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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之神的一點小番外,之前放在別處了,沒想到越寫越多,索性挖個坑。

 

第1章 1
  澤田丹吉看著面前的本丸,問懷裡的狐之助。
  「就是這裡?」
  狐之助點頭:「對,就是這裡。」
  2300年,時之政府開啟了審神者計劃,但由於靈力強大的人太過稀少,最終時之政府動了歪腦子,將主意打到了過去之人的身上。
  澤田丹吉,澤田綱吉的弟弟,在歷史上據說是個性格溫和的人,就成了時之政府的目標。
  本來時之政府將人拉過來後已經準備好唇槍舌劍忽悠對方了,結果澤田丹吉在聽說了時間進度是2300年,而本丸位於空間縫隙中,具備強大結界保護,絕不會被人發現後,竟出乎意料的同意成為審神者。
  時之政府大喜。
  澤田丹吉爽快的同意後,還拿出了數量讓人目瞪口呆的黃金,兌換了成了萬物的貨幣小判,還要求本丸建築隊當日重建等一系列事宜。
  鑒於這個審神者態度如此乾脆利落,讓時之政府對澤田丹吉寄予厚望,經過再三考慮,並徵得澤田丹吉本人同意後,將一個空窗了將近三個月的暗黑本丸交給了澤田丹吉。
  政府人員如是說。
  「刀帳雖然不全,但也有三十來振,一些稀有刀都有,這個本丸已經經歷了四個主人,之所以稱為暗黑本丸,是因為前四任主人對這些刀做了不太好的事,比如頻繁出陣或者碎刀什麼的。」
  「但是暗墮的刀都已經處理了,剩下的刀們態度都很溫和,練度也很高,實力強勁,在沒有審神者期間,他們也都能自行出陣並進行遠征。」
  「鑒於您是新人,又接手這個本丸,您有三個月的時間適應本丸,暫時可以不需要執行日課,同時政府會給您發放兩倍於新人的資源,幫助您度過最初的磨合期。」
  「正常就任期是五年,五年後您就能離開了。同時在就任期間,請勿將您的真名告訴刀劍們,切記切記。」
  「那麼,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金髮少年歪頭想了想。
  「……五年期滿後,能續約嗎?」
  時之政府一聽高興壞了!
  「當然可以!!您想怎麼續約?」
  金髮少年道:「兩年一續吧!」
  時之政府:「沒問題!!」
  金髮少年眨眨眼:「有優惠嗎?」
  時之政府:「有!您剛才用黃金兌換的小判再多兩成!」
  金髮少年笑了。
  「成交。」
  扣扣。
  澤田丹吉敲門:「有人在嗎?」
  過了幾秒,面前的大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門口站著一個姿容殊麗的男子。
  他穿著深藍色狩衣,鬢間金色流蘇微微顫動著,泛著綺麗的光,他眉眼含笑,恍若新月初升。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嘛,身為天下五劍的其中一把,被說是最美的呢。誕生於十一世紀末。也就是說是個老爺爺了呢。」
  男子做了自我介紹,隨即笑吟吟的看著面前的金髮少年:「您就是新任的審神者嗎?」
  澤田丹吉點點頭:「嗯,我叫丹吉。」
  三日月宗近側身做邀請狀:「政府已經通知我們了,請進,丹吉大人。」
  金髮少年看著面前的大門,恍惚間好似看到猛獸的血盆大口。
  然後他毫不猶豫的邁步進入本丸。
  當少年進入本丸的瞬間,本丸內的空氣瞬間顫動起來,本來壓抑的、晦澀的、清冷的、冰涼的、負面的氣息驟然減輕了幾分,一股蓬勃的靈力湧入本丸,生機勃勃的同時還帶著絲絲暖意。
  三日月宗近下意識的看了少年一眼。
  事實上昨天政府通知他們有了個新的審神者後,本丸裡殘存的三十來振刀劍為此花費了一晚上時間來協商用什麼態度面對新的審神者。
  時之政府人員拍著胸脯保證,新來的審神者性格善良,脾氣溫和,靈力強大,態度端正,希望他們和新來的審神者能攜手共建新時代和諧本丸。
  同時時之政府還罕見的警告他們,如果這一任審神者再提前死亡或者損失,那本丸內的刀劍就集體去投刀解池吧。
  ——誰讓澤田丹吉的態度那麼好,那麼善解人意,還主動提出延長就任期,不愧是傳說中彭格列家族的唯一良心【大霧!
  鑒於政府的態度極為慎重,所以三日月宗近力排眾議,做出了盡量和新來的審神者和平相處的決定。
  如今看來……先不說性格如何,靈力強大這一條倒是真的。
  金髮少年仔細觀察面前的建築。
  這是一個樸素到極點的日式庭院。
  當然所謂的樸素還是比較客氣的說法,沒有審神者的靈力滋潤,建築外表看著無比落魄,四周土地上有枯敗的雜草和草梗,地面上有一些黑紅的痕跡,牆壁和台階上還有刀劍坎劈的印痕。
  三日月宗近自然也發現了少年的視線,他依舊笑意不改,語氣強硬了幾分。
  「實在抱歉,因為大家忙著出陣,一些掃灑工作……」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金髮少年就露出了驚歎而欽佩的神色。
  「好美。」
  三日月宗近一愣,覺得自己耳朵好像出現了幻聽。
  他看著少年,就聽少年重複讚歎著:「真的好美,太漂亮了!」
  「……」三日月宗近下意識的去看狐之助,是他的審美有問題嗎?
  幸好狐之助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哦,太好了,我的審美和眼睛沒問題。
  三日月宗近並不知道,在少年眼裡,這座本丸的確美極了。
  肉眼看不見的符文在四處飛舞著,從地面,到建築,到頭頂天空似的的結界,這座停留在時空縫隙中的亞空間完完全全由無數繁複符文組成,這些符文纏繞成一道又一道的環形回扣,緊緊保護著本丸不受時間和空間的擾亂,游離於諸多世界法則之外。
  如果說壹原侑子的次元商店因時間靜止而得以停滯於空間和世界的縫隙中,那本丸就因這美麗的令人窒息的符文而生長著。
  是的,生長著。
  這座本丸的符文太過美麗強悍,在保護本丸不受到任何法則侵襲的同時,還伸出了無數類似於觸鬚的空間裂縫,將眾多空間和時間鏈接起來,讓空氣,陽光,土壤等一切生存之基從其他世界中洩露出來,緩緩刺激著這一方土地,孕育著生機。
  正是因為本丸具備【生】的力量,才能包容著代表【死】的刀之神靈,在此方世界內,品嚐人世百態,體味活著的滋味。
  何其美妙,何其絢爛。
  *
  金髮少年不由自主的重複著。
  「真是太美了。」
  三日月宗近引著新來的審神者走上二樓。
  這期間少年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看著本丸,表情狂熱而興奮。
  ……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裡是您居住的地方。」
  刷拉,三日月宗近拉開門,露出了一個寬大的房間。
  房間應該是套間,外面這一間是書房,有寬大的辦公桌,有書架,還有各種傢俱陳設。
  不過讓人心悸的是房間角落和牆壁上有一些不明液體留下的痕跡,陳設也有破損的痕跡,看著有點滲人。
  狐之助開口道:「審神者大人,您的房間有獨立的結界,可以保護您不受任何打擾。」
  三日月宗近神色不明的掃了狐之助一眼,笑了笑沒說什麼。
  *
  「哇!這就是刀帳嗎?」
  澤田丹吉像是沒聽出狐之助和三日月宗近之間的暗湧一般,直接快步走進房間,來到桌子前,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刀帳。
  三日月宗近頓了頓,笑道:「沒錯,那就是本丸的刀帳,本丸內所有刀劍資料都收錄其中。」
  澤田丹吉細細撫摸著刀帳,他並沒有打開,只是翻來覆去的看著黑紫色的刀帳。
  在他眼中,這本刀帳就是整個本丸的核心,無數符文交織成一個點,凝聚在這本刀帳中,將本丸和刀劍們聯繫在一起,構建成了一個相依相生的關係。
  澤田丹吉忍不住讚美起來:「真美。」
  三日月宗近:「…………」
  他面無表情的拎起狐之助,將狐之助放在了書桌上,示意狐之助提醒一下審神者。
  狐之助咳嗽了一下,大聲道:「審神者大人?審神者大人?!」
  澤田丹吉恍然回神,他看向狐之助:「……有事?」
  狐之助嘴角抽了抽:「接下來只需要您將靈力輸入到刀帳中,這座本丸就會被徹底激活,您也將真正成為這座本丸的主人。」
  澤田丹吉哦哦了兩聲:「好,我現在輸入靈力。」
  *
  他閉上眼,下一秒,一股澎湃而強悍的力量席捲了整個本丸!
  這股力量鋒利而尖銳,如不斷捲起漩渦直衝上天的海浪,飛騰到雲端俯瞰天下後再度重重砸下,厚重中夾雜著狂放和桀驁,不遜和生機。
  三日月宗近下意識的扶了一下桌子,才控制著身體沒有跌倒。
  幾個月來縈繞在體內晦澀沉重的感覺消失的一乾二淨,那股靈力竟比刀劍還鋒利,衝入體內的一瞬間就將盤踞在體內的所有邪氣全部絞碎,彷彿一隻巡視領土的巨獸,在發現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後,才滿意的窩下來,不動了。
  三日月宗近下意識的去看金髮少年,心裡將時之政府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麼性格善良脾氣溫和?靈力屬性才是一個人最根本的品質,面前這個笑的溫和的金髮少年本性絕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第2章 2
  金髮少年還在靦腆的笑,他問狐之助:「本丸的面積能擴大嗎?」
  狐之助回答道:「自然可以,但面積擴大了,耗費您的靈力量也會增大。」
  澤田丹吉笑瞇瞇的道:「沒關係,我想應該能應付。」
  說完他扯過桌子上的一張文件,翻過來後,拿起筆開始寫寫畫畫。
  「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座本丸直接退倒重建吧!」
  狐之助:「哈?全部推倒?!」
  「對啊,前面是本丸,左邊加個馬場,右邊是菜園子,菜園子旁邊增加一片櫻花林,林中要建造一排賞櫻閣樓,櫻花林前方要有個院子,那是大書院,放書籍樂器什麼的,再前方要有山巒,山巒重重,山峰上還要有瀑布和水閣,順著山峰繞一圈,到這邊弄幾個小土丘,不僅可以再開個菜園子,小山上再建造個神社,山下種一片竹林,竹林裡有棧道,要建一些房子來居住,附近還要挖個大的溫泉池子,再過來正好馬場連起來,同時建造個大倉庫。」
  澤田丹吉直接大手筆的將本丸面積擴大了三到五倍,最後他指著中間三分之一的空白說:「這裡建造一個大湖,中間有水榭和水廊,裡面種點蓮花,養點魚什麼的。」
  「湖和本丸之間建造一片空地,周圍種點花草,做成後花園,再引一條小河過來,繞著本丸轉一圈……」
  *
  「等等等等!」狐之助聽不下去了:「如果您要這麼大規模重整本丸的話,需要耗費很多資金才行。」
  澤田丹吉驚訝的問狐之助:「第一次修建不是免費嗎?」
  狐之助:「所謂的免費只包括您居住的內室和書房!!」
  澤田丹吉哦了一聲,隨即他渾不在意的道:「那就花錢建造!」
  他拍著胸脯,壕氣沖天:「我不差錢!」
  ——正好趁著重建的機會,好好觀摩一下施工隊是怎麼構建符文的=v=
  狐之助踉蹌離開了。
  他需要回去通知施工隊重新準備材料。
  *
  三日月宗近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
  「您打算重建本丸?」他委婉的道:「可是本丸裡還有很多生活用品,恐怕要花費一些時間收拾……」
  澤田丹吉道:「扔了買新的!」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重複道:「全部扔了?!」
  澤田丹吉點頭:「對,除了你們自己的私人物品,以及極具紀念意義的東西外,其他的只要是能買回來的東西就全部丟了換新的。」
  他看著面前這把據說是最美麗的刀,認真的道:「過去的東西全部拋棄,如今這是我的本丸。」
  三日月宗近心中一凜,想起少年的靈力,溫順的低頭道:「是,我會通知大家的,只是……」
  他笑吟吟的,語氣柔和的道:「有些夥伴因為以前一些原因,可能有些害羞,不敢見您,如果全部重建的話,他們必然要出來,也許會受到刺激什麼的……」
  然後發狂捅過來,那就麻煩了。
  澤田丹吉點點頭:「所以我沒有動菜園子的位置。」
  他指著自己剛才畫的圖紙:「菜園子內一切不變,你可以讓那些喜靜的刀劍住進去,等本丸改建好了,都去住神社下的竹閣好了。」
  澤田丹吉笑了笑:「那裡也清淨。」
  三日月宗近條件反射的看向少年,神社?清淨?審神者是猜到了什麼嗎?
  雖然當初暗墮的刀都已經被政府處理了,可是時隔三個月空窗期,沒有了審神者的靈力支持,本丸內還是有一些夥伴沾染上了不詳的氣,陷入了輕微暗墮中,哪怕石切丸天天淨化也沒用。
  三日月宗近垂眸,手指緊緊攢在一起,語氣不變,依舊溫和:「原來如此,多謝您的體貼。」
  澤田丹吉道:「你去和其他刀劍們商量一下吧,將你們需要的物品清單寫出來,一會就去採買。」
  三日月宗近最後一次提醒道:「……會很多。」
  澤田丹吉又一次露出了壕氣的表情:「我不差錢!」
  *
  「什麼?全部推翻重建?所有東西全都買新的!?」
  一樓某間靜室內,等在這裡的幾把刀聽到三日月宗近的描述後,全都目瞪口呆。
  燭台切光忠大聲道:「不說別的地方,單說廚房裡的東西就不下百樣,工具食材醬料用品……全都換新的!?」
  三日月宗近喝了一口茶,長出一口氣,他點頭:「對,買新的。」
  坐在他旁邊的鶯丸嘖嘖道:「真是一位……霸道的君主。」
  三日月宗近若無其事的道:「各家刀派去列清單吧,將你們想要的東西都列上去。」
  此言一出,房間裡所有刀都看著三日月宗近。
  一期一振重複道:「想要的東西都列上去?」
  三日月宗近呵呵一笑:「反正全都需要新的,丹吉大人剛來,他怎麼知道某些東西以前沒有?」
  對哦!大家互相看了看,難得露出一絲微笑。
  「也許以後會被限制,所以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三日月宗近做出了表率:「清單上務必加上32個大御守,咱們一人一個。」
  哇……!
  所有刀用欽佩的眼神看向這把老刀。
  一期一振笑的溫文爾雅:「三日月殿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就先回去和弟弟們商量一下。」
  燭台切光忠也道:「我去找歌仙兼定,內務上也需要不少東西呢。」
  鶯丸笑瞇瞇的道:「萬屋最貴的茶葉給各來一罐吧。」
  三日月宗近點點頭:「大家群策群力,共同思考一下都想要什麼吧。」頓了頓,他補充道:「要盡快,趕在狐之助帶著建築隊回來前給我清單,知道嗎?」
  刀們:「明白。」
  一期一振快速回到房間,拉開門,就看到自己僅存的三個弟弟都仰著臉看自己,鳴狐站起身,眼中滿是詢問之色。
  「一期哥!」亂籐四郎第一個撲上來,臉上滿是擔憂:「如何?新來的審神者?」
  一期一振進入房間後拉上門,他快速道:「我沒見到,三日月殿說新來的審神者叫丹吉,這位大人打算將本丸推倒重建,除了一部分私人物品外,其他所有東西都會被扔掉。」
  旁邊的鯰尾籐四郎震驚道:「全部扔了?」
  「對,其他生活必需品要寫成清單遞交給審神者。」一期一振拿出紙筆:「三日月殿說這位大人並不清楚我們以前有什麼,所以這是一次機會。」
  藍發青年摸了摸亂臉上那道疤痕,心中微微抽痛,他柔聲道:「正好買些藥品。」
  亂抖了抖,他低聲道:「寫這些東西不會惹怒新來的審神者嗎?」
  一期一振若無其事的道:「不用擔心,想要什麼就寫什麼。」
  亂籐四郎下意識的和身邊的鯰尾籐四郎對視了一眼,猶豫道:「那我要一個平板電腦。」頓了頓,他小聲道:「上上任審神者就是被我在內部網上發帖暴露的。」
  一期一振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眼神沉鬱。
  鯰尾籐四郎看著房間裡沉睡的前田籐四郎,問一期一振:「一期哥,我不要東西,能讓審神者將前田手入嗎?」
  一期一振輕聲道:「沒事的,三日月殿會想辦法購買一些加速符菉,審神者在本丸,我們就能使用治療盒子了,到時候貼上加速符,前田就會好起來的。」
  鯰尾籐四郎鬆了口氣,倒是鳴狐難得開口了:「加速符……」
  審神者會買那種東西嗎?那個東西很貴的。
  一期一振微笑起來:「沒事的,三日月殿直接在清單上列了三十二個大御守,若是御守購買通過的話,加速符應該也沒問題。」
  鳴狐這才拿起筆開始寫清單。
  *
  類似的場景在本丸各房間內發生,刀劍付喪神的速度非常快,不過半個小時,三日月宗近就帶著燭台切光忠上樓了。
  一進審神者所在的房間,三日月宗近和燭台切光忠就看見新來的審神者在伏案翻看著刀帳,桌子旁多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箱子。
  少年看的非常仔細,手指順著刀帳的紙頁細細摩挲著,眼神明亮極了。
  燭台切光忠的表情有些僵,下意識的去看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笑吟吟的道:「丹吉大人?」
  金髮少年戀戀不捨的放下刀帳,抬頭:「三日月?清單寫好了?」
  三日月宗近點頭:「已經寫好了,這位是燭台切光忠,他主管內務和廚房的事,因為廚房裡需要添置的東西比較多,我就請他一起來交清單。」
  「我叫燭台切光忠。能切斷青銅的燭台哦。……嗯,果然還是帥不起來啊。」燭台切光忠露出微笑,他注視著面前的審神者:「丹吉大人,見到您很高興。」
  黑髮單眼的付喪神面容俊美極了,他眉眼含笑,穿著黑色軍裝,站姿筆挺,寬肩細腰長腿,週身上下竟無一不美。
  可惜新來的審神者明顯對這種無形的誘惑沒興趣。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你會做飯?做的好吃嗎?會做什麼?」
  燭台切光忠的笑容卡了一下,他微微欠身,笑的更加柔和:「什麼都會做哦,不管是正餐還是甜點,或者您想吃什麼,我都會努力去學的。」
  澤田丹吉聽後激動壞了:「好好好,以後你不用出陣了,天天幫我做飯好了。」
  燭台切光忠的眼神暗了暗,剛要開口,身旁的三日月宗近立刻咳嗽了一下,他笑吟吟的上前半步,擋住了燭台切光忠,將清單遞交給審神者:「這是我們需要的東西。」
  三十二個付喪神,寫了八張清單,清單大小是A4紙的尺寸,字跡嘛,是10號字體大小,密密麻麻的全是所需物品。
  澤田丹吉接過來掃了一眼,暗自算了算,四隻刀子精才寫了一張紙,真是……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哎,這幫刀子精實在太客氣了。
  三日月宗近和燭台切光忠看到審神者搖頭,心中一沉。


第3章 3
  澤田丹吉仔細看手中的清單,筆尖順著一行行所需物品往下挪。
  三日月宗近和燭台切光忠的眼神都很好,他們看著筆尖下滑的位置,心砰砰的跳起來。
  為了防止審神者不同意他們購買御守的請求,他們故意將第一頁寫滿了生活用品和廚房用品,又害怕審神者看的不耐煩,後續物品不予批准,就在第二頁中間不起眼的位置列了御守,至於符菉和能恢復體力的便當都放在了第三頁。
  八張紙呢,審神者怎麼也會看前三張,對吧?
  然而出乎三日月宗近和燭台切光忠的預料之外,第一頁上的物品就讓審神者不滿意了。
  「特供魚三斤?」澤田丹吉看著燭台切光忠:「如果我沒看錯,上面有一行魚肉採購了啊。」
  怎麼不合並到一起寫?
  燭台切光忠微笑著道:「這兩種魚肉不一樣的,前者是普通的三文魚,單獨列出來的這一種是政府特供的雪山深鱈魚,每天政府都會發放一些帶有靈力的食品,先到先得,價格不菲,但味道好極了。」頓了頓,燭台切光忠想起剛才審神者提起吃飯時的樣子,又重複道:「真的特別好吃。」
  澤田丹吉眼睛一亮:「真的?!」
  燭台切光忠點頭:「真的!」
  三日月宗近若無其事的瞟了燭台切光忠一眼,沒說話。
  三日月宗近是第二任審神者所在時期來的,這之後連著三任審神者都不是什麼好貨色,他們付喪神可從沒嘗過這種特供食品的滋味。
  不過既然是特供,應該味道不錯吧?三日月宗近不確定的想。
  *
  澤田丹吉沒注意到三日月宗近的走神,還在問燭台切光忠:「後面這幾個也是嗎?豬肉雞肉牛肉什麼的?」
  燭台切光忠笑瞇瞇的道:「後面幾個都是普通食品,不過每天政府特供食物都不一樣,我列出的特供魚魚只是代指。」
  澤田丹吉哦了一聲,然後他毫不猶豫的在那個3斤特供魚後面添加了一個0.
  燭台切光忠:「……」
  審神者很認真的問燭台切光忠:「特供有三十斤嗎?」
  燭台切光忠乾巴巴的道:「據說最多五十份……」應該有三十斤吧?夭壽啦,他也沒買過啊!
  澤田丹吉點點頭,緊接著他在後面的豬肉10斤後也加了0,還對燭台切光忠道:「豬肉需要備一些,還要豬排豬骨頭,知道嗎?」
  不等燭台切光忠回答,澤田丹吉在10斤雞肉後面寫了個乘以5:「小雞燉蘑菇也很好吃的,多做點,我愛吃。」
  燭台切光忠嘴角抽搐:「……我會努力搶購的。」
  *
  澤田丹吉看到第一頁尾端,虎軀一震:「搓板?你們還需要搓板嗎?」
  燭台切光忠委婉的道:「洗衣服需要那個。」那是歌仙兼定加的搓板。
  澤田丹吉不可置信的道:「沒有全自動洗衣機嗎?」
  燭台切光忠卡了一下,喃喃道:「那個挺貴的,以前……」以前的審神者才不會浪費小判在洗衣機上==
  澤田丹吉搖搖頭,看著面前兩個衣著光鮮的付喪神的眼神裡充滿了憐憫,他們是不是只有這一套乾淨的衣服啊?哎,太可憐了。
  「洗衣服還用搓板,你們是多節約?」
  然後他劃掉了那個搓板,加上了兩台全自動洗衣機,還問燭台切光忠:「兩台夠嗎?不夠再加。」頓了頓,他自言自語道:「三十二把刀,還有我自己的,平均一人一天兩件,也需要六十多件衣服,哎,還是買三台吧!」
  「………………」燭台切光忠完全不想說話了,他乾巴巴的道:「……多謝您體恤。」
  之後他就一言不發了。
  三日月宗近:呵呵,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我一句話不說!
  當澤田丹吉的目光落在大御守上時,他沒有發現異樣,很自然的繼續往下看。
  御守這東西他也有,每年新年初脂時澤田媽媽都會去神社幫他求御守,他以為這裡的習俗和家裡那邊一樣,就沒多在意。
  不過當他看到加速符菉時,不由得愣住了。
  「加速符菉?」
  澤田丹吉看向面前兩個付喪神。
  「這是幹什麼用的?」
  燭台切光忠心中一緊,三日月宗近很自然的道:「是一種能加速鍛刀的符菉。」
  金髮少年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哦?能加速鍛刀?讓鍛刀的時間減少嗎?」涉及時間方面的符菉?
  三日月宗近點頭:「對,可以讓您快速知道鍛初的刀是哪一把。」
  「哦……」澤田丹吉的興趣頓時沒了,他對鍛刀沒興趣,就隨口道:「除了這個沒別的作用嗎?」
  三日月宗近頓了頓,才笑道:「還可以幫助輕傷或者中傷的刀劍進行手入,加快恢復速度。」
  澤田丹吉聞言又抬起頭:「你是說能讓傷口加速恢復?」
  三日月宗近笑道:「是的,一般本丸都會備一些,之前本丸空了三個月,過去存的符菉都用完了,所以……」
  燭台切光忠忍不住去看三日月宗近,心中不由得佩服起來。
  不愧是天下五劍啊,這話說的真自然。
  過去的符菉?不,這個本丸以前就沒這東西!
  澤田丹吉了然:「原來是你們的恢復用品啊。」
  他看著清單上符菉需求數量……
  「你們只要十張就夠了?!」澤田丹吉不可思議的道:「三把刀用一張?」
  三日月宗近颯然一笑:「這不是擔心您資金不足嘛。」
  澤田丹吉感動壞了:「你們太體貼了!」
  說著他提筆直接在10的後面繼續加0:「怎麼說也要先預存一百張才夠用啊!」
  三日月宗近連聲附和:「您說的對,如果不會對您造成困擾的話,當然是越多越好了。」
  「……」燭台切光忠用全新的眼神看著三日月宗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
  似乎發現了自家審神者壕氣沖天,之後三日月宗近一反最開始的緘默不言,開始不斷給審神者推銷各種各樣的東西來。
  「平板電腦最好本丸人手一個,據說這上面有最新的實時情報,您也需要一個,可以登錄審神者內部網絡哦!」
  「哦哦哦好!買買買!」
  「便當盒也要多備一些,萬屋販賣的便當可以在戰場上適度緩解疲勞,能讓我們更好的出陣。」
  「哦哦哦好!買買買!」
  「我們還可以訂閱一些萬屋店舖的週刊雜誌,比如您喜歡吃的各種食材在上面都有介紹,也都有限時購買打折的消息哦!」
  「哦哦哦好!買買買!」
  「還有這個……」
  *
  燭台切光忠呆呆的站在旁邊,看著三日月宗近巧舌如簧,忽悠新來的這位審神者大肆購物,甚至就連最初的御守後面也多了個乘以2的小標記。
  更不用說面膜啦,藥物啦,各種現代化器械啦……讓燭台切光忠徹底無言的是,這位審神者還大手筆的買了打穀機和插秧機!!
  插秧機!!
  他剛乾巴巴的說了一句:「本丸裡只有麥地沒有水田……」
  審神者就很自然的說:「那就在湖的邊緣地帶開闢一處水田吧!」
  燭台切光忠:「……」
  也就是說以後內番不僅要種地還要去插秧嗎?
  ……往好處想,他們有插秧機,不是嗎?
  最後審神者又給本丸添加了兩艘木船==
  他如此說:「本丸裡將建造一個大湖,怎麼能沒有小船呢?不管是採摘蓮藕還是湖中泛舟都需要小船呢!」
  燭台切光忠木著臉接過幾乎要翻了一倍的清單,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
  「你們的東西先這麼多吧,以後不夠了再買。」金髮少年很自然的又從旁邊拿起一疊紙遞過來:「這是我寫的清單,本丸要添加櫻花閣、水榭、竹樓還有神社等一大堆建築,配套的各種生活設施和用品要跟上,還有各種植物花草果樹的種子也別忘記了。」
  燭台切光忠繼續木著臉接過自審神者的清單,略掃了一眼,他就被上面的物資數量驚呆了。
  「我對神社的瞭解不太詳細,本丸裡有瞭解這方面的刀嗎?讓他負責神社裡的物品購買。」澤田丹吉將旁邊桌子上那個巨大的箱子往前一推:「這是你們的購買資金!」
  他大方的道:「拿去花吧,不夠了再來找我要!」
  *
  三日月宗近一愣,他上前打開箱子,霍!眼前一片金燦燦啊!
  錢啊!這都是錢啊!!最少五十萬以上的小判啊!
  他啪的合上蓋子,神情肅穆,認真極了。
  「多謝您的慷慨!我等必不負眾望!」
  不管這個審神者以後如何,最起碼這一刻,他金光閃閃啊!


