛料的外在表現還是不錯的,有蟒帶,也有松花,應該能出翡翠。果然,沒一會兒便見陳老擦出了綠來。
  陳老往上倒了些水,在強光的照射下,只見那片翡翠通透清澈,光澤晶瑩,竟是老坑的玻璃種,擦漲了!
  雖然馬老闆極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但韓玨還是通過他漲紅的臉和指尖的顫抖,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和興奮。
  不過擦漲不算漲,切漲才算漲,切石才是賭石最關鍵的步驟,是贏還是輸要把石頭剖開了才知道。

  第四章

  章甫看了看馬老闆,開口問道:「老馬,你是繼續擦,還是……」
  「當然是繼續擦!」章甫話還沒說完,便被興奮的馬老闆打斷了,陳老聽了便又繼續擦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附近的表皮就全都被擦開了,有綠的地方約有兩指寬,而其他地方全是些白花花的石頭。
  陳老灑了些水上去,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那片薄薄的翡翠,越加顯得晶瑩光澤,純淨無瑕疵,顏色更是純正濃郁。
  按理說,擦出這樣的老坑玻璃種翡翠,陳老應該是高興的,可是他的臉色卻一反剛才的興奮,變得有些難看。
  馬老闆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趕緊開口問道:「陳老,怎麼了?」
  這塊黑烏沙皮的老場口毛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下來的,當時找了好幾個專家來看,都認為這塊毛料能賭漲,他這才下定了決心買了回來。甚至還專門選了個好日子,請了經驗豐富的陳老來解石。
  萬一……馬老闆想到這裡便打了個激靈。
  陳老皺著眉頭在強光燈下仔仔細細的將出綠的那塊看了一遍,搖搖頭說道:「不太好啊,這色好像沒吃進去,很有可能是靠皮綠。」
  說完,他看了馬老闆一眼,問道:「是繼續擦,還是直接切開來看看?」馬老闆臉色變了變,最後咬牙說道:「直接切開吧!」
  章甫和馬老闆兩人合力將毛料抬到了一旁的切割機邊,陳老拿著尺子和筆在毛料上比劃了一陣,終於將切線畫好了。
  把切割機的砂輪對準已經畫好的線條,接上電源,馬老闆繃著臉鎮定的按下按鈕,砂輪切割毛料的尖銳的摩擦聲「吱吱吱……」的響了起來。
  房間裡的空氣有些凝重,四人都沒有說話,而是斂聲屏氣的看著不斷轉動的砂輪。
  沒一會兒砂輪便停止了轉動,馬老闆倏地一下便走上前去,蹲下身將那切下的石片揭開。看著手上的石片,馬老闆先是一愣,臉色一白,而後皺著眉頭站起身來,點起了一根煙。
  章甫和韓玨對視一眼,兩人也走上前去看了看。切割的石片很薄,在強光的照射下,石片上一絲綠色也沒有,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而從毛料的切口也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之前擦出的那片翡翠果真是靠皮綠,只有薄薄的一片,恐怕連一個戒面都做不了。
  馬老闆猛吸了一口煙,隨後對章甫說道:「切吧,把它全切了,我就不信這麼大塊毛料就只有這麼薄的一片翡翠。」
  章甫和陳老兩人通力合作,沒過多久便將一大塊毛料切得零零碎碎。可惜馬老闆的好運氣似乎是用光了,之後切出來的竟全是白花花的石頭,一點綠色也沒有。
  馬老闆手裡拿著切開的石片,面色慘白的站在一旁,一時之間似乎難以接受。
  這種時候大家都不好說什麼,賭石本就在一個「賭」字上。賭漲了,那是你運氣好,賭垮了,再正常不過,否則怎麼會有十賭九輸的說法呢。
  馬老闆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以前也不是沒賭垮過,過了一會兒便又鎮定了下來。淡淡地和章甫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就連剩下的毛料也不要了。
  章甫在這幾年早已看慣了這些人賭石後的大悲大喜,眼神淡漠毫無波瀾,倒是韓玨心有慼慼。等馬老闆走後,章甫轉身朝韓玨問道:「小哥現在還解石嗎?」
  韓玨點點頭,說道:「當然要解,我姓韓……安,章老闆要是不介意就叫我小安吧!」韓玨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幾乎忘了自己現在是安彥卿,韓玨早已在那場車禍中死去了。
  「這位小兄弟不介意我在一旁看看吧?」一直站在一旁的陳老突然出了聲。馬老闆失落的離開時,他卻是沒有一起走,反而留了下來。
  「當然可以!」韓玨自然不會介意,現在他的腦海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計劃,廣結善緣總是不錯的,或許他可以以安彥卿的身份再次進入玉石界。
  「小安是要先擦石,還是直接切開?」章甫笑瞇瞇的問道。韓玨看了看自己那塊接近足球般大小的毛料,說道:「也不是太大,就直接切吧。」
  章甫點點頭,幫他把毛料搬到了切割機旁。韓玨悄悄將雙手輕輕覆在毛料上,腦海中,毛料內部的情況清晰的反映了出來。拿起筆和尺子,韓玨裝作猶豫不定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線畫好了。