第4章 4
  當房間外傳來腳步聲時,幾個守在靜室內的刀們立刻拉開了門。
  然後他們被嚇了一跳。
  「這是……」
  三日月宗近和燭台切光忠一起抱著一個巨大的箱子走過來,刀劍男子們的力氣很大,需要兩把太刀一起搬的箱子……
  這裡面是什麼?
  幾把刀立刻過來幫把手,將箱子搬進房間,砰一聲,巨大的箱子落地,直接將房間的地板砸出了一個坑。
  三日月宗近和燭台切光忠同時長出一口氣,看得出來兩人居然有點累==
  一期一振皺眉:「這是什麼?」
  三日月宗近擺擺手:「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鶯丸順手打開了箱子,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一期一振一愣,他湊過來一看……
  「嘶……!」
  石切丸也湊過來……
  「哇!好多錢!」
  喘了兩口氣,燭台切光忠總算氣順了,他道:「這是丹吉大人送來的資金,他說……不夠了再去找他要。」
  房間寂靜無聲,所有人看著這一箱子小判,表情微妙極了。
  三日月宗近像是沒察覺房間裡的氣氛一樣,他開始分派事務。
  「因為要購買的東西太多了,哪怕萬屋那邊有快遞,有些東西也需要我們親自去採買並帶回來,所以這次去萬屋……」三日月宗近掃視了一圈:「除了那幾把氣息不太穩定,需要靜養的夥伴,身上有中傷的夥伴,其他所有刀!都要去萬屋買東西!」
  一期一振驚訝道:「全部出去?」
  燭台切光忠無言的將清單遞給一期一振,一期一振接過來掃了一眼,又忍不住開始嘶了。
  「這麼多?!」
  燭台切光忠乾巴巴的道:「還要拜託一期殿的弟弟了,短刀速度快,這些特供食品還需要他們去搶購……」
  三日月宗近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膀,笑瞇瞇的道:「看在那一百張加速符菉、六十多個御守以及海量物資的份上,給我們這位新來的丹吉大人搶三十斤魚肉,短刀們應該沒問題的吧?」
  一期一振摸了把臉,嘴角微微抽搐:「我知道了,但前田……」
  「讓鳴狐留下來照顧他,還有江雪殿,他們兩個照顧中傷和有暗墮傾向的刀,我留下來盯著丹吉大人,你們去萬屋採購。」頓了頓,三日月宗近歎息道:「難得去萬屋玩,沒必要回來那麼早,錢不夠了派個人回來要,要是還有剩……你們就在萬屋那邊吃點好吃的再回來吧。」
  一期一振聽後深深低頭:「給您添麻煩了。」
  三日月宗近笑著搖頭,他眨眨眼:「記得回來帶點外賣,畢竟丹吉大人也要吃飯。」
  一期一振點頭:「我明白了。」
  *
  沒一會本丸裡大部分刀劍都離開了,鳴狐和江雪左文字帶著幾把刀隱入菜園,確定夥伴們都沒問題後,三日月宗近去找審神者。
  審神者明顯已經看完了刀帳,三日月宗近去的時候,這位金髮少年正在參觀審神者的房間。
  不知道少年怎麼發現的,他在本來是平面的牆壁上抹了幾下,就露出了裡面的暗室。
  三日月宗近腳步一頓,氣息頓時不穩定起來。
  澤田丹吉立刻感應到了不對,他扭頭,正看到身穿藍色狩衣的俊美男子隱在門邊,彷彿整個人都沉入了黑暗。
  他歪頭:「三日月?」
  下一秒三日月宗近就恢復了正常,他笑著走進房間,目光掃過那個暗室,不起一絲波瀾。
  「我已經將事情分派下去了,因為需要的東西太多,大家都去萬屋了,我已經拜託他們帶午飯回來,不過可能會晚一點。」
  澤田丹吉不以為然:「沒事,晚點無所謂,等狐之助帶著建築隊過來重建本丸,在新本丸裡吃晚飯也挺好的。」
  他又看向暗室,裡面放了很多有趣的工具,少年嘖嘖道:「你們本丸的夜生活真是豐富啊。」
  三日月宗近深吸一口氣,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握住,面上不動聲色的笑:「讓您見笑了,這是政府規定的寢當番,最初是因為擔心晚上休息的審神者被溯行軍偷襲,需要有人守護值夜,所以……」
  澤田丹吉哦了一聲,露出了揶揄的笑容:「哦,守著守著就守到了床上?」
  三日月宗近繼續笑,眸色微暗,他側身,露出俊美的臉頰,金色流蘇輕輕顫動著,勾人心弦。
  「是啊。」他柔和了眉眼,一字一句的道:「前任主人特別喜歡我呢。」
  所以他親手送他去見溯行軍了啊~
  *
  澤田丹吉掃了一眼三日月宗近,他贊同道:「你的確美麗。」
  突然他一拍手:「要不今晚你來寢當番吧!」
  三日月宗近:……哈?
  三日月宗近腦子裡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面前的金髮少年突然高興的道:「啊,狐之助回來了!」
  隨即少年噠噠噠的跑了出去。
  三日月宗近抿唇,將紛亂的思緒壓下去,跟著審神者下樓。
  *
  澤田丹吉正在和狐之助說話:「這就是建築隊?」
  狐之助有氣無力的道:「您給的圖紙太大了,我們不得不重新調集了很多物資,這部分損耗……」
  澤田丹吉滿口道:「沒問題,我給你們報銷!」
  狐之助嘴角抽搐,算了,有錢的是大爺。
  狐之助揮了揮爪子,他身後跟著的建築隊工人就立刻上前開始工作。
  澤田丹吉索性坐在大門附近的草地上,笑嘻嘻的看著建築工人測量地基並根據圖紙開始施工。
  狐之助對澤田丹吉道:「還請您注意一下,一旦本丸面積無法繼續拓寬,我們就會停下來的。」
  澤田丹吉笑了笑:「我會慢慢增大本丸的面積,你們儘管放開手腳建造吧。」
  狐之助點點頭,就跳到那邊建築隊工人身邊開始指揮了。
  澤田丹吉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冷不丁對身邊的三日月宗近道:「本丸有傘嗎?」
  三日月宗近頓了頓,他道:「您稍等。」
  趁著本丸還沒被徹底砸成廢墟,三日月宗近快速拿出了一把粉紅色的蓬蓬傘。
  澤田丹吉指著傘咯咯笑。
  三日月宗近若無其事的道:「這是第三任審神者留下來的。」
  *
  那是個嬌嬌女,剛開始大家都很喜歡她,可是後來……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落在蓬蓬傘上的印花圖案,神情飄到很遠的地方。
  那個女孩非常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當然這沒什麼,他們本就是刀劍,自然也喜歡被主人寵愛。
  可是女孩更喜歡看他們為了寵愛而勾心鬥角的樣子。
  最終,大和守安定沒死在戰場,而是死在了和泉守兼定手中,加州清光直接爆發砍斷了和泉守兼定,然後雙目落血淚跳了刀解池。
  那個女孩用再鍛造一把和泉守兼定這個誘惑,徹底扭曲了堀川國廣的心智,讓堀川國廣成為了審神者攪動整個本丸的黑暗之刃,將其他刀派也捲了進去。
  那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日子。
  *
  想到這裡,三日月宗近低頭,他看著坐在草地上,雙手撐著下巴看著本丸建造的少年。
  這是第六任審神者了。
  三日月宗近垂眸,審神者更換速度太快了會引起政府的注意,不管願不願意,這個少年都已經是他們的審神者了,他們需要摸清楚這位審神者的背景和脾氣,為以後的變化做準備。
  三日月宗近彎腰,緩緩靠近傘下的少年,隨著他的靠近,他的呼吸也逐漸變得悠長起來,帶著溫熱的鼻息灑在少年的脖子上,粉紅色的蓬蓬傘中,曖昧的氣息油然而生。
  三日月宗近開口,音色沙啞,如呢喃一般道:「丹吉大人,今晚……」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了少年的眸子。
  原本黑色的眸光竟變成了璀璨的金色!!
  純金色的眸子散發著無盡的威嚴和光輝,這雙眸子正盯著建造中的本丸,彷彿在看著三日月宗近所看不到的東西。
  少年面無表情的看著本丸,似乎終於發現了三日月宗近的靠近,他微微側臉,看了過來。
  轟——!
  和這雙金色的眸子對視的瞬間,三日月宗近腳下一軟,腦海中一片空白,好像自己的全部都被這雙眼睛看透看穿,一切黑暗而隱晦的思想都被剖析在日光下,無所逃離。
  少年眨眨眼,他抬起手,放在嘴邊。
  「噓——~」
  三日月宗近:「……」
  然後少年扭頭,繼續看著面前的本丸。
  *
  三日月宗近看著幾乎將少年全部擋住的蓬蓬傘,又看向正在建造的本丸,猛地一個認知浮現於心頭。
  審神者為什麼要重建整個本丸?
  不是為了換個新環境,也不是什麼拋棄過去迎接新未來這種可笑的理由,更不是嫌棄原來的本丸太小。
  審神者只是想知道,時之政府是怎麼建造本丸的。
  所以他索性將整個本丸推倒重建了。
  *
  但這個理由明顯不能讓時之政府知道,所以他們這些刀劍就天然的成了迷惑政府的障眼法。
  不是嗎?審神者是為了給經歷黑暗和不公對待的刀劍們換個環境,才建造本丸的。
  沒看審神者出了大筆的錢,讓刀劍們去大肆購物了嗎?
  哦,刀劍都走了,還沒礙事的。
  三日月宗近突然覺得全身冰涼。
  這樣一個審神者,他們應付得來嗎?


第5章 5
  建築隊的速度非常快。
  或者說這些由式神組成的建築隊早就被設定好了,拿到材料,有足夠寬廣的地方,就能飛速依照圖紙建造出本丸。
  哪怕澤田丹吉要求加了那麼多東西,建築隊都能飛快施工。
  日光從頭頂緩緩落下,開始向西邊進發。
  施工隊建造了將近一整天。
  這期間澤田丹吉始終靜靜坐在大門前的草地上,用可愛的粉紅色蓬蓬傘擋住日光照射,默默的看著本丸建造。
  三日月宗近同樣一言不發,或者說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既然已經發現了審神者的目的,而這目的又不損害自己的夥伴,他為什麼要找事呢?
  唯一讓他有些擔憂的是去萬屋的夥伴始終沒回來,這速度有點太慢了吧?
  *
  突然身前的審神者一躍而起,像是看到禮物的孩子一樣蹬蹬蹬的往前跑。
  三日月宗近一愣,他下意識地舉著傘追了過去:「丹吉大人?」
  面前的本丸建築樣式略有不同,不過大體都類似,少年衝到新建好的本丸,刷拉打開紙門,略看了一眼後就快步穿過廊道,打開後面的花園,眼前景象豁然開朗,即便是追過來的三日月宗近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巨大的湖,湖的面積極為寬廣,站在迴廊下,遙遙看向遠處的湖面,甚至看不到湖的另一面!
  寬闊的湖面蕩起絲絲漣漪,平靜無波的鏡面上映照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只是看著就覺心曠神怡,往日盤踞在心中的陰霾彷彿也隨著風吹過湖面,全部消失了。
  狐之助懨懨的跳過來:「丹吉大人,您的本丸建造完畢了。」
  金髮少年閉著眼感受了一會,滿意點頭:「你們效率真不錯,質量也很好,不愧是時之政府的建造隊啊。」
  言詞之間讚譽頗高。
  三日月宗近下意識的看了少年一眼,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狐之助又道:「一會您要的小動物集裝箱也會送過來,包括八隻野貓,六隻野狗,一對猴子,一群品種各異的鳥類等等各種野生動物。」
  「太感謝你們了!」澤田丹吉連連搓手:「我在政府那還有一部分黃金沒有兌換成小判,差多少錢你們直接去政府那扣,剩下的小判送到萬屋吧。」
  狐之助一愣:「送到萬屋?」
  「對,我的刀劍們都在萬屋購物,應該很顯眼,將剩下的錢給他們,省的他們的錢不夠花。」澤田丹吉很大方:「順便通知燭台切光忠,晚上我要吃大餐。」
  狐之助哦了一聲,一揮爪子,正要帶著建築隊撤離,就見澤田丹吉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小袋子小判,並直接丟了過來。
  金髮少年笑瞇瞇的道:「我這本丸空蕩蕩的,沒有油豆腐,這些小判拿去花吧~」
  狐之助嗷一嗓子就叼住了袋子。
  辛苦了一整天的疲憊全部不翼而飛啦!
  小狐狸高興壞了,在金髮少年懷裡打了個滾,搖晃著蓬蓬的尾巴,高高興興的走了。
  *
  狐之助走後,除了隱藏在菜園子裡的刀劍們,整個大的不可思議的本丸裡就只有澤田丹吉和三日月宗近了。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低聲道:「您還要了一些動物?」
  三日月宗近心中微動,這個審神者似乎很喜歡動物?也許他們可以出陣帶一把五虎退回來,天知道本丸裡多久沒有五虎退了。
  並非是沒掉落,而是他們不敢帶回來。
  澤田丹吉點頭:「當然,不過要先激活這座本丸。」
  三日月宗近一愣:「您不是已經激活了嗎?」
  少年好笑的瞥了三日月宗近一眼:「所謂的活,是另一種意思。」
  話音落下,少年一巴掌拍在了旁邊迴廊上的柱子。
  不過一瞬間,整個本丸被一股浩瀚的靈力席捲而過,面前平整的地面發出簌簌的聲音,原本殘留在本丸的各種植被重新獲得新生,舒展著翠綠的枝條,右邊櫻花林的地方尚只有一株櫻花,本來是枯木的櫻樹突然大了兩圈,樹枝不斷拔高,長而細密的枝條不斷伸展著,像是一張巨大的網,不斷分出更多的枝條,同時粉色的櫻花開始綻放。
  至於竹林啦遠山疊翠啦森林啦……全部沒有,誰讓之前這個本丸太小,連枯死的種子都沒有呢?
  澤田丹吉一臉嫌棄。
  而三日月宗近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多久沒看到櫻花了?
  審神者還在不滿意的道:「嘖,以前本丸的植物太少了,算了,等燭台切帶種子回來,晚上爭取將本丸全部上一遍色。」
  當狐之助帶著一大箱子小判來到萬屋時,才發現找不到澤田丹吉的刀劍男士這種擔心純碎是多餘。
  一到萬屋,他就看到人頭湧動,無數人在圍觀著什麼。
  狐之助連忙擠進去,就看到太郎太刀,今劍,石切丸以及加州清光正守著一個巨大的箱子,那箱子看著是那麼眼熟,不就和自己剛從政府那拿到的箱子一模一樣嗎?
  在箱子前面站著一個長隊,貌似是萬屋各家店舖的店長和夥計,他們手裡拿著一個白條一樣的東西,依次遞給加州清光,而加州清光拿過白條後掃一眼,確認了什麼後,就直接從箱子裡拿出小判並塞給對方。
  ……何其壕?!
  狐之助滿頭黑線,真是喪心病狂啊==
  四周的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都看著這一幕並竊竊私語,紛紛互相探尋是否認識這一家本丸的主人。
  話說這年頭的確有壕氣沖天的審神者,但壕成這樣的也太扎心了吧?
  直接抱著個巨大的放了幾十萬小判的箱子,連審神者都沒來,只派了二十來把刀大購物?!
  一個身材可愛的小女孩不甘心的對自家付喪神抱怨:「啊啊啊這一家實在太討厭了!他們家的短刀將今天的特供食品全部搶走了!」
  「整整一百份啊!他們搶走了八十八份?!」
  「美容店裡的護膚品也脫銷了,全部被他們家的刀劍買走了!」
  「還有成衣店,據說光狩衣就買了二百件!好像是按照每人三到四套購置的!!」
  「聽說了嗎?他們家本丸居然還訂購了一台插秧機?!他們還種水稻?!」
  「到底是哪一家審神者?壕成這樣,以前沒聽說過啊……」
  狐之助嘴角抽搐,身後跟著搬箱子的政府人員也無語極了,就在狐之助準備上前時,一陣喧嘩聲從外面傳來。
  「丑成這樣還來萬屋?你家審神者是哪個?到底是怎麼教導你們的?」
  「什麼?審神者不在?就你們付喪神出來了?」
  一個面容陰冷的女子語氣尖酸極了。
  「我說……你們不會是暗黑本丸吧?為什麼一期一振身上的氣息不太對勁?如此大肆採購物品,你們對審神者做了什麼?」
  話音落下,四周的審神者和付喪神們不約而同的嘩然了,狐之助連忙衝上前,就見一期一振擋在亂籐四郎面前,亂籐四郎的臉上多了個巴掌印,他臉上本來就有一道猙獰如蛇的疤痕,如今再多一個巴掌印,臉蛋腫脹,的確難看極了。
  鯰尾籐四郎擋在亂籐四郎的另一側,手握在刀柄上,似乎想要拔刀。
  一期一振沉聲道:「這位大人,請您不要隨意做出如此判斷,而且亂並不是您的付喪神!」
  「那叫你的審神者出來啊!」那個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惡意:「還是根本就出不來?」
  「你!!」一期一振氣的渾身發抖,可惜在萬屋他不能隨意出刀,否則四周圍觀的審神者和付喪神都會出手的。
  就在此時,石切丸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一期殿,莫要生氣。」他語氣溫和的道:「這位審神者大人並不瞭解咱們本丸,有所誤解也屬應當。」
  石切丸站在一期一振旁邊,不著痕跡的擋住了一期一振的右手位置,省的這傢伙真的一刀捅過去,然後他淡淡道:「不知道您找我們家審神者有何貴幹?」
  那女子冷笑:「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們這些違背主人的……」
  狐之助聽不下去了。
  澤田丹吉今天是第一天上任,如果說這是一家暗墮本丸的話,那不就說明時之政府失職了嗎?
  再考慮到澤田丹吉塞給他的小判,小狐狸覺得不能繼續看著了。
  於是就在石切丸打算派今劍回去找三日月宗近時,一隻毛茸茸的狐之助突然出現在面前。
  狐之助沒有去看那女子,而是直接問石切丸:「丹吉大人問你們什麼時候回去,本丸已經改建好了,需要你們回去收拾,還有他晚上想吃大餐。」
  石切丸的眼睛猛地睜大,他下意識的重複:「晚上想吃大餐?」
  「沒錯。」狐之助一揮爪子,政府人員立刻上前,將和場地上一模一樣的巨大箱子推到旁邊。
  狐之助笑瞇瞇的道:「丹吉大人給的後續資金,他說不夠了繼續花。」
  所有人:「……」
  一時間,場中寂靜無聲。
  好像有一隻手,在所有人的臉上,輕輕的扇了一巴掌。


第6章 6
  「喵——!」
  三日月宗近剛將手中的箱子蓋打開,裡面七八隻野貓頓時嗖一下衝了出去,最後那只黑色大貓還一爪子拍在了三日月宗近的手腕上,借力一躍直接踩在了三日月宗近的腦袋上,沒等老爺爺反應過來呢,大貓蹭蹭蹭的上房,不見了。
  三日月宗近:「……」
  澤田丹吉推著一個大箱子過來:「放好了嗎?放完了過來幫我一起將箱子放到湖邊。」
  三日月宗近連忙上前幫忙抱住箱子,他問道:「這是什麼?」
  箱子很重,裡面還帶著一股魚腥味……?
  「哦,是魚苗。」澤田丹吉笑嘻嘻的道:「全部放養在湖裡,等過一段時間就能在湖中垂釣了。」
  三日月宗近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丹吉大人,您似乎很喜歡小動物?」
  不僅養了貓,還養了狗,猴子,鷹隼,烏鴉,麻雀……等等一切亂七八糟的動物。
  三日月宗近心中有種隱隱的不詳預感——內番在哭哦。
  哪想到澤田丹吉聽到此言後竟搖了搖頭。
  他平淡道:「其實小動物不喜歡我,若不是我強求,那些傢伙可不會跑到我面前。」
  三日月宗近一愣。
  「我要這些動物,是為了你們。」
  澤田丹吉如此說:「你們是刀劍,哪怕你們因靈力醒來成為付喪神,但拋開一切好聽的言辭,刀劍就是用來殺敵的,不能殺敵的刀和廢鐵無異。」
  三日月宗近聽後猛地看向身邊的金髮少年。
  少年還沒他高,他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只能看著那頭燦爛的金色碎發隨著行走的動作而微微顫動著。
  *
  「你們都是歷史上非常有名的刀,一些是具有重要意義,比如傳說中代表織田信長奪取天下的宗三左文字,更多的刀劍之所以能在歷史上留名,自然是因為持有刀劍的主人用此刀奮勇殺敵,站在時代浪潮的最前段掀起萬丈波瀾,書寫了歷史,因而才流傳下來。」
  三日月宗近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真正的好刀,出必見血。」
  「你們身上其實縈繞著非常多的煞氣。」
  是啊,他們都是獨一無二的刀,能殺敵千萬的絕殺之刀,可是當看到他們俊美的外貌時,又有幾個人能想到這一點?
  「為什麼本丸裡沒有審神者,刀劍就會沾染不詳的氣息,逐漸走向暗墮?」少年抬頭,看著三日月宗近,黑色的眸子溫潤而深沉:「因為你們存在的本身就代表了死亡,黑暗和殺戮。」
  三日月宗近猛地想起一件事:「……我曾聽一位審神者說過,對時之政府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本丸和審神者。」
  「沒錯哦,今天看了本丸的建造,我再一次肯定了時之政府掌握著非常高深的半位面技術,他們在各個時空裂縫中固定出一個半位面,作為生的審神者,和作為死的付喪神,二者在這片半位面上達成平衡,基本的本丸、審神者、付喪神以及靈力循環就成立了。」澤田丹吉大略解釋了兩句,就隨意道:「當然這其中還涉及了很多法則,不過我說了估計你也聽不懂。」
  三日月宗近:「……」
  「你只需要知道……」
  澤田丹吉和三日月宗近來到湖邊水榭內,走過長長的湖上棧道,涼風吹過,竟有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本丸內真正的活物越多……」少年打開箱子,露出裡面活蹦亂跳的小魚,然後猛地用力一推:「你們身上的煞氣和死氣就能被慢慢抵消掉,若是有一天……」
  撲通一聲,箱子落入水中,魚鱗在水中泛著銀色的光澤,無數小魚湧入水中,隨即消失不見。
  「當本丸內來自這些生靈的生機能和你們的煞氣達成平衡,那麼即便沒有審神者,你們也不用擔心靈力和暗墮的問題了。」
  三日月宗近怔怔的看著站在湖邊的少年,風拂過少年的金色碎發,好像要將他帶走一樣。
  他下意識的開口:「……那您呢?」
  少年笑了笑,看向寬闊的湖面,夕陽西下,湖面被染成瑰麗的深紅色。
  「誰知道呢。」
  「是嗎?在萬屋時居然出了這種事?!」
  三日月宗近聽完後,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
  坐在一旁的一期一振面無表情,石切丸看了看一期一振,對三日月宗近道:「這件事必須給丹吉大人說一聲,就算我們不說,狐之助也在場,丹吉大人必然會知道的。」
  三日月宗近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去找丹吉大人。」頓了頓,他的神色略微和緩了許多:「不用擔心,丹吉大人的心胸比你我想像的都要寬廣。」
  石切丸鬆了口氣:「你心裡有數就好。」
  三日月宗近起身:「你們先去逛逛本丸吧。」他眨眨眼:「本丸大變樣,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石切丸笑了笑:「但願如此。」
  就在此時,三人所在的靜室突然被人拉開,燭台切光忠快步走了進來:「一期殿,亂君在丹吉大人那。」
  一期一振面色陡變,三日月宗近快速道:「發生什麼事了?」
  燭台切光忠歎息道:「我在和丹吉大人匯報今天買了什麼東西,匯報後丹吉大人讓我出來拿種子,他自己在玩新到手的平板,然後亂君就自告奮勇說自己擅長玩平板,於是……」
  三日月宗近鬆了口氣,他不急不慢的道:「你先去給丹吉大人拿種子,我過去看看。」
  一期一振道:「我也去。」
  石切丸頓了頓:「那我在外面等著吧。」
  *
  還未靠近審神者所在的房間,就聽到裡面交談聲。
  「哦哦哦這個是論壇圖標?打開就能進去是吧?」
  「是的哦~本丸應該有網的,沒有密碼,只要您放開許可,大家都可以上網啦~」
  「許可?我看看在哪……哦,看到了Q074,這是咱們本丸的編號嗎?」
  「嗯,就是這個,您可以先登錄網絡設置一下。」
  「……」
  三日月宗近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看了一期一振一眼,示意他冷靜一下。
  一期一振聽到弟弟活潑的聲音,精神也放鬆了一些,石切丸點了點廊下,走到那邊坐了下來。
  三日月宗近咳嗽了一下:「丹吉大人?我進來了?」
  「進來。」
  三日月宗近拉開門,房間空蕩蕩的,一些家用物品還未來得及擺放進來,金髮少年盤腿坐在房間裡,亂籐四郎正坐在審神者身邊,兩人面前都放著平板電腦,看上去似乎玩的不錯?
  「丹吉大人。」三日月宗近笑瞇瞇的走到少年身前兩米處坐下:「大家都將東西放倉庫了,正在收拾房間,想請示您一下,關於房間安排有什麼要求嗎?如果沒有的話,大家就自由結合了。」
  澤田丹吉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隨即少年的眼睛落在了三日月宗近身邊的藍發青年身上。
  一期一振欠身行禮。
  「見過丹吉大人。」
  「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籐四郎是我的弟弟們。」
  澤田丹吉眨眨眼,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身邊的亂籐四郎:「那亂就是你弟弟了?」
  一期一振微笑道:「是,亂沒有給您添麻煩吧?」
  哪想到金髮少年笑了笑,竟道:「算了,本來想看看亂到底想求我什麼呢,既然三日月都帶著你來了……」
  澤田丹吉將面前的平板推了推,盤著的雙腿很自然變成了正坐姿勢,背脊挺直,一隻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扇子,刷拉展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
  【坦白從寬】
  少年下巴微點,不過抬眉一掃,一股壓力驟然橫掃下來。
  「說吧,我聽著呢。」
  「丹吉大人,我……」
  亂籐四郎抬頭,眼淚順著眼眶落了下來,橘色長髮凌亂的散落在臉頰旁,明明多了一道猙獰的疤痕,可他哭泣時的樣子卻格外惹人憐愛。
  不過當亂籐四郎的目光對上面前金髮少年的黑色眸子時,他猛地渾身顫抖了一下。
  被看穿了。
  對視的一瞬間,亂籐四郎心中就產生了這個認知,本來如珍珠一樣下落的淚水猛地卡住,竟再也哭不出來了。
  金髮少年開口,聲音冰涼。
  「你很聰明,但記住,以後不要自作聰明。」
  *
  亂籐四郎全身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心中一片冰涼。
  恐怕這座本丸裡的所有刀劍都不是很清楚,他其實是第一代的刀劍。
  有且僅有的一把。
  在其他一代刀劍都碎了,在第二代刀劍也只剩下暗墮重傷陷入沉睡的鶴丸國永的現在……亂籐四郎從第一個審神者一路摸爬滾打,直到面前這第六個審神者。
  *
  看著弟弟嚇得瑟瑟發抖,一期一振想要說什麼,三日月宗近也打算轉移一下話題,可兩把刀開口的瞬間,就被面前的主君眼神一掃一壓,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澤田丹吉看著始終俯身的亂籐四郎,重複道:「發生什麼事了?」
  半晌,亂籐四郎的聲音才響起:「……在萬屋購買物資時,因我們買走了最新款的護膚品,最後一套……那位審神者大人和我們起了爭執。」
  澤田丹吉聽後恩了一聲,他自言自語道:「我說你臉上怎麼有其他人的靈力味道……」
  亂籐四郎:……哈?其他人的味道?
  澤田丹吉淡淡道:「行了,不是什麼大事,今日本丸的刀劍拿著箱子去購物,自然會引起其他審神者的好奇。」
  「你知道哪裡錯了嗎?」
  他問亂籐四郎。
  亂籐四郎怔了怔,很快就反應過來,他低聲道:「不應該自作聰明。」


第7章 7
  亂籐四郎本是想趁著主君剛來本丸時佔據先機,每一個審神者剛接手本丸時,都不會表現的太過分,他以前就是這樣慢慢將自己升到滿級並極化的。
  上一任審神者後來非常討厭他,甚至曾故意讓他中傷出陣,可亂籐四郎依舊憑借強硬的實力活著回來了。
  第六任審神者很大方,他拿出了大把小判讓他們購物,又是個少年人,這樣的人很好忽悠,只要先和審神者混熟,再撒嬌似的哭一哭,審神者就會偏心自己,放過萬屋的事。
  然而萬萬沒想到……
  這位大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亂籐四郎心中苦笑,又切身實際的學到了東西啊。
  自作聰明。
  他沒有自作聰明啊,只能說以前的審神者太蠢了,顯得自己聰明了!
  結果遇到真正的聰明人……
  *
  澤田丹吉卻很滿意,他並沒有將亂籐四郎的小手段放在眼裡,只要知道問題在哪,下次注意就行了。
  他看著面前的平板,看在這把刀剛才教他用審神者內部網絡的份上……
  「抬起頭。」
  亂籐四郎聞言猶豫了幾秒,緩緩抬頭,下一秒眼前就出現了一根手指。
  手指不過輕輕在額間一點,一股清澈純淨的靈力就如清泉一般從頭澆灌到腳底,全身都輕鬆極了,輕飄飄的好像下一秒就能飛上天!
  鐺!
  審神者直接從亂籐四郎的腰間抽出了亂籐四郎的本體。
  刀光倒映著亂籐四郎的側臉,臉頰上那道猙獰而扭曲的疤痕不見了,肌膚紅潤,彷彿透明似的,比起過去看上去更加活潑漂亮。
  「護膚品這玩意都是忽悠人的。」審神者哂笑,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好好修煉靈力,用靈力淬煉自己的本體和身心,才能由內向外變得美麗。」
  澤田丹吉將亂籐四郎的本體輕輕一推,刀刃順勢回到刀鞘中。
  亂籐四郎下意識的握住自己的本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面前的審神者。
  「我不知道你們都經歷了幾個審神者,也不清楚你們都學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可以對我用心機,耍手段,前提是不要讓我看出來。」澤田丹吉語氣淡淡:「也可以一擊必殺,武力解決我,但我先說清楚了,任何對我動刀的刀子,我都會直接砸碎丟進刀解池。」
  「不敢跳刀解池自殺,反而將仇恨延續到無辜之人身上,並試圖不自量力的找死……這種東西,留在本丸也是浪費靈力。」
  「強者要有強者的尊嚴和驕傲,弱者要有弱者的覺悟和自知之明。」
  「你們當中有聰明的刀,也有自作聰明的刀,更有愚蠢的刀,希望你們能互幫互助,團結友愛。」
  「不要等事情發生了再來求我。」
  「這個世界上可沒有後悔藥,自己做出了選擇,哭著也要走下去。」
  「明白嗎?」
  「弱者嗎……」
  三日月宗近站在門口,和石切丸對視後同時苦笑。
  雖然審神者的聲音並不大,卻奇異般充滿了穿透力和威懾力,即便是石切丸在廊下等候,依舊聽到了房間裡的聲音。
  三日月宗近抬手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膀:「一期殿,丹吉大人他……」
  話沒說完,一期一振就歎息道:「不用說了,三日月殿,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低頭看了看始終沉默不言的亂籐四郎:「只是內番種地一周作為懲罰而已,跟以前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麼。」
  這位丹吉大人正如三日月宗近所言,的確擁有寬大的胸懷,但與此同時他也劃下了一道非常深刻的底線,一旦越雷池一步,必然風雲雷動,審神者絕不會手軟。
  能說出強者要有強者的尊嚴和驕傲,弱者要有弱者的覺悟和自知之明這種話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弱者?
  亂籐四郎輕聲道:「我們是弱者。」
  他的拳頭緊緊握著,此時此刻,一股莫名的想法陡然從心底勃然而出。
  想要變強。
  想要成為像審神者那樣的強者。
  想要變得和丹吉大人一樣,高貴、驕傲、凜然、厚重……縱然一言不發,只是坐在那裡,也讓人心生敬畏和卑怯,並有種想要跟隨的衝動。
  如今本丸內所有的刀都並非是這位審神者打造出來的刀,他們體內雖然有一些審神者的靈力,但更多的是過去的積累、本丸內斑駁雜亂的靈力以及過往經歷所產生的煞氣。
  因為之前幾任審神者的原因,本丸內所有刀劍對於丹吉大人的靈力雖然不排斥,但也不會主動放開身心去感受並吸收更多的靈力。
  吸收一些靈力,保證自己不會暗墮,就足夠了。
  畢竟審神者可以用靈力控制他們這些付喪神,付喪神們在沒有弄清楚丹吉大人的秉性之前,也不想給自己脖子上套個繩子。
  可正因為如此,亂籐四郎心中的震撼和衝動才更加強烈。
  無關靈力吸引,無關審神者和刀劍之間的關係,無關契約影響,他只是單純的被丹吉大人所震撼,發自內心的遵從弱者追尋強者的本能,想要成為這位大人的刀而已。
  亂籐四郎又一次哭了出來,不過這一次他哭的稀里嘩啦,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刻意流露出美感和誘惑感。
  他撲倒兄長懷裡,嗷嚎大哭,彷彿要將過去難以承受的,悲憤的,痛苦的,憤懣的東西全部傾瀉出去一樣,哭的竭嘶底裡。
  一期一振嚇了一跳,石切丸面色微變,他低聲道:「先回房間吧。」
  萬一擾到審神者就不好了。
  三日月宗近倒是不擔心,他莫名有種自信,審神者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找麻煩的。
  「一期殿,麻煩您將丹吉大人的話告訴大家吧,千萬不要做什麼小動作。」
  一期一振點點頭,扶著弟弟走了。
  三日月宗近歎了口氣,他看向石切丸,剛要開口,燭台切光忠快步從迴廊另一側走過來。
  他看到三日月宗近後眼睛一亮,連聲道:「剛看到一期殿扶著亂君離開,他們怎麼了?沒事吧?」
  石切丸搖搖頭:「和丹吉大人無關。」隨即他快速將事情說了一遍,聽完後燭台切光忠怔怔的,半晌才道:「……丹吉大人是這麼說的嗎?」
  他苦笑道:「完全被看輕了啊。」
  三日月宗近卻道:「因為我們未曾見過這樣的主君,就擅自給人類下了定義,我們以前遇到的人類和這位相比,如螢火之於日月。」
  他笑了笑,這笑容比起前幾日多了幾分豁達和坦然:「看起來這次時之政府沒忽悠我們。」
  不枉費他們在空窗期時依舊認真出陣遠征,不枉費他們辛辛苦苦提高的練度,不枉費他們想方設法壓制可能出現的暗墮。
  「以後有什麼需求就直接告訴丹吉大人吧。」三日月宗近如此道:「他是我們的審神者。」
  燭台切光忠聽後發出長長的歎息。
  「我明白了。」他打起精神:「那我進去了,丹吉大人要看種子。」
  三日月宗近點點頭,突然想起倉庫裡還藏著暗墮沉睡的鶴丸國永,猶豫了一下道:「我和你一起。」
  他扭頭對石切丸道:「神社那邊就麻煩你和太郎殿了。」
  石切丸:「交給我吧。」
  燭台切光忠和三日月宗近再一次敲響審神者的房門,得到允許後兩人走進去,正看到少年已經恢復了盤腿的姿勢,正興致勃勃的玩著平板。
  燭台切光忠走到近前坐下,他道:「丹吉大人,您要的種子。」
  金髮少年抬頭,眼神在三日月宗近身上掃過,沒說什麼。
  他伸出手,燭台切光忠連忙將懷裡的盒子放在審神者面前。
  澤田丹吉打開盒子,裡面一包包全是種子,小包上寫著名字,他滿意極了:「很好。」
  燭台切光忠低聲道:「我還買了一些蔬菜瓜果的種子,就是左邊這一部分,其他的花草樹木的種子是右邊這部分。」
  澤田丹吉道:「哦,我倒是忘記了蔬菜種子,你做的很好。」
  查缺補漏,這才是合格的下屬嘛。
  隨即他站起身,走到紙門前,拉開門。
  眼前豁然開朗,寬闊的草地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湖泊,拉開門後,三日月宗近和燭台切光忠甚至能隱隱聽見今劍的驚呼聲:「天啊!湖裡還有錦鯉!快看!它們好漂亮!」
  水天一色,煙波浩渺,如此開闊的景象不禁讓還來不及參觀本丸的燭台切光忠呼吸一窒。
  少年站在門邊,並指吹哨。
  「噓——!」
  天空中,一對雲鷹的身影驟然出現,它們猛然鳴叫著,如巡視領土的天之主。
  所有刀劍聽到後都忍不住抬頭去看那對雲鷹,它們的身姿很美,在湛藍的天空中滑翔著,很快它們降低了高度,長長的羽翼擦過如鏡面一樣的湖水,帶起陣陣漣漪,也引得四周看到這一幕的刀劍們久久停留。
  雲鷹飛躍湖面,在距離少年幾步遠時落地,兩隻巨大而尖銳的爪子直接踩著地面,一蹦一跳的來到金髮少年身前。
  它們俯下身體,張開了翅膀,低下了頭。
  好像在行禮一樣。


第8章 8
  所有刀劍都好奇極了。
  那是鷹?天啊,自從成為付喪神後,他們還沒看到過活的鷹呢!
  或者裝作不在意,或者隱藏身形,小心翼翼的靠近審神者所在的廊下,靜靜的看著。
  先是那對雲鷹,隨即是幾隻烏鴉等大型鳥,再然後是類似於麻雀的小型鳥。
  這些鳥遵循著一種等階,雲鷹站在最前方,黑隼略靠後一些,在後面空著一段距離站著烏鴉,旁邊的石頭上居然還蹲著一隻貓頭鷹,再後面才是小型鳥,好多只麻雀飛過來後,在即將越過黑隼之前像是猛剎車似的驟然返回,然後暈頭轉向的砸進烏鴉身後的土地上。
  「噗!」
  不知道哪把刀沒忍住,居然笑了出來。
  麻雀們不忿的嘰嘰喳喳起來,雲鷹猛地長鳴一聲,麻雀們頓時安靜了。
  刀劍們看到這一幕心中一動,這些動物難道具備簡單的智慧嗎?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道:「丹吉大人?您這是……」
  澤田丹吉轉身回到房間,他將箱子推到迴廊上,他懶洋洋的道:「種子買回來了,當然要種啊,就靠你們那幾把刀,想要將本丸全部打理好都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了……」
  打開箱子,箱子裡的種子被包成一小袋一小袋的,金髮少年拿起一包,掂量了一下後抬手招呼不遠處的烏鴉:「你們幾個過來,將這個灑在那邊的小山上。」
  幾隻烏鴉小心翼翼的繞過雲鷹和黑隼,來到澤田丹吉的面前,他們伸出爪子,方便澤田丹吉將小袋子綁在他們的小爪子上。
  綁好後,烏鴉們振翅高飛,向著遠處的小山飛去。
  三日月宗近驚訝的道:「他們能聽懂人話嗎?」
  「簡單的當然沒問題,任何生物生活在靈力充足的地方,都會比普通動物聰明很多的。」澤田丹吉又拿出幾包種子,一一綁在麻雀喜鵲的身上,一隻又一隻的鳥帶著種子飛走,他道:「告訴本丸內其他刀們,不允許傷害這些小動物,三日月,我和你說過的,本丸的活物越多,對你們有好處。」
  三日月宗近重重點頭:「您放心,我會將您的意思告訴其他夥伴的。」
  澤田丹吉點點頭,他可不希望本丸裡的麻雀都被這幫刀們做成烤小鳥吃掉了。
  最後澤田丹吉拿出兩大包種子綁在雲鷹身上,他拍拍手:「好了,你們去將種子灑好,順便幫我看看哪只蠢鳥敢將種子藏起來或者直接吃掉了,要是真有這樣的蠢蛋,你們直接吃了吧。」
  唔,刀子們不能吃,但動物吃動物,沒問題。
  雲鷹短促的啼叫一聲,揮舞著巨大的翅膀飛入天空中,澤田丹吉又拿出一包種子交給黑隼。
  「山崖的盡頭那片空地,麻煩均勻灑滿。」
  他點了點黑隼的腦袋:「種子有點多,拜託了。」
  黑隼啄了一下金髮少年的手指,也飛走了。
  少年站在迴廊上,等了幾分鐘,就聽見那兩隻雲鷹在湖上面大聲啼叫著。
  澤田丹吉滿意的點頭,很好,所有種子都灑完了。
  下一秒他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柱子上,頃刻間無數鮮活的植物沖天而起,尤其是面前這片寬闊的空地,薔薇、月季、紫籐花、風鈴、蘭草……鮮花競相開放,爬山虎等翠綠色植物也瞬間纏繞在迴廊的柱子上,遠處湖邊柳樹成蔭,湖中心伸展出無數蓮葉,層層疊疊,瞬間佔據了湖面二分之一的位置,湖的右邊被深深淺淺的粉色佔據,幾十株櫻花樹全部長出,粉色的花瓣瞬間染紅了半個天空。
  湖的左邊有竹林,還有高大的楓樹,遠處崇山峻林,翠微浮動,有瀑布順流直下,懸崖峭壁上隱隱有亭台樓閣,在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輪廓,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澤田丹吉笑了。
  他扭頭對三日月宗近笑道:「這才是真正的激活本丸。」
  澤田丹吉在換衣服。
  他來到本丸時穿著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沒有帶任何換洗的衣服,事實上他也並不需要這些東西,依照他的能力,他是完全可以抽個空回現世一趟拿點日用品的。
  然而令他有些驚訝的是,這些付喪神縱然非常厭惡審神者,大部分刀子也不願意出面的情況下,燭台切光忠帶著他們去購物,依舊給他帶回來了一整套日用品。
  檔次不低。
  澤田丹吉若有所思,一方面心生憎惡,但另一方面依舊忍不住想要靠近人類嗎?
  哎,和老家那些精怪何其相似?
  說起來這些刀子們雖然年紀不小,看真正擁有心、擁有感情和思想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兩三年而已。
  嘖,這麼一算,還是個孩子呢。
  澤田丹吉已經不想去算自己比這些刀的年紀大多少倍,恍惚間他有種欺負小孩子的錯覺。
  他歎了口氣。
  站在旁邊的燭台切光忠立刻有些忐忑:「您有什麼疑問?」
  澤田丹吉看了看燭台切光忠,他搖搖頭:「……怎麼全是狩衣?」
  是的,這幫付喪神不知道怎麼想的,給他購買的睡衣、常服、內衣、正裝、春夏秋冬時令衣物以及戰鬥用的勁裝全都是偏和風,類似於三日月宗近平日穿的那種寬大狩衣更是買了好幾套不同花色的。
  哪想到燭台切光忠更是惶恐:「您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澤田丹吉無言的看著燭台切光忠,這傢伙從哪裡看出來自己喜歡穿這種麻煩的狩衣?就算他的確喜歡穿寬鬆點的衣服,那也是浴衣或者小褂,而不是這種正式的狩衣啊==
  他翻了翻,甚至在箱子下面看到了平安時代參加祭祀時才穿的禮服。
  想起當年被套上一層又一層禮服時令人崩潰的感覺……他無力的擺擺手:「算了。」
  澤田丹吉老練的換上了直衣和打褂,至於那太過正式甚至沒有人幫忙他自己也穿不成的狩衣,則被他丟進衣櫃了。
  殊不知看到金髮少年老練換衣服的樣子,不管是站著幫忙的燭台切光忠還是坐在旁邊的三日月宗近都更加確定審神者的確喜歡和風的衣飾了。
  三日月宗近眸光微閃,看樣子審神者對栗田口沒什麼興趣了。
  燭台切光忠內心有點抑鬱,哎,怪不得審神者總喜歡和三日月殿說話,對自己沒有一點興趣QAQ
  澤田丹吉沒有在意身邊兩個付喪神胡亂開腦洞,他對著鏡子看了看,恍惚間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啊呀,真是久違了。
  他笑了笑,轉身問道:「晚飯什麼時候好?」
  「歌仙殿正在做,我馬上過去。」燭台切光忠立刻打起精神:「不知道您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嘛?」
  「肉!」澤田丹吉毫不猶豫的道:「我要吃肉!我的口味比較重,不管是紅燒還是麻辣,我都愛吃!」
  燭台切光忠沉默了一下,小聲道:「光吃肉對身體不好。」
  澤田丹吉嘴角抽了抽,這才認識了沒一天,他就又要迎來好多個老媽子嗎?
  想想在家時每次吃飯都會被各種各樣的混蛋嘮叨,澤田丹吉就忍不住低落起來,他嘟囔道:「我就喜歡吃肉嘛。」
  「……」看到時時刻刻神色都沉穩篤定的審神者難得露出符合少年心性的沮喪表情,燭台切光忠頓時被ko,他立刻正色道:「沒問題!您想吃什麼我都給您做~」
  隨即他快速走了,背影風風火火。
  澤田丹吉眼睛一亮,滿臉期待。
  看著這一幕,三日月宗近忍不住抬袖子掩唇,露出的眼睛裡滿是笑意,彷彿有新月升起。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
  「丹吉大人,有件事希望您能妥善處理。」
  「關於本丸內那幾把重傷、重傷暗墮以及半碎裂的刀們。」
  「暗墮?」澤田丹吉看著面前的三日月宗近:「不是說本丸的暗墮刀都被政府處理了嗎?」
  三日月宗近歎了口氣:「這件事說來話長,最早的暗墮重傷刀就是最後一次和審神者出陣的刀,其中有兩把當場碎刀,剩下四把全部暗墮,回來後三把中傷暗墮的刀跳了刀解池,唯有鶴丸國永……他暗墮又重傷,回來後直接喪失了神志,變回了本體。」
  「當時政府想要將鶴丸國永直接碎掉,是我攔住了他們。」
  三日月宗近看上去很坦然,或者說他已經發現了面前的金髮少年並不喜歡有人耍小心思,還不如直接坦誠相告。
  「這座本丸已經經過了五任審神者,除了第一代審神者是個不錯的女孩外,其他幾任審神者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本丸的審神者更換速度太快了,這裡面有我們的原因,審神者自身的原因更多,所以我對政府說,留下鶴丸國永,可以讓後來的審神者收斂一下。」
  「最起碼看到暗墮重傷的四花太刀,會讓他們明白,如果有些事情做的過了,是會被刀噬主的。」
  *
  澤田丹吉聽到這裡神色微動:「刀噬主?」
  「……沒錯,鶴丸國永親手殺了上任審神者。」
  三日月宗近垂眸,是他將審神者推了出去,是鶴丸國永配合著他捅死了上任審神者,所以無論如何……他也想留下鶴丸國永,哪怕他已經暗墮重傷,距離碎刀只有一步之遙。
  「政府同意了我的請求,所以在政府離開前,本丸裡唯一一把暗墮刀,就是鶴丸國永。」