  將砂輪對準切線,按下按鈕,尖銳的摩擦聲響起,韓玨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切割機上的毛料,心中一陣緊張,手心裡全是汗水。
  剛才馬老闆解石的時候,他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輪到他解石了,才體會到了這種緊張,激動,興奮等等各種情緒融和在一起的感覺。
  難怪有人說,賭石,玩的就是心跳。
  在韓玨的胡思亂想中,砂輪漸漸停止了轉動,韓玨當先走了過去,將切開的毛料拿開。他並沒有像馬老闆那樣一點一點的切開,而是直接將毛料切成了兩半,一大一小。
  大的那一塊的切面全是白花花的一片,什麼都沒有。而小的這一塊,切面上卻朦朦朧朧能看到一片淡淡的黃色,有手掌般大小,色帶散開,看樣子應該吃透了整個石頭。
  韓玨眼睛一亮,趕緊往上灑了些水,打開強光手電一照,只見那黃色更加瑩潤通透了。章甫和陳老見他這番動作,趕緊走了過去瞧瞧,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半響,章甫拍了拍韓玨的肩,笑道:「好小子,這回你是切漲了啊。」
  陳老也打著強光手電仔細看了看,說道:「這一刀倒是切得恰到好處,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要有些微的偏差,這塊黃翡的價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韓玨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再接再厲,三兩下就把邊上的廢料切掉,將翡翠取了出來。
  這塊翡翠,色呈正黃,光澤晶瑩,給人一種雍容華貴的感覺。入手溫潤凝重,似酥油浸透,更難得的是它竟有成年人巴掌那麼大,約兩指厚。
  「竟然是冰種的雞油黃。」陳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韓玨手中的翡翠,喃喃的說道。雞油黃之於黃翡就如同祖母綠之於綠翠,都是帝王級的存在,十分罕見。
  韓玨心中也是十分驚訝,黃翡在翡翠中並不算貴重的,他原本以為能切出一塊種水稍好些的就不算虧了,沒想到竟然會切出冰種的雞油黃。
  這次真的是發了。
  陳老這時走了過來,朝韓玨問道:「小兄弟,你這塊冰種黃翡出手嗎?」
  陳老是個玉癡,最喜歡的便是收集各種各樣的翡翠,這樣的雞油黃翡他還未曾見過,此時自然是想要買下來了。
  韓玨點點頭,隨便一塊好的毛料就會賣到成百上千萬,對於有了能夠掃瞄翡翠內部能力的他來說,目前最缺的便是錢了。
  有了錢,他就可以繼續賭石,只有賭石,他才能夠發現更多更好的翡翠,才能夠賺更多的錢,從而打下自己的名聲,再次進入玉石界。
  「你看,這塊黃翡質地色調都很均勻,更難能可貴的是體積較大,應該能取出兩對手鐲來,中間的這塊則可以取些戒面和掛件。四百萬如何?」陳老見韓玨答應了,便開始談起了價錢。
  韓玨心裡暗自點頭,這陳老給的價錢倒也公道,但是這麼罕見的雞油黃翡他自己也想收藏,以後可不一定能遇得上了。
  「陳老,這塊翡翠我可以賣給你,但是我希望你把它加工出來後,能給我留一個掛件。這麼罕見的翡翠,我也想收藏啊,價錢少些沒關係。」韓玨雖然想要錢,但他本意是跟陳老差不多的,想要收集各種各樣的翡翠,讓他們在自己手中變成各種雕刻。
  陳老得償所願,自然不計較這些,笑著說道:「價錢不必減,不就是個掛件嗎。」心裡更是暗歎自己當時決定留下來看看是多麼的明智。
  三人走出地下室,陳老去了附近的銀行轉賬,韓玨捧著即將易主的雞油黃翡,摸個不停,還真有些捨不得。
  章甫看他這樣子搖了搖頭,說道:「小安,你這次可是切漲了,以後可要多來照顧我的生意啊。」
  韓玨點點頭,「那是一定的,誰不知道章老闆你這裡的毛料質量有保證啊。」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過了沒一會兒,韓玨便接到手機短信,發現陳老的錢已經到了卡上。不過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十一萬就變成了四百萬,果真是一夜暴富啊。
  把翡翠和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陳老,約定了個時間去取掛件,韓玨便一個人離開了。
  今天雖然有些累,但收穫卻是極為豐厚的。韓玨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不在焉的撫著手腕處的疤痕,忽然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第五章

  韓玨是下午四點多去的玉器店,出來時天空已經暗了下來,幾顆星子零星的點綴在漆黑的夜幕上不斷閃爍。
  在附近找了家飯店填飽肚子,韓玨便一個人慢吞吞的朝著家裡走去。