第9章 9
  澤田丹吉沉吟道:「後來又有暗墮刀了?」
  三日月宗近苦笑:「為了讓本丸運作起來,在沒有審神者的情況下,我們持續出陣和遠征,雖然我們的練度很高,但如果碰到檢非違使,我們還是會受傷的。」
  「有些夥伴運氣好,只是輕傷,有些直接中傷或者重傷,重傷的夥伴在本丸修養,時間長了就出現了輕微的暗墮氣息,而中傷的夥伴慢慢變成了重傷,輕傷的夥伴變成了中傷。」
  三日月宗近無奈道:「事實上如果您再不來,我們一本丸的刀恐怕都要完蛋了。」
  *
  澤田丹吉長出一口氣,看向三日月宗近的眼神溫和了很多。
  「你很不錯。」他讚賞道:「比亂籐四郎聰明太多了。」
  在沒有審神者的情況下依舊保持著出陣和遠征,變相表明了他們對政府的忠心,這些刀還具備不錯的實力,經過了好幾任審神者後,這些刀多少也有點腦子了,如果配合一個實力強大的審神者,的確能立刻發揮戰力。
  澤田丹吉微微一笑:「當然,你們的運氣也不錯。」
  他只是在測試反重力空間符文時,偶爾發現了一絲絲奇異的空間波動,好奇之下給家裡人留了個信息後就直接順著空間波動過來了,然後陰差陽錯竟遇到了這麼好玩的事。
  三日月宗近大大方方的道:「哎,我也這麼認為。」
  他的堅持是有效果的,不是嗎?
  澤田丹吉利落的道:「帶我去看看中傷和重傷的刀吧,暗墮的刀可能麻煩點,就放在最後好了。」
  三日月宗近心中狂喜,果然他的猜測沒錯,這位審神者是不會排斥暗墮刀的!
  他起身,眼中滿是笑意:「請跟我來。」
  澤田丹吉帶著三日月宗近剛靠近修復室,就聽見一個輕鬆歡快的聲音在嘰嘰喳喳。
  「前田,這次本丸大變樣哦!你看到後一定會震驚的!」
  一個較為溫和的男孩子聲音響起。
  「是嗎?不過對我來說能看到你們就很高興了,鯰尾,亂,還有一期哥,真是好久沒見了。」
  「好好休息吧。」一期一振的聲音響起:「本丸裡的物資儲備了很多,足夠用很長時間了。」
  澤田丹吉聽到了,三日月宗近自然也聽到了,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審神者,猛地反應過來,審神者走路時居然比他們付喪神的腳步還輕,就連機動和偵察強悍的極化短刀都無法發現!
  三日月宗近心中咯登一下,有點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鯰尾籐四郎高興的道:「是啊,這次的審神者可大方了,我們專門要了很多物資,亂還買了好幾套保養品,還給你買了替換的斗篷!」
  亂籐四郎的聲音響起:「鯰尾,別說了,我回去就將東西給加州清光,我不用了!」
  「哎?!為什麼?」
  「丹吉大人說與其用保養品還不如修煉靈力。」
  「我說你啊,不會真將他當成主殿了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澤田丹吉帶著三日月宗近出現在了迴廊的盡頭。
  看到金髮少年和三日月宗近的一瞬間,一期一振眼前一黑==
  亂籐四郎連忙上前一步,擋住了鯰尾籐四郎,笑容燦爛:「您好,丹吉大人。」
  澤田丹吉淡淡的瞟了亂籐四郎一眼,亂籐四郎的心砰砰跳了起來,不過金髮少年沒說什麼,只是掃過亂籐四郎身後的鯰尾籐四郎,目光落在了一期一振身邊那個褐色短髮的正太身上。
  三日月宗近順勢介紹道:「這是前田籐四郎,也是一期殿的弟弟,之前一直中傷修養中,這次我們買了大量的加速符菉,將前田君的傷勢修養好了。」
  前田籐四郎長相清秀,看到審神者時大大的丹鳳眼中閃過一絲忐忑和怯弱,不過下一秒就充盈了笑意,他微微欠身行李,語氣輕快的道:「我叫前田籐四郎。籐四郎家族的末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功勳,但會好好侍奉您的。」
  澤田丹吉停下腳步,給了前田籐四郎一個正眼。
  他點點頭:「好好幹。」
  然後金髮少年略過幾個人,轉身走進了修復室。
  亂籐四郎鬆了口氣,隨即轉身惡狠狠的瞪了鯰尾籐四郎:「你啊!下次一定要注意!」
  一期一振拍了拍鯰尾籐四郎的肩膀,看著弟弟羞愧的耷拉著腦袋,柔聲道:「丹吉大人心胸寬大,不會放在心上,但是我等也要謹守規矩,知道嗎?」
  鯰尾籐四郎點點頭,不吭聲了。
  前田籐四郎看著修復室的門,小聲道:「國俊還在裡面。」
  一期一振一愣,是了,同屬於來派的螢丸重傷,他還在修復池裡,愛染國俊自然要守著。
  一期一振猶豫了一下,既然三日月宗近願意帶著審神者來到修復室,換而言之審神者是打算出手了?
  想到這裡,一期一振道:「鯰尾,亂,鳴狐在整理房間,你們先回去吧,本丸大變樣,前田也需要適應一下。」
  「一期哥?」
  「我進去看看。」
  修復室,愛染國俊猛地看到審神者,嚇了一大跳。
  好在三日月宗近很盡責的為金髮少年解釋道:「丹吉大人,這是愛染國俊,來派的短刀,他的兄長螢丸重傷,在修復池裡,所以才……」
  愛染國俊對上金髮審神者那雙黑色的眸子,先是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然後猛地上前一步,大聲道:「我是愛染國俊!我可是有愛染明王的庇佑的……但是即便如此,螢丸他還是……」
  男孩的聲音越說越低,肉眼可見的沮喪起來。
  三日月宗近低聲道:「螢丸是大太刀,實力強悍,是本丸最早滿練度的刀。」
  澤田丹吉讓建築隊重新修本丸時就已經特意說明了一切要最好的,所以修復室裡的修復池子一共有四個,此刻四個池子全都放滿了刀,愛染國俊盯著的刀是第三個,刀刃長極了,整體目測最少有一米三以上。
  「螢丸殿很厲害的,他可是單憑實力活下來的。」三日月宗近發出歎息:「單憑實力……」
  事實上三日月宗近說的還算溫和了,大太刀螢丸甚至能一個人出征,兩刀幹掉對面六個敵人,若非之前的審神者還需要螢丸帶隊撈稀有刀,螢丸也撐不了這麼久。
  澤田丹吉發出驚歎:「哦?這麼厲害?」
  他忍不住走到第三個池子前,從修復池中拿起大太刀螢丸。
  刀刃上滿是裂紋,純白的刃面蒙上了一層灰色,看著有些不詳。
  澤田丹吉道:「這是重傷後染上的暗墮氣息吧?」
  「是,之前是黑色的,自從您來了後螢丸的刀身就慢慢變成灰色了。」愛染國俊小心翼翼的瞟了審神者一眼,輕聲道:「謝謝您。」
  澤田丹吉看了愛染國俊一眼,輕輕笑了起來。
  果然他還是喜歡乖巧的孩子。
  就在此時,一期一振推門進來,他低聲道:「丹吉大人,剛才鯰尾說錯話了,我已經訓斥過他了,還請您見諒。」
  澤田丹吉哦了一聲,隨口道:「那讓他和亂一起做內番吧,耕種內番。」
  一期一振沉默了一下,這一次他反應過來了。
  他小聲道:「……丹吉大人,所謂耕種內番,是指水稻?麥田?蔬菜?瓜果?全部……田地?」
  兩個弟弟做以上所有內番,他們會瘋掉的!!
  澤田丹吉怔了怔,哦了一聲,對啦,本丸內番數量好像有點多。
  他掰著指頭數了數:「不止吧?你們還要去給櫻樹除蟲,去給湖裡的魚餵食,還要養馬,還有那些野貓……額……」
  話沒說完,澤田丹吉就發現不只是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也用哀怨的目光看著他,愛染國俊更是滿臉驚恐。
  澤田丹吉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經的道:「三日月,我說過的,本丸裡的活物越多,對你們有好處。」
  三日月宗近呵呵:「多謝您的體恤,我們會努力的……」說到後面,他的笑容越發燦爛,鬢邊金色的流蘇顫啊顫,彷彿隱隱有莫名氣流縈繞==
  澤田丹吉心虛的扭頭,他乾巴巴的道:「好吧好吧,我將這些重傷的刀都弄醒,人手不就齊了?」
  審神者問三日月宗近:「一般怎麼修復?」
  三日月宗近心下歎息,他指著旁邊的工具箱。
  「一般是用打粉棒、油、釘子等一類工具,配合著您的靈力,就能修復了。」
  澤田丹吉挑眉,他伸手拿起小油瓶,嗅了嗅,然後立刻打了個噴嚏==
  「這什麼破爛東西?」對於坐擁無數財富的某人來說這玩意就像是假冒偽劣產品一樣,他一臉嫌棄:「只有蠢蛋和菜鳥才會用這種東西幫忙給你們輸送靈力吧?」
  三日月宗近:「……」
  一期一振:「……」
  愛染國俊:「……」
  三日月宗近深吸一口氣,繼續笑:「那還請您給我們這些孤陋寡聞的刀們示範一下,不是蠢蛋和菜鳥的方法?」
  澤田丹吉呵了一聲,彷彿在嘲諷似的,輕飄飄的睨了三日月一眼,然後直接拿起螢丸的本體,並指如劍,輕輕點在刀刃的尾部。
  一瞬間,一股澎湃浩瀚的力量驟然降臨,下一秒化為一點純白螢光,縈繞在審神者的指尖。
  審神者的手指被這白光映的極白,厚重而純澈的靈力隨著指尖的動作,緩緩撫過刀刃,隨著指尖滑動,之前碎裂的刃面竟光潔如新!
  就好像魔法似的,宛若將陳舊的老照片加上斑斕的濾鏡,審神者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時間,手指就輕盈劃過一米多長的大太刀,當指尖劃過最後的刃尖時,審神者竟還很自然的將手背輕輕抿過刀刃刃面,一絲鮮血順著刀刃流了出來。
  「丹吉大人?!」
  三日月宗近驚訝的看著這一幕。
  審神者將長刀豎立在胸前,晶瑩的鮮血立刻倒流,慢慢洗過明亮鋒利的刃面,在血液緩緩消失的瞬間,一股鋒利而猙獰的殺氣和煞氣驟然散發出來,就如同一隻遠古凶獸被喚醒,睜開了金色的豎瞳。
  審神者由衷讚歎道:「刀出見血,果然是好刀。」
  下一秒,一個銀髮的男孩躍於空中,他靈巧的翻身落在澤田丹吉面前,直接半跪下來。
  「見過主人。」銀髮男孩抬頭,金色的眸子裡滿是認真:「我是阿蘇神社的螢丸,作為壓軸登場呢!」


第10章 10
  日後螢丸無數次感慨自己的幸運。
  他是唯一一個飲用過審神者鮮血的刀,因為當初審神者在喚醒了他後,似乎對於重傷的刀就沒興趣了,修復池子裡的另外三把刀並未得到審神者的關照,而是用審神者嫌棄的打粉棒修復到了中傷,然後就丟進修復池子了。
  審神者臨走時還很自然的說:「不是買了很多加速符嗎?直接用了吧?」
  於是後面三把重傷的刀瞬間恢復,不過不等這些刀們考慮用什麼態度來面對新一任的審神者時,金髮少年已經一臉無趣的離開了修復室。
  三日月宗近只能將剛恢復過來的夥伴拜託給一期一振,他快步跟上審神者,有些不明所以。
  ……說起來丹吉大人的性格真是有些變化無常啊。
  *
  澤田丹吉漫步走過廊道,到轉角時腳步頓了頓,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越過轉角,走到廊道的盡頭,推開了關著的門。
  門推開後,眼前豁然開朗,就如同他打開自己房間的紙門就能看到後花園裡五彩繽紛的鮮花一樣,這條廊道也是通往後花園的。
  目光遠遠越過奼紫嫣紅的花朵,能看到遠處的湖和彷彿飄在湖上的水榭。
  有刀在水榭裡玩耍,還能聽到貓咪的喵喵聲。
  笑聲灑過湖面,飄蕩到審神者的耳中,他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冷不丁問三日月宗近。
  「你喜歡這裡嗎?」
  三日月宗近怔了怔,他同樣看著這一幕,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自然是喜歡的。」他發出感慨:「以及很久沒有在本丸裡聽到如此暢快的笑聲了。」
  澤田丹吉看著三日月宗近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的道:「這樣啊,希望你能一直喜歡下去。」
  三日月宗近一愣,他剛要開口試探,燭台切光忠就快步走了過來,他道:「丹吉大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金髮少年眼睛猛地一亮,彷彿突然活過來似的,激動萬分:「哦哦哦終於能吃飯了嗎?」
  燭台切光忠道:「不知道您是打算單獨在房間裡吃,還是在廚房旁邊的大廳裡吃?」
  「當然是在大廳裡吃了。」吃飯嘛,自然是人越多吃的越高興嘛。
  燭台切光忠頓了頓,他委婉的問道:「丹吉大人,有些夥伴可能因為一些原因無法出席……」
  澤田丹吉哦哦了一聲,他隨口道:「想來就來,不想來就算,無所謂。」
  他大踏步朝著大廳走去,走了兩步突然扭頭,像是對燭台切光忠確認一樣重複道:「有肉吧?」
  燭台切光忠滿頭黑線:「……自然是有的,還有很多。」
  頓了頓,他立了一個flag。
  「絕對夠您吃。」
  澤田丹吉大喜過望。
  *
  本丸重建後有好幾個寬敞的大房間,其中一個距離廚房最近的寬敞房間被當做了集體餐廳,澤田丹吉進去時正看到一個淡紫色頭髮的刀在擺飯。
  長長的桌子上放滿了食物,作為審神者在本丸的第一餐,可謂豐盛極了。
  ——好歹花了那多錢呢。
  見到審神者進來,男子微微低頭,自我介紹道:「我是歌仙兼定。熱愛風雅的文系名刀。請多多指教。」
  澤田丹吉腳步一頓:「哦!燭台切提過你,你也會做料理?」
  歌仙兼定淡淡道:「手藝不佳,不足掛齒。」
  澤田丹吉不以為意:「好吃就行了。」
  他一邊說一邊坐在了主坐上,說起來澤田丹吉也算是吃遍諸多世界的人了,此刻看到這些放在小盤子裡的精緻料理,他的第一反應並非是好不好吃,而是……
  「有點少啊。」
  審神者看向燭台切光忠,說好的絕對夠呢?
  燭台切光忠立刻道:「廚房裡還有後備的。」
  澤田丹吉打個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啊。」
  剛開始燭台切光忠還不明白審神者為什麼這麼說,等大部分刀都過來吃飯後,他才明白了審神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再來一份。」
  「再來一份。」
  「再來一份。」
  「再來……啊呀看你跑的滿頭大汗,還是別用小盤子盛飯了,只接上盆吧!」
  所有刀:「………………」
  飯桌文化具有很深的學問。
  不說別的,從座位上就能看出很多東西來,比如說現在。
  澤田丹吉坐在主座上,他的左手邊坐著三日月宗近,可以說三日月宗近變相的在行使著初始刀和近侍的職責。
  坐在澤田丹吉右邊的就是燭台切光忠,他需要不間斷的給澤田丹吉補飯。
  這兩個位置不能換,那麼靠近他們的位置就有爭搶的餘地了,比如說螢丸。
  他就成功擠掉了本來坐在三日月宗近身邊的鶯丸,帶著愛染國俊坐在了和審神者只隔著一個位置的左邊第二位。
  愛染國俊僵著小臉,夾魚片的手都有點抖,鶯丸看著身邊的愛染國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讓愛染國俊稍微放鬆了點。
  至於對面坐在燭台切光忠身邊的竟是亂籐四郎,他還扯著剛醒來的兄弟前田籐四郎坐在前面,鯰尾籐四郎不敢靠前,於是一期一振只能坐在弟弟中間,正好和鶯丸眼對眼。
  後面的刀劍都自由組合坐著,不過不管是坐在前面的還是坐在後面的,刀子們都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著坐在主座的審神者抱著盆吃肉。
  ……好大的盆啊,審神者那張可愛的小臉都埋進去了!
  最令人恐怖的是,金髮少年吃完一盆紅燒肉,還意猶未盡的對燭台切光忠道:「再來一盆。」
  ……哦,從再來一份換成再來一盆,時間也只不過過去了十分鐘而已。
  燭台切光忠土下座認錯。
  「……實在抱歉,鍋裡已經沒了。」
  審神者面無表情的盯著燭台切光忠:「……說好的管夠呢!?」
  燭台切光忠羞愧的無地自容,他也沒想到啊!審神者這麼能吃!!
  螢丸立刻舉起自己面前的盤子:「丹吉大人,您吃我的吧!」
  亂籐四郎也立刻舉盤子:「還有我的!!」
  澤田丹吉看著螢丸和亂籐四郎舉起的盤子,盤子裡只放了五塊肉!!!
  五塊!
  還不夠他塞牙縫呢!
  少年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算了,你們自己吃吧。」
  三日月宗近咳嗽了一聲:「丹吉大人,晚上吃太多肉不好消化,不如喝點湯什麼的……」
  三日月宗近一邊說一邊給燭台切光忠使眼色,燭台切光忠猛地反應過來:「我、我還做了甜點!」
  審神者高興極了:「端上來!!」
  然後燭台切光忠給全體刀劍男士準備的甜點就都進入了審神者的肚子裡。
  吃完後,澤田丹吉終於露出饜足的表情,他打了個飽嗝,笑的和煦極了。
  「以後就按照這個份量來做吧。」說起來在家裡不能露出太迥異常人的飯量,他已經好多年沒吃飽了呢!
  審神者依舊大方極了:「我吃的有點多,你們去買食材時多準備些。」頓了頓,他隨口道:「我不差錢。」
  燭台切光忠抬手捂臉,是啊,明天就又要去萬物了,因為按照審神者這個食量,他之前買的食材只能撐三天!
  他乾巴巴的道:「明天我會去萬物採購的。」
  審神者這才滿意點頭。
  三日月宗近委婉的道:「丹吉大人,本丸運作總不能都用您自己的錢,正常情況下應該收支平衡,您看……」
  照著審神者這樣吃,也許五年契約期還沒滿,審神者就成窮光蛋了!
  本以為審神者剛來,這一周的出陣遠征什麼的就先放放,現在看來……還是早點走上正軌吧,好歹遠征還能給點小判呢!
  澤田丹吉懶洋洋的問道:「哦,收支平衡啊,也對,我之前聽狐之助說,本丸每日都要進行日課是吧?」
  三日月宗近點點頭:「沒錯。」
  澤田丹吉掰著指頭開始算:「每日出陣,每日遠征,每日內番,基本上就這三大塊吧。」
  三日月宗近道:「本丸內的人手目前勉強夠用,如果您沒什麼吩咐的話,我們明天就重新開始日課。」
  澤田丹吉道:「出陣不重要,遠征的話我記得可以賺小判?你們拿著零花吧,重要的是內番。」
  說道這裡,澤田丹吉坐直了身體,他掃視一圈,來大廳吃飯的刀子精大約有十六七位,還有一小半都不在。
  「你們也都互相轉告一下,本丸內番比較重要,數量也多了點。」
  「馬當番,這是本來就有的,兩個人。□當番分為三種,一種是麥田,一種是水稻,還有一種是蔬菜瓜果,每一種一次一人。」
  「本丸內要有個湖當番!」
  刀子:「………………」
  「湖當番主要負責湖內的蓮藕生長、負責喂錦鯉,並要定期清理湖內的淤泥,將來湖裡的生靈會更多,可能會有鴨子啦,天鵝啦這種禽類,時間長了湖的盡頭會發展成濕地,到時候還要種植蘆葦,所以一定要單獨列出來。」
  刀子:「………………」
  「除了湖當番,神社那邊的掃灑工作也很重要,畢竟是神社嘛,要每天固定一個人去清掃,還有竹林、櫻花林、森林等林地也要定期打理,鑒於本丸的面積太大了,就定位三個人一組吧,叫林當番好了。」
  刀子:「………………」
  「本丸內的所有動物都需要精心照顧,剛開始還需要給他們餵飯,畢竟本丸內的生態還沒建立起來,就叫獸當番好了。」
  刀子:「………………」
  「還有本丸的清潔工作,日常掃灑、日常做飯和日常清潔等工作,這算是內務番,也要有一到三名輪換,我不希望當燭台切光忠出陣後本丸裡沒飯吃。」
  刀子:「………………」
  「最後還有寢當番。」說到這裡,金髮少年笑吟吟的指著三日月宗近:「今晚你到我房間來。」
  刀子:「………………」
  不對!!刀子們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審神者要開寢當番!?


第11章 11
  審神者的話音剛落坐在中部位置的今劍下意識的就想拔刀。
  他身邊坐著的石切丸和巖融同時出手,壓住了今劍的手和胳膊。
  亂籐四郎的聲音響起:「哎?丹吉大人要開寢當番?」
  被審神者敲打過的亂籐四郎好像開竅了一樣,他立刻問道:「為什麼是三日月殿?我也可以呀!」
  一期一振連連咳嗽,差點被嗆住。
  澤田丹吉隨口道:「因為先認識的他呀。」
  亂籐四郎繼續追問:「那明天是我嗎?」
  一期一振快氣瘋了,前田籐四郎毫不猶豫的用勺子挖起一勺蒸蛋塞進亂籐四郎的嘴巴裡。
  澤田丹吉笑道:「明天再說吧。」
  亂籐四郎癟癟嘴,不說話了。
  坐在亂籐四郎對面的螢丸微微瞇眼,愛染國俊生怕自家兄弟也這麼說,忙不迭給螢丸加菜,螢丸無語的看了愛染國俊一眼,沒說話。
  愛染國俊鬆了口氣。
  經過亂籐四郎的打岔,其他刀縱是想說什麼也不好開口了。
  *
  晚飯結束後,審神者離席。
  今劍第一個竄到三日月宗近身邊,寶石紅的眼睛裡閃爍著凶光:「要不我今晚去捅死他吧。」
  三日月宗近哭笑不得:「今劍,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石切丸走過來壓住今劍:「別給三日月殿添麻煩了,有什麼事也要等明天再說。」
  他拉著今劍離開,今劍懨懨的,看著三日月宗近的眼神像是哀悼= =
  三日月宗近嘴角抽了抽,他對一期一振道:「明天的出陣、內番還有遠征就拜託一期殿了。」
  一期一振猶豫了一下:「您明天還是休息吧。」
  三日月宗近坦然道:「實在不行了就休息,如果可以的話遠征也不錯。」
  內番?不不不,老爺爺表示如果被折騰了一晚第二天還要內番的話,會死刀的!
  一期一振點頭表示明白。
  *
  當晚,三日月宗近來到審神者居住的二樓。
  他做好心理準備,抬手敲門。
  「進來。」
  審神者的聲音響起後,三日月宗近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他就嚇了一跳。
  金髮少年面前放了一個大木桶,木桶裡盛滿了鮮血,此刻少年還在給自己放血,鮮血順著手腕上的傷口不斷落入木桶中。
  三日月宗近震驚道:「您在做什麼!?」
  他快步走到審神者身邊,伸手想要握住審神者的手腕,如此大規模出血,人類會死的!
  澤田丹吉卻不以為然,他打了個響指,房間門就自動關閉了,他避開三日月宗近的手,繼續放血。
  「我在配料。」金髮少年如是說:「晚上的工作很繁重,你這一身……」
  他打量了一下三日月宗近的服飾,深藍色短髮青年並未穿簡單的浴衣,而是穿著全套出陣用的狩衣,腰間佩刀,好像他要趕赴戰場一樣。
  澤田丹吉語氣頓了頓,笑容很微妙:「戰衣嗎?也行,如果你覺得只是最能讓你有安全感和責任感的戰甲,那就穿著吧。」
  三日月宗近抿唇,他之所以這麼穿,是因為以前的審神者喜歡,不可否認這一身衣服最能展現他的美麗,尤其是當他被迫做出一些媚態時,反襯著這樣的著裝更能吸引人墮落。
  *
  金髮青年看著木桶裡的鮮血數量差不多了,就抬手一抿,傷口自然癒合了。
  他提著木桶,遞給了三日月宗近一個刷子。
  金髮少年微微一笑:「走吧,我們去刷牆。」
  三日月宗近:「………………哈?」
  直到提著木桶站在本丸的大門外,三日月宗近還有些恍惚。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
  身邊的審神者沒搭理三日月宗近的走神,他走到門前,拿著刷子,蘸著自己的鮮血開始在本丸大門最邊緣的地方開始繪製符文。
  這是一道最基本的加固符文。
  *
  繪製完後,澤田丹吉將刷子丟給三日月宗近,然後他伸出手掌按在門上。
  他開口:「我說,這是本丸的唯一入口。」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大門邊緣無端出現一道金色繁複花紋。
  「我說,哪怕承載符文的載體消失,符文效果依舊存在。」
  又一道花紋沿著剛才那一道細細密密的纏繞顯現出來。
  「我說,只要本丸裡還有一把刀存在,結界就不會消失。」
  依舊是金色的花紋出現,一層又一層,重重疊疊。
  「以我之名義,我之存在,我之法則為指引,只要我不消失,只要本丸內付喪神依舊心存生機,這座本丸就不會消失。」
  強大而璀璨的金色符文幾乎佈滿了整個大門,只留下了最中間的空隙。
  最後,澤田丹吉直接伸手,用自己的鮮血繪製出了一個上面是櫻花圖形,下面是利齒、團扇和樹枝組成的複雜符文。
  符文中心是他的本名,用最繁複的象形文字寫出的名字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但當這個代表著澤田丹吉真正靈魂之名刻印在本丸大門上的一瞬間,整個本丸似乎都顫抖了一下,發生了一些細微的改變。
  *
  做好這些,澤田丹吉退後一步欣賞了一番後,他打了個響指,金色符文消失,恢復了本丸大門原本的模樣。
  然後審神者對三日月宗近道:「下面該你了。」
  三日月宗近滿臉茫然,儘管他不知道要幹什麼,可通過剛才審神者說出的話來看,審神者要做的似乎並不是他以為的事= =
  三日月宗近的心情介於羞愧和輕鬆之間,同時又有一絲尷尬,他低頭,有些赧然:「不知道您想讓我做什麼?」
  澤田丹吉笑了笑:「三日月,你愛這裡嗎?」
  三日月宗近一愣,他想起白天審神者的問題,神色不由得鄭重起來,他點頭:「是的,我愛這座本丸。」
  澤田丹吉繼續道:「你願意為了這座本丸,付出任何代價嗎?」
  三日月宗近認真道:「是的,我願意。」
  澤田丹吉道:「哪怕被你所保護的人憎恨和厭惡,哪怕你的夥伴不會理解你,哪怕你最終什麼都沒保護好,只剩下你一個存在……你也願意繼續守住著這座充滿了你和夥伴全部回憶的本丸嗎?」
  *
  「……」
  三日月宗近張張嘴,他只要一想想這樣的場景,就有種莫名窒息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絞盡腦汁想盡辦法保護夥伴,讓大家全部生存下來,抱著這樣的信念,哪怕他跌入地獄也無所畏懼,但如果夥伴們全都走了呢?
  他能孤零零的,一個人的堅持下去嗎?
  守著空蕩蕩的本丸,等待著新一任的審神者,等待著沒有和自己共同度過或者痛苦或者美好時光的新夥伴,重新開始,然後週而復始,不斷輪迴嗎?
  他下意識的去看面前的審神者,金髮少年在夜色中的面容模糊不清,唯獨那雙眸子,不知不覺中竟又變成了璀璨的金色。
  一瞬間,好像自己和審神者身份調換,自己成了迷惘無力的人類,而面前的審神者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神靈。
  「我……不知道。」
  三日月宗近顫抖著,有些無措的說出答案。
  「我不知道那種情況下,自己能否支撐得住,但是……」
  「但只要我還能堅持,我想……我是願意的。」
  「盡我所能,在我的信念依舊存在時,我會竭盡全力,保護本丸,保護我的夥伴。」
  這一刻,深藍狩衣竟真的成為了三日月宗近的戰衣,彷彿給了他莫大勇氣和堅定。
  他是天下最美之劍,他是所有審神者口中最高傲莫測的存在,哪怕傲骨被打磨,驕傲被折辱,尊嚴被粉碎……他也會依舊會艱難前行,不改心中的堅持。
  *
  澤田丹吉看著面前的青年,緩緩露出燦爛微笑,發出清淺的喟歎:「那就好。」
  他伸手,握住三日月宗近的手,他們一起握住那只刷子,蘸滿屬於審神者飽含靈力和莫測力量的鮮血,在本丸大門旁邊的牆壁上落下重重一筆。
  「那就用你的覺悟,你的信念,你的靈魂和你的全部去感受吧。」
  「淹沒在這座本丸內所有刀劍的嘶喊和呼喚,以及這座本丸本身散發出的聲音,還有你對這片土地、這個空間所許下的諾言……」
  「抱著最虔誠純澈的心去感悟吧,然後你就會成為這座本丸的支柱。」
  「從今以後,只要你存在,這座本丸就永遠不會消失,更不會湮滅在黑暗中。」
  「你將成為所有刀劍的道標,引領一切和未來。」


第12章 12
  一夜無眠。
  當天光乍現時,三日月宗近看著鮮紅的牆壁在第一縷晨光的照射下逐漸消隱,重新恢復原本的模樣時,心中泛起奇異的情緒。
  像是輕鬆,又像是厚重,像是終於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又像是即將被永遠束縛在某處卻心甘情願的滿足感,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三日月宗近的精神處於一種雖然疲憊但卻異常輕鬆的狀態。
  事實上經過審神者的引導,將自己全部信念和一部分靈力徹底綁定在本丸後,三日月宗近感知到了非常非常多的東西。
  本丸建立後發生的一切都如片段似的在腦海中浮現,無數刀劍碎裂前的怨氣竟始終迴盪在本丸內,而那幾任審神者的瘋狂、偏執、黑暗的殘念也並未消失,怪不得當本丸進入空窗期後,重傷的刀劍會暗墮!
  天天在這種環境裡生活,不暗墮就見鬼了!
  不過當本丸擁有審神者後,這些怨氣、煞氣、陰暗晦澀的冷厲之氣都在緩緩消失,而且讓他驚訝的是,本丸內的淨化源居然是三個!
  審神者本身在隨時淨化著,剛承載了審神者的鮮血和他自己信念的圍牆算是一個,而最後一個竟然是本丸中心巨大的湖泊。
  巨大的湖水延伸出兩條小河,一條縈繞在本丸前的建築,穿過花園流淌入田地,另一條穿過櫻花林流淌過後面的山崖,再穿過神社進入湖內,前後兩條河的匯聚點就是湖泊,從而形成了類似於圓的形狀,徹底盤活了本丸內的靈力源。
  再加上本丸內的動植物們……長此以往下去,這個本丸即便沒有審神者,也足以使刀劍繼續生活下去了!
  三日月宗近看向身邊的金髮少年,正是這個打著哈欠滿臉疲憊的少年改變了這一切,此時此刻,三日月宗近心中再無一絲雜念和質疑,只剩下了欽佩和敬服。
  「……感謝您的恩德和厚愛,丹吉大人,千言萬語不足以……」
  話還沒說完,就被審神者打斷了。
  「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心裡明白就行。」澤田丹吉看著三日月宗近:「我去睡覺了,早飯和午飯就不吃了,今天的日課就拜託你們了。」
  三日月宗近恭敬道:「是,請交給我們吧。」頓了頓,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但是您失去了這麼多血,不吃飯……沒問題嗎?」
  「所以晚上我還要吃大餐!告訴燭台切,再讓我餓肚子,我直接送他去刀解池!」審神者很不滿:「我給他那麼多錢,不是讓他抱著金子坐窩的!告訴他,將錢全部給我花出去!花出去換成肉!肉!肉!!」
  三日月宗近強忍住笑意重重點頭:「沒問題,我會轉告給燭台切殿的。」
  澤田丹吉哼了一聲,他想了想,又道:「對了,咱們本丸面積太大,今晚還要繼續刷牆,你有什麼好推薦的人選嗎?」
  三日月宗近抿唇,他道:「晚上我再來不行嗎?」
  「唔,理論上來說,本丸支撐者越多越好,這樣即便你出問題了,其他刀也能帶著大家走下去。」澤田丹吉摸了摸下巴:「所以還是換把刀吧,要有責任心,要熱愛本丸,要心性堅毅能撐著不暗墮,還要實力強悍不會輕易被捨棄……」
  三日月宗近眨眨眼:「既然您這麼說……那果然還是一期一振殿比較合適吧。」
  他微笑起來:「他是栗田口家唯一的太刀,有很多同流派的弟弟,偏巧這些弟弟都是短刀,為了保護這些短刀,我想一期一振殿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澤田丹吉想起見過的水藍髮色青年,不由自主的點頭,那傢伙的確看弟弟看的很緊,不管是鯰尾籐四郎胡亂說話,還是亂籐四郎跑過來找他,一期一振都盡量擋在他們前面。
  「行,那就一期一振吧!」審神者拍板做出決定:「記得通知他,今晚寢當番!」
  三日月宗近笑的和煦極了:「沒問題。」
  將審神者送回房間,三日月宗近神清氣爽的下樓。
  不過他剛走了沒兩步,就停了下來。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螢丸居然就在樓梯口的廊下坐著。
  三日月宗近挑眉,他笑了笑:「早上好。」
  螢丸扭頭盯著三日月宗近,沒說話。
  三日月宗近道:「真是出乎意料,我還以為來的會是亂呢。」
  亂籐四郎是短刀,短刀在夜間的機動和偵察是最好的,更何況亂籐四郎還是極化後的強力短刀,半夜偷窺什麼的……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
  螢丸嗤笑了一聲,他雙手放在腦後,靠在柱子旁,懶洋洋的道:「三日月殿,你和丹吉大人工作了一晚上,始終沒有其他刀來打擾,你以為是什麼原因?」
  三日月宗近一愣。
  「入夜後本丸一切建築都會形成封閉的結界,在裡面休息的刀劍都會不自覺的陷入沉睡當中,除非刀劍的靈力比審神者強,否則是不可能醒過來的。」
  螢丸沒好氣的道:「今劍剛開始還說要去丹吉大人外的房間守著,後來也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他猛地想起最開始丹吉大人進入本丸後,不斷觀察本丸建築的樣子,以及後來本丸重建時,丹吉大人那雙金色的眸子……原來如此。
  他看著面前的小個子大太刀:「那你……」
  大太刀晚上都是睜眼瞎,為什麼螢丸還能守在這裡?
  螢丸露出微笑,這笑容在三日月宗近眼中莫名有點礙眼:「啊呀,當然是因為我體內有丹吉大人的血啊,只要丹吉大人沒有下令,本丸內的結界是不會刻意阻攔我的。」
  三日月宗近:「………………」
  螢丸上下打量著三日月宗近:「不過說來也很奇怪呢,明明工作了一晚上,三日月殿看上去很精神,心情很好?」
  三日月宗近同樣露出微笑,像是示威一樣,他抬手彈了彈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道:「丹吉大人徹底淨化了我的身心,現在的我感覺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只可惜累住了丹吉大人,大人恐怕要錯過早飯和午飯了。」
  螢丸:「………………」
  本丸第一戰力和本丸第一美刀互相對視了一會,同時別開臉,錯身而過。
  哼!
  早飯時間。
  今日來吃早飯的刀比較多,不少刀劍都很擔心三日月宗近的情況,就連一直照看暗墮
  重傷的弟弟的江雪左文字都來了。
  不過當三日月宗近一身清爽滿面笑容的出現在大家面前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三日月宗近對大家不可思議的、猶豫不定的、擔憂的、欲言又止的眼神視若無睹,他坐下來後直接端起碗準備吃飯。
  燭台切光忠忍不住道:「丹吉大人……」
  審神者還沒來就開飯?
  三日月宗近喝了一口味增湯,然後哈哈一笑:「啊呀,忘記說了,丹吉大人昨晚累壞了,早飯和午飯就不吃了,他會吃晚飯的,燭台切殿,丹吉大人可是說了,他花了那麼多錢,買了那麼多吃的,如果這次還讓他吃不飽,你就自己去跳刀解池吧。」
  燭台切光忠聽後嘴角抽了抽,昨晚的晚飯是他身為主廚的最大恥辱,居然沒讓審神者吃飽……就算審神者不說,他今日也會絞盡腦汁使用出渾身解數,以刷新在審神者心中的形象。
  ……等等,不對,這不是重點!
  不等燭台切光忠開口,早就等著三日月宗近的今劍就忍不住湊過來:「三日月,你沒事吧?他欺負你了?」
  三日月宗近抬手摸了摸今劍的腦袋:「沒事,我很好,倒是丹吉大人……他累的不輕呢。」
  此言一出,三日月宗近立刻收穫了無數詭異的眼神。
  大家不由自主的打量著三日月宗近……唔,神色輕鬆,眼神明亮,衣冠整齊,行動間也看不出什麼問題,再看看空著的主座,想想早飯和午飯都不出來吃的審神者……
  噫,這個……
  所有刀的表情都忍不住扭曲起來。
  哦,對了,除了螢丸。
  他正大口大口吃著海帶壽司。
  三日月宗近吃的速度很快,按照計劃,他今日要遠征。
  吃完飯後三日月宗近起身準備回房休整,臨走前,他冷不丁對一期一振道:「對了,一期殿,丹吉大人說,晚上你去他房間一趟。」
  一期一振一愣,三日月宗近笑盈盈的道:「寢當番。」
  一期一振一臉懵逼:「……………………哈?」
  亂籐四郎猛地站起來:「我可以替一期哥去嗎?」
  三日月宗近一臉遺憾的搖頭:「恐怕不行呢。」
  亂籐四郎抿唇,不甘道:「為什麼?」
  三日月宗近眨眨眼,眼風掃過似乎在嗤笑的螢丸,慢吞吞道:「可能……是因為亂君的個子太低了吧。」
  亂籐四郎:!!!
  因為沒有小夜左文字以至於成為本丸最低身高的螢丸:「……………………」
  媽的好氣呀!


第13章 13
  夕陽西下,澤田丹吉睡醒了。
  他打了個哈欠,緩緩從被褥中鑽出來。
  澤田丹吉怔了怔,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早上是三日月宗近扶著他回房的,至於後面三日月宗近怎麼抱出被褥,怎麼將他的衣服扒下來換上浴衣,又怎麼將他塞進床褥裡,反而完全沒印象了!
  他搖了搖頭,起身走到旁邊的洗手間,刷牙洗臉沖了個澡後,換上一身清爽的黑色浴衣,光著腳丫走了出來。
  隨手從架子上扯過一個白色毛巾,他漫不經心的揉著腦袋,並隨手推開了房間的窗戶。
  窗外,金色的日光緩緩墜下,天空逐漸被夜色染上沉鬱的色彩,遠處煙波浩渺,群鳥陣陣,僅僅佈置了一段陣法,處於各個時空縫隙中的本丸就成功伸出了更多的觸角,毫無障礙的開始銜接其他世界的縫隙了。
  甚至能讓一群白天鵝毫無感覺的穿越時空和時空交疊的縫隙,出現在湖面上。
  有刀劍坐在小船裡,笨拙的划著船來到湖中心,似乎在清理湖面,結果因為小船不聽使喚,不小心撞到了大白天鵝的巢穴,甚至不小心將巢穴裡的一隻小天鵝撞入水中。
  然後那個身材高大的付喪神就被兩隻大白天鵝拍著翅膀追著打,粉色的頭髮被水打濕,緊緊地貼著臉頰旁,狼狽及了。
  他手足無措,只能一手扶住船舷,另一隻手護在臉上。遠處,紮著銀色馬尾的少年付喪神手裡拿著掃把,正站在水榭的檯子上笑嘻嘻的看著,看上去很歡快的樣子。
  *
  澤田丹吉微笑起來。
  這是一件好事。
  這說明本丸的活性已經徹底被激活了,已經可以自發的吸引更多的生靈居住了。
  剛這麼想的審神者就看到了讓他無語的一幕。
  撲通!粉色短髮付喪神居然不敵一群大白天鵝的攻擊,一個不注意,竟一頭栽進水裡,咕嘟咕嘟冒著水泡沉了下去= =
  紮著銀髮馬尾的少年看到這一幕後嚇了一跳,他立刻丟開掃把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石切丸!石切丸!出大事啦!巖融掉進湖裡啦!!」
  很快另一個身材高大的付喪神急匆匆衝過來,剛要開口,眼風一掃,然後一臉懵逼。
  ……就見巖融竟從水裡飄了出來,他趴在翻船上,一臉糾結:「我的本體掉進去了,似乎被裡面的淤泥纏住,拔不出來了。」
  他看著石切丸,一臉茫然:「怎麼辦?」
  石切丸:「……………………」
  *
  ……唔,一切發展良好嘛,金髮審神者如此想,就是本丸裡的刀劍會倒霉一點,內番需要處理的事情更多了。
  澤田丹吉毫無愧疚之心的收回遠眺的視線,看向下方花園。
  花園內,亂籐四郎、鯰尾籐四郎以及前田籐四郎正在喂貓,毛茸茸的貓咪們將三個少年圍起來,他們似乎看穿了少年們虛張聲勢,不斷蹭著短刀們的小腿,喵喵的叫,試圖再多吃一點肉罐頭。
  前田籐四郎的小臉幾乎要皺成一團了:「不能再給你們吃了,你們吃的夠多了!光吃罐頭不吃貓糧,對身體不好啊。」
  鯰尾籐四郎倒是喂的歡快:「沒事啦,丹吉大人不差錢~」
  亂籐四郎沒好氣的道:「你不要胡亂喂啊,要是喂出問題就麻煩了,丹吉大人重複好幾次了,還有三日月殿也叮囑過的吧?本丸內的動物很重要,絕對不能出問題。」
  鯰尾籐四郎笑嘻嘻的道:「知道啦~你看,我只是讓他們舔空罐頭而已,不會再開新的罐頭啦~」
  亂籐四郎這才鬆了口氣。
  然後下一秒,用空罐頭忽悠貓咪的鯰尾籐四郎就被大黑貓一爪子扇在了臉上,刺啦,多了三道抓痕。
  亂籐四郎&前田籐四郎:「………………」
  *
  前田籐四郎無語的看著自家兄弟和一隻貓在花園裡上躥下跳,他自己抱起一隻軟綿綿的貓咪,忍不住蹭了蹭:「好軟……要是退在的話,就更好了。」
  亂籐四郎淡淡道:「今天一期哥出陣,我記得是最簡單的函館吧?肯定能帶回退的,只要……」頓了頓,他的語氣驟然壓低:「只要一期哥願意帶他回來。」
  前田籐四郎沉默了很久,忍不住道:「不管怎麼說,丹吉大人很喜歡小動物,對吧?」
  否則怎麼會讓本丸內養這麼多動物?
  亂籐四郎搖搖頭:「這要看一期哥怎麼想的。」
  就在此時,他眼尖的看到二樓斜靠著窗的審神者,眼睛猛地一亮:「丹吉大人?!」
  澤田丹吉笑了笑,索性關上窗戶,將浴巾丟在一邊,慢吞吞的下樓,不過他剛下二樓,廊下花園內大大小小的貓咪就全部弓起後背,尾巴炸毛,下一秒嗖的不見了。
  速度奇快。
  饒是以機動著稱的兩把短刀一把肋差都沒反應過來。
  澤田丹吉:「………………」
  澤田丹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亂籐四郎橫好看到這一幕,他忍不住噗的笑了起來:「丹吉大人,您睡醒了?」
  審神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點頭:「唔,肚子餓了。」
  鯰尾籐四郎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原來不是睡醒的,是餓醒的呀= =
  亂籐四郎笑嘻嘻的快步走到審神者身邊:「今天我又去萬屋了哦~當然,白天內番的事暫時拜託給前田啦。」
  金橘髮色的付喪神露出得意的表情:「畢竟本丸裡我的速度最快嘛,我給您搶了很多特供產品哦!」
  澤田丹吉眼中露出笑意,他拍了拍亂籐四郎的肩膀:「很厲害嘛,我只希望燭台切今天做的晚飯夠吃,我可以忍受做的飯不好吃,這是技術問題,但如果不夠吃……那就是態度問題了。」
  亂籐四郎大笑起來:「應該不會啦,燭台切殿專門去販賣洗浴的日用品店,為您買了兩個特大號浴池專用浴盆當飯碗哦!」
  「………………」澤田丹吉嘴角抽搐:「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亂籐四郎眨眨眼:「哪有?只是覺得您可真厲害,吃的比我們付喪神都多。」
  澤田丹吉撇嘴:「不吃多一點晚上怎麼幹活?」
  亂籐四郎露出開心的笑容:「哎?果然如我所想,晚上需要干很重要的事情嗎?」
  澤田丹吉懶洋洋的道:「因為晚上是本丸裡煞氣最重的時候啊。」
  *
  雖說正常情況下,在正午布下的結界陣法效力最強,可也有在午夜時分效力減弱的弱點。
  澤田丹吉在符文一道上研究頗深,索性反向為之,再有三日月宗近等刀劍自願為支撐人柱,夜晚佈置的結界效果反而最好。
  亂籐四郎終於說出了重點:「那讓我代替一期哥吧,我是極化短刀,晚上實力最強哦!」
  澤田丹吉淡淡的掃了亂籐四郎一眼,說道:「不,你不太適合,因為你並不具備守護之心。」他不緊不慢的道:「否則為什麼第一任審神者的刀劍全部碎了,只有你活了下來。」
  亂籐四郎的臉色頓時失去了全部血色。
  *
  就如三日月宗近冥冥之中會知道一些事情一樣,澤田丹吉更是早早就感知到了本丸內過去發生的一些景象碎片。
  不過他看著面色煞白的亂籐四郎,瞬間就明白亂籐四郎估計想差了。
  「我這是在讚揚你。」審神者一本正經的道:「能活下來本身就是一種強悍的表現了。」
  亂籐四郎低著頭,眼神晦澀冰涼:「……您這是在安慰我嗎?」
  澤田丹吉輕笑起來:「你不需要安慰。」
  亂籐四郎一愣。
  *
  「我啊,始終堅信一點。」
  「人生的路太長,依靠他人的力量面對艱難總有盡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當自己足夠強大的時候,自然而然會遇到更加強大的人,強者可能會因為憐憫之心而幫助弱者,但唯有強者才擁有和強者對話的資格。」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為什麼本丸那麼多付喪神,唯有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我面前?」
  *
  「因為我覺得您不會傷害我們。」亂籐四郎一愣,他道:「您不屑於這麼做。」
  澤田丹吉露出讚賞的笑容,他鼓勵道:「還有呢?」
  對上少年黑色的眸子,亂籐四郎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就算您對我們懷有惡意,我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找到您的喜好,投其所好,慢慢調整自己,變成您喜歡的樣子,然後找到您的破綻,或者出陣,或者向政府舉報……」
  說著說著,亂籐四郎本來不安的心反而安定下來,反正都說出來了是吧?
  「我是極化短刀,滿練度,實力不弱,對審神者來說算是有用的刀吧?」
  「雖然和三日月殿比起來算不得俊美,但我可是唯一一個長得像女孩子的刀劍付喪神哦,這也可以利用嘛。」
  「再說了,您給本丸開了網絡,大家可以自由上網和其他本丸的付喪神溝通,還可以去萬屋買東西,只要有對外聯絡的渠道,本丸裡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能傳出去,太過分的話,政府不會不管的。」
  「實在不行了還能忽悠您出陣嘛,我們第一任審神者就是死在戰場的。」
  說到這裡,亂籐四郎露出難過的表情。
  「那是唯一一個讓我感受到溫暖的審神者,可惜運氣太差了,在一個戰場裡連續三次遇到檢非違使……」
  澤田丹吉靜靜的聽著,然後微笑起來。