  盛夏的夜晚仍舊比較炎熱,他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看著兩旁的燈火輝煌,喧囂熱鬧,忽然覺得自己和那些行人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
  停住腳步,韓玨抬頭看著天空,忽然有種天地之大卻唯有一人的孤獨和寂寞,剛賺了三百多萬的喜悅也不翼而飛。
  過了許久,韓玨才回過神來,自嘲地笑了笑,快步走回了家。卻沒有注意到身後,被他的笑容迷花了眼的行人。
  一輛黑色的BMW停靠在路旁,車窗緩緩升起,喬之深收回目光看向駕駛座。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孩兒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中帶著一抹狹促。
  收回按下車窗按鈕的手,金髮美人玩笑似的開口說道:「很美的東方男孩,我的大總裁動心了麼?竟然看得目不轉睛。」
  喬之深不理她,淡淡的說道:「回去吧,詹姆斯應該已經到酒店了。」
  「好……吧!」拖長了語調,金髮女孩兒聳了聳肩,轉身發動了車子,不一會兒這輛黑色的BMW就淹沒在了車道中。
  關上房門,韓玨走到沙發旁坐下,就這麼看著陽台上玻璃魚缸裡幾條暢遊的小金魚發著呆。過了許久才苦笑了一下,看來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否則只會胡思亂想。
  想到自己的計劃,韓玨站起了身,找到電腦,連接上網,查起了資料。他準備動身去雲南騰沖一趟。
  玉石毛料多出自緬甸北部,而雲南保山的騰沖縣光是與緬甸接壤的國境線就長達148.7公里。玉石毛料從緬甸產地開採出來,運出的第一站便是騰沖。
  騰沖不僅是玉石的集散地,也是西南的玉石加工中心。
  輕點鼠標,訂好明天去昆明的機票,韓玨思考了起來。在騰沖,幾乎可以說是家家戶戶都與翡翠沾點邊,有些玉石商人背後本就有緬甸人的影子。
  而有些人家,從很久以前,甚至是古時候,他們的祖輩就有人去緬甸挖石頭,家裡收藏著傳了好幾代的毛料。
  那些毛料裡,切出上等翡翠的可能性極大,可惜這樣的人家不到急需用錢的地步是不會輕易賣掉的。
  而做得比較大的玉石商人,他們一般把毛料賣給熟客,也就是一些珠寶公司和一些圈子裡經常賭石的人,也有專門的線人帶著去看貨的。
  想要大量的收購毛料,只能找這些人。
  韓玨否定了找以前與韓家有聯繫的線人的想法,自己現在頂著安彥卿的身份找上門去,不被懷疑才怪。
  算了,反正先到了騰沖再說,到時候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一早,韓玨就起床了,收拾了一些衣服以備換洗就準備出門。想了想,還是沒有給陳老打電話。翡翠的雕刻很難,一個精緻的掛件恐怕要有十天左右才能做好,自己那時只怕已經回來了。
  上海虹橋機場,VIP候機室裡,喬之念正無聊的看著窗外來來去去的行人。眼角忽然捕捉到了某個人影,似乎有些眼熟,喬之念趕緊轉頭看了過去。
  待看了清楚,喬之念嘴角翹起,偷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坐在身旁的哥哥,「看,是昨晚那個讓你轉不過眼的男孩。」
  喬之深聞言抬頭往外看了去,可不正是昨晚遇見的那個人。
  恍惚中,他又想起了昨晚的驚鴻一瞥。夜晚,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下,俊美的男子站在一旁眼神茫然,渾身散發出冷淡疏離的氣息,彷彿與眾人隔絕,孤寂清冷。
  和自己,如此的相似。
  喬之念笑瞇瞇的打量著自家哥哥的臉色,看來還真是有些心動了啊。
  「昨晚在路邊遇到,今天又在機場遇到,你和他還真是有緣啊。」轉了轉眼,喬之念好心的開口問道:「要不要我讓詹姆斯幫你去查查他?」
  喬之深收回目光,看了喬之念一眼,隨後便又拿起雜誌看了起來,對她說的話仿若未聞。
  喬之念的笑臉一滯,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明明有興趣卻不行動,難怪這麼多年一直是孤家寡人。」
  「你的中文學得很不錯了,看來我可以告訴父親,讓你到中國來管理這邊的生意了。」喬之深溫柔低沉的聲音響起,喬之念聞言尷尬的笑了兩聲,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不再說話。
  笑話,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攝影師,如果接手家裡的生意,不僅夢想沒了,還得累死累活的工作。
  「前往昆明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中國東方航空公司MU5802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出示登機牌,由十二號登機口上飛機。這是MU5802次航班第一次登機廣播……」
  韓玨抬起頭,看向登機口,愣了愣,早在快要登機前就已經有人站了過去排隊,此時隊伍已經排了很長。以前他都是直接走VIP通道,根本沒有注意過這些。
  「嗨!漂亮的東方男孩,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趁著走在前面的哥哥不注意,喬之念溜到了韓玨的身邊開口問道。