第14章 14
  「亂。」
  金橘色長髮付喪神抬頭,正看到審神者璀璨的金色眸子。
  「我說你不適合,的確並非苛責你。」
  「你因苦難和黑暗而磨練出的智慧與經驗,就是你站在我面前的底氣。」
  「比起其他刀劍,你能在荊棘和黑暗中衝出一條道路,獨自背負著過去的痛苦和一切回憶,然後用笑容面對新的未來,哪怕這些未來可能同樣黑暗可怖……」
  「這樣的你,在我眼中和三日月宗近一樣強悍美麗。」
  「所以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亂籐四郎的心砰砰跳動著,澤田丹吉的笑容飛揚恣肆,恍惚間,亂籐四郎似乎在審神者的背後隱隱看到一個更加桀驁猖狂的影子。
  金髮審神者如是說:「你只需要笑著收下我的讚揚,輕描淡寫的說一句這不算什麼。」他豎起拇指,大笑道:「這樣就足夠了。」
  *
  亂籐四郎看著如曜日一般的金髮少年,千般滋味湧上心頭,不由得手足無措起來。
  恍惚間,一股明悟湧上心頭。
  也許他經受那麼多的苦難,掙扎著活下來,就是為了在這一刻,見到面前的人吧。
  蒼天還是眷顧他的。
  *
  「啊呀!」
  三日月宗近站在本丸的門口,看著面前的人,驚訝的道:「丹吉大人是來迎接我們回來的嗎?」
  澤田丹吉一愣,他看著門口站著兩隊人,有趣的是每隊只有四個人,他們似乎剛回來,站在門口在說著什麼。
  澤田丹吉很耿直的道:「不,只是睡醒了下來吃飯,正好走到這裡而已。」
  三日月宗近微微蹙眉,他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天空:「您才醒過來?」
  審神者居然睡了整整一天?晚上的消耗……如此之大嗎?
  澤田丹吉淡淡的恩了一聲,隨即他身邊的亂籐四郎驚喜的道:「一期哥,三日月殿,你們回來了?」
  站在三日月宗近身邊的一期一振點點頭,他的目光從亂微紅的眼眶上掃過,剛要開口,三日月宗近就無奈的歎息道:「丹吉大人,您要注意身體。」
  他緩步走到金髮少年面前,微微彎腰,深藍色碎髮夾雜著金色流蘇閃動時跳躍的光,襯著那雙深邃而飽含擔憂的眸子,格外勾人心神。
  三日月宗近的聲音在審神者耳邊呢喃起來:「實在不行……今晚,還是算了吧。」
  深藍色的袖袍覆蓋在少年的背上,狩衣的袖子向來寬大,從背後看去,三日月宗近幾乎將少年完全抱在了懷裡。
  「如果您出事了……」
  我們該怎麼辦?
  *
  澤田丹吉眨眨眼,他只覺得耳邊有點癢,倒是對三日月宗近的舉動沒什麼反應。
  或者說他身邊的親長經常會這麼動不動的捏捏他,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澤田丹吉依舊耿直的道:「就算你這麼說,晚上的寢當番依舊是一期一振,你休想替代他。」
  三日月宗近一臉可惜的站直身體,語氣幽然:「啊呀,丹吉大人,您可真是心腸冷硬的人啊,用過就丟開,真是讓我傷透了心。」
  澤田丹吉認真的道:「哦,那還真不好意思啊,不過本丸刀劍數量這麼多,總要平均一下。」
  三日月宗近拉長語調,慢吞吞的道:「哦?您這種做法,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雨露均沾吧?」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似笑非笑的看向身邊的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用可怖的眼神盯著三日月宗近,握著腰間本體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亂籐四郎滿頭黑線,順勢抱住了自家兄長的胳膊。
  通過他三番四次請求自己替代兄長出席寢當番未果,以及三日月宗近主動要求自己寢當番但被拒絕中,亂籐四郎發現寢當番恐怕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橘發短刀笑容燦爛的為審神者推銷自己的哥哥。
  「啊呀,丹吉大人真是太好啦,一期哥肯定很期待晚上的寢當番,對不對,一期哥?」
  「!!!」一期一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弟弟,有種我看到了假弟弟的錯覺。
  澤田丹吉恩了一聲,他上下打量著一期一振,歪頭:「你白天出陣了?」
  一期一振壓下心中的怒火,給了自家弟弟和三日月宗近一個你們等著的眼神,然後微微一笑,溫文爾雅的對審神者道:「是,丹吉大人,白天是我帶隊出陣。」頓了頓,他道:「今日出戰異常順利,不過很遺憾,並沒有掉落的刀劍。」
  他身邊的隊友加州清光、長曾彌虎徹以及大俱利伽羅都一言不發,其實並非沒有掉落,只是一期一振不願意帶回來而已。
  澤田丹吉渾不在意:「回來了就好,不過你白天出陣,不會影響晚上的狀態吧?」
  「………………」一期一振磨牙,旁邊三日月宗近的眼神火辣辣,三日月宗近帶隊遠征的三個夥伴,以及一期一振背後三位夥伴們也都用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自己的胳膊還被弟弟亂籐四郎掐來掐去,此等情況下,一期一振只能艱難的說……
  「我會努力的。」
  澤田丹吉滿意道:「那就好,準備吃飯吧。」
  晚飯異常豐盛。
  燭台切光忠使出渾身解數,力求滿足審神者的大胃口。
  而看到面前放著的好似木桶盆一樣的紅燒肉·山,澤田丹吉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吃飯就應該這樣嘛!
  審神者拿起旁邊的勺子開始大口大口吃肉,燭台切光忠坐在另一側時時刻刻關注著審神者的木盆,一旦木盆裡肉塊的高度降低了四分之三的時候,他就會起身去廚房再端一盆過來。
  考慮到審神者的年齡和生長發育等因素,即便審神者強烈要求吃肉,燭台切光忠還是做了不少素菜,比如蘑菇肥牛火鍋啦,牛油果沙拉啦,芝士焗蘑菇啦……澤田丹吉吃的很開心。
  肉,是必不可少的,但有別的飯做調劑,感覺也不錯嘛。
  於是飯桌上所有刀子就看到審神者面前的木桶一個換一個,在連續換了五六個木桶後,審神者終於放下的筷子和勺子,他摸著自己那平坦的小肚子,發出滿足的喟歎:「啊,終於吃的差不多了。」
  刀子們:「……………………」
  燭台切光忠維持著臉上的微笑,繼續問:「還要給您加飯嗎?」
  金髮少年道:「不吃肉了,有湯啊水果啦甜點嗎?」
  燭台切光忠深吸一口氣,眼風橫掃全部同僚,行了,你們今晚的蛋花湯沒了。
  他說:「有的,您稍等。」
  很快燭台切光忠就抱著一個大桶過來了,裡面是整整一桶蛋花湯,本來每個付喪神都有一到兩碗,現在嘛……
  澤田丹吉掃了一眼,有點嫌棄:「你這湯做到不咋樣。」
  燭台切光忠:「………………」
  「我想喝排骨玉米湯,烏雞蘿蔔湯也行,真正的好湯都需要時間來慢慢煲,你這明顯是打了個蛋花丟進去幾塊海帶餅,熱了三分鐘放了點鹽做出來的!」審神者在吃飽的前提下,開始追求質量了:「下次繼續改進。」
  燭台切光忠嘴角抽了抽:「……實在抱歉,我會努力的。」
  喝了三分之一桶湯,澤田丹吉就放下了,味道一般的話,喝一點就行了。
  燭台切光忠立刻奉上水果沙拉和飯後甜點,這一次金髮少年吃的速度不像昨天那麼快了,這一對比,大家立刻明白了昨天吃甜點吃那麼多,是因為餓,而今天吃甜點,就純粹是品味了。
  哎,蜜汁尷尬.jpg
  *
  三日月宗近看著氣氛有點僵,他主動開口:「燭台切殿不是很瞭解您的口味,以後就好了。」
  澤田丹吉點頭,他也發現了,今天的飯菜味道比昨日的重一些,很顯然燭台切光忠已經發現他不喜歡吃清淡的了。
  三日月宗近繼續道:「說起來丹吉大人,有件事需要和您說一下,昨日您佈置了內番,今日我去遠征,回來後大致瞭解了一下,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小問題。」
  澤田丹吉吃著焦糖布丁,漫不經心的道:「怎麼了?」
  「馬當番,兩個人,□當番,三個人,湖當番,一個人,林當番,三個人,獸當番,兩個人,內務番,除了固定的廚房一個人,還要有兩個人,寢當番是晚上的工作,不影響白天,暫時不列入每日工作中,這麼算下來,本丸一次內番就需要十四個人。」
  三日月宗近掰著手指給澤田丹吉算數。
  「我們的練度比較高,第一個戰鬥地圖並不難,我們四個人出陣就足夠了,可後面的戰場難度提高,必然要六個人出陣的,哪怕只有一隊上戰場,一隊遠征,也需要兩隊十二個人,加上內番……每日本丸運作最少需要二十八個人。」
  三日月宗近道:「換而言之,這時候留守本丸的只有四個人!」
  澤田丹吉眨眨眼:「人不是夠用嗎?」哎,還有四個?正好將來給自己梳毛。
  螢丸脆生生的道:「不,我想三日月殿說的意思是本丸人手不夠用,因為正常情況來說,本丸都有四隻部隊,每隊六個人,一共二十四個人。」
  三日月宗近笑吟吟的道:「沒錯,丹吉大人,您來到本丸也有兩天了,本丸人手不足,還有一些夥伴受到暗墮困擾,暫時幫不上忙,您看……」
  他挑起了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
  「您是不是去鍛刀室鍛幾把刀?順便測試一下您的運氣?」
  此言一出,整個大廳內的空間全都緊繃起來。


第15章 15
  鍛刀。
  這在正常本丸裡是一件極為平常的事,可是對於這個本丸來說卻有著各種各樣的意義。
  比如鍛造出來的新刀會被@#¥%&
  比如本丸裡的其他刀會因為新刀的存在而束手束腳。
  比如審神者用新刀威逼利誘。
  比如鍛刀後發現不是稀有刀而被碎刀更是常有的事。
  所以這座本丸已經很久沒有新夥伴出現了。
  或者說這座本丸已經很久沒有夥伴……回歸了。
  如今本丸換了新審神者,他必然會鍛刀以增加戰力,大家都默契的沒說提起這件事,想暫時先含糊過去,卻不想竟直接被三日月宗近挑破了。
  一時間,飯桌上寂靜無聲,所有刀都或光明正大或動作隱晦的盯著審神者。
  然後所有人都沒想到金髮少年居然說:「鍛刀?我不鍛刀。」
  三日月宗近一愣,他下意識的飛快的掃了一圈同僚,確認並非夥伴們暗中做了什麼後,才小心翼翼的道:「……不鍛刀?為什麼?」
  澤田丹吉說:「太浪費了。」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重複道:「浪費?」
  「對啊,既然你們能撈刀,我幹嘛還要去鍛刀?」澤田丹吉一臉你們是不是想偷工減料的表情瞪所有刀:「鍛出重複刀劍的幾率那麼大,浪費時間浪費靈力浪費精力還浪費資源,我又不是傻?!」
  所有刀:「…………………………」
  大家都被審神者這句話給震住了,他們頭一次聽說鍛刀的審神者是傻子這種言論,真是大開眼界啊。
  澤田丹吉面上端著表情,心裡卻想,就以自己非洲大陰陽師的坑爹運氣,還鍛刀?全部資源砸進去要是出了99個亂籐四郎就特麼搞笑了!
  不鍛刀!堅決不鍛刀!
  他身為堂堂某初代村長,聲名赫赫威震四方的XX王,早已不是當初的自己了,現在的他可丟不起這個人啊!
  澤田丹吉拍桌子,重複道:「你們可不能給我偷工減料,要認真做日課啊!」
  這句話頓時將呆愣的付喪神們震醒了,三日月宗近反應最快,被時之政府和無數審神者喻為深不可測手段神奇的天下最美之刀立刻露出羞愧之色,眼波流轉間羞愧就化為了堅定和鄭重,他雙手交疊在一起,躬身行大禮,拜領主命:「原來如此,您說的太對了,是我們想差了。」
  「我等一定會認真出陣做日課,絕不辜負您的期待!」
  澤田丹吉滿意點頭:「那就好!」
  刀子們:「……………………」
  這一次被所有刀行注目禮的成了三日月宗近。
  坐在三日月宗近對面的燭台切光忠甚至低著頭不敢抬起來,生怕審神者看到自己扭曲顏藝表情,以至於心生懷疑。
  並非是燭台切光忠反應過度,實在是……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刀!#
  得到了審神者不會鍛刀的決定後,三日月宗近很自然的提起了另一個定時炸彈:「既然您不打算鍛刀,撈刀時也容易撈到重複刀劍,那想要增加本丸的人手,就只能將因暗墮沉眠的刀喚醒了。」
  是的,繞了一大圈,三日月宗近的真正目的還是暗墮刀,反正他已經試探到了審神者對暗墮刀寬容的態度,不妨直接在大家面前攤開談,也能讓大家安心。
  澤田丹吉聽後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還要再等等,等本丸的靈力恢復到一定程度後,就可以開始淨化了。」
  三日月宗近秒懂,是說晚上刷牆的工作搞定後,暗墮的夥伴就能恢復了?
  螢丸驚訝道:「丹吉大人,您可以淨化暗墮刀嗎?」
  澤田丹吉隨口道:「應該問題不大。」
  暗墮刀因這座本丸而墮落,那當本丸重新恢復甚至擁有活性後,這些墜落在本丸內的刀應該也能同步獲得一定活性,再加上靈力溫養……
  「可能不會全部恢復吧。」澤田丹吉咬著勺子,舔舔上面的慕斯蛋糕,歪頭:「最起碼理智應該可以找回來。」
  三日月宗近微微蹙眉:「暗墮刀具有傳染性,如果不能全部恢復,丹吉大人,他們……」
  澤田丹吉搖頭:「沒事,他們身上哪怕有邪氣,也不會污染本丸的刀。」頓了頓,他補充道:「只要本丸沒問題。」
  三日月宗近慢慢點頭,想起昨日審神者說的本丸活性以及本丸外的結界,一雙眼眸亮的駭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
  審神者和三日月宗近的談論語焉不詳,不過似乎並非壞事,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又好了起來,趁此機會,石切丸微微增大聲音,呼喚審神者。
  「丹吉大人。」
  澤田丹吉抬頭看向坐在中部靠前位置的石切丸。
  石切丸:「我叫石切丸,是供奉在神社的大太刀,可以治癒疾病,如果您有治癒疾病的願望,可以來找我。」
  澤田丹吉挑眉:「什麼事?」這些刀都是無事不上門的小妖精!
  「我和太郎殿一起負責神社的事宜,如果您打算在神社舉行什麼儀式的話,比如淨化暗墮刀,我們可以提前準備。」
  石切丸微笑著,坐在他對面的太郎太刀微微前身行禮:「丹吉大人。」
  澤田丹吉點點頭,不過他又搖頭:「淨化暗墮刀不需要神社。」
  所有刀又是一愣。
  「神靈尚且能墮落,神社又有何用?」
  澤田丹吉淡淡道:「想要淨化暗墮刀,自然要尋找源頭。」
  「那個湖,就是淨化一切的最大靈場。」
  說到這裡,澤田丹吉看向坐在今劍旁邊的巖融。
  「你們要是覺得心情不好或者身體有問題了,直接將本體丟進湖裡,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好了。」他說:「比起修復室,速度會慢一些,但絕對能好。」
  巖融連連咳嗽,表情尷尬極了。
  今劍立刻很自來熟的開口:「丹吉大人丹吉大人!我是今劍!是義經公的守護刀哦!」
  澤田丹吉挑眉。
  今劍仰著小臉,問審神者:「湖那麼深,如果將本體放進去,怎麼取出來?」
  澤田丹吉笑了笑:「你們呼喚自己的本體就行了。」
  今劍的小臉皺成一團:「哎?可是巖融今天呼喚好久了,他的本體就是不出來!」
  此言一出,周圍不知道湖當番發生什麼的刀子精們都用調侃的眼神看著巖融。
  哎呀,哥們,湖中泛舟還能將本體掉進湖裡?可以啊!
  巖融以手掩面,懊惱極了。
  「本體不出來只說明了一件事。」
  巖融一愣,下意識的去看坐在主座上的審神者。
  金髮少年一口咬掉蛋糕上的草莓:「你的本體早已經染上了不詳的氣,上面有細碎的傷痕,需要好好保養。」
  巖融怔怔的,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原來自己早已傷痕纍纍嗎?
  為什麼沒有察覺呢?
  ……因為他的身後,有要保護的夥伴啊。
  三日月宗近心中微歎,面上卻笑了起來。
  「這不是挺好嘛,巖融,在你的本體出來之前,湖當番就拜託你了。」
  巖融:!!!!
  *
  也許是吃飯時巖融那如喪考妣的表情太過有趣,以至於當審神者吃完飯對一期一振說晚上寢當番時,一期一振竟怔了怔才反應過來。
  等他回過神時,審神者已經離開了,三日月宗近笑瞇瞇的對他說恭喜,而自己弟弟亂籐四郎一臉羨慕的看著自己。
  如果說昨天三日月宗近去執行寢當番時大家還會心生憂慮,那麼經過了早上三日月宗近的表現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腦補了上下體位的關係,覺得吧……哎,被啪啪啪這種事常有,啪啪啪倒是不常有呢。
  以至於其他同僚看著一期一振的表情……恩,意味深長。
  一期一振不想苛責自己弟弟,就只能將滿腔怒火傾瀉到三日月宗近身上。
  「三日月殿,說起來昨天您去寢當番,有什麼建議給我說說嘛?」
  一期一振雖然是笑著的,但那雙蜜色的眸子裡醞釀著肉眼可見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會拔刀砍過來。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的笑著,他居然還真的點頭了:「要說經驗嘛,的確有一些,咱們本丸的寢當番可是體力活呢!」
  體力活♂!
  鶯丸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阿拉?說起來一期殿的血量和生存並不佔優勢呢。」
  三日月宗近繼續道:「審神者年幼,你可要主動一些,不要讓審神者累著哦。」
  主動♂!
  笑面青江笑瞇瞇的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太刀裡一期殿的機動挺慢的吧?」
  三日月宗近最後道:「別擔心,干的時候很舒服的,不過記得事情結束後,要好好為審神者做清理和事後工作哦!」
  舒服♂!清理♂!
  亂籐四郎看著一腳輕一腳重踉蹌離開的一期一振,不無擔憂的對前田籐四郎道:「啊,一期哥能滿足丹吉大人的要求嗎?」
  「………………」前田籐四郎什麼都不想說了,這一刻他的腦回路和一期一振微妙重合了:我可能有個假兄弟。


第16章 16
  晚上,一期一振做了很多心裡建設,最終換上了一件白襯衫和西裝褲,對著鏡子裡的自己,一期一振深呼吸後開始不斷暗示。
  沒什麼,不就是上和被上嘛,這種事很平常。
  想想亂籐四郎臉上燦爛的笑容,想想前田籐四郎健康完好的身體狀況,想想歡快的追著貓竄上躥下的鯰尾籐四郎……
  一期一振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是啊,無論如何丹吉大人對弟弟們很好,這就足夠了。
  整理好心情,一期一振終於推門離開,前往審神者居住的後花園二樓。
  站在審神者房間門口,一期一振刻意壓低了嗓音,柔和的音色中多了一分沙啞和慵懶:「丹吉大人?一期一振求見。」
  審神者的聲音傳來:「進來。」
  一期一振拉開門,進去,關上,轉身,抬眼。
  眼波流轉間,千言萬語卡在了那一大桶鮮血中。
  金髮審神者挑眉:「哎?你穿白襯衫來?算了,反正有洗衣機,髒了扔洗衣機裡洗。」
  他往一期一振的手中塞了一個刷子和一個木桶,大手一揮:「走吧,去幹活!」
  一期一振:「…………………………哈?」
  *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天光微亮,當一期一振終於從本丸靈力滋養和無數迴盪在本丸內的記憶片段中清醒過來時,整把刀都感覺輕鬆極了,那種被純澈靈力洗滌淨化,彷彿全身心都獲得了新生的感覺真的太曼妙美好了,讓人流連忘返,並新生勇氣和希望。
  原來他們真的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歸屬。
  不會受到更替的審神者限制,也不會受到時之政府的轄制。
  他們將擁有屬於自己的自由。
  而將這一切交給他們的,是審神者,丹吉大人。
  想到這裡,一期一振眼角微微濕潤,一滴眼淚落下,隨即立刻消失。
  他看著滿臉疲憊臉色蒼白的金髮少年,終於半跪下來,他握著少年的手,宣誓效忠。
  「丹吉大人,您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一期一振這一生將有且僅有您一位……」
  水藍髮色的青年半跪在金髮少年的面前,神情釋然而虔誠,然而和三日月宗近一樣,當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就被金髮少年打斷了。
  「感謝的話以後再說。」審神者打了個哈欠:「我好累,頭疼,噁心,想回去睡覺。」
  他擺擺手:「早飯和午飯都不吃了,告訴燭台切,晚上我要喝高湯。」
  天天放血對身體不太好,幸好他體質特殊,堅持一下就行了。
  一期一振深深的看了審神者一眼,洒然一笑:「我明白了。」
  千言萬語都太過蒼白,說得多不如做的多。
  審神者不就是這樣嘛?在大家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徹底改變了這座本丸。
  「本丸太大了,明天再換把刀吧,分擔的刀越多,結界就越牢固。」澤田丹吉睡眼惺忪的問道:「你有什麼好推薦的人選嗎?」
  一期一振可恥的沉默了,他想起了昨日三日月宗近說的話,忍不住磨牙。
  三日月宗近!怪不得他會那樣說,實在是……
  *
  「我覺得江雪左文字殿下很適合擔當此大任。」一期一振很誠懇的道:「他弟弟宗三左文字暗墮重傷,若是能盡快設立好結界,想必宗三左文字也會好起來吧,左文字派還有一把叫小夜左文字的短刀,因為一些原因目前本丸裡沒有,將來小夜左文字來到本丸後,想必江雪殿對本丸的保護之心將更加牢固。」
  澤田丹吉聞言微妙的看了一期一振一眼,嘖嘖,這些刀子精的戲真多,又是一組哥哥弟弟啊。
  不過這和他無關。
  他滿口道:「好,那今天晚上讓江雪左文字來執行寢當番吧!」
  少年說完後徹底撐不住了,眼一閉,直接倒到一期一振身上:「送我回去睡覺吧,好睏。」
  一期一振小心翼翼抱著金髮少年,突然想起三日月宗近說的……要為審神者做好清理和事後工作……水藍髮色的青年忍不住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三日月殿,很好,你給我等著!
  *
  一期一振怒火中燒,完全沒注意房頂上躺著一人一貓。
  待水藍髮色青年將審神者送回房,妥善安置後離開,房頂上的少年才慢吞吞坐起來。
  螢丸喃喃道:「我記得一期殿的偵查應該比三日月殿高啊,居然沒注意到我?」
  喵~
  螢丸身邊的黑貓伸長前爪,弓起身體扭了個懶腰,它甩了甩長尾巴,用鼻尖蹭了蹭螢丸的臉,然後歡快的離開了。
  螢丸眉眼彎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他翻身落到廊上,側頭聽了一會,發現審神者的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貌似睡過去了。
  螢丸又看了看天邊,天亮了,本丸內各建築內部隱藏的符菉應該閉合,其他刀劍們應該快要起床了。
  確定今天晚上沒有什麼喪失理智來襲擊的刀後,螢丸也伸了個懶腰,打了哈欠,一蹦一跳的回房間了。
  每天晚上守在這裡雖然累了點,但畢竟是刀劍嘛,就算不睡覺問題也不大,頂多出陣時速度慢點,劃划水,省的同隊的其他夥伴總是飄花出紅臉回。
  啊呀,自己真是太貼心了~
  今天的螢丸也覺得自己萌萌噠~
  *
  早飯,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刀劍們,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容光煥發。
  所有刀:「………………額。」
  一期一振看上去神清氣爽,像是喝了十全大補湯一樣精力充沛,臉上笑容燦爛,就差飄花了。
  三日月宗近看著笑吟吟的一期一振,同樣笑的燦爛:「啊呀,一期殿看上去精神很好呢。」
  老刀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道:「那滋味是不是很舒爽啊?只可惜持續的時間太短了,明天又要換人了吧?」
  「……」一期一振嘴角抽了抽,眼風一掃,發現聽到這句話的夥伴們都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他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一絲促狹之心。
  哎,自己貌似被帶壞了。
  一期一振在心裡告罪了一聲,面上露出有些尷尬、有些赧然、有些回味同時又有些可惜的表情:「是啊,明天就是江雪左文字殿的寢當番了呢!」
  坐在後方的江雪左文字猛地抬頭,卡嚓一聲,他失手捏碎了手中的筷子,夾著的豆腐撲一聲落進味增湯裡,濺出幾縷海帶條。
  坐在江雪左文字身邊的獅子王抖了抖,哪怕海帶條落在了他的托盤上,一時竟也不敢動一動。
  夭壽咯,江雪殿要發狂啦!殺氣太恐怖,他受不了啦!
  三日月宗近立刻瞭然,是啊,江雪左文字有弟弟,弟弟還暗墮了,還有個隨時會被撈回來的短刀弟弟,他本身是四花太刀之一,不僅稀有還實力強悍,若是他成為本丸的支柱,的確能堅持很久。
  三日月宗近大力讚賞:「一期殿真是太貼心了,想必江雪殿肯定很高興!」
  *
  卡嚓一聲,江雪左文字拔刀!
  長刀出鞘,快如閃電!
  獅子王正好抬頭,長刀掃過他的頭頂,停留在他面前。
  獅子王:「……………………」
  坐在獅子王對面的陸奧守吉行目瞪口呆:獅子王腦袋上的兩根呆毛被砍斷了!!
  下一秒,所有刀就聽三日月宗近很自然的繼續道:「也許好好和丹吉大人聊聊天,宗三殿就能立刻脫離暗墮狀態了呢。」
  「…………………………」江雪左文字閉上眼,握著刀柄的手指白中泛青,最終,長刀倒轉,他收回了自己的本體,重新坐了下來。
  獅子王呆呆看著自己面前紛紛揚揚的金色碎發,最終落在了自己的味增湯裡= =
  ……剛才發生了什麼?
  陸奧守吉行抬手捂臉,一臉慘不忍睹。
  獅子王眨眨眼,緩緩扭頭,看向身邊的江雪左文字。
  只可惜身邊淡青髮色身披袈裟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慢吞吞撿起碎裂的筷子,似乎打算離開。
  *
  「說的也是,想必三日月殿也很關心鶴丸殿吧?」一期一振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只是很可惜三日月殿暫時沒有寢當番的資格了呢。」
  三日月宗近面不改色:「來日方長嘛。」
  一期一振點頭:「沒錯,日子還長著呢,不過……」他放下筷子,起身,握住腰間的本體:「雖說我今日遠征,但我和弟弟換了一下,從遠征變成內番切磋了。」
  水藍髮色青年的笑容中充滿了黑氣:「三日月殿,我們許久沒切磋了吧?」
  三日月宗近打個哈哈:「啊呀,打打殺殺多煞風景啊。」
  「難道三日月殿不想知道自己的變化嗎?」一期一振依舊在笑:「我挺好奇的。」
  在成為本丸的另類支撐後,他們的極限是否發生了變化?又在哪方面得到了提高呢?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一下,最終同意了:「也罷,既然一期殿誠摯邀請,我就不客氣了。」
  *
  本來要走的江雪左文字突然扭頭,他快步走到兩人中間。
  他道:「切磋算我一個,我也……」
  話沒說完,三日月宗近直接駁回:「江雪殿還是算了,好好準備一下,晚上您的任務很艱巨!」
  一期一振瞬間和三日月宗近站在統一戰線:「沒錯,想想宗三殿和小夜!」
  江雪左文字:「…………………………」


第17章 17
  今天的本丸異常熱鬧。
  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在道場裡大打出手,打的異常激烈。
  圍觀的刀子精們看了一陣後愕然發現,這兩把太刀的實力貌似提高了很多啊!
  那是一種無法用數值來具體描述的強大,只是覺得他們在揮動手中刀劍時似乎多了些什麼,一些肉眼看不見,但卻讓所有刀劍男士直覺覺得危險的東西。
  笑面青江頂著滿頭鳥毛過來看切磋,看了沒一會他就忍不住喃喃道:「和審神者親密接觸還能提高實力?」
  亂籐四郎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家兄長:「也許是丹吉大人教給一期哥的秘法?」
  「什麼秘法能一晚上學會還這麼厲害?」陸奧守吉行搖頭:「看三日月殿和一期殿揮動長刀時隱隱攪動的那股莫名力量……可不像是一晚上就能修煉出來的。」
  前田籐四郎拍了拍亂籐四郎的肩膀:「不管那是什麼,晚上我們都可以去問一期哥,但是現在!我們需要去做內番啦!別忘記鯰尾幫一期哥遠征,一期哥在切磋,我們需要完成他們倆人的份的內番!」
  亂籐四郎一噎,只得悻悻離開。
  與此同時加州清光面色不善的拎著木桶走到道場旁沒好氣的對陸奧守吉行道:「你是不是忘記今天的馬當番了?」
  陸奧守吉行忙不迭打個哈哈:「啊啊抱歉,我現在就去。」
  笑面青江看著圍觀夥伴轉瞬消失,立刻四下看了看,趁著同樣做林當番的愛染國俊還沒找過來之前,悄無聲息的溜了。
  這一天本丸內人心浮動,大家紛紛竊竊私語,互相溝通交流信息。
  等到澤田丹吉晚上起床下樓,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準備對面前的紅燜羊肉發動攻擊時,就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變得熱切許多。
  膽子最大的亂籐四郎第一個開口:「丹吉大人,今天一期哥和三日月殿切磋,他們都變強了好多,讓我們大開眼界呢!」
  澤田丹吉一邊吃一邊恩恩啊啊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紅燜羊肉上了。
  亂籐四郎看審神者並未生氣,再接再厲:「丹吉大人,晚上執行寢當番可以提升我們的實力啊?」
  澤田丹吉艱難的嚥下一大塊羊肉,悶聲道:「並非如此。」
  燭台切光忠立刻奉上一碗烏雞湯,澤田丹吉一口喝光,總算喘過氣來。
  「並非是執行寢當番可以提升實力,而是成為本丸的人柱力可以提升實力。」
  澤田丹吉放下筷子,環視一圈,他平靜的道:「想要成為人柱力,就需要有面對一切黑暗和痛苦的覺悟,忍耐一切不能忍耐之事,哪怕放棄尊嚴驕傲,卑躬屈膝,甚至最終一無所有,信念崩塌,都要艱難的活下去。」
  「具體寢當番的事情,你們可以問三日月和一期一振,不管你們心中怎麼想,我還是會聽從你們前任對後任的指派,畢竟你們最瞭解你們自己。」
  說完這些話後,澤田丹吉就不再去看這些刀子精的表情,而是專注於吃飯當中,這一頓飯吃的異常安靜,大家心中有千言萬語,不過都暫時忍下來了。
  等審神者吃完飯離開,關上門的一瞬間,轟一聲,整個大廳亂成一團。
  「三日月殿!你們晚上到底幹什麼了?!」
  「一期哥,你也不告訴我們嗎?」
  「我們可是夥伴啊!」
  「對啊對啊,怎麼能這麼瞞著我們呢?」
  「老實交代吧,到底怎麼回事?」
  「……」
  澤田丹吉站在大廳門口,聽著裡面的嘰嘰喳喳,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微笑。
  三日月宗近這傢伙說話總是喜歡誘導人,這破毛病得治。
  哎,要不是一期一振也有歪的趨勢,他也沒必要直接說穿。
  澤田丹吉哼著小曲慢吞吞回房間,晚上江雪左文字過來執行寢當番,應該不會像前兩天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那樣,心中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想法了吧?
  想到這裡,澤田丹吉也有些尷尬,要不是下午醒得早刷了刷審神者論壇,他還真不知道寢當番居然是陪睡的意思= =
  寢當番……睡覺的時間去幹活,難道不應該是這個意思嘛?
  澤田丹吉純潔地搖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晚上,江雪左文字穿著出戰服過來執行寢當番。
  經過本丸集體拷問,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最終還是屈服了,至於屈服的過程和原因我們就不要計較了,反正今劍瘋狂撓三日月宗近的胳肢窩或者亂籐四郎對著一期一振哭得梨花帶雨什麼的……唔,那是人家自家刀派的情趣,和其他刀沒關係。
  恩,就是這樣!
  江雪左文字心中有了準備,在看到那一大桶鮮血時並未露出驚訝之色,而是平靜的接過來,跟著審神者去刷牆。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螢丸依舊固執的守在房頂,靜靜的眺望著遠方,他的目光似乎穿過了本丸的建築,層層疊疊的花園,看到了本丸最外圍的地方。
  審神者的氣息始終存在著。
  螢丸看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歎了口氣,他放鬆身體,直接躺在房頂,頭頂上是深邃的夜空,和以前那種烏雲密佈的景象不同,如今本丸夜晚的星星越來越多了,彷彿有星河倒懸,劃過整片夜幕,看著這些一閃一閃的星星,螢丸的心情複雜極了。
  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說明了寢當番的真相後,很多刀都心生感激。
  因為如此一來,本丸內的刀劍再也不會受到審神者的轄制了,或者說當審神者下命令時,他們有了抵抗的力量。
  螢丸看得出來,當大家明白這一事實時,不少刀劍的神情都變了,從最初的無動於衷,變得有些忐忑,進而心存愧疚,並開始思考要好好和這位審神者相處了。
  比如歌仙兼定,比如蜂須賀虎徹,比如加州清光。
  今後,本丸的刀劍將由本丸、支撐本丸的人柱力以及審神者三方控制,就算審神者離開,只要他們照顧好本丸,作為支撐的幾把刀平安無事,生活在本丸裡的刀劍們就不會暗墮,更不會出現無法修復的情況。
  ……哪怕修復室無法使用,本丸內的那個湖也能慢慢修復他們的本體。
  聽上去是不是很美好?
  「一群傻子。」
  螢丸喃喃的看著璀璨星空,得出了這個結論。
  所有刀都沒發現,這個美好的未來裡,沒有丹吉大人的存在。
  不,也許三日月宗近發現了,可他沒有選擇,因為他背負著整個本丸和夥伴們的期待和厚望,如果丹吉大人離開,三日月宗近就連碎刀沉睡的選擇都沒有。
  他必須活著。他必須存在。他必須清醒並決不能暗墮。
  一期一振發現了嗎?可能發現了,也可能沒有。
  可有區別嗎?作為佔據了將近三分之一刀劍總數的栗田口刀派大哥,一期一振必須站出來保護他的弟弟們,更何況栗田口幾乎全是短刀和肋差,即便鳴狐是打刀,也並非稀有刀或者強力刀。
  栗田口的折損率太高了,高得讓一期一振同樣沒有選擇。
  江雪左文字呢?
  他的弟弟宗三左文字生生被上任審神者毀了神智,變成了一個碰一下就會陷入情慾的玩物。
  最小的弟弟小夜左文字抱著復仇之心跟著審神者上了戰場,然後用身體禁錮住審神者,最終被鶴丸國永一刀穿串,當場碎刀死亡。
  在得知小夜左文字和審神者一起死亡後,宗三左文字彷彿終於從漫長的噩夢中清醒,他居然趁著江雪左文字不注意,追著出戰部隊衝到了戰場。
  他想死在戰場上,用鮮血洗刷恥辱和污穢。
  宗三左文字幾乎沒有任何練度,怎麼可能在高級戰場中活下來?幸好那日石切丸出陣,他和太郎太刀聯手,加上今劍圍追堵截,總算將中傷的宗三左文字帶回本丸。
  再然後宗三左文字就從中傷變成了重傷,暗墮了。
  如果不是擔心宗三左文字會被新來的審神者碎刀,想必江雪左文字早就去跳刀解池了。
  這樣的江雪左文字,會將希望再寄托於審神者身上嗎?
  絕對不會,他會很高興的跟著審神者去設立結界,並為此努力活下去。
  可這樣對丹吉大人太不公平了。
  螢丸想起之前愛染國俊問他為什麼不去找丹吉大人,要求成為本丸的支撐?
  這還用說嗎?
  銀髮正太自言自語道:「我是丹吉大人的刀。」
  他永遠忘不了當自己被黑暗浸染時,是誰將他從泥潭裡拉出來的。
  伴隨著泛著馨香且充滿澎湃靈力的鮮血而來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背影。
  巨大神犬仰天長嘯,腳踏碧藍海浪,在群星的見證下,向眾神宣告,所在之處即為領土,所見之地即為屬地。
  螢丸賭氣似的鼓起腮幫子,喃喃道:「我才不會放手呢!」
  他是刀,不被使用就沒有意義,沒有主人就沒有揮劍的方向。
  經歷了這麼多審神者,總算遇到一個靠譜的,怎麼能放走?!


第18章 18
  澤田丹吉又一次從睡夢中醒來。
  他看著天花板,怔了怔,半晌才慢吞吞的爬起來。
  隨手拿過旁邊的平板電腦,澤田丹吉開始刷審神者論壇,論壇上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尤其是只有審神者能進入的論壇,不少審神者都發了經驗帖,看著這些帖子,再一一對應自家的刀劍,讓人忍不住想笑。
  比如傳說中的三日月宗近。
  大部分審神者對三日月宗近的描述都是美麗、孤高、深不可測、實力強悍、心思深沉、偶爾開個玩笑,非常伸長搞事……
  唔,除了第一條和最後一個略微相似以外,別的特點和自家的老刀完全不同呢!
  澤田丹吉窩在被子裡看帖子,時而笑的樂不可支,時而若有所思。
  按照內部論壇裡的說法,他接手的這個本丸還算比較歐,稀有刀基本上都有了,不過有些限鍛的刀恐怕是拿不到了,而且如今為了增強本丸刀劍的力量,時之政府還開啟了諸多活動,什麼聯隊戰啦,什麼秘寶之裡啦,什麼大阪地下城啦……
  不過這些活動都沒他的份。
  他手中這個本丸尚且屬於問題本丸,暫時無法參與這些時之政府舉辦的最新活動,只能進行最基本的出陣、演練以及購物,甚至因為他身份特殊,連審神者本身應該有的休假和探親權利也沒有。
  澤田丹吉微微瞇眼,想要解除這些限制,需要讓政府界定本丸的淨化程度和實力強度,換而言之,當本丸的結界建好,將暗墮的刀劍都搞定後,他需要讓狐之助帶著人過來評估。
  如果評估通過,那麼他們本丸將徹底恢復正常,擁有一切正常本丸擁有的一切權利,而自己也可以爭取明面上的回家要求了。
  沉吟片刻,澤田丹吉算了算時間。
  他是趁著暑假跑過來的,將來上學後必然不會長時間呆在本丸,既然如此還是快點將本丸的問題解決了吧。
  早點改造完成,他也能早點回家。
  下定了決心,澤田丹吉起床洗漱。
  從浴室裡出來,他腳步一頓,下意識的看向門邊。
  有刀劍守在外面。
  「進來。」
  下一秒,紙門緩緩拉開。
  「丹吉大人,我是加州清光,河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呢。難以上手不過性能一流……」
  加州清光低眉斂目,自我介紹後道:「中午大家討論了一下,決定隨時留一把刀在您身邊,畢竟本丸特殊,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澤田丹吉挑眉,他打量著加州清光,在紮著的小辮子和血紅色的眸子上頓了頓,又掃過他漆黑的指甲和高跟鞋,突然笑了。
  「你長得很像我一個親人。」
  加州清光一愣,下意識的看向審神者。
  審神者露出一絲懷念的笑容:「他也喜歡扎小辮子,脾氣嘛,一言難盡。」
  這說的是宇智波泉奈。
  加州清光忍不住道:「我和他很像嗎?」
  澤田丹吉聳肩:「沒有所謂的像不像,你是獨立的個體,當為此世獨一無二之存在,這是每一個生靈在誕生並擁有神智後都具備的存在理由。」
  金髮少年看著怔住的加州清光,歪頭:「多少自信一些啊,對於這個本丸來說,你是你,再來一把加州清光,也不是現在的你啊。」
  加州清光瞪圓眼睛看審神者,下一秒他眨了眨眼,砰,飄花了。
  漫天櫻花中,黑髮少年臉頰通紅,轉身蹬蹬蹬的跑了。
  澤田丹吉:……哈?櫻花?
  他滿頭霧水,猶豫了一下,扭頭去拿平板,搜索了一下頭上出花關鍵詞,很快就出現了一大堆關於飄花的解說。
  看完這些科普,澤田丹吉一臉懵逼,啊,刀劍還能頭上飄花?
  這到底是刀,還是刀花?
  加州清光捂著臉,風一樣衝回房間,一路上看到他的刀劍都滿頭霧水。
  當加州清光略過半跪在地拿著抹布擦地板的獅子王時,獅子王可憐兮兮的道:「喂,加州啊,我清掃本丸很麻煩哎,你的花……」
  話還沒說完,加州清光就消失了,獅子王看著滿地櫻花,頭疼萬分。
  今日和他一組打掃本丸的大俱利伽羅默默的拎著木桶走到另一頭,開始重新擦地= =
  好不容易做完馬當番的鶯丸忙裡偷閒,坐在茶寮裡喝茶,見到這一幕後立刻放下茶杯,他笑瞇瞇的道:「看樣子我們的審神者睡醒了。」
  和他一起喝茶休息的三日月宗近笑著點頭,今劍更是第一時間歡快的跑向審神者居住的院落,很快,所有刀劍就聽到審神者和今劍一問一答的聲音。
  「丹吉大人,今天燭台切做了涼面哦!我偷偷嘗了醬汁,好吃極啦~」
  「哦哦哦!好期待!不過怎麼想起今天做涼面了?」
  「燭台切去萬屋買了好多菜譜,也許是在上面看到的吧。」
  「萬屋啊,說起來我還沒去過萬屋呢。」
  「哎,丹吉大人想去嗎?今劍能跟著嗎?」
  「可以啊,過幾天抽時間去萬屋玩吧!」
  「好啊好啊!」
  「……」
  刀劍們看向緩步從迴廊盡頭走過來的審神者,金髮少年看上去和昨天一樣,依舊穿著黑色浴衣,金色碎發隨意散在腦後,神情悠然,唇角帶著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今劍站在審神者身邊,令大家驚訝的是審神者只比今劍高半頭!
  ……對哦,他們的審神者其實還是個孩子,十三歲?還是十四歲?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喧囂聲。
  今劍高興的道:「是出戰的夥伴回來了!」
  很快,出陣和遠征的刀劍們就出現在眼前,鑒於本丸內番的重要性,他們依舊是兩隊八把刀,不過考慮到他們都是高練度,低級地圖對他們來說沒什麼難度,暫時倒還支撐得住。
  今日帶隊出陣的是一期一振,在看到迴廊上站著的審神者後,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丹吉大人,我們回來了。」
  澤田丹吉笑著點頭:「歡迎回來。」
  一期一振將懷裡的三把刀放在澤田丹吉面前。
  「丹吉大人,我們帶回了新的夥伴。」
  此言一出,澤田丹吉一愣,他下意識的看了一期一振一眼,並飛快的掃了一圈,將刀劍們臉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期待,有歎息,有忐忑,有悵惘,倒是沒有阻止和擔憂。
  他們終於還是選擇了相信和期待,並帶回了新的夥伴。
  澤田丹吉忍不住笑了。
  他看著三把刀:「放進後面的湖裡吧。」
  一期一振:「哎?」
  「什麼時候他們能從湖中出現,什麼時候本丸就能淨化暗墮刀了,暗墮刀的問題解決後,咱們就能找政府做鑒定,消除暗底,參與最新的各種活動以及正式開始征戰了。」
  澤田丹吉拍手,大聲道:「所以內番要更努力才行哦!」
  *
  這幾天本丸的刀劍對於內番勞作動力十足,由於內番數量實在太多,大家都開始實行輪班制了,有的刀劍一天甚至可能輪換三次內番,忙得不可開交。
  ……哦,除了巖融。
  他的本體還在湖裡,湖當番就徹底成了他的工作,不僅如此,他還需要時時刻刻觀察被放進湖裡的其他幾把刀劍。
  允悲。
  自從一期一振開始往本丸裡帶刀後,每次出陣都有新刀到來,今劍悄咪咪的告訴澤田丹吉,這些刀劍八成都是栗田口,誰讓栗田口家短刀多,還都在前期地圖裡掉落呢?
  這些刀都被審神者丟進了湖裡,所以一期一振除了每日日課外,就喜歡去水榭轉悠,希望能第一時間看到久違的弟弟從湖裡冒出來。
  主持日常工作的三日月宗近立刻將關於水榭的打掃以及距離水榭最近的竹林棧道再以及竹林內的小屋掃灑工作都交給了栗田口,接過這些任務的鳴狐表情一言難盡。
  三日月宗近微笑臉:「為了你的大侄子們!」
  鳴狐:「………………」說的好像不是你暗搓搓的將鶴丸國永的刀也丟進湖裡了一樣!
  是的,本丸內五把暗墮刀也都放入了湖中,緩慢淨化修復著,只要想到本以為會消失的夥伴能再度歸來,大家就充滿了動力和熱情。


第19章 19
  由於澤田丹吉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所以日常工作都交給了三日月宗近處理,尤其是從昨天開始,審神者增加了晚上刷牆的人數,從最開始的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一起,昨晚是太郎太刀以及石切丸一起刷的,據石切丸說審神者放出了兩桶血,正好一人一桶。
  ……等等,不太對吧?人類放這麼多血真的會死的!!
  於是大家商量著要不要和審神者商量一下,休息一兩天再繼續。
  不過審神者拒絕了,他說早點弄完大家都安心。
  眾人面面相覷,心情各異,大部分臉上都流露出愧疚和欽佩的表情,唯獨螢丸眉眼彎彎,掩下了眼中的冰涼。
  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很快到了第七天。
  那天傍晚,鯰尾籐四郎正在擦水榭的地板,當他擦到湖中平台時,突然眼角餘光看到了一雙白皙的腿。
  下一秒幾隻小老虎圍住了他,鯰尾籐四郎一愣,這、這是五虎退的老虎!!
  他猛地抬頭,就看到好久不見的五虎退正茫然無措的半跪在水榭的檯子邊緣,身上還有些水漬,似乎剛從湖裡出來。
  銀髮男孩在看到鯰尾籐四郎時露出天真而純澈的笑容:「鯰尾哥!」
  鯰尾籐四郎的眼眶微微酸澀,下一秒淚如雨下,他撲倒五虎退,哇一聲大哭:「退!!!」
  五虎退:……哈?
  *
  五虎退的出現似乎是一個信號,當天就醒來了好幾把刀,比如藥研籐四郎,比如秋田籐四郎,比如小夜左文字,比如平野籐四郎,再比如大和守安定。
  出陣部隊已經推到第三圖了,除了重複刀劍並未帶回,其他的夥伴全都安置在湖中,今日終於開始陸陸續續顯形了。
  這一日晚飯前的氣氛特別熱烈,出陣帶隊的恰好加州清光,當他回來看到在門前掃地的大和守安定時,一直都沉默寡言根本不符合人設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哇一聲抱住滿頭霧水的大和守安定,哭的稀里嘩啦。
  大和守安定:……啊?
  歌仙兼定拍了拍加州清光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激動了,隨即對迎上來的一期一振道:「我們帶回了和泉守兼定,想必堀川見到了,會高興吧。」
  一期一振笑了起來,這笑容再無之前的陰霾,反而因苦難多了幾分厚重和堅韌。
  「是啊,雖然堀川暗墮了,但我覺得……丹吉大人會將他變回來的。」
  歌仙兼定笑著點頭:「嗯,我也這麼想。」
  他們走過了苦難和黑暗,終於要開始迎接新的未來。
  然後今日擔任近侍的獅子王慌慌張張的衝進了餐廳,他看著餐廳裡的夥伴,聲音發顫:「丹吉大人還在睡,始終沒醒!!」
  燭台切光忠下意識的道:「丹吉大人每日晚餐是必然會醒的!」
  一時間,整個餐廳的氣氛似乎都凝固了,三日月宗近立刻起身,他道:「石切丸,還有藥研君,麻煩你們跟我來。」
  藥研籐四郎微微蹙眉,還未開口,身邊的亂籐四郎就慌張的道:「藥研哥,麻煩你救救丹吉大人!」
  藥研籐四郎苦笑:「那是我的審神者,我自然會救的,可是我剛來,連藥箱都沒準備……」
  江雪左文字冷不丁開口:「本丸內有藥田,就在菜園子附近,那一塊地裡種的全是藥草,本丸靈力充足,那些藥草都發芽了,有些應該能用。」
  藥研籐四郎驚訝道:「本丸有藥田?太好了,我先去看看,再決定用藥。」
  然而當他們來到審神者的房間前,試圖進去時,才愕然發現,他們根本打不開這扇薄薄的紙門。
  這下子所有人都慌張了,甚至有的刀還下意識的拔刀想要劈開紙門。
  關鍵時刻螢丸艱難擠進去,揮舞著一米三的大刀,試圖將這些腦子進水的夥伴擊退:「都讓開些啊!」
  卡嚓!大太刀太長,直接卡在了紙門裡。
  一時間,所有刀子都幽幽的盯著螢丸,眼神很微妙。
  大太刀還想打室內戰?
  螢丸惡狠狠的瞪著所有人,然後艱難的將自己的本體從紙門裡拉出來,隨即伸手抓住紙門的門槽,緩緩用力。
  ……紙門居然被拉開了!!
  所有刀都不可思議的看著螢丸,為什麼他能拉開,別的刀就不行?
  螢丸給了大家一個蔑視的眼神,一馬當先衝進了房間。
  審神者全身陷在被褥裡,金色碎發散落在枕旁,寬大的棉被蓋在他身上,顯得無比嬌小,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幾近於無。
  石切丸立刻上前給審神者輸入靈力,藥研籐四郎仔細檢查了一番,有些茫然:「……沒有任何傷口,脈搏也全部正常,但只有呼吸和心跳,大概一分鐘才會動一下!」
  這是什麼病?
  三日月宗近皺起眉頭,並非發燒,也沒有任何傷口,就好像冬眠一樣……恩?冬眠?
  加州清光忍不住道:「是不是因為負擔本丸太累了?」
  螢丸直接盤膝坐在審神者旁邊:「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我們不能通知政府,畢竟丹吉大人才來本丸一個月不到就出這種事,政府肯定會認為是我們的問題。」
  三日月宗近看著螢丸,想起剛才也是螢丸才開的門,他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螢丸淡淡的道:「等。」
  他想起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個背影,心中不由自主的湧起無限信心和堅定。
  「丹吉大人會醒來的。」
  澤田丹吉從黑暗中醒來。
  他艱難的坐起來,伸手不斷揉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整整一天一夜被一隻黑漆漆的鶴追著啄毛,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丹吉大人!!」
  無數人的呼喊在耳邊響起,澤田丹吉更覺得腦子疼,他想也不想就道:「都出去。」
  下一秒本來擠在房間裡的刀子們都被平地大挪移,全都出現在迴廊上。
  所有刀劍都被驚呆了,哇塞丹吉大人居然能控制他們的身體嘛?
  等等,這……並非控制身體,而是審神者的房間是一個封閉的結界,結界內丹吉大人說的任何話都會立刻奏效!
  螢丸鄙夷的瞪了這些拖後腿的夥伴一眼,隨後看向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宗近點點頭;「已經安排了,今劍!」
  今劍嗖一聲竄出去,很快他和燭台切光忠一起回來,燭台切光忠懷裡抱著一大盆小雞燉蘑菇,今劍懷裡端著好幾份小甜點。
  「丹吉大人!我做了小雞燉蘑菇!」
  「還有好吃的焦糖布丁哦!」
  話音剛落,本來還一臉不耐煩的澤田丹吉立刻露出歡喜的表情:「端進來!!」
  所有刀:「………………」
  澤田丹吉抱著盆大吃特吃,周圍的刀劍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似乎非常害怕他再出事。
  直到澤田丹吉吃下第四盆肉時,他才長出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終於活過來了。」
  三日月宗近笑瞇瞇的看著金髮少年:「好吃嗎?」
  澤田丹吉連連點頭:「好吃!」
  「可如果丹吉大人生病了,就不能吃肉,只能吃些清淡的東西了。」三日月宗近雖然是笑著,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他認真道:「所以請丹吉大人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好嗎?」
  澤田丹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去個人,將水榭裡亂竄的鶴丸國永帶過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三日月宗近更是不可思議的道:「您是說……鶴丸殿醒了?」
  「要不是他,我何苦睡這麼久?」澤田丹吉抱怨道:「全身黑漆漆的,帶著黑暗和污穢的氣息跑來跑去,我要是能醒來就見鬼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很快亂籐四郎就率先起身:「我去看看,我的速度最快。」
  作為本丸內唯一一把極化到滿級的短刀,就算鶴丸國永弄什麼蛾子,他也能快速溜走。
  今劍輕聲道:「鶴丸國永醒過來的話,那小狐丸應該也沒事了吧?」
  小夜左文字抿唇,他扯了扯江雪左文字的袖子:「宗三哥……」
  江雪左文字抬手摸了摸小夜左文字的腦袋,然後看向審神者。
  澤田丹吉聳肩:「別的不清楚,鶴丸國永……」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微妙:「他和別的暗墮刀似乎不同。」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道:「不同?」
  下一秒亂籐四郎的聲音響起,裡面帶著一絲慌亂和無措:「大家小心啊!!」
  所有刀都下意識的握住自己的本體,看向亂籐四郎,然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亂籐四郎身後,有一個全身漆黑的男子正步履從容的走過來,他的速度只比亂籐四郎慢一點,一頭漆黑的長髮隨風飄著,面容白皙如玉,血色的眸子裡醞釀著黑暗和陰冷,他唇色泛青,手指白皙纖長,指甲黑漆漆的,只是靠近就給人一種陰冷晦澀的感覺。
  「喲~」男子眉眼彎彎,一手搭在自己腰間的本體上,一手抬起對大家打招呼:「好久不見,是不是被嚇住了?」