  韓玨轉頭便看到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女孩站在自己身旁。喬之念見他不說話,也不介意,就這麼一直笑嘻嘻的看著他。
  「安彥卿。」彷彿感覺到了喬之念不問到名字誓不罷休,韓玨明智的開口回答了她。喬之念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登機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韓玨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的背影,見到她走到遠處與一個穿著深色西裝的外國男人匯合,兩人說了幾句話就往前走了。
  回過神來,韓玨發現排隊的人已經很少了,便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而是站了起來走過去登機。
  從上海到昆明大約要飛三個小時左右,韓玨一直不太喜歡坐飛機,一上飛機便戴上眼罩準備開始睡覺。
  「去做什麼了?」喬之深看著姍姍來遲的妹妹和剛才被他派出去找人的詹姆斯,開口問道。喬之念神秘的笑了笑,「這是秘密!」
  喬之深見她不願說,也不再問,開始閉目養神。
  喬之念看了看他,又想到剛才那個男孩,不禁想到如果他們在昆明還能遇到那個男孩,就說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緣分,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努力撮合他們。
  再次走在平實的水泥地上,韓玨舒了口氣。走出機場,打車去一家熟悉的酒店,順便向司機打聽了一下往騰衝去的車次。
  從昆明到騰沖需要坐10個小時的車,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就算立刻坐車過去,起碼也要到晚上11點才能到。
  喬之深皺眉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伸著脖子四處觀望的妹妹,開口問道:「你到底怎麼了?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很奇怪。」
  喬之念回頭瞪了他一眼,說道:「還不是為了你,在上飛機前我問到了那個男孩的名字。發現他竟然跟我們一樣是到昆明的,還以為可以在這裡看見他,誰知道竟然找不到了。」
  喬之深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我們只是陌生人而已,你究竟在瞎想些什麼?」喬之念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不服氣的說道:「我有沒有瞎想你自己最清楚,你明明就有些動心嘛,這可是很難得的。」
  喬之深看著窗外,淡淡的說道:「我想要的是一個能與我共組家庭的人,那不僅僅需要動心,而且那個人只是個碰巧偶遇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如果你連一個能讓你動心的人都不採取行動,試著交往的話,那你又怎麼知道誰才是能和你共組一個家庭的人呢?」
  喬之念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以前你的身邊一個女孩子也沒有,你說你喜歡同性,我們並不介意。可是這麼久了,你的身邊連一個男孩都沒有,爹地和媽咪都很擔心你。」
  喬之深看了看她,歎了口氣,說道:「抱歉,但我一直想就這樣順其自然。你該知道,愛情從來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可是沒有愛情,你的人生根本不完整。」
  不過,喬之念也知道不能把自己哥哥逼急了,於是勸道:「哥哥,你只是一個人太久了,所以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生活中突然出現另一個人與你緊密相連。但如果你願意嘗試一下,你會發現,其實這並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沒準兒還會很幸福,就像大哥和大嫂一樣。」
  喬之深想到那個人,那晚的孤寂冷清,他們如此相似,但又完全不同。如果是他,或許真的可以,「好吧,也許你說服我了。」
  喬之念驚訝的看著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勸過哥哥,怎麼這會兒突然就開竅了?喬之深看著她這副模樣,笑了笑,「不相信我嗎?」
  喬之念搖了搖腦袋,「當然相信,爹地和媽咪應該感謝我,因為今年他們或許就能看到一直期盼的『兒媳婦』。」
  「他叫什麼名字?」
  「哪個他?」
  「……」
  「好吧,他叫做安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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