第20章 20
  鶴丸國永坐在和室內,紙門拉開,可以看到遠處層層疊疊的鮮花和廣闊的湖面,風吹過,有天鵝振翅高飛,羽翼劃過如鏡面的湖水,帶起絲絲漣漪。
  「啊呀,真是太漂亮啦~」鶴丸國永一手托腮,笑瞇瞇的看著遠處的風景,對三日月宗近道:「剛醒過來時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呢!水榭裡的擺設也很精緻哦,新來的這位大人恐怕天天帶著你們去水榭玩耍吧?」
  坐在他對面的三日月宗近搖頭:「不,丹吉大人自從來到本丸後,除了睡覺就是吃飯,哪都沒去過。」
  「哦,是為了幫助本丸自立嗎?」鶴丸國永收回遠眺的目光,眼神掃過隱在四周的刀劍們,恥笑一聲:「我說你們啊……真是太噁心了。」
  三日月宗近抬眼,他看著鶴丸國永,目光落在對方漆黑的長髮和血色的眸子上,半晌才道:「趁著丹吉大人去萬屋了,你想說什麼都行。」
  鶴丸國永出現後,三日月宗近當機立斷,給燭台切光忠使眼色,讓他帶著審神者離開本丸去萬屋散心,同行者是今劍和亂籐四郎。
  審神者因從未去過萬屋,難得在白天醒過來,就興致勃勃的跟著燭台切光忠離開了,剛被喚醒沒多久的刀劍被集體隔離到神社內,以防止被鶴丸國永身上的黑暗之氣侵蝕。
  剩下的和鶴丸國永曾共事過的刀劍們倒是默契的留了下來,或明或暗的盯著他。
  鶴丸國永咯咯笑起來:「說起來你們不怕被我引暗墮嗎?」
  坐在三日月宗近側面的一期一振淡淡道:「不會的,除非本丸被污染,或者我們因為自己的原因暗墮,如今的本丸和以前不一樣了。」
  鶴丸國永微微瞇眼,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
  一期一振微微蹙眉:「丹吉大人明明說了,暗墮刀能淨化回原來的模樣,鶴丸殿,為什麼你……」
  鶴丸國永聳肩:「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莫名其妙就醒了過來,然後看到了這位丹吉大人的靈魂……」說到這裡,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哎,你們知道嗎?我看到了哦,他的靈魂是一隻巨大的白色神犬哦!」
  聽到此言的刀子們同時一愣,鶯丸驚訝道:「白色神犬?我們的審神者難道不是人嘛?」
  坐在門口的螢丸默默的擦著自己的一米三大刀,聽到此言後嗤笑道:「當然不是,如果是人的話,早就失血過多死掉了。」
  三日月宗近掃了螢丸一眼,想起早上唯有螢丸能推開審神者的門,心裡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晦澀的不悅感,但很快他就苦笑起來。
  身為一把刀劍,理所當然的希望得到主人的喜歡和注視,想要自己成為最特別的一把,這種想法還真是危險呢。
  靠在門邊的加州清光忍不住道:「螢丸殿知道什麼嗎?」
  螢丸聳肩:「我只知道,我們的丹吉大人非同凡人。」
  鶴丸國永哈哈笑起來:「這個總結真是太對了。」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總之,我現在似乎還處於暗墮狀態,可實際上我的神智很清晰,好像還和這個本丸相連了,我能感受到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江雪左文字還有你們幾個的氣,和其他刀劍的氣都不同。」
  三日月宗近道:「那是因為本丸的結界重新設立了。」
  他將審神者設立結界一事說了一遍,又將本丸真正的靈場後湖的存在著重描述了一下,聽完後,鶴丸國永歪頭,他看著房間內的人,重複道:「那你們可真是噁心極了。」
  「享受著審神者帶來的好處,卻打算過沒有審神者的日子,我說這個叫丹吉的傢伙,被你們都忘記了嗎?」
  「現在就開始幻想著未來沒有他的日子了?」
  「你在說什麼啊?!」
  蜂須賀虎徹黑著臉道:「在審神者就任的日子裡,我們會聽從命令的。」
  歌仙兼定點頭:「沒錯,人類的時間太短暫了,丹吉大人的任期也就五年,他不可能一直留下來的,我們自然要為以後做打算。」
  鶴丸國永露出大大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充滿了惡意:「所以你們連身為刀劍最基本的忠心都已經消失了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即便是最早接受審神者的三日月宗近,也忍不住別過了臉。
  因為他已經徹底綁在了這座本丸,哪怕今後再遇到多麼好的主人,都無法解脫了。
  螢丸豎起自己的一米三大刀,仔細查看刀刃是否受損,順著刀刃閃爍的縫隙,他看著鶴丸國永:「說的好像你有忠心似的,既然你能感應到三日月殿身上的氣,恐怕你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也成為本丸的支柱了吧?你和大家半斤八兩,有什麼資格嘲笑我們?」
  鶴丸國永聞言,血紅色的眸子盯著螢丸,半晌,他輕笑起來:「說的也是,不過我是暗墮刀,和這座本丸相連,真的沒問題嗎?」
  螢丸淡定的道:「那是丹吉大人需要考慮的事,他說沒問題那就沒問題,我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將你藏起來,省的狐之助或者政府的人來時看到你,那就麻煩了。」
  這句話像是開啟了一個開關,讓眾人全都反應過來,是啊,鶴丸國永時暗墮刀,若是被政府發現了……
  鶴丸國永不等大家開口,就笑吟吟的道:「你們與其擔心我的問題,還是先想想這位審神者的問題吧。」
  「刀劍脫離審神者後可以獨自存活,那就意味著我們的本丸不需要審神者。」
  「那問題來了,做這些的時候,這位丹吉大人真的不明白這樣做的後果嗎?還是說他本身就想離開呢?」
  鶴丸國永的聲音沙啞而輕柔:「多麼可憐啊,我們從一開始其實就被他拋棄了。」
  「享受了好處的我們,對於再一次被拋棄這種事,不僅不能痛哭,還要笑著說謝謝,真是太噁心了。」
  他重複的說了好幾次噁心,原來從一開始,或者從看到所有夥伴的一瞬間,鶴丸國永就想明白了這個被所有人都迴避的問題。
  他們的審神者,從一開始,就打算離開這裡。
  「那又怎麼樣?!」
  螢丸卡嚓一聲,手中長刀直指鶴丸國永。
  「選擇留在本丸的是我們,選擇跟著那位大人一起離開的刀劍也是我們,這種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強制,好與壞皆是我等自己的選擇,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就要承擔後果。」
  「鶴丸國永,還是說你在不知不覺中成為本丸支柱這種事,讓你覺得自由的雙翼被束縛,因而想要鼓動大家將丹吉大人永遠的留在本丸?」
  鶴丸國永大大方方的道:「是又如何?」
  黑色長髮如黑泥一般撲散開來,長長的黑色袖擺散開,彷彿黑暗張開了雙翼,開始吞噬所有人的理智,喚醒了被理智壓制的欲\\望和貪婪。
  「多麼可愛善良的人啊,如果永遠的留下來,我們就再不用擔心會遇到不合格的審神者了。」
  「這次是我們的運氣好,謀劃得當,幹掉了前任那個惡棍,還能僥倖重新醒來,我們這些暗墮刀也能活下來,可是下一次呢?」
  「也許下一次,我們就會全部碎刀,就算有結界又如何?我們是刀劍,沒有主人的刀劍沒有任何存在意義。」
  隨著鶴丸國永的蠱惑和鼓動,貪婪、妒忌、瘋狂、嫉恨、扭曲、慾望、暴虐……種種情緒被點燃,開始在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是啊,將審神者徹底留下來,他們就不需要考慮新審神者這種問題了。


第21章 21
  「夠了!!」
  三日月宗近冷厲的聲音驟然響起,猛地將眾人拉回現實。
  風乍起,掀起鶴丸國永黑色的衣袖,好像黑暗將至,又好像黑暗即將被吹散。
  「鶴丸,你說的沒錯,丹吉大人可能的確存了離開的心思,我們也的確能將丹吉大人永遠的留下來,但有一點不要忘記了。」
  「我們是神靈。」
  「哪怕是末位付喪神,也具有神性,也擁有屬於神靈的尊嚴和驕傲,即便過去遭受了那麼多的苦難,我們都沒有真正墮落成魔鬼,更不要說已經看到未來的現在了。」
  「諸位也請不要忘記,我們在遭受痛苦後始終沒有放棄,依舊留在此世的原因。」
  三日月宗近緩緩起身,他看著坐在身前的鶴丸國永,清亮的眸子裡隱隱有水光閃過。
  「如果恨的話,就請恨我好了,當初定下計劃的是我,最應該承擔一切的也應當是我,而不是你!」
  叮噹——!
  長刀出鞘,三日月宗近直指鶴丸國永:「但如果你將本丸的夥伴也拖入暗墮的深淵,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喔~」鶴丸國永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打下一層陰影,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好像在笑,又好像在憐憫著什麼:「為了本丸,三日月,你已經不再是你了嗎?」
  螢丸猛地上前一步,長刀擋在三日月宗近的刀鋒前:「三日月殿,鶴丸殿的事情由丹吉大人來決斷,在丹吉大人沒有離開前,這座本丸依舊是他的,哪怕你擁有本丸的契約,也不能越俎代庖!」
  三日月宗近再也忍不住了,他看向螢丸,聲音發冷:「螢丸殿從一開始就算好了嗎?說起來作為本丸第一戰力的你,始終沒有提出構建和本丸的聯繫,可見一早就做出了選擇啊。」
  螢丸嗤笑:「這是必然的,我在丹吉大人的鮮血中重生,從一開始我就只是那位大人的刀而已,哪怕丹吉大人可能不承認,但比起你們,我和那位大人的聯繫更加緊密。」
  身高一米二的少年抬起下巴,輕蔑的掃視所有人。
  「你們所有人儘管接受了丹吉大人的靈力,但實際上並不算是丹吉大人的刀,丹吉大人沒有鍛刀,沒有引出新刀付喪神,更沒有接受你們的效忠!」
  「因為得到了大人的饋贈,因而心生愧疚想要為大人盡忠的你們啊,先看清楚了,這位大人並不需要你們這種施捨一般的忠心和效力!」
  「既然選擇了自由那就不要後悔!一邊想要不受審神者的控制,一邊想要得到審神者的重視和愛護,我倒是覺得鶴丸殿說的沒錯。」
  「太噁心了!」
  「被傷害了,就想要傷害回去,同時懼怕被傷害。」
  「在痛苦中煎熬之時,忍不住渴望解脫,並迎來幸福的未來。」
  太郎太刀的聲音驀然響起。
  「當我們從冰涼的刀劍中醒來,我們就和過去截然不同了。」
  「誠然,做出了選擇就不能後悔,要堅定的走下去,可是這種事……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如果真的能做到,也就不會出現暗墮了。」
  這把始終供奉在神社的神刀語氣平和悠遠,卻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苦澀和無奈。
  「我們是付喪神,具備神性,但與此同時我們又被人性侵蝕,這樣的我們變得卑劣惡毒,也不難理解。」
  石切丸抬手拍了拍太郎太刀的肩膀,他道:「我們已經沒有了選擇,但本丸裡很多刀劍還是有選擇餘地的,鶴丸殿的話太過偏激,審神者尊重我們,我們也當尊重審神者的選擇。螢丸殿的話也太過狠辣,我們過去沒有選擇的餘地,驟然獲得選擇權,彷徨懵懂下自以為是也是沒辦法的事,至於三日月殿……」
  石切丸歎息道:「放下刀吧,鶴丸國永能出現在這裡,最起碼是經過了丹吉大人允許的,誠如螢丸殿所言,我們沒資格說什麼。」頓了頓,他補充道:「尤其是我們,沒有資格對鶴丸殿舉刀!」
  澤田丹吉在萬屋玩的挺愉快。
  在燭台切光忠的帶領下,將萬屋各家店都轉了一遍,許是燭台切光忠天天來掃貨,這裡的商家都認識這把特殊的燭台切了,以至於當燭台切光忠帶著澤田丹吉轉圈時,瞬間萬屋各家店舖都開始流傳小道消息:那個每日購物用超大貨箱放小判的審神者終於出現啦!
  瞬間澤田丹吉所到之處人滿為患,有審神者暗中窺伺,更多的是萬屋老闆們慇勤奉承,試圖讓澤田丹吉多花點錢。
  而澤田丹吉也沒有辜負自己財神爺的角色,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都是一個字,買!
  燭台切光忠看著如流水般花出去的小判,忍不住頭疼起來,按照丹吉大人的花錢速度,他們24小時出去遠征賺小判也不夠丹吉大人購物一次的消費啊!
  今劍和亂籐四郎不斷給審神者推薦各種好玩的東西,審神者興致勃勃的嘗試著各種沒見過沒吃過沒玩過的事務,燭台切光忠只能無奈微笑著跟在一旁,哎,只希望今天一切順利吧。
  不過很快這個想法就變為泡影,就在他們於一家成衣店試衣服的時候,門外突然發生騷亂,很快,一個審神者衝進了成衣店。
  燭台切光忠身體一閃就擋在了澤田丹吉身前,店小二連忙上前試圖將那個審神者攆走,哪想到這個審神者立刻大聲道:「我要賣店舖!你買不買?!」
  澤田丹吉聽到此言渾身一個激靈,想也不想就道:「買!」
  燭台切光忠&今劍&亂籐四郎:「……………………」
  那個審神者高興壞了,立刻痛哭失聲,他毫不猶豫的將店舖契約交給澤田丹吉,澤田丹吉拿過來掃了一眼,發現沒什麼問題後直接給錢,這場未來給整個萬屋帶來一股全新的風氣的店舖過手儀式就這麼結束了。
  燭台切光忠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操碎的。
  「丹吉大人!!您怎麼貿然買下店舖?!萬一那家店舖有問題呢?萬一這是陷阱呢?萬一……」
  話沒說完燭台切光忠就被金髮少年堵回去了:「好了啦,都已經買下來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啦~」
  少年興致勃勃的道:「走走走,我們去看看這個店舖!」
  萬屋很大,這家店舖在最北面的角落裡,完全不在主幹道上。
  燭台切光忠沮喪道:「我就知道位置很差……」
  如果位置很好的話怎麼會售賣店舖?
  經過左鄰右舍的打探,今劍和亂籐四郎弄到了那個審神者賣店舖的原因。
  「那傢伙的家族似乎出了什麼事,急需用錢,他就將店舖賣了,走了政府的內部渠道,將甲州金兌換回現世貨幣,他的本丸貌似也被其他人接手了。」
  燭台切光忠更沮喪了:「前任主人的家族還破產了……」
  太晦氣了!
  澤田丹吉倒是不以為意,他看了看這家店舖,原主人經營的是一間小吃店,不過店面不大,據說飯食的味道也一般,所以始終不好不壞,如今家族出事,自然第一時間變賣。
  澤田丹吉對燭台切光忠道:「你不是一直說咱們本丸入不敷出嗎?既然如此,這家店舖就交給你了!」
  金髮少年一副我相信你的樣子拍肩道:「燭台切,我相信你能扭虧為盈的!」
  如此厚重的信任壓下來,燭台切光忠立刻飄花,他大聲道:「多謝丹吉大人厚愛,我一定會努力的!」
  今劍眨眨眼,低聲對亂籐四郎道:「……我一點也不羨慕燭台切。」
  亂籐四郎也低聲道:「我也是,頂多、頂多就有一點而已!」
  「對,就一點!」
  兩把短刀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看著燭台切光忠圍著丹吉大人團團轉,一會請教開店的方法,一會請教開店賣什麼的,飄蕩的櫻花幾乎要在地板上鋪滿厚厚一層了!
  結束了一天的萬屋旅行,審神者打道回府,這一趟出門他玩的很開心,今劍和亂籐四郎也很開心,能和丹吉大人獨處什麼的,機會太少了!
  燭台切光忠更是勁頭滿滿,丹吉大人送給他一家店舖!他要開店!他要制霸萬屋!他要賺金山銀海給自家丹吉大人揮霍!
  四個人興高采烈的回家了。
  然後一進家門,他們就怔住了。
  本丸內的氣息怎麼像是暗墮了?


第22章 22
  本丸又暗墮了?
  澤田丹吉一臉懵逼,燭台切光忠更是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東西,拔出了長刀:「丹吉大人小心……」
  話沒說完,始終守在門口不遠的加州清光就立刻出現,他快速走到金髮少年身前,對上燭台切光忠驚疑不定的眼神,面色微黯,他道:「丹吉大人,歡迎回來。」
  澤田丹吉眨眨眼,他打量著加州清光,很快聽說他回來的刀劍們都過來迎接,澤田丹吉越看表情越古怪。
  真是奇了怪了,他出門時本丸還氣息清淨,怎麼一回來本丸裡的刀子精們都像下一秒要暗墮一樣?怎麼這麼仇大苦深?
  亂籐四郎有些無措的看著自家兄長,他擋在審神者身前,不確定的道:「一期哥?你們……暗墮了?」
  「怎麼可能?!」水藍髮色青年發出長長歎息,露出一個苦笑:「只是大家被一些問題困擾而已。」
  三日月宗近緩步走過來:「歡迎回來,丹吉大人。」
  澤田丹吉仔細看了看三日月宗近,他眨眨眼:「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糾結什麼,但如果繼續這麼下去,本丸恐怕又會變成暗墮本丸啊。」
  螢丸一蹦一跳的跑過來,差點撲倒澤田丹吉的懷裡。
  「沒事的,丹吉大人,大家只是被鶴丸殿嚇住了。」他歪頭:「是不是啊,鶴丸殿?」
  鶴丸國永笑嘻嘻的從房頂跳下來:「是啊,你就是我們的審神者,丹吉大人吧~」
  「我是鶴丸國永,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嚇到了嗎?」
  澤田丹吉想起之前被黑鶴啄毛的事,噗的笑了:「啊,剛開始是被嚇到了,但是現在看你這樣子……啊,有點親切呢。」
  鶴丸國永一愣,他快步走到審神者身邊,好奇的道:「親切?為什麼?」
  澤田丹吉歪頭:「因為我的親人之一就是黑髮紅眸啊~他也有一頭長髮,不過是沖天炸~」
  「是嗎?」鶴丸國永大笑:「那我還真是榮幸啊,看到我這樣,有沒有緩解一下思念親人的痛苦?」想念親人的話就更想離開了吧?
  澤田丹吉搖頭:「不,他的脾氣和你截然不同,完全沒有相似之處啊。」
  「啊呀,那還真是太可惜啦~」鶴丸國永還要說什麼,燭台切光忠上前一步擋住了他。
  「光仔,許久不見你就這麼對我,真是讓我太傷心了~」
  對於鶴丸國永的調侃,燭台切光忠嘴角抽搐:「你的問題沒解決之前,還是離丹吉大人遠一點為好。」
  「是嗎?那麼丹吉大人,為什麼我從本丸靈場後湖中出來,還是暗墮刀呢?」鶴丸國永大大方方的直接問審神者:「我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嗎?」
  此言一出,看到這一幕的刀劍都忍不住皺眉,尤其是三日月宗近,他下意識的想要上前,卻又停下了腳步,別開臉,不去看鶴丸國永。
  審神者很自然的道:「有光就有影,有光明就有黑暗,當本丸開始誕生靈性的瞬間,就必然會出現黑與白,如果三日月宗近代表著本丸的光,那你就代表著本丸的暗。」
  「光與暗將同時存在,本丸才能真正活過來。」
  「你天然屬於這個本丸,所以在還未醒來前,就自主被本丸選為支撐柱力。」
  「想必那幾把暗墮刀也是如此吧。」
  金髮少年拍了拍鶴丸國永的肩膀,對三日月宗近,或者本丸內所有的刀劍道:「一個人可能會從壞人變成好人,也可能從好人變成壞人,你們也如此。」
  「本丸未來是神聖與清淨之氣長存的聖地,還是成為黑暗與冰冷的深淵,這要看你們自己選擇了。」
  「光明之下必有黑暗,黑暗之中也當有希望之光,兩者互依共存,本丸才能長久發展。」
  「再說了,目前這裡還是我的本丸。」
  金髮少年露出一個靦腆而純良的笑容。
  「所以不用擔心。」
  「打擾了。請問兼先生……和泉守兼定有來過嗎?啊,我是堀川國廣。請多指教。」
  「雖然個頭很大但我叫小狐丸。不,這不是玩笑。而且我更不是假的。我名字有小!但是很大!」
  「我叫物吉貞宗!這次,讓我帶給你幸運就好吧?……雖然現在來看可能是厄運也說不定啊。」
  「……我叫宗三左文字。你,也想讓天下之王的象徵來陪侍你嗎……?」
  四把暗墮刀都和鶴丸國永一樣,從湖裡爬出來時全身黑漆漆,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溫養後,這四把刀的外貌和衣服逐漸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除了鶴丸國永,始終漆黑如一,根本沒變過。
  如今本丸變得非常有趣起來。
  一部分是新刀,一部分是老刀,一部分是暗墮刀。
  一部分刀心向審神者,一部分刀已經徹底綁死在本丸,一部分刀還在左右搖擺,對未來茫然不定。
  三種刀,三種思想,兩兩混合,幾乎讓大部分的刀都處於凌亂之中。
  按理來說,這樣的心思不齊胡亂想太多的本丸最容易出事,然而這個本丸的刀卻並沒有這種麻煩。
  因為內番太多啦!
  哪怕是一出來就搞天搞地害得本丸全部刀劍差點集體暗墮的鶴丸國永,也不得不拜服在給櫻花林掃地的內番之中,黑漆漆的衣服上全是鳥屎和花瓣什麼的,那種經歷簡直糟糕透頂。
  隨著本丸刀子越來越多,出陣和遠征的隊伍也變成了六個,內番運作終於走上正軌。
  審神者依舊沒有進行任何鍛刀,但這一次再沒有刀劍去找審神者了。
  誠如螢丸所說,他們對審神者挑三揀四,想要得到幫助又想要得到自由,那麼審神者對他們也擁有挑選和苛刻的權利。
  審神者不想承認他們,不想得到任何一把刀的效忠,那就靜靜去做該做的事,不要催促,更不要質問。
  結界建立好後,審神者的作息恢復了正常,也開始著手處理時之政府下發的各種公文,三日月宗近在旁邊幫忙。
  一開始審神者手忙腳亂,但很快他就掌握了其中的訣竅,變得游刃有餘起來。
  當審神者搞定文書工作,本丸內的氣息也變乾淨後,這日,他讓鶴丸國永帶著另外四把暗墮刀藏起來,然後請來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和狐之助,對本丸進行評定。
  本丸的刀劍們全部精神抖擻,力爭顯現自己最好的一面出來,爭取讓本丸去除各種管制,恢復正常本丸應當享有的權利。
  當澤田丹吉想要忽悠一個人的時候,很少有人能躲過這種忽悠。
  金髮少年對著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侃侃而談,從如何用愛感動刀劍獲得刀劍信任,到對本丸未來的發展進行初步規劃,以構建和諧本丸為宗旨,在經濟、實力、能力、心性上齊頭並進,全方位打造新時代新本丸,爭取讓審神者、本丸刀劍以及時之政府得到共贏……
  全程陪同的三日月宗近大開眼界,本丸形象擔當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就真的只是形象擔當了,他們傻乎乎的看著審神者滔滔不絕的忽悠著政府人員,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至於狐之助?哦,燭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大展身手,製作了一大盆油豆腐,差點將狐之助埋了。
  最終當時之政府人員離開本丸時,對方不住點頭,承諾一定會解開對本丸的限制。
  本丸根本就不是什麼暗黑本丸,而是新時代三好本丸,本丸中的楷模!
  澤田丹吉深以為然,對得出這個結論的政府人員大加讚揚,還送了一袋子蓮藕。
  「我們本丸自己種的,區區小禮物,還請不要推辭!」
  至於蓮藕裡塞的小判我們就不要在意了。
  一番唱作俱佳的忽悠後,澤田丹吉鬆了口氣,他信誓旦旦的道:「好了,沒問題了!以後咱們本丸就不是暗墮本丸,也不會受到限制了!!」
  鶴丸國永冒了出來,他笑嘻嘻的道:「啊呀,這真是太好了,說起來本丸的限制取消後,丹吉大人也可以回家了吧?」
  澤田丹吉眉飛色舞的道:「是啊,畢竟我才上初中,還是要回去上課的~」
  此言一出,所有刀的表情都變了。
  鶴丸國永露出得意的表情。
  下一秒就聽澤田丹吉道:「以後我週末到本丸,平時偶爾晚上過來,白天就上學去了。」
  他點名燭台切光忠:「記得給我準備晚飯、早飯和第二天的午飯。」
  燭台切光忠激動萬分:「您要過來吃嗎?」
  審神者說:「不,你去我家給我做飯。」
  所有刀:!!!
  鶴丸國永:嘖,挑撥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